第12章 惡
“淺淺...不要!”
一聲驚呼,躺着的男子的起身,一手捂着手臂,神情驚恐。
蚊帳外突然站了一個人,來人略帶關切的問“主子!”
“無事!”床上的男子擺了擺手,以手撫額,閉上雙眼,腦海裏就閃過那張流着血淚的臉,讓他呼吸刺痛,最近他常常做這樣的夢“淺淺,你怎麽了?”
卧室裏頓時彌漫着一股悲傷無助的氣息,好半響,床上的人突然掀開被子起床,床前的人不解道“主子,時間還早,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不用,讓人準備馬車,本王要去國師府!”男子掀開蚊帳出來,俊美的容顏一覽無餘,若顧淺淺看見他,一定會情難自禁的抱着他大哭的。
一輛馬車從謹王府奔馳離去,荀謹坐在馬車裏心緒不寧,時不時掀簾看看外面的建築物,見還沒到國師府,忍不住催促道“影!”
“是!”馬鞭打在馬背上,馬車快速的滾動。
暗夜裏,寬敞的街道上,馬車嘚嘚,車輪轱辘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沉默。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國師府停下,荀謹掀開車簾跳下馬車,雙手不停的拍打着緊閉的朱門,咚咚的響聲在安靜得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打瞌睡的小厮被驚醒,不情不願的揉着眼睛打開門,心裏帶着怒氣看着來人“大半夜的,有什麽事?”
“大膽,不得無禮,這是謹王!”影跳了出來,對着小厮怒吼。
小厮一聽謹王,吓得丢了三魂七魄,抖着身子看着站在門口的兩人,顫顫巍巍道“小人該死,小人有眼無珠,還望謹王饒恕...”話音未落,就被荀謹一把推開,大步跨門而入,腳步有些慌亂。
荀謹剛進了大廳,國師府的管家匆匆來迎接道“謹王恕罪,我家老爺很快就過來,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荀謹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在主位坐下,管家連忙讓人奉茶,他根本沒有喝水的欲望,心裏的焦躁讓他坐立不安。
不多久,晉國鼎鼎有名的老國師穿戴整齊出來,一把花白的胡須垂在胸前,随着微風輕輕飄動,寬大的道袍飄逸而來。
Advertisement
看他進來,荀謹激動的起身看着他,國師行禮後指着椅子示意他坐下,管家上茶後退了下去,大廳裏除了荀謹就是國師和那個叫影的男子。
“我又夢見她了!”他的聲音帶着求而不得,思而不見的憂傷。
老國師撫了撫胡須,面容淡定,神情從容,不緊不慢的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謹王心中有執念才會夢見。”
荀謹搖搖頭說“我夢見她對我哭,哭得很傷心,她的眼淚化成了鮮血。國師,你說,她是不是出事了?”
“周公解夢上又反夢一說,謹王說夢見人哭,淚成血,或許她生活得很好,一切如常,所謂物極必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夢游心生,謹王只要放開執念便可!”
“會是這樣嗎?但願如此吧!”荀謹喃喃自語的看着跳動的燭火,腦海閃過顧淺淺的目光,他搖了搖頭,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一定很傷心。
這樣想着,他直直的看着老國師道“國師,求你幫本王!本王要去找她!”
老國師看他取下手上的扳指,搖頭說“老夫不知道謹王說什麽。”
“你知道。”荀謹道“當初這個扳指是你給父皇的,父皇賜給本王的,當初本王遇到危險,就是它帶着本王消失了三個月。別人不知道國師還不知道這個扳指的秘密嗎?”
面對他的質問,老國師淡定以對,不慌不忙的說“謹王息怒,這個扳指是晉國建國之初,始皇帝随身佩戴的東西,按照始皇的密诏,這個扳指每個皇子都有機會佩戴,如果誰能帶着它無緣無故的消失,便是晉國的下一位帝王。,這是始皇的遺诏,而謹王消失了三個月,這就說明,始皇選中了謹王,成為下一位帝王!”
“況且老夫只負責保管扳指,并不知道它的秘密。老夫幫不上謹王的忙!”
“大膽!”荀謹提着老國師的衣襟,狠狠的說“國師既然為晉國的國師,又是扳指的守護者,不可能不知道它的秘密,本王命令你,送本王去找她!”
“老夫辦不到!”老國師看了他一眼閉上雙眼,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看得荀謹怒火中燒。
“國師就不害怕本王登基之後,第一個要殺的便是國師!”
