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
更想不到有此一着,閃避不及,蝦球整個打在他臉上,打得他成了三花臉。
沈浪大笑道,“王憐花,你看夠了麽,如今我已是你的爹爹,你還不出來?”
何紅藥瞧着王憐花那花貓一樣的臉﹑狼狽不堪的神情,忍不住也笑了。
“活該遭報複!”何紅藥瞪他一眼,滿臉的幸災樂禍,但手上卻有意識一般自覺動起來,她輕輕拿衣袖擦拭着他的臉。暗紅鬥篷裏頭那件白衣本是跟着她的魂魄一起來的,完全不沾灰塵,她替王憐花擦拭了半天,除了掉落地上的一點污漬碎渣,衣袖上什麽都沒有留下。
此時,王憐花已回過神來,他微微低頭,便對上何紅藥清澈的眸子,感受到自己臉上那輕柔又耐心的動作,心中微微一抖,一種說不出的熱乎乎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忍不住按住何紅藥的手,臉上又露出嬉皮笑臉的神情,道:“還是小紅藥心疼我。”
何紅藥沒好氣地丢他一個白眼,很想罵他,可張了張嘴,又不想罵了。
算了,他今天已經夠倒黴的了。
把他的臉擦幹淨,何紅藥理了理衣袖,望望那突然出現在牆壁上的門戶,推了推他,道:“王夫人開門了,你快進去吧。”
王憐花拉過她的手,拿起來,輕啄一下,笑道:“你随我一起進去罷,同我一塊拜見拜見我未來的繼父,嗯?”
這人臉皮果然厚極!此時此刻,沈浪都要做他爹了,他居然笑得出來!
何紅藥往他手上使勁一拍,抽回自己的手,就勢又踢他一腳,啐道:“滾!”語罷,轉身便走,竟是真的不打算同他一塊進去。
王憐花怔了怔,摸摸自個的臉,輕笑一聲,也不阻攔她,徑自往裏頭那間屋子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不語童鞋的地雷!
原文關于這個的情節,着墨非常多,我将它大大精簡,原文被我七拼八湊起來,總體引用也不算多,保證各位閱讀無障礙就好~
52章
何紅藥沒有跟王憐花進去,她返回了朱七七和熊貓兒曾經待的那個房間。
Advertisement
她知道,朱七七和熊貓兒很快會回來。王憐花一進去,勢必要同王夫人一起對沈浪施加壓力,三人鬥智鬥勇,只看誰能占得上風,此時,若朱七七和熊貓兒在旁邊,很多秘事就不好說了。
而且,沈浪居然答應娶王夫人,現在朱七七和熊貓兒肯定氣死了,王憐花巴不得他們多氣一會,自然不會讓他們兩個在那裏多做停留,好給沈浪向他們解釋清楚的機會。他巴不得那兩個人繼續誤會沈浪,好讓沈浪百口莫辯﹑衆叛親離。
何紅藥嘆了口氣,想着,王憐花這人,怎麽總是故意要惹人厭呢?
這時,朱七七和熊貓兒果然被幾個大漢架了回來。兩人的啞穴還未解開,但那無聲的怨恨,那怨毒的目光,看得人心裏直發寒,簡直永生難忘。
他們剛才就是以這樣的目光在看沈浪?
何紅藥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她起身,走到二人面前,出手如風,解了他們的啞穴,對進來的那幾個大漢揮了揮手,吩咐道:“你們下去吧,我有話對他們說。”
幾個大漢面面相觑一會,終是不敢忤逆她,抱拳道:“是!”接連退下。
門戶一關,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你要與我們說什麽?”朱七七冷笑一聲,第一個打破沉默,她瞧着何紅藥,目光像刀子一樣鋒利。
何紅藥不以為意,揉了揉眉心,找了個地方坐下,淡淡道:“王憐花是快活王的兒子。”
晴天霹靂!
熊貓兒和朱七七雙雙一愣,失聲道:“怎麽可能?”
何紅藥道:“王夫人,是昔年的‘雲夢仙子’,柴玉關的夫人。”
熊貓兒斷然道:“不可能,雲夢仙子早已死于‘九州王’沈天君之手!”
