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墨
廚娘害怕趙維昔等急了,以最短的時間做了一碗美味的面條,面條出鍋時,顧淺淺聞着香味,肚子咕咕作響,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案板上的香噴噴的面條,恨不得撲上去。
趙維昔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對廚娘說“你下去休息一下吧!等會再過來!”
廚娘愣了一下,遲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敢詢問什麽,依言退了出去。
确定她離開後,趙維昔道“出來吧!人走了!”
顧淺淺知道是對她的盯着那碗面條移不開目光的走出來,趙維昔瞧着覺得好笑,問“想吃?”
顧淺淺老實的點頭。
趙維昔笑了一下,說“那吃吧!”
顧淺淺以為自己聽錯了,戀戀不舍的從面條上收回目光,指着自己的鼻子,問“你說是給我吃的?”
他點頭,顧淺淺說“還是算了吧!廚娘給你做的!”
“你不是很餓嗎?還客氣什麽,再說我說給你吃的就是給你吃的,你要是不想吃,可以倒掉!”趙維昔盯着她,把她着急的神情看在眼裏。
“我吃!”幾乎是撲了上去,找到筷子,顧淺淺笑着說“謝謝你啊!”說完捧着碗,不怕熱的夾着一個荷包蛋咬了一口,嫩黃的蛋黃簡直是美味,臉上是一副滿足的神情,趙維昔靠着門框看着大口大口吃面的人,仿佛那碗清湯面是天下美味,忍不住嘴角一勾,揚着笑意。
一碗面條下肚,顧淺淺連面湯一口不剩的喝下去,這是她吃得最多的一頓,腹中的飽腹感讓她感到滿足,就着袖子抹了抹嘴,捧着肚子站起來,瞧着身後的人,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謝謝你的面條!”
趙維昔笑了一下,沒說什麽扭頭走了!
顧淺淺有些奇怪,她沒多想,倒是突然覺得這位大公子人還不錯。
吃飽喝足之後,顧淺淺摸黑回到自己的屋子,這才想起她的被子還沒收,跑去屋後面,什麽都沒有,回去後發現床鋪已經鋪好,被子裏有股陽光的味道,她笑了一下,低聲對熟熟的青杏,道“謝謝你啊!”雖然看似很拜金,心地還是不錯的,至少她的目的很明确,讓人不用猜忌她的行為。
累了一天的顧淺淺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一夜無夢。
Advertisement
早上青杏醒來,看見身旁躺着的人,驚訝出聲“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不少婢女已經起身了,屋裏吵了起來,聽見她的聲音,顧淺淺睜了睜眼說“昨晚!”她翻了一個身瞧着窗戶外面還是黑的,閉眼繼續睡。
青杏見狀搖了搖她說“聽說你今天起就去大公子書房當差,是不是真的啊?”聽她這樣說,忙碌的婢女們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她們。
顧淺淺倒是不知道她成為了她們的焦點,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很快睡去。青杏又是激動又是羨慕的說“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就知道你長得這麽好看,一定會有出息的,沒想到是在大公子身邊,以後你可就有福氣了!”
她說着,幾個婢女嫉妒的哼了一聲“哼,不過是個磨墨的有什麽了不起!”
青杏知道她們嫉妒,笑着說“就算是磨墨的,也是在大公子身邊做事,能夠侍候大公子,這事情可是有些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喲!”幾個婢女被她氣得咬牙切齒,扭頭走了。
青杏得意的笑,看你們以後還看不起我,都是下等婢女,以為有多高貴,瞧瞧人家來了幾天就升為二等婢女了,可真是讓人想不到啊!要是她也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就好了,真讓人嫉妒啊!
這樣想着,青杏看着熟睡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口氣,這就是命啊,幸好她以前對她還算幫助,等她發達了,自己也可以沾光。
奴婢們都出去忙碌了,回來吃早飯時,青杏把顧淺淺叫醒,看她梳頭發,一邊羨慕她可以睡懶覺,一邊皺眉說“頭發不是這樣梳的,你要像我這樣,在頭上紮兩個發髻。”說着搶過木梳,給她梳理頭發。
顧淺淺看着水中自己紮着兩個包包頭傻傻的模樣撲哧一笑“太滑稽了,我才不這樣梳了!”
“哎,我們這些下人就是梳理這樣的頭發的,若是被嬷嬷看見了會罵你的。對了,昨晚管事嬷嬷找你,好像要教導你規矩了!”
“哦!”顧淺淺對着水面擠眉弄眼,還是沒忍住笑了起來。
“你呀以後見着主子一定要問好請安,見着管事嬷嬷了嘴巴也甜一些,不讓吃虧的是你,好了別弄了,我們去用飯吧,去晚了就沒飯了!”
