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三卷 永遠的三角梅 39.風獵獵兮~
禿鷹和蠍子已經逃出,一道門封住了出口,門有鎖,只不過是密碼鎖。
“段揚來!”寧時謙喊道。
段揚這個人,沉默寡言,看起來還笨頭笨腦的,可是,卻在這方面狠下過苦功。
寧時謙用電筒給他照着,這是一排特制的五位數密碼鎖,段揚小心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計算、試探,其他人都盯着段揚的手指,汗水從段揚額頭滲出來,緩緩往下淌,地道裏空氣不充裕,氣氛緊張得只聽見密碼鎖轉動的聲音,咔嚓,咔嚓。
段揚心裏默默數着,到最後一個數字時松了口氣,抹去鼻尖上的汗珠,聲音微啞,“差不多了。”
在段揚的手指試探着轉動最後一圈時,秦洛腦中靈光一線,猛然喊道,“等等!”
話音剛落,鎖已轉下,秦洛雙臂用力一推,秦洛身前的人收不住腳,往後連退,以致一幹人等皆往後急退數步,于此同時,轟隆隆的聲音震天響,感覺地面都在震動,震得地道頂部的土塊噗嚕嚕往下落。
好一陣過後,爆炸聲才停了。
蕭伊然身上緊緊趴着的貝貝跳了開來,蕭伊然拍着身上的土,發現除了炸藥爆炸時飛濺擦傷的皮外傷,并沒有致命傷,這得多虧了剛才秦洛反應敏捷……
她環視一周,寧時謙就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可秦洛卻……
“秦洛!”她大聲喊道。
洞口已開,光亮透了進來,爆炸炸飛的土堆積在洞口,堵了大半個洞口,每個人都在,只除了秦洛。
“秦洛!”她再次大喊,尖銳而嘶啞。
寧時謙頭有些暈,身上有些痛,動了動,感覺還好,只是爆炸給震的,應無大礙,倒是蕭伊然的喊聲震着她的耳膜,又尖又細,好像穿透了他的耳膜,紮進心裏,秦洛……
“你們……都好嗎?”他咳了一聲,吐出一口又腥又鹹的東西,也沒去細看,大概是紅色的吧。
大家都站了起來,拍着身上的土,爆炸時寧時謙和段揚站在最前面,寧時謙站起來了,段揚一張臉黑黑的,手背上有血,但能站着,就是個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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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不見了秦洛!
大家只記得最後那一幕,秦洛張開手臂把他們都推開,他自己在洞口,身後是漸開的洞門,和半扇青天,随後,便是轟天巨響和滿幕煙塵。
密碼鎖打開,亦即引爆炸彈……
“秦洛!”蕭伊然往洞口的土堆沖去。
“小心!”寧時謙緊跟而上。
蕭伊然卻宛若沒有聽見,伸手在土堆裏刨,貝貝也尾随着她,爪子跟着她刨。
“把貝貝帶走!帶走!”她尖聲嘶喊,一臉的污垢,面目全非,可她心裏,卻比誰都明白,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刨出炸藥來,會不會再有雷,那就留她一個人好了,所以人,連同貝貝,都離開!
寧時謙看着她那雙手,那雙他從小小心呵護,一點點劃痕也要吹很久的小手,此刻滿是泥土,指尖被砂石劃破,滲出血來,和泥土混在一起。
她那麽怕痛的一個人……
只一眼,他便移開了目光,心裏某個地方酸疼不已。
秦洛,好兄弟,一定不要有事!
忍着心裏的疼痛跨出洞外,外面竟然直接通到了河邊,河邊有船只和人接應,禿鷹和蠍子已經乘船離開。
他一邊用通訊設備和指揮組聯系,一邊用望遠鏡看,只見禿鷹站在船頭,獰笑着,手裏端着**,瞄準着這邊的方向。
“小心!隐蔽!”他大驚,大聲喊。
其餘人倒是飛速反應過來,唯獨蕭伊然,還在土堆那挖,寧時謙飛身過去,撲倒她用力一滾,滾回了洞裏,子彈打在洞口,擊碎一大團石塊,灰土飛揚。
洞外傳來段揚驚喜的聲音,“在這裏!秦洛在這裏!”
寧時謙和蕭伊然相視一眼,飛速往洞外跑,蕭伊然腳步一個趔趄,竟然栽倒在地。
寧時謙拉起她,兩人相扶着往外跑。
禿鷹的槍彈還在洞口掃射,寧時謙以身護她,在地上連續滾了好幾次,才抵達段揚藏身處,只見土坯後,塵土掩蓋下,露出男人的腳和手,依稀是秦洛的鞋子和褲子,只因滿是血污,所以不敢确定。
蕭伊然眼淚撲撲直落,顫抖着扒開那些土,看見另一只手時才流着淚點頭,“是他!是他沒錯!”