“為什麽不能找替身代她去死?”何紅藥道:“我現在所言,都是王憐花告訴我的,你們不信也罷,盡可以以後找着機會,再去問沈浪。”
朱七七咬牙切齒,恨得全身都在顫抖:“沈浪,沈浪,沈浪……”
何紅藥瞧她一眼,忽然冷笑一聲,道:“他受制于人,你們受制于人,他不妥協,還能怎麽辦?只有他出去了,才有機會救你們,這個道理,你們居然不明白?”她嗤笑道:“沈浪為了你們,這般委曲求全,卻換得你們一個白眼,真是欲哭無淚。”
朱七七和熊貓兒同時一呆。
何紅藥卻不管他們,徑自道:“此次,王夫人估計會要沈浪去快活林,去那裏伺機接近快活王,明中做他的手下,暗中找機會報複他。昔年黃山一役,王夫人被柴玉關無情抛棄,心懷暗恨,一直在等機會報複他。本來,王憐花是很好的人選,但柴玉關怎麽會不認識他自己的兒子,即便是易容,又豈能騙過他?而沈浪,就成了王夫人最看好的一顆棋子,王憐花要抓沈浪,也是在照她的吩咐辦事。”
何紅藥看了二人一眼,忽然輕輕嘆息一聲,垂眸道:“十多年前,柴玉關抛棄他們母子的時候,王憐花他……他還是個孩子,小時候,他總是在想,別人都有家庭﹑父兄,為什麽他沒有;別人的母親都是那麽慈祥和氣,為什麽他的母親不。”
“所以啊,他從小就喜歡看別人痛苦,他若瞧見別人歡樂幸福,他自己就會痛苦得受不住。他喜歡別人也被折磨﹑羞侮,而失去幸福﹑自尊,而自卑自愧,他喜歡別人家庭離散,無父無母。”
說到這,何紅藥微微笑了一下,輕輕道:“這人的想法很扭曲,是不是?但他畢竟曾受父親的抛棄,從小就懼怕母親,沒有享受過什麽關愛,不像你——”何紅藥看了一眼朱七七,道,“不像你有七個兄弟姐妹,父親寵着,姐姐哥哥們愛護着,從小就不知道江湖險惡,無論做什麽事,都有人替你收拾攤子。”
朱七七想反駁,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理由——何紅藥說的沒有錯。
“也不像你——”何紅藥瞧向熊貓兒,道,“不像你朋友兄弟遍天下,去哪兒都有人為你兩肋插刀﹑赴湯蹈火。”
何紅藥又道:“他的身世,本來很可憐,但他這個人,偏偏又很可惡,可惡得讓人一點也不願意去同情他的可憐。不過,他也不要人的同情就是了,不是他不屑,而是他自卑。”
朱七七突然道:“你究竟想同我們說什麽?”
何紅藥輕輕道:“你們不要太恨他,他其實并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壞。他這人雖然邪,卻并不太惡毒,做事雖任性,但有時卻也很有骨氣。”
熊貓兒冷笑道:“你是來替王憐花做說客的?”
何紅藥搖搖頭,垂眸道:“他沒有讓我來,我是自己決定要這麽做的,因為……因為我很可能要走了,但我怎麽都放心不下他,所以,所以……”
朱七七失聲道:“你要走了?你要去哪?王憐花知道嗎?他同意?”
何紅藥淡淡一笑,道:“你怎麽還是一驚一乍的。”
熊貓兒道:“你既然放心不下王憐花那厮,為何又要走?”
何紅藥起身,拂了拂衣裳,輕輕道:“若要走了,想留也留不住。”她看了對面兩人一眼,笑道:“今日所說,皆是我心血來潮,在你們看來,大概有點傻,是不是?我的話,你們若是不信,那便不要同別人說吧。算我求你們,埋在心底就好,千萬別告訴他。”
“父不認子,子不認父,他根本不想承認快活王是他的父親,幼年的事情,就更不想被別人知道了,”何紅藥輕嘆道,“因此,他若知道我将這些事都告訴你們,非得惱羞成怒不可。”
“你喜歡他是不是?”朱七七緊緊盯着何紅藥的臉,道:“雖然你否認過,可我還是要再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何紅藥一怔,淡淡一笑,道:“我喜歡的另有其人,只是——”她垂眸道:“只是那人喜歡的不是我。”
朱七七問:“那王憐花呢?你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
何紅藥又笑了,她道:“我對他一點也不好,反而是他——”她輕聲道:“雖然,雖然他總是一派輕浮,卻從未真正忤逆過我的意願,真的,他其實對我很好,只是他這人太可氣了,讓我總念不着他的好。”
“既然他對我不薄,我也要多少回報他一點才是,”何紅藥微笑道,“只願你們能在他蒙難之時,拉他一把,我就高興了。”
朱七七和熊貓兒兩人相互看了看。朱七七遲疑道:“那惡魔怎麽會蒙難,他只會害別人……不過,我能幫的話會幫的啦,就一次啊!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不然我管他去死!”