顧淺淺沒發一眼,接過她遞過來的衣服換上,是一套青綠色的衣裙,青杏說“在相國府,上等婢女穿碧衣,二等婢女穿你這個顏色的衣服,我們這些下等婢女就穿青衣,我要是能穿上碧衣就好了!”
“會的!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上等婢女的!”顧淺淺笑着安慰她,比起在那個大公子身邊當差,她覺得應該比趙悠好許多吧!看着那個大公子倒不像是壞人!
“借姐姐吉言了!”青杏笑眯眯的說。
聽她喚自己姐姐,顧淺淺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問她“你多大?”
“十三!”青杏老實的回答,又問“姐姐今年多大了!”
“比你大!”顧淺淺看了看她,早就覺得她年紀小,沒想到才十三歲,比起初中生,似乎成熟很多。她不敢告訴她,自己已經二十四歲了,差點一個輪回啊!
早飯後青杏去打掃庭院,顧淺淺很不幸的被管事嬷嬷叫住,一板一眼的教導她府上的規矩,在她看來自己一點權力都沒有,根本就是一個傀儡娃娃,氣得她真想給她幾巴掌。
同時她也知道,在這個封建社會,人根本沒有自由,一個下人更是連低賤得讓人覺得悲哀,而她自己似乎好像就是讓人覺得悲哀的一員。
“...主子的話你必須的遵守,不得以下犯上,不得忤逆主子的意思,不得對主子不敬...記住了嗎?”管事嬷嬷見她神情不屑,皺眉道“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記住了!”顧淺淺沒好氣的回答。
管事嬷嬷被她氣得一嗆,臉色一黑“你這是什麽态度?”
“你說是什麽态度就是什麽态度!”不怕死的說“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別耽誤我時間,我有事!”說完不等她開口,扭頭走了。
她的舉動氣得管事嬷嬷差點暈過去。
管家瞧着,連連搖頭,對趙維昔說“大公子,你看她這樣野蠻無禮,不能教導的人怎麽能留在大公子身邊,大公子,老奴一定給你找一個聽話乖巧的人侍候,這個丫頭她...”
“我就要她!”趙維昔看着顧淺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聞言,管家在心裏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大公子居然喜歡這樣刁鑽無禮的婢女,真真是讓人頭疼。
顧淺淺以為那個管事嬷嬷一定會報複她,誰知道過了一會兒,她笑臉相迎的來找她,說“你這丫頭可真是好福氣,居然入了大公子的眼,以後可得多幫襯着嬷嬷一點,嬷嬷不會讓你吃虧的!”
一番話說得顧淺淺雲裏霧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最後還在管事嬷嬷的帶領下去了趙維昔的書房,說是這裏就是她以後工作的地方。
書房裏沒其他人,顧淺淺看着手裏的抹布嘆了口氣,以後這個書房就是她的工作了,看着一排排的線裝書,顧淺淺哪還記得打掃,随手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除了排版和字體之外,顧淺淺勉強識得全,畢竟孔清以前也是寫繁體字的。
趙維昔的書房有不好書,光是詩集就有很多本,她對這些沒什麽興趣,翻了幾本就沒看了,再說都是手寫體,辨認起來有些困難,倒是奇聞傳記更吸引她,看着看着就坐在椅子上了,再看着看着,她就昏昏欲睡了,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顧淺淺被陽光刺了雙眼,下意識的眯上眼扭頭,正好對着一個人影,還未看清,她就吓得呀了一聲,整個人從椅子上倒了下去。
趙維昔看她倒下,下意識眯了雙眼,只聽見啪嗒一聲,以及她的痛呼聲,睜開眼時她倒在地上揉着屁股爬起來,看着她呲牙咧嘴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顧淺淺被他笑得臉紅,沒好氣的說“笑什麽笑?”
“笑你!”趙維昔看着她笑,說“本公子發現你真的很有趣,很與從不同!”
“多謝誇獎!”浮起椅子,拾起書放好,她站在一旁看着他問“需要我做什麽嗎?”
“你識字?”趙維昔答非所問的問。
“認識幾個!”顧淺淺謙虛的回答。
趙維昔看了她一會兒,笑了一下說“那你剛才看了什麽書?”
“這本!”顧淺淺拿起桌上的傳記給他看看。
趙維昔看了一眼,說“以後我的書籍,除了打掃,不準碰!”