“若是那樣,便是老夫的命!”對于他的威脅,國師毫不害怕。
荀謹吃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好半響才松開他說“國師記住今日的話,若是國師想通了,本王會收回今日所言,你依然是晉國的大國師,若是你不願意,本王登基之日便是國師的忌日!”
“老夫謹記,恭送謹王!”國師神情平靜。
荀謹看了他一眼,無可奈何,氣得甩袖離開。
馬車上,荀謹看着脖子上的戒指,喃喃道“淺淺,別做傻事!”半響後,他無力的說“淺淺,我想你了!”
“啊!不好了!流了好多血!”溫秀端着一盆水進屋,撩起珠簾看見地上的血跡,再看看懸放在床沿的手腕,驚恐出聲。
她的聲音驚動了書房的人,端木初皺眉喚來小厮,小厮結結巴巴道“主子,偏院的淺墨姑娘割腕了!”
書掉在地上,端木初一陣風跑了出去,守在門口的下人看見他過來,吓得連忙行禮後退,而那個叫溫秀得婢女,驚叫之後就暈了過去。
端木初看了一眼地上的鮮血,頓時覺得觸目驚心,同時抓住流血的手腕,扭頭對着門口的人吼“去請大夫,去拿傷藥過來!”
下人們被他吼得做鳥獸狀散開,片刻後,月跨門而入,從懷裏掏出一瓶傷藥給端木初,目光在地上一掃,随即移開目光。
端木初拔開蓋子,對着傷口狠狠的倒了一大片粉末,粉末遇血濕透,他又倒了不少,,鮮血頓時被止住,緩緩的流淌。
粉末接觸到傷口極為刺痛,蒼白着臉的人皺了皺眉頭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有些恍惚,她吃力的擡起手臂撫上他的面頰,嘴角牽起一抹虛弱的笑,弱聲道“你真不乖,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我恨你...恨你...”
說罷暈了過去,端木初抓住滑下的手,神情莫測的看着她說“你把本皇子當成別人了對吧!你這個女人,本皇子恨不得将你碎屍萬段。”說着手捏住她的脖子,漸漸用力,瞧着她皺眉,端木初驚了一下松開手起身離開。
月看了一眼昏迷的人,跟着離開。
大夫來了又走,管家站在面無表情的主子面前說“大夫說淺墨姑娘失血過多,幸好發現得及時沒有生命危險,只需要好好的進補即可!”
“嗯。”端木初應了一聲說“你讓人好好看着,別讓她再做傻事,去庫房看看有什麽補血的東西都炖給她吃。”想起她的性子,又說“若是不吃,讓人強灌!”
“是!小的記住了!”管家不敢多留,行禮後匆匆離開,生怕遭到殃及。
她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看着淺藍色的蚊帳,心裏不免失落,她居然還活着,孔清,你為什麽不帶我走?為什麽?
聽見動靜,顧淺淺偏頭,是一位陌生的婢女,看見她醒來,怔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說“姑娘醒了,廚房正好做了豬肝粥,奴婢侍候你喝粥!”
“不用管我,你出去吧!”顧淺淺閉上眼,說兩句話她已經很吃力了。
“主子吩咐了,若是奴婢照顧不好姑娘會受到懲罰的,姑娘就可憐可憐奴婢吧!”
顧淺淺想說,你受懲罰關我什麽事,話到嘴邊,瞧着她落淚的模樣,于心不忍的嘆了口氣。
見她沉默,婢女松了口氣,搬了一個圓凳放在床邊,她放下碗,在顧淺淺脖子下墊了兩個軟枕,身體一動,牽動了背脊,她疼得吸了口氣,吓得奴婢驚恐道“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顧淺淺不言語,婢女看她神色未變,放輕了動作,舀着豬肝粥在嘴邊吹了吹,湊在顧淺淺嘴邊。
聞着香味,肚子不争氣的咕咕作響,她假裝沒感覺的偏頭。婢女見狀,忍不住落淚說“姑娘,你若是不吃,奴婢已經強行灌下去了,這樣一來,姑娘遭罪不說,奴婢也于心不忍啊!”
顧淺淺依然不張嘴,左右多上,婢女拿着勺子跟着她左右追趕,一不小心,她的下巴撞着勺子,粥撒在她脖子上,婢女慌忙取出手絹給她擦拭“姑娘,你就別為難奴婢了,大夫說你失血過多,要好好調養,姑娘就吃一點吧!”
“我的生死不用你管!”
