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傷
陣陣秋風吹過敞開的窗戶,淺藍的布簾輕輕搖曳。
白夜靠坐在病床上:“吶,小光對網球抱着什麽樣的心情呢?”
手冢靜靜地看着問話的少年。
“喜歡?熱愛?”白夜單手把玩着折扇,好奇地問道。
“不止是這樣,”手冢淡聲回答,“對現在的我來說,網球就是一切。”
明明眼前的少年,表情與語氣都和平常一樣,他卻覺得有一種很不同的精神……兩人離得很近,透過對方的眼鏡片,他能夠看到那雙泛棕色的眼瞳隐約波動着別樣的神采。
“果然啊,”扇子輕點着下巴,白夜笑着打趣,“我就知道小光冷漠如冰的外表下燃燒着熊熊烈火!”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悶騷?他暗自嘀咕。
手冢推了推眼鏡,沒有理會少年的玩笑,反問道:“為什麽問我這樣的問題?”
“哎?”
“你在苦惱什麽。”手冢解釋。
白夜轉動着扇柄:“不是苦惱,就是不太理解大家對網球的那種熱愛與執着,忽然想知道是什麽樣的感覺。”
喜歡與熱愛的心情,前身為妖怪的少年,并非不能理解,但就像奈落其實很懂得人心一樣,他能夠看透與知曉一些事,卻無法真切地體會到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感。
他的朋友們,對于網球的在意與喜愛,絕不同于自己欣賞花草的心情。
手冢凝視着有點困惑的少年,忽然伸手将對方垂落的鬓發輕輕地捋好——因為手傷不方便的緣故,白夜今天沒有和平常一樣紮着馬尾,長發很随意地披散開來。
白夜眨了眨眼。
“感到困惑,就不要放棄追尋答案,不懂的問題,總能理清的。”手冢只是說道,“等你手上的傷愈合了,可以找我打網球。到時提前通知一聲,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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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愉悅地笑開了:“哎呀哎呀,小光一點沒變啊,還是這麽熱心呢!”
手冢再度推了推眼鏡。
“那,我聽說小光的網球已經是全國水準了,”白夜閑聊道,“以後你是要打職業吧?”
“現階段的任務是帶領青學進入全國大賽。”手冢這樣回答。
“全國大賽?”白夜勾起嘴角,“立海大可是二連冠哦!”
“立海大的實力很強,”手冢坦然道,“青學也不會大意的。”
“一說到全國大賽,大家都格外地有戰意啊!”連手冢這樣冷冰冰的家夥,都給人一種激奮熱血的感覺。
白夜無聊地擺弄着扇子:“吶,小光今天沒事吧?”
“啊。”
“給我說個故事吧!”長發少年笑盈盈地要求。
——病房裏沒有電視也沒有書籍,到處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讓人感到很枯燥煩悶啊!
手冢沒有拒絕白夜的要求,只是問:“要聽什麽樣的故事?”
“不要日本的,”白夜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在書裏都看過了。”
“最近看了本《中國志怪故事彙》,就說這本書裏的故事,可以嗎?”少年清冷淡漠的氣息,仿佛柔和溫暖了一點。
白夜來了興致:“就這個。”
安靜的病房裏,少年清冽的嗓音,有條不紊地講述着異國妖魔鬼怪的傳說。
聽故事的少年,面帶淺笑,格外地安靜。
在琦玉的時候,年幼的玩伴,坐在樹下,一個講故事、一個聽故事,是他們相當習慣的共處方式。
白夜雖然是重生的,但畢竟是五百年前的“古人”,從被創造到死亡,真正存活的時間只有幾個月……不可能聽說過人類流傳的怪誕詭奇的故事。年幼的手冢卻已經認字讀書,看過不少故事了。
也是這段因緣,導致白夜在上學習字後,喜好上看書,尤其熱衷古今內外的各種傳奇故事與小說話本。
夕陽西斜。
兩個少年來到病房門前,正待敲門時,聽到屋裏的人聲,不由得頓住手。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少年含笑的嗓音響起:“有點意思啊,中國的妖魔和日本的很不一樣呢。”
“啊。”
“小光的閱讀面真廣。”白夜贊了聲,問道,“那本書還在嗎?”
“下次拿給你。”手冢直接承諾。
“不會是中文的吧?”
“日語翻譯版。”
房門被輕敲響,手冢起身去開門,看到的是中午才見過的柳蓮二和柳生。
“哎?”白夜奇怪道,“你們怎麽來了?”不是在訓練嗎?