何紅藥微微一笑,又扭頭看向熊貓兒。熊貓兒撓了撓頭,不情願道:“好吧好吧,我盡量,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看在和他朋友一場的份上。媽`的,那家夥還想要我的命吶!老子哪根筋不對了?”
雖然他爆粗口,但何紅藥卻覺得很可愛,忍不住又笑了。
朱七七還記着何紅藥剛才的話,好奇地探問:“紅藥,你……你喜歡的是誰啊?”
何紅藥愣了愣,慢慢道:“他……他的名字,你們大概不知道。”
朱七七道:“也是擺夷人麽?”
何紅藥搖頭:“他,是個漢人。第一次見他,我就喜歡他,不過他并不喜歡我,與我只是逢場作戲,後來,我犯了教規,被驅逐,我去找他,他那時告訴我,他喜歡的并不是我,而是他的未婚妻。”很奇怪,她同朱七七說起這些的時候,內心并沒有以往的悲傷憤怒。
反倒是朱七七怒了:“怎麽會有這樣可惡的男人!你,你的臉是不是因為他而毀的?”
何紅藥緩緩點頭,微笑:“已經過去了。”
朱七七“嚯”地一下站起,卻因為體力不支,眼前一黑,搖搖晃晃的,趕緊坐下,義憤填膺道:“混蛋!人渣!這種人我要好好教訓!”她越說越氣,大概是又想到了沈浪,眼淚一下子又掉下來,抽抽嗒嗒道:“男人,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熊貓兒很不自在地動了動,表情尴尬,欲言又止。
何紅藥笑着勸道:“行啦,別哭啦,眼睛都腫了,再哭真不好看了。話就說到這裏,我要回去了,告辭。”
從朱七七和熊貓兒那兒出來,何紅藥松了口氣,有種放下心來的感覺。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确實有些擔心自己走後,那人會出什麽事。得那兩人的保證并不是目的,而是她知道,那兩人答應施以援手,沈浪便不會袖手旁觀。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走了,以他那麽讨厭的性子,但願別出什麽大事才好。
何紅藥嘆息一聲,扶着地宮的牆壁繼續往前走。此地是建得很大的一片地下迷宮,地道四通八達,何紅藥在此待了兩天,也只弄清了幾條主要地道,若要她繞着走一圈,八成還會迷路。
剛剛走了一會,迎面就遇着王夫人和王憐花。
一看見王夫人,何紅藥暗道不妙,連忙低頭,盈盈一拜,道:“見過夫人,見過公子。”
王夫人鳳眼一眯,冷冷道:“你是那個擺夷女?擡起頭來。”
聽見王夫人的聲音,何紅藥頭皮一陣發麻,整了整表情,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一點,慢慢擡起頭來。
“嗯——這臉恢複了,仔細一看,的确是個好胚子,可以培養,”王夫人瞧了一眼王憐花,道,“你幫她恢複的容貌?倒是肯下工夫,眼光不錯。”
王憐花笑道:“母親這一誇獎,孩兒可是高興壞了。”
王夫人又看了一眼何紅藥,道:“生得這麽好,也別去配毒了,不如……”
王憐花截口道:“母親,她的毒藥配得不錯,這次抓住沈浪,全憑了她的毒。若讓她去做白雲牧女,豈不可惜?”
原來王夫人說好胚子可以培養,就是讓她去做白雲牧女!
何紅藥面上帶笑,心裏卻氣得要死,恨不得放出小金,對着王夫人咬一口!
王夫人剛剛和沈浪談妥了交易,心情正不錯,也懶得管這點小事,揮揮手,道:“随你吧。我還有事,不用送了。”
王憐花笑道:“母親好走。”
等王夫人走遠,王憐花才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擦了擦手上的汗,轉頭去看何紅藥,卻見她面色發青,一臉怒容。
王憐花道:“你怎麽了?”