只有四指。
同伴們一一圍了過來,将秦洛臉上的塵土拂落,露出血糊糊的一張臉。
“秦洛……秦洛……”蕭伊然扶起他的頭,泣聲輕喊。
不動還好,只這一動,便有血從秦洛的嘴裏流出來,一大股一大股的,很開,他整個衣領、肩膀都被血染紅了。
寧時謙看得觸目驚心,顫抖着手伸到秦洛鼻端,感覺到微弱的呼吸後,整個人一松,差點跌坐在地上,“還活着!”
所有人,聽見這三個字,頓時都開始抹淚,還活着,活着就好!
“看樣子是被震暈了……”這樣吐血,只怕內髒也嚴重震傷了,可是,這話他不敢說,只抹了把淚,“不要再輕易搬動他!讓他在這休息!”
不管怎樣,還是個完整的人!還是完整的!
滿目熱淚,他內心如熔岩在炙烤,望着河裏遠去那條船,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形勢,不能再拖下去了!雖然已經報告指揮組,但是等後援包圍過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絕不能讓禿鷹和蠍子再跑掉!
他身形敏捷,迅速隐沒在山林裏,抄近路從陸上追趕河裏那只船。
都是配合默契的戰友,組裏其他組員飛速跟上,散開在山林,以組為陣,又有各自路線,絕不放過那條船!
就連悲痛中的蕭伊然也拍了拍貝貝的頭,銀牙緊咬,滿眼憎恨,追随寧隊而去。
秦洛一身血污的模樣在每個rén miàn前晃動,此時,人人心裏都充滿肅殺之意。沒有人言語,只有奔跑,只有目标,只有熱帶雨林擦耳而過的熱風獵獵,只有一顆不獵毒寇不複返的壯烈之心!
在他們離開之後不久,土坯後一身血污的身體微微一動,再一動,血大口大口從躺着的人嘴裏噴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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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永遠的三角梅 40.~
♂!
寧時謙帶着人一路狂奔,一點一點地拉近與河中那條船的距離。
卻聽見快艇的轟鳴聲響起,且以極快的速度靠近。
寧時謙回望,只見泥huáng sè河面,一個白色小點正以與風比拟的速度飛快靠近。
單艇輕浪,漸漸便能看清快艇上的人,身形依稀眼熟,再近一些,不是秦洛是誰?
“是秦洛!”蕭伊然比他更早看清,激動而又振奮,“我們快!不能讓秦洛一個人去扛!”
所有人腦海中重複着的畫面,都是秦洛一身灰土,滿臉血污,不斷吐血的情形,接着蕭伊然這句話的,還有在每個人心中浩然震動卻說不出口的回應:不能讓秦洛一個人去扛!不能讓拿最後一口氣去拼命的秦洛一個人扛!
這回聲,和同快艇發動機的轟鳴一起,如進行曲,催得每個人熱淚盈眶,熱血沸騰。
船上的人發現了急速追近的快艇,一排子子彈掃過去,槍聲逼得岸上的人越跑越快,也逼得每個人心裏如即将爆發的火山,岩漿在炙烤,在奔流,逼得蕭伊然終于忍不住,在密集的槍聲裏哭出了聲來,縱然咬緊了牙關,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心內一個聲音在祈禱,在咆哮:秦洛!你一定要撐住!一定要堅持住!
而誰人又不是紅了眼眶?只是,他們誰也看不清快艇上到底是什麽情況,不知道在這樣密集槍聲裏的秦洛是個什麽狀況,只聽見快艇還在“突突突”地不斷前進。
沒有情況,就是最好的情況!是嗎?
秦洛已經麻木了。
之前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身上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痛,大概正因為這樣,所以反而不知道是哪裏痛了,反而……痛得麻木了吧?