“訓練已經結束了,”柳生回答,“我們是來給你補習的。”
“……”白夜差點忘了這回事。
按照兩人的說法,下周白夜都不能去上課,本來他的學習就不好,再缺課的話,課程又會落下一大截,下一次段考會更加危險,所以大家商讨了一下,由幾個全優生,真田、柳生和柳輪流給他補習——畢竟要補的課程有好幾門,柳生一個人有點應付不過來。
“這是你下周的補習時間表。”柳蓮二直接将安排好的補習日程遞給某傷患。
白夜接過紙張,草草地看了一遍,勾起嘴角:“那就麻煩你們了。”不管怎麽樣,對待別人的好心,要懂得尊重與感謝。畢竟,給他補課什麽的,其實不是這些少年的責任。
手冢低頭看了下腕表,對着白夜說道:“我該走了。”
白夜看向窗外的斜陽,沒做挽留,揮了揮手:“路上小心,小光。”
“好好養傷。”手冢囑咐了聲,“拆線後通知我一聲。”
白夜笑道:“好的。”
茶發少年與另外兩人禮貌地招呼了聲,便離開了病房。
“現在開始補課吧。”軍師宣布,“我負責數學,柳生輔導你物理,明天真田會來給你補習化學……”
白夜老實地在桌子前坐下:“嗨,我知道了。”
一個星期,白夜就待在醫院“養傷”。老實說,他并不是很喜歡醫院這種地方——主要是,在旮旯拐角的地方,時不時遇上一些“漂游物”,正常人看不到,但是白夜的眼睛卻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當然不會害怕,但是……很多蠻惡心的,嚴重損傷視覺。
于是不在補課的時候,一貫路癡的少年,在萬能的資料男柳蓮二提供的醫院及周邊詳細手繪路線圖的幫助下,三不五時地翹出醫院,在附近的公園游蕩。
總算熬到了又一個周末,按照醫生的說法,他的手臂恢複得非常好,沒有感染,也沒有并發症,到周日就能出院,下個周日再來拆線。
小雨淅淅瀝瀝。秋末的風,吹着凍人的冷意。
坐在公園涼亭的少年,合起手中的書,将散落在長凳上的東西全部收到包裏。
白夜一手拿着扇子,擡頭看着陰沉沉的天空:“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了。”甚至雨勢有增大的跡象。
他在考慮要不要趁着現在是小雨的時候趕回醫院——不過,這樣要是被逮到的話,醫生搞不好又要讓他留院多觀察兩天。畢竟傷口不能沾水,他又不可能解釋自己與普通人那點的不一樣。
“伊東。”
看到撐着傘的褐發少年緩步走來,白夜揚起沒受傷的右手:“喲,柳,你來得正好。”
“受傷的人不要亂跑。”
軍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但白夜還是聽出了那麽一點的不滿。
“不好意思啊,”白夜提起包,走到對方的傘下,“醫院給人感覺不是很好……”在這個最近一直用心輔導自己的少年跟前,他莫名地有點底氣不足。
柳蓮二微微點頭,伸手将對方的包拿過來。
白夜怔了怔,随即淺笑開了:他認識的這些少年,不管外表是怎麽疏離冷淡,心地都很好啊!
人類的心……
回到病房,相熟的少年們都在。
丸井迎了上來:“小白去哪裏了?聽護士說,你總是偷溜出醫院啊……”
雖然對朋友的擔心應該感到抱歉,但此刻,白夜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瞄向床頭的座椅,眼角抽搐了下——所以,不是他任性啊,故意讓人擔憂什麽的……一大早睜眼看到一個披頭散發、流着腸子的“哭泣美人”坐在床頭,還死賴着不走,非得拉着他聊話生前故事……他能不趕緊溜嗎?
“小白?小白?”
仁王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噗哩,搭檔有哪裏不對勁嗎?你的眼神好奇怪……”
白夜這才留意到,柳生正坐在座椅上,不由得轉移開失禮的目光,餘光卻忍不住飄過去……
“前輩看起來有點不正常啊。”連遲鈍的切原都察覺到白夜的異樣。
幸村立刻看向白夜的手:“是傷口出了問題嗎?”
“啊,不是。”白夜忍不住再看向柳生,“那個,柳生……你還是別坐那裏吧!”
柳生疑惑。
“……這椅子不太幹淨。”看在柳生一直為自己學業盡心盡責的份上,白夜忍不住提醒了聲。
柳生雖然莫名不解,但主人發了話,作為紳士,他沒有詢問理由,便按照對方的要求,起身離開了椅子。
好奇的欺詐師湊到座椅邊,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看起來很幹淨啊!噗,搭檔不坐,就讓給我了。”他一屁股坐上去了。
白夜默默地看着那“東西”摸了摸仁王的臉頰,決定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反正這種東西,一般傷害不到人類,反正自诩欺詐師的白毛狐貍,平時沒少捉弄他……
白夜恢複“正常”,大家便将那點疑惑抛開了,讨論起出院的事情。
只有習慣收集一切數據、格外敏銳的柳蓮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夜,又掃了一眼仁王坐着的地方……不過總是垂着眼的軍師,完美地掩飾好所有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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