何紅藥問:“你娘走遠了?”
王憐花點頭。
何紅藥深吸一口氣,突然大叫:“你娘是瘋子!”
作者有話要說:又來文藝風,自己還把自己寫哭了,鄙視自己,抽打自己
今天是南方的小年,大家都吃啥好的?
53章
何紅藥憤怒道:“母子兩個都是瘋子!我才不去做白雲牧女!”
王憐花笑道:“說說而已麽,你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這兒麽?”
何紅藥猶自忿忿不平:“你娘真可怕,她自己過得不好,為什麽要讓那些女孩子也一樣過得不好?”做婢女,做妓`女,随她驅使,任她打罵,人前風光,人後多少辛酸!
王憐花的笑容漸消,他淡淡道:“她一貫如此。”
“是,是!她,她連沈浪都要嫁,還有什麽做不出?喂,王憐花,你……你真的要叫沈浪——爹?”何紅藥挑眉,有意刺激他。
王憐花不惱,只笑道:“你莫不是要來恭喜我,恭喜我多了這麽個爹?”
何紅藥“撲哧”一聲笑出來,她捶他一下,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王夫人在,你當場殺了沈浪的心都有吧?哈哈,爹,沈浪成了你爹,哈哈哈……”
王憐花鳳眼微眯,面色一下子沉下來,道:“很好笑?”
何紅藥點頭,抹了抹笑出來的淚水。
王憐花慢慢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沈浪暫時還做不了我的——爹。”最後一個字音像是被他從牙縫裏擠出來一樣。
“為何?”何紅藥想了想,又問:“他推脫了?”
王憐花哼了一聲,故意學着沈浪的嗓音,道:“我雖然不知做人‘姨太太’的滋味如何,但想來必定不佳,所以,我也不想做‘姨丈夫’。”
何紅藥問:“這是什麽意思?”
王憐花繼續學沈浪:“明天既不好,後天也不馬馬虎虎,要等你丈夫死了的時候,我們才好成親。”
“沈浪明天早上就動身去快活林,不等那人死,他是做不了我的‘爹’的。”王憐花突又換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悠悠道:“所以,想看笑話,你恐怕得失望。”
何紅藥問:“那熊貓兒和朱七七呢?”
“自然是留在這裏做人質,不然沈浪一走,有什麽可以牽制他?”
何紅藥心道,她猜得果然不錯。
“你說,沈浪今天一早就走啦?他怎麽不來看我們?”聽道沈浪已走的消息,朱七七不由急了。
何紅藥道:“即使他想,也要看王夫人準不準許。”
朱七七問:“他真的和那,那王夫人……”
何紅藥道:“自然沒有。”她微微笑了下,道:“你家沈浪可不願做人家姨丈夫,說是要等快活王死了,才與王夫人成親呢。”
熊貓兒垂頭道:“那不是還得娶那個女人,遲早的事麽……”
何紅藥瞪他一眼:“笨!王夫人的目的就是抓着快活王,你以為她當真想嫁沈浪?”
朱七七不禁笑了:“我就知道,他有辦法的,他一定不會娶那個女人。他現已出去了,只要他出去,就一定有辦法回來救我們,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她擡頭對何紅藥笑道:“紅藥,謝謝你來告訴我們。”
何紅藥微笑:“這下放心了?”
朱七七點頭。
同朱七七和熊貓兒說完話,何紅藥就出了關他們的房間,沿着地道往回走,沒走多一會,竟又聽到了王夫人的聲音。何紅藥愣了愣,心道,她不是已出去了麽,怎麽又回來了?
何紅藥實在不喜歡王夫人,可萬般無奈,也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去,行禮道:“見過夫人。”
王夫人這回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嗯”了一聲,随即轉頭繼續對身邊的王憐花說:“此去快活林,除了帶上熊貓兒,你不妨也帶上朱七七,他們兩個人入了快活林,也陷入那人的掌控之中,沈浪才會真正拼命去對付那人。”她的嘴角慢慢現出一絲獰惡的笑,她道:“聽說朱七七喜歡沈浪喜歡得發狂?”
王憐花笑道:“母親說得不錯。”
王夫人回身輕拍王憐花的臉,咯咯笑道:“那你不妨娶了那姑娘,好解了沈浪的後顧之憂,嗯?”