“哦!”顧淺淺應了一聲,心想不碰就不碰,誰稀罕。放下書本,她拿起抹布開始抹座椅花瓶。瞧着窗外盛開的月季花,覺得心情不錯。
趙維昔拿起她看過的一本書靠着椅子看起來,顧淺淺打掃好之後擰着抹布清洗去了,這一去一天之內沒在書房露面。
第二天她又睡了個懶覺,等青杏打掃庭院回來她才起床,編了一個辮子在腦後正要出門被青杏按住,強行給她梳了兩個發髻,老生常談的說府上的婢女只能梳這麽個發型,只有成親後才能挽着頭發,把顧淺淺氣得夠嗆。
為了不引人注意,她最後妥協,頂着兩個滑稽的發髻出門。
早飯是饅頭鹹菜,雖然吃不習慣,總比餓着好,顧淺淺勉強填飽肚子,早飯後和青杏一同出門,她去趙維昔的園子,青杏去悠然居打掃。
因為是書房的人,進出園子沒人攔着,顧淺淺粗粗的打掃了一遍書房,書不讓看她覺得無趣,推開窗戶瞧着開得正豔的月季花,瞧着書房裏放着一個像玉淨瓶一樣大小的瓷瓶,純白的顏色。她裝了一點水,站在月季花前,挑選着□花瓶的花朵。
最後選定了枝頭含苞待放的一支,摘了下來□瓷瓶裏,湊在嘴邊聞了聞,把書桌收拾了一下,把花瓶放在書桌的空地方。
打量了一下書房,打掃幹淨後她算是做完了自己的事情,關上門出去。正要回自己的園子,想着來了幾天對這個相國府并不熟悉,好心情的四處走走,算是熟悉環境。
趙維昔傍晚時回到書房,見書房裏沒人,心裏有些不高興,黑着臉叫來小厮“去吧那個丫頭叫來!”一天到晚看不見人影,有她這樣當下人的嗎?
小厮愣了一下退了出去,想着大公子說的那個丫頭應該是那個新來的人吧!
正生氣,目光無意間落在桌面上的白色瓷瓶上,一朵半開的月季花在瓶中盛開,綠葉紅花,倒也新奇,他伸手摸了摸花朵,神情一緩。
顧淺淺被小厮叫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敲了敲門說“大公子!”
趙維昔收回落在月季花上的目光,說“進來吧!”
顧淺淺推門而入,瞧了書桌上的人一眼沒說話。
見她進來,趙維昔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張嘴道“給我研墨!”
“哦!”顧淺淺應了一聲站着未動。
趙維昔等了一會兒看她“讓你研墨!”
“哦!真對不起,我不會!”顧淺淺有些無辜的說,她倒是會寫字,倒是不知道怎麽研墨。
聞言,趙維昔唇角抽了抽,懷疑的看了她一眼,顧淺淺強調說“我确實不會!”
趙維昔嘆了口氣,說“過來,看着!”說着拿出硯臺,在裏面倒了一點清水,拿着一個黑糊糊的長條的東西在硯臺裏來回的滑動,顧淺淺看着點點頭,硯臺她倒是認識,不過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情。
見她點頭,趙維昔放下墨筆,對顧淺淺說“你來試試!”
顧淺淺拿起墨筆,似模似樣的來回畫圈,瞧着墨水越來越黑,越來越濃稠,趙維昔道“可以了!以後研墨,洗筆都是你的事情,若是本公子回來沒在書房瞧見你,別怪本公子責罰!”
顧淺淺低頭不語,像是沒聽見一眼,心裏卻想,自大狂,自大狂,責罰你個大頭鬼,等本小姐賺夠了錢,才不受你的鳥氣。
見她不吭聲,趙維昔警告的嗯了一聲,顧淺淺道“是!”奴婢兩個字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趙維昔說“給我筆!”
顧淺淺取了一支毛筆給她,趙維昔看着她不動,顧淺淺也看着他,等了一會兒,說“你要的筆!”
看她确實不知道的模樣,趙維昔在心裏嘆氣,接過毛筆放在筆筒裏,取了一根較細的毛筆“這是用于普通書寫的毛筆。”他沾了一點墨水又對她說“再遞筆給本公子之前,一定要沾好墨水!”
“知道了!”顧淺淺點點頭,不就是寫幾個字,用得着這麽麻煩嗎?
趙維昔不知道顧淺淺已經對侍候他很不耐煩了,寫了幾個字問“你叫什麽名字?”聽說他妹妹給她取了一個名字叫蹄子,如今是他身邊的人,自然不能取那麽難聽的名字!
“顧淺淺!”
“我以為你會說你叫蹄子!”
顧淺淺瞪眼,暗罵,你才叫蹄子,你們全家都叫蹄子。
趙維昔瞧着她生動憤怒的神情,頓時覺得好笑,說“進了相國府就不能要以前的姓氏...”他看着墨水,笑着說“本公子給你起個名字,叫淺墨吧!”
“我還是比較喜歡叫顧淺淺!”這可是她爸媽取的名字,她不願意改。
趙維昔看了她一眼,說“蹄子似乎也不錯!”
“淺墨吧!”顧淺淺妥協,相比來說,淺墨還有一個淺字。
見她妥協,趙維昔嘴角一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