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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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叔不知道到底赤裂楓護和季浩熙之間鬧了什麽別扭,同時更加不明白自家向來冷靜睿智的主子這是怎麽了。
因此雖然不敢繼續把季浩熙留在栖雲軒,也同時也沒敢太過怠慢季浩熙。雖然同樣換了下人的鋪子,但是也好生交代了。
同樣不明白自己怎麽了的還有赤裂楓護。
曾經跟季浩熙同住一個屋檐下赤裂楓護比管叔更加明白季浩熙的身體狀況,何況還有金哲和賈谷樂的診斷。
只是赤裂楓護沒想到季浩熙居然真的如此倔強,跟自己道個歉認個錯有那麽難麽,至于把自己弄成這個地步麽。
明明應該是一起過的愉悅的跨年夜,卻變成兩個人在各自的院子裏對着漫天的煙花沉默不語。
大年初一,是季浩熙在沉王府成為一名下人的第一天,也是赤裂楓護作為季浩熙的主子的第一天。
整個帝都此時都充滿了歡樂的新年味道。到處洋溢着代表着喜慶和平安的結彩,就連開口跟客人的招呼都從各種爺好變成了各種爺吉祥。
管叔一大早來給季浩熙帶來了新的下人服侍,簡單的交代了一下他的工作并且多加叮囑之後就嘆了一口氣離開了。
經過昨天晚上,季浩熙到底和主子以後會怎樣,看來誰也不好說了。
因為昨天晚上在管叔第三次想要為季浩熙求情的時候,沉王摔了一個杯子怒了,并且勒令在他面前不準在出現季浩熙這三個字。
都說自古無情帝王家。
管叔心疼的看着那個拿着掃把在清掃滿地的煙花碎紙的小人兒,看來在以後的日子了,他只能自己好自為之了。
赤裂骞奇一大早就跟景束還有賈谷樂來沉王府拜年。
穿着一襲銀色夾雜精妙的墨綠色和金色繡線的赤裂骞奇看起來格外的風流倜傥。
“怎麽三哥還沒起?”赤裂骞奇聽着管叔說去通傳有些意外。
赤裂楓護向來都是作息十分規律的人,對自己要求嚴格的有些可怕。
管叔沒敢回答,總不能說自家主子昨日下半夜醉了酒跑到後院那位段側妃那裏徹夜未歸吧?
再說這沉王府人多嘴雜,難保不在傳進偏殿花園那位的耳朵裏。
但是管叔太大意了。
既然知道這是沉王府,那能留下的自然也都是人精,季浩熙在管叔離開之後被人使喚去幫內勤浣衣處打水的時候就聽到段瑤在那裏別有用心的說露嘴了。
上次因為季浩熙被賞的那些個張嘴讓她一連着好幾天不敢吃東西,現在好不容易看着季浩熙給人一腳從栖雲軒裏踹出來了,她不報複她都不是段家人。
三個女人一臺戲。
何況自古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季浩熙默默的聽着段瑤在那兒形容赤裂楓護昨夜怎麽開心,怎麽溫柔,賜給段書萱什麽什麽東西。
說是傷心,更多的好像是在聽故事。
段瑤口中的赤裂楓護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赤裂楓護。
段瑤口中的赤裂楓護的那些個行為也是季浩熙從來沒見過的赤裂楓護有過的行為。
或許那才是他們帝王家的正常樣子。
也或許只是因為自己只是那個一不小心闖進別人人生的陌生人。
原來赤裂楓護有這麽多面。
季浩熙默默的想。
季浩熙突然發現他根本不了解赤裂楓護,不知道對方喜歡什麽,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會開心,不知道對方愛吃什麽,不知道對方偶爾的小動作。
那麽,最後兩會變成這個樣子是正常的。
季浩熙收回偷聽段瑤那邊說話的心思,開始專心致志的打水。
既然想明白了,既然知道了這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既然自己還可以自己開導自己。
季浩熙莫甩甩頭,再一次把不經意湧上心頭的昨夜的一切壓抑下去,開始琢磨自己的工作并不是很累,或許可以在找點別的什麽活計早點把這裏的債還上。
管叔對季浩熙說,做夠一年就行了。月俸會照常發給季浩熙的。
季浩熙算過,他每個月的月俸是一兩五百文,十二個月就是十八兩。
這五年下來,季浩熙自己也存了八兩銀子,也就是說只要在堅持半年就行了。如果有點外快那麽就更快了。
季浩熙自己算着自己的小算盤,完全沒發現段瑤什麽時候走過來。
在季浩熙在一起吃力的提上來一桶水之後往浣衣出的燒水房走去,段瑤死不死的從側面過來,故意一腳絆在季浩熙剛擡起的一只腳上,一個不穩季浩熙整個人連人帶桶一起摔倒在那裏。
冬季刺骨的井水瞬間就侵透了肌膚。
“呀!”段瑤幸災樂禍的看着季浩熙。“這不是季公子麽,怎麽跑來做我們下人的活計了?”