王憐花的笑容不易察覺地一僵,他沒有去看對面依舊保持着行禮姿勢的何紅藥,只對王夫人笑道:“遵命。”
王夫人笑得花枝亂顫,樂不可支道:“我倒真想看看,沈浪知道朱七七變成你的女人,他會是什麽表情呢!哎喲,他還是要娶我的,那朱七七豈不是變成了他的兒媳婦,呵呵呵……行了,你也不用送我,過兩日就帶着那兩人啓程吧!哎喲,那場面,想想我就開心,有意思,真有意思……”王夫人一面大笑,一面往外走。
何紅藥依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垂着頭,一動不動。
王憐花也沒說話,偷偷瞧了她一眼,想先行看出些端倪來,可她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他只好先開口道:“紅藥,起身吧,她已經走了。”語氣有些讪讪。
“哦。”何紅藥淡淡應了一聲,起身,繼續往前面走。
王憐花一把拉住她,慢慢道:“你……沒什麽想說的?”
何紅藥瞥他一眼,問:“說什麽?”
王憐花語塞,莫名覺得心裏不是滋味,道:“剛剛她的話,你沒聽見?”
“聽見了,你娘要你娶朱七七麽,你最怕你娘了,自然不敢違抗她的命令,”何紅藥扯下他的手,自顧自往前走,道,“更何況,你娶了朱七七,沈浪肯定悲痛不已,你不是巴不得看沈浪痛苦麽,對了,朱七七肯定也痛苦得要死,看見他們難過,你豈不要開心死?”她瞥他一眼,淡淡道:“莫非你要我恭喜你?”
何紅藥的反應絕對不能叫正常,那語氣裏的反諷之意明顯,讓人怎麽聽都覺得不舒服。
換做旁人,早沉不住氣要發怒了,但王憐花卻偏偏樂了,他咧嘴一笑,樂呵呵地一路尾随着何紅藥往裏走,一面道:“你吃醋啦?你真吃醋啦?”
“我也就那麽應一聲,到時候氣氣沈浪,誰要娶她啊?我不樂意,我娘逼我也沒用,朱七七那貨,我才不想娶呢,”王憐花湊近何紅藥,笑嘻嘻道,“你別生氣麽,我不娶朱七七,我只想——”他壓低嗓音,暧昧道:“我只想娶你。”
沒臉沒皮,說的就是這人!
何紅藥回頭狠狠瞪他一眼,同時按下牆壁上的機關,“啪”一聲,出現一扇門,她徑自往裏走,卻見王憐花也跟了過來,她不由怒道:“這是我的房間,你進來做什麽?”說完就要把門合上。
王憐花按住門,一腳已經踏進來,另一只腳緊跟着也踏了進來,涎着臉笑道:“你要關門?好哇,我來替你關。”說着就把門給關上。
當然,門是關上了,他也進來了。
何紅藥簡直要被他氣死,跺腳道:“誰讓你也進來的?滾出去!王憐花,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王憐花眨眨眼,茫然道:“厚?我臉皮很厚嗎?我怎麽不知道?”他把臉湊過去,笑道:“要不,你來摸摸,也好告訴我,它有多厚?”
好不要臉!何紅藥真想狠狠往他臉上扇一巴掌,卻突然感覺一陣眩暈,心跳猛然快起來。
何紅藥的心頓時往下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王憐花道:“行了,不逗你,我就是來同你說說,後頭我要去快活林,你覺得你以什麽身份去比較好?侍女?”他邪笑着湊近,道:“還是小妾?”
“我不去。”何紅藥的頭低着,眩暈猶在,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扶上王憐花的胳膊。
見她主動靠近他,王憐花豈能放過,他跨近一步,伸手環住她的腰,偷瞄她一眼,卻見何紅藥沒有什麽反應,不由心花怒放,竊喜道:“你在同我撒嬌,啊呀呀,在下受寵若驚哪!”