他潛進這裏數日,把每一個地方都摸得極熟,卻獨獨不知道這個密道,也不知道這密道通到河邊,可是,他卻早早地在河邊又密又高的水草裏藏了一艘快艇,以備不時之需。
他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久了,也不知道禿鷹他們逃了多遠,只聽見零落的槍聲,表明他們還在這條河裏。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他站起來的時候,鼻子裏熱乎乎的,有東西正流淌出來,嘴裏也一股一股地往外吐液體,黏糊糊的不舒服,他用手一抹,滿掌都是紅色……
短暫的眩暈,他逼着自己站穩了,一步步朝他藏快艇的方向走去,起初還有些勉強,後來适應了便跑動起來,邊跑邊能感覺到鼻子裏的血在往外冒,當他快步疾奔起來的時候,便感覺不到痛了,只有滴滴答答往下淌的鼻血,很是礙事,他邊跑邊抹。
就如此刻,他駕着快艇最大馬力在河中疾馳一樣,他眼中只有前方那條船。子彈落在他周圍的水面,激起水花四濺;或打在船舷上,噼裏啪啦铿锵直響;肩頭一震,他似乎聽見細微的“噗”的聲音,大約是沒入他皮肉裏的吧?反正也感覺不到痛……
終于近了!
禿鷹和蠍子站在船頭,兩人都執了槍,朝着緊逼而來的快艇上那個人射擊,只聽見突突突突槍聲一片,子彈盡數打在那個人身上。
一直關注着快遞和行船的寧時謙等人也愣住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快艇超越了自己朝禿鷹的船沖過去,也眼睜睜地看着所有的子彈都射向了快艇上那個人……
“啊——”蕭伊然跪倒在地上,壓抑而嘶啞的尖叫細細的,如蚊音一般,淹沒在槍聲裏,泛青的手指陷入泥土裏,地面的草随着她手指的力度扭曲、掙紮。
痛得,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了……
“起來!”寧時謙将她一把拎起,用力向前一推。
她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摔了個嘴啃泥,可她倒是聽話,一聲不吭又爬了起來,連嘴裏的草和土都顧不上吐掉,跟着他繼續跑。
可是,就在此時,河面的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禿鷹和蠍子乘坐的船突然往前傾斜,與此同時,秦洛的快艇也撞上了船身,兩船相撞,快艇體積小,頃刻便被撞翻,可禿鷹的船也遭到創傷,傾斜得更加厲害,船頭已經沒入水中。
河水漫延,船下沉已是必然。
如此一來,倒是給寧時謙他們争取了時間,與船的距離又近了些,貝貝跑得快,已經下坡朝着水裏沖了。
禿鷹和蠍子自知船将沉沒,慌亂間,棄船跳水,各自往岸上游。
然而,黑影一閃,只見貝貝一口咬住了禿鷹的手腕子,手中拿着槍舍不得扔的禿鷹吃痛,槍脫手,沉入水裏。
貝貝狠狠咬着不松口,禿鷹便在水中與貝貝纏鬥起來,已經游遠的蠍子見狀,舉槍對準了貝貝。然而,禿鷹和貝貝一直在動,蠍子舉槍不定,遲遲沒辦法瞄準,此時,另一聲槍響,卻是寧時謙他們也已經下水游過來,蠍子槍還沒開出去,那邊已經朝他開槍了。
一時,蠍子調轉槍頭自保,一邊游泳逃命,一邊回頭射擊。
寧時謙帶着人在水中追蠍子,蕭伊然、段揚和另一名男警則游向禿鷹。
水中施展不開拳腳,三人擒一人倒是輕松,不多時,禿鷹便被段揚和男警zhì fú了,在水中動彈不得。
只是蕭伊然像是入了魔怔,一張滴着水的小臉泛着清白,雙眼直瞪瞪的,拳頭、槍身,直往禿鷹頭上招呼,無論段揚跟她說什麽,她都仿佛聽不見,禿鷹很快被打得頭破血流,頭腫脹如豬頭。
段揚也是鐵着一張臉,倒并不是反對蕭伊然的行為,而是在這河裏,體力消耗極大,此刻的蕭伊然實在讓人擔心!
先把人弄上岸再說!
他和另一男警剛把人拖到岸邊铐住,蕭伊然一腿就飛了過來,禿鷹如同沙袋一般被蕭伊然的拳打腳踢揍得砰砰直響。
段揚站在一旁,牙關咬得緊緊的,只看着,直到蕭伊然青着一張臉槍口頂在了禿鷹太陽穴,段揚才大喊一聲,“蕭伊然!”
蕭伊然握着槍的手在顫抖,眼前全是禿鷹的槍向快艇上的人射擊的畫面,心底只有一個聲音在咆哮:我答應過的!我答應過秦洛的!一切很快就會結束!很快就他x會結束!你他x現在終于結束了啊!
“十三!”段揚死死抓緊了她的手,“別沖動!別沖動啊!”