季浩熙知道段瑤是故意的,但是這不比從前,他只想着趕快離開王府,離開這裏,不想在與任何人起沖突。于是即使氣氛也忍着重新站了起來不去理會段瑤。
其他人被這突然的一幕搞的有點不知所然。
也不能說不知所然,之前赤裂楓護在花園為了季浩熙下令掌掴段瑤的事不少人都知道。
因為段瑤平時就嚣張跋扈,這事兒一出,挺多人也是拍手稱快。
但人大多都是見風使舵的,就算那個時候因為季浩熙這群人出了一口氣,可是現在季浩熙這個樣子誰都知道他這是得罪了自家王爺,而段瑤始終是段側妃身邊的大丫鬟,相比現在的季浩熙,沒人願意去得罪段瑤。
于是其他人的人最多也都只是在一邊看着,沒人敢上去幫忙。
“呦,怎麽啞了?”段瑤看着季浩熙隐忍的起身,表情十分愉悅不依不饒。“那陣子不是挺能逞強麽?那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怎麽現在被主子嫌棄了?”
聽到這話,季浩熙暗自握了握拳頭,對方是女人,對方身後人太強勢,能忍則忍。
“就說這種人不知廉恥麽。”看着季浩熙提着桶就回去想要重新打水不理她,段瑤有些忘乎所以的口不擇言:“明明是個男人,卻也要學着女人的樣子去獻媚,呸!真惡心!還好主子明智!”
那句學着女人的樣子像一把利劍無聲的铮的一下子插在季浩熙的胸口上。
在高中的時候,被同學知道自己是雙性戀,那些寝室的同學也是這個樣子。把季浩熙的行李收拾好:“你自己走吧,明明是個男人,卻同時也是個女人,我們不想跟你住在一起,你自己去跟管理員說吧。”
但季浩熙始終都是那個铮铮傲骨的季浩熙,他沒有反駁,沒有争吵。他甚至平靜的聽完這段話之後都沒有正眼去看那幾個室友一眼。他只是腰背筆挺的抱起自己的行李,目不斜視而幹淨利落的一路走出寝室,一路走出校園,一路回到自己出租的小房子裏。
第二天,季浩熙回學校申請停了課業。
第三天,季浩熙申請停了孤兒院的學業資助。
第四天,季浩熙去了一家不要求法定成年的商店裏應聘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這才是季浩熙,永遠不會被打倒的季浩熙。
【就算有一天我一無所有,至少我還有我自己。】
這個世界上比我困苦和磨難的人那麽多,我有什麽理由比他們還要弱小?
段瑤滿意的看着在她的那句明明是個男人卻要學着女人的樣子脫口而出之後,季浩熙穿着濕漉漉的衣裳僵硬的站在原地覺得很滿意。
卻不想季浩熙卻慢慢的轉了回來,表情堅定神情清冷的一字一句的說:“段瑤,對于過去的事情,我對你感到很抱歉。若是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不會讓你因我而受傷害。但是段瑤,同樣還是一樣的情況,若是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依然不會讓自己去承受莫名的傷害。我和沉王過去沒有任何事情,現在沒有任何事情,未來也不會有任何事情。我,季浩熙,所行之事無愧于天,無愧于地,更無愧于我自己!如果這番道歉你無法接受,你可以繼續使用你的方法來尋找你的釋懷,但是我不會平白的隐忍,也絕對不會隐忍。如果,這一切你可以聽得明白,那麽就請你,別再随便侮辱我!”
段瑤震驚的看着對她說着這番話的季浩熙,那淩烈的神情像極了自家主子偶爾不怒而威的樣子。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段瑤突然明白了自家主子為什麽會對季浩熙另眼相看。
但是不應該是這樣子。對方明明只是一介一窮二白的平民,怎麽會露出這麽一副絕世而獨立的清然之情?
想到這裏的段瑤趕緊給自己穩了穩神情,卻不敢繼續挑釁,只是惡狠狠的看着季浩熙:“你別太嚣張!明明就是個下人卻擺出一個大家公子的樣子,別在這裏搞笑了!”
說完就快速轉身離開了。
大家公子。
季浩熙聞言禁不住想要自己苦笑一聲。
連個家都沒有還公子。
但是在現場的其他人眼裏,季浩熙則俨然成了與他們不一樣的存在。雖然同為人下,可季浩熙的身上似乎有一圈明亮而清澈幹淨的光芒,讓人覺得自己無法觸碰,也不敢觸碰。
可是季浩熙不知道,段家出來的人,怎麽可能這樣随随便便就算了。
段家出來的人,又怎麽可能只有這一點小手段。
段瑤回去之後添油加醋的對段書萱描述了季浩熙那副傲慢的樣子。段書萱倒也不以為意,而能讓段書萱不以為意的人,通常也都是她早就算計好了的人了。
因此在段瑤回去之後,不管是季浩熙,還是赤裂楓護,都突然心悸了一下,好像,有什麽就要發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咋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