他一邊說話,一邊晃了晃手腕的紅珠,笑道:“不過容不得你不去。此去快活林路程甚遠,你怎麽可能不跟在我身邊?你別忘了,這——”話未說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王憐花皺眉,道:“這珠子怎麽回事?”光色黯淡,金色全無,珠子本身的紅色也在漸漸褪去。
“我想去,可是去不了啦。”何紅藥的眼前一陣發黑,感覺自己飄飄蕩蕩的,整個人好像要飛起來一樣,王憐花說話的聲音也漸漸變得小起來。潛意識裏,她知道,這一次跟前三次都不一樣。
她怕是真的要回去了。
陣陣眩暈襲來,何紅藥輕輕将頭靠在王憐花的胸膛,難得柔順一次,輕聲道:“謝謝你。”
王憐花一呆,隐隐感覺不對勁。
何紅藥慢慢撫上他的臉,忍住難受的感覺,對他柔聲道:“雖然我一直對你不好,但我其實很感謝你。以後,以後你一個人了,要好好的……”她還想說什麽,但那種溺水的感覺卻讓她喉嚨一陣發緊,發不出聲音來。
王憐花緊緊抱住她,按住她撫上他的那只手,怒氣沖沖道:“你說什麽?我一個人?”他冷笑道:“何紅藥,你以為随便說兩句,我就會信你?我告訴你,這一輩子,你別想離開我!”
“傻子,呆子。”何紅藥勉強笑了笑,身上使不出什麽力氣,只好将全副身子都靠在他身上,她的視線已漸漸模糊,看見自己舉着的那只手在慢慢變得透明,她的五感在逐步喪失,她依稀感覺有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将她的魂魄攪進去。
王憐花也看見了她漸漸變得透明的身軀。
她沒有同他開玩笑!
恐慌,憤怒,惶然,無措……種種情緒,鋪天蓋地而來,他忽然明白,何紅藥之前那三次失魂的模樣到底是什麽原因!
開什麽玩笑!既然來了,豈能讓她回去!
王憐花猛地捧起何紅藥的臉,卻見她的臉也在漸漸變得透明,他失聲道:“何紅藥!”
何紅藥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何紅藥,要回去你就這麽高興!”王憐花再也不顧得其他,狠狠地吻上她的唇,緊緊環抱着她,一絲一毫不松口,似乎這樣就能留住她一般。
他拼命吻着她,慌張之中,牙齒磕破了她的唇,卻不見血流下,他唇下那種溫軟的觸感也越來越淡,他死死抱着她,卻感覺那纖細的身軀漸漸歸于虛無。
眼睜睜看一個人在你懷中消失,是什麽感覺?
王憐花終于感到無措。
他捧着她的臉,不住親吻着,一遍又一遍,道:“回來!你如果不回來,你等着!看我怎麽收拾你!”
何紅藥怔怔地看着他——
妩媚的鳳眼,修長的眉,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肌膚,這面容俊俏又風流,這張臉的主人永遠壞笑着算計別人,看別人痛苦,他就樂不可支,得意洋洋。
她凝視着他的臉,一眨也不眨,可是不知怎的,她漸漸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臉,連她的意識,也漸漸開始模糊。
一切都在她眼前變得昏暗模糊,變得輕飄扭曲。
“何紅藥!你必須給我回來!”
突然,大聲的呼喝,像陰霾中的一道閃電,劃破時空而來。
——傻瓜,正如你所說,扭轉時空,豈是人力所能及?
何紅藥輕輕笑了,怔怔看着他,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然後,她身上的暗紅鬥篷,他差人給她做的鬥篷,無聲滑落在地。
她用過的簪子,“砰”地落在地上,碎了。
“啪啦”,她的蛇筒,裝着小金的蛇筒,還有她的伏蛇管,掉落在地。
何紅藥消失了。
她什麽都沒有帶走。
王憐花手腕上的紅珠所系之鏈,突然斷開,“啪嗒”一聲,珠子掉落在地,粉碎。
一室空寂。
作者有話要說:梗很老,但我寫的開心!好用啊!
終于把這兩人寫分開了,好開心!
54章
巨大的漩渦,幾乎要絞碎魂魄,然後,激烈的一切突然歸于平靜,一片黑暗之中,何紅藥飄飄蕩蕩,突見前面現出一道光亮,她随之被吸入,那白光越來越亮,亮得刺眼,最後——
她睜開了眼。
耳邊聽見鳥鳴聲起,她恍恍惚惚,只覺身上壓着什麽東西,很重,下意識便把那東西往地下一扔,只聽“砰”地一聲悶響,然後傳來一個男人痛苦的呻`吟聲,吓了她一跳,連忙回身看去。
不由一愣。
那被她扔在地上的東西,竟是一個人,一個相貌俊美的男人。此時,這個男人正冷冷盯着她,目露警惕,并不動作,似乎身上有些無力,連爬起來也很艱難。
何紅藥怔怔地看着那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人冷冷開口:“你在看什麽?”