禿鷹被另一男警壓住,目睹這一幕,卻猖狂地獰笑,“你開槍啊!有種你他x開槍啊!”并随之各種帶**的辱罵。
蕭伊然紅了眼,握槍的手眼看段揚都快把控不住,情急之下,段揚将她整個人都給緊緊禁锢在懷裏,同時一腳踹向禿鷹的臉,大吼,“你他x給老子閉嘴!”
雙臂卻更加用力,一點一點蕭伊然挪遠,安撫,“不要沖動!十三!把槍給我……給我……”
不能……
蕭伊然也知道不能……
她只是恨!
心裏滿滿的,全是恨!
“啊——”她在段揚的禁锢中悲鳴,終于還是掙脫,槍口朝天,連續開了數槍。
數槍之後,便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她跌坐在地。
段揚無言,河岸邊,寧時謙等人押着蠍子也過來了,河面已經恢複了平靜,若非那飄着的破船殘骸,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就像,不曾有人駕着快艇馳騁過一樣。
目光掃過茫茫河面,再沒有那個人的蹤跡,可那綿密的槍聲、發動機的轟鳴,分明還在耳側,久久回響,難以散去。
所以,叫人如何不恨?
寧時謙已經走到了面前。
默默地将禿鷹和蠍子铐好,而後聯系指揮組,報告這邊的情況,得知,後援已經趕來。
果然,遠遠已經看到他們的蹤跡。
終于正式結束了!
卻沒有曾以為的歡喜,沉悶的氣氛,如這熱帶雨林的天氣,憋悶得讓人幾欲瘋狂。悲傷、低落,壓在心頭,甚至不敢去看戰友的眼睛,只怕一個對視,眼神便能紮進心裏去。
蕭伊然坐在地上,一身濕透,頭發淩亂,髒兮兮的衣服混着血和土,無望的樣子,像遭人遺棄的小孩。
可是,第一次,寧時謙不敢上前擁抱她,不敢上前給她安慰……
眼神移開之時,卻猛然發現另一個問題,“貝貝呢?”
段揚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從他和蕭伊然幾個擒禿鷹的時候,是貝貝咬着禿鷹的手腕,之後,便再也不見了貝貝的蹤影。
聽見“貝貝”兩個字,蕭伊然的眼神才活了起來,四處張望,一張青白的小臉,瞬間比紙還難看。
“來了!在那!”不知誰喊了一聲,指着某個方向。
大家這才看見貝貝呼哧呼哧吐着舌頭過來了,渾身的毛也是濕漉漉的。
貝貝飛速朝着蕭伊然沖過來,蕭伊然眼眶發熱,正要抱抱它,它卻低着腦袋咬蕭伊然的褲管。
這是要她跟着它走?
“你們待在這裏,看好這兩個!我去。”寧時謙拍了拍貝貝的頭,大步跟着貝貝走了。
貝貝急得很,似乎是嫌棄寧時謙沒它快,呼哧呼哧咬他褲管。
一狗一人,跑到河邊泥濘的草叢裏。
草叢掩映處,躺着那個血糊糊一身泥漿奄奄一息的人……
貝貝吐着舌頭一臉求表揚的樣子蹲在一旁,好像在說,“看,我把他從水裏拖到這裏來藏着的!我還一直守着他!”
寧時謙摟着狗脖子,用力地蹂躏了一把狗頭,那一刻卻是真的哭出聲來,“好寶貝!以後再也不跟你搶吃的了!全是你的!”
喜極而泣,再次聯系指揮組,一向沉穩的寧大隊長也沉穩不起來了,操着一副破鑼似的嗓子孩童般任性地吼,“你們倒是快點啊!快點啊!救人啊——”
喊完,跪在秦洛旁邊,堂堂男兒,竟是淚如雨下。
段揚那邊隐隐猜到發生了什麽,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恐自己猜錯,喊起來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是不是?是不是?”
連是不是什麽都不敢問清楚。
貝貝在那邊“汪汪汪”地叫了好幾聲,好像在替寧時謙回答,直到寧時謙用力揮着手告訴他“是,是秦洛”,一顆心才算落了下來。
若不是腳下還看着禿鷹和蠍子,只怕振奮得要互相擁抱!
蕭伊然捂住嘴,無聲地哭泣,眼淚更是大顆大顆地墜落。
禿鷹和蠍子卻是恨極了那個被稱做秦洛的人!秦洛!阿郎!那個駕着快艇來追他們的jǐng chá卧底!他們分明對着快艇一通掃射,可快艇到面前才發現,快艇上的根本不是人!就是一根木頭披着件外衣!而快艇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下了水!潛上了船!幹掉了開船那個蠢貨!把船給弄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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