“姑娘!”奴婢見她不張嘴,說“奴婢得罪了!”
說着她捏着顧淺淺的下巴,正要舀粥給她喝,顧淺淺忍着傷痛坐起來推了她一把“都說了不要你管!”
“姑娘!”一碗粥全都撒在奴婢身上,她委屈萬分的看着顧淺淺眼淚汪汪,顧淺淺已經沒心情看她了,背上掙紮的感覺讓她跌倒在床上,冷汗直冒,仿佛有人生生把她的背脊撕裂了。
婢女起身收拾身上的粥,見她躺着,哭訴道“姑娘別怄氣了,對你的身體不好,若是主子發怒了,奴婢不敢想!”說着收拾碎片出門,一出門看見站在門口的人,吓得一驚“主子!”
“她醒了?”端木初看了她一眼,婢女害怕的點點頭,他又問“她不肯吃東西?”婢女再次點頭,眉頭皺了皺,端木初捏緊拳頭,說“再去端一碗來,把藥一起端上來!”說着一腳踢開門。
顧淺淺在裏面已經聽見了他的聲音,維斯不動的躺着,閉上雙眼不想看他,端木初怒意的抓住她的肩膀把人拖起來,讓她面對着自己,吼道“別以為本皇子不敢殺你!”
聞言,顧淺淺睜開眼嗎,輕笑了一下說“反正我不想活了,你若是殺了我我會求之不得的!”
“你...”端木初氣結,一手打在床邊的圓凳上,刺啦一聲,圓凳裂了一個縫隙,顧淺淺眉頭都不皺一下,他捏着她的下巴說“別仗着本皇子對你有幾分歡喜你就恃寵而驕,你這樣的女人,本皇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原本輕笑的人,聽他說喜歡自己,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說“你喜歡我?哈哈哈,你居然喜歡我?喂,你喜歡我什麽?我身上有什麽值得你喜歡!哈哈,真好笑,你居然說你喜歡我!”
端木初被她笑得面上無光,感覺她在嘲笑自己,憤憤的起身,顧淺淺摔在床上,臉色一白,唇角哆嗦了一下,她似乎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端木初正要開口,門被推開,婢女端着托盤進來,端木初移開目光,居然不敢看她,婢女福了福身道“主子,粥來了!”
“喂她!”端木初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着。
婢女哆嗦了一下,放下托盤對顧淺淺說“姑娘,粥來了,你吃一點吧!”
“我不要!”顧淺淺緊咬着牙關不張嘴,婢女沒辦法捏着她的下巴喂食,她也不吃,左右躲避,最後弄得一張床都是粥。
端木初看不下去,氣沖沖的捏着她的下巴說“若不想本王親自喂你,就乖乖的吃。”
顧淺淺睜開眼瞪着他,四目相對,兩人用眼神較量,看了一會兒,顧淺淺移開目光不語,端木初吩咐“喂!”奴婢依言舀了一勺粥放在顧淺淺嘴邊。
顧淺淺看了端木初一眼,狠狠的張嘴。婢女見狀,暗暗的松了口氣。端木初哼了一聲坐回椅子上看着。
豬肝粥很美味,而她吃起來卻覺得苦澀,若不是害怕他會欺侮自己,強吻自己,顧淺淺不會妥協。她連生死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被侮辱,她要清清白白的去見孔清。
婢女一勺子一勺子的喂,顧淺淺一勺一勺的吃着,直到一碗粥見底才放過她,婢女拿着手絹給她擦拭嘴巴,端木初目視前方不知道想什麽,顧淺淺擡手看着手腕上包紮好的傷口,扭頭默默流淚。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婢女端着藥喂她喝,瞧着她臉上的淚光,婢女并未做聲,沉默的給她抹掉臉上的淚水。
喝完藥,端木初不發一言的離開,顧淺淺躺在床上發呆。婢女收拾了一下出去了一會兒又回來了守着。
顧淺淺睡着之後,在夢裏看見她爸爸媽媽跪在她的墓碑前傷心不已,放聲大哭,而她傻傻的對着他們笑,突然畫面一晃,她看見孔清的身影,激動得追上去,她追他跑,一直追一直跑,兩人的距離并未拉進什麽,她追着追着,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只聽見他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淺淺,我想你!淺淺...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淺淺...”
“不要,帶我走,帶我走,不要走,帶我走...”驀然驚醒,顧淺淺看着淺藍色的蚊帳,失聲痛哭“不要離開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