何紅藥一個激靈,怔怔地問:“你,你是夏雪宜?”
男人一愣,奇怪地盯住何紅藥,似乎要看出她在打什麽主意,而此時,他猛然意識到何紅藥的臉有些不一樣,心下詫異,面上卻是冷笑一聲,道:“你莫不是治臉治得癡傻了?還是你又在打什麽主意?”他嗤笑道:“即使你的臉治好了,我也不會喜歡你。若你要裝失憶或是玩什麽別的把戲,恕我不奉陪。”
這人雖然筋脈盡斷,已成廢人,但嘴還是那樣毒,性子還是那樣多疑。
何紅藥瞅着他,心裏并不覺得多激動,甚至連一絲回來的興奮感也沒有。她摸了摸自己光滑如玉的臉,又瞧了瞧夏雪宜,問:“這裏是華山?”
夏雪宜冷冷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何紅藥挑眉,俯視着那剛被她扔在地上的男人,輕笑一聲,道:“我只想問你,這裏是不是華山,你只需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從未聽她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過話,夏雪宜不由一愕,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是了,這就對了。何紅藥輕呼一口氣,終于搞明白了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
夏雪宜被溫家那幾兄弟綁上華山後,她暗中給看守他的人下毒,終于弄死了兩個道士。那幾個姓溫的全沒想到暗裏有人算計,幾個人都疑心對方想抓了夏雪宜,好獨吞那藏寶圖上的寶藏,于是互相吵鬧不休,趁他們疏神,她就将他救了出來,連金蛇劍、金蛇錐都一起盜到了手。
現在該是她将他從溫家五祖那裏帶出來的時候,換言之,她竟是回到了過去。
從她見到異常天象然後被帶到另一個時空起,明明已過了很多天,可她居然回到了離開這個時空的幾天前。
這是怎麽一回事?何紅藥揉了揉眉心,餘光瞥見自己腰畔系着的金蛇劍和裝金蛇錐的袋子,她想了想,将金蛇劍扔給夏雪宜,道:“你拄着它走吧,我可背不動你。”
夏雪宜更加詫異,他狐疑地問:“你把金蛇劍還給我?”
何紅藥淡淡道:“現在也沒什麽趁手的拐杖,先拿這個當拐杖用吧,畢竟你筋脈已斷,行走不易。至于還,什麽叫還?”何紅藥瞥他一眼,道:“這本來就不是你的東西。”語罷,竟再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往前走去。
夏雪宜只覺何紅藥今天很不正常,哪裏都不對,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她的臉怎會突然恢複如初?
她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夏雪宜滿心都是疑問,但目前的情況容不得他猶豫,權衡利弊之下,他拿起金蛇劍,跟着何紅藥,往前走去。
循着記憶,何紅藥找到當初那個藏身夏雪宜的山洞,對夏雪宜一指,道:“溫家那幾個家夥還未走,你且在裏頭藏着,我去找穆人清救你。”說罷轉身就走。
“何紅藥!”夏雪宜突然道。
“做什麽?”何紅藥回身,有些不解:“你還有事?”
夏雪宜緊緊盯着她,目光銳利而冰冷,慢慢道:“你有什麽條件?”
“有言在先,我決計不會将她的名字告訴你。”
若我什麽都不要,只是想幫你呢?何紅藥淡淡一笑,心知知道他并不會相信。于是,她走近他,看着他,慢悠悠道:“你真的這麽喜歡她?”
夏雪宜毫不遲疑:“不錯,我此生最愛的女人,就是我的未婚妻。”
何紅藥以為聽了他這句話,自己會心痛,可是很奇怪,她并不覺得難受。為什麽會這樣?何紅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覺得有些奇怪。
她道:“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當初要了我的身子?”這話問得極為坦然,反倒是夏雪宜愣了愣,然後才道:“逢場作戲而已,若不這樣,你豈會将那三寶奉上?”他冷笑一聲,又道:“再說,我以為你是心甘情願獻身,莫非不是?”
“啪!”
“啪啪!”
何紅藥揚手給了他幾個大耳光。
夏雪宜一時懵了。
何紅藥毫不遲疑,“噼裏啪啦”連打他十幾下,打得他的臉高高腫起,方才解氣停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