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憐花看着懷中女子在他一雙手的撫摸下漸漸越發情動,心下得意非凡,但此時,卻見何紅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後竟轉身出了石室。
他不由一怔。
“公子……你怎麽……”王憐花在那兒發愣,手下的動作自然也停了下來,白雲牧女有些不解,媚眼如絲地看向他。
王憐花回神,對她輕佻地笑了笑,手下動作繼續,啞聲道:“香兒可是急了……”
“才﹑才不是……啊……恩……”
王憐花繼續揉捏着這白雲牧女的身子,那錯魂的手段讓懷中女子嬌喘連連,但他耳邊聽着白雲牧女媚人的聲音,卻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怎麽回事,何紅藥出去之前留給他的最後一個眼神,一直在他腦海中久久不散。
他莫名有幾分覺得不是滋味。
這樣想着,心上的欲`望也淡了,忽然,他停止了手下的動作,放開了懷中的女子。
與此同時,何紅藥正呆在門外,百無聊賴地在既定的範圍內飄來飄去,這地牢本就陰冷,她孤單單的一人,又無人可以看見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夏雪宜。
認識夏雪宜的時候,她不過是十五歲的少女,如今三年過去,她也才十八。多麽美好的年齡,正該是像那個朱七七一樣鮮活跳脫的年紀,她卻已然經歷了太多曲折,如今更是像鬼魂一樣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
——人未老,心卻滄桑了。
不過,待的日子多了,她竟感覺自己對那個世界的記憶有些淡,便是那些濃烈的愛恨,也在終日無事可做的消磨中,變得沒有那麽強烈。
再這樣下去,她會不會忘了自己是誰?然後像一個孤魂野鬼一般,四處漂泊無依?
何紅藥心裏驟然一冷,呆呆地漂浮在空中,望着遠處的一點點亮光,直發愣。
她會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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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跟在王憐花身邊,她逐漸知道他喜歡看她痛苦,便決心不要讓他如願,更常常和他擡杠來轉移注意力﹑打發寂寞。
但現在,她一個人的時候,那些沉重的往事又浮上心頭。
畢竟烙得那麽深,忘不掉呵……
何紅藥怔怔地望着遠處那一點模糊的亮光,心緒重重,卻正在此時,她聽見一陣悉悉索索整理衣物的聲音從華山室中傳來,緊接着便見那個白雲牧女臉色難看地從石室中走出,往地牢外面走去。
這麽快就好了?
可是她臉色為什麽那麽難看?
估計王憐花也要出來了,何紅藥甩甩頭,深吸一口氣,收拾收拾心情,決不讓這個讨厭的男人看見她難過的表情。恰在此時,她擡頭便見王憐花也從石室中走出,正好,何紅藥在奇怪着那個白雲牧女發青的臉色,幹脆開口問:“怎麽這麽快?”
王憐花瞟了她一眼,并不說話。
“她好像不太高興,”何紅藥有過□的經驗,前後那麽一聯系,她不由勾唇一笑,瞥了他下`身一眼,慢悠悠道,“該不是你……”洩得太快吧。
王憐花面色一冷,道:“幹你何事?”
何紅藥捂着嘴笑了,笑聲清脆如銀鈴,她道:“是是,這自然不管我的事,只是呀……那些被你看上的女子,那可就慘了……”欲求不能滿啊。
王憐花眯着眼,看着她笑道:“看來小紅藥很關心在下的個人生活,既然如此,下次就不用出去避開了。也好讓小紅藥親眼見見……”頓了頓,他語調暧昧地說道:“看我到底是不是……”耐力不夠。
見他臉色如此之臭,何紅藥開心得很,一只手插在腰上,從空中俯看他,嬌笑道:“本姑娘對你怎麽樣沒有興趣,現在麽……我只想快點離開這冷得要死的地牢!”
“這不是正在往外走麽?”王憐花哼了一聲,悠悠道。但他心裏卻還挂記着她先前轉身之時的那個眼神,默了片刻,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剛才為什麽那樣看我?”
何紅藥一愣,反問:“我怎麽看你了?”
王憐花覺得有幾分不自在,但面上不顯,只輕佻地笑道:“我摟着她的時候,你瞅了我一眼就出去,莫非是吃醋了?”
何紅藥呸道:“鬼才吃你的醋!”話一出口,卻想到自己現在可不就是鬼魂的狀态,轉而改口道:“我對你如何如何都沒興趣!眼不見心不煩!”
“眼不見心不煩?”王憐花咀嚼了一下這句話,悠悠道,“你在煩些什麽?”
“我……”何紅藥一怔,張了張嘴,沒說話,轉而拉下來臉冷冷道,“跟你沒關系!”
“唉……”王憐花狀似十分惆悵地嘆了口氣,搖頭道,“紅藥啊紅藥,你一走了之,可知我挂心于你,都無心做別的事情呀……”
何紅藥看着他在那裏裝模作樣,一陣惡寒,但思及他話中深意,不由又是一怔,道:“你……莫非并沒有和她……”
王憐花笑道:“紅藥果然很關心此事。”
“呸!”何紅藥啐了他一口,轉身朝地牢外面飄去。
驟然間走出陰暗的地牢,外面的光線太過強烈,眼睛被刺得有些疼。
“你剛剛是不是想起你的夏郎了?”走入外面清幽的竹林,王憐花嘴角噙笑,猜測道,“難道……你也曾親眼看見他和別的……”
“沒有!”何紅藥尖聲道,“從來沒有!”
王憐花一邊往外走,一邊悠然道:“沒有的話,你又急什麽?”
何紅藥偏了頭過去,拒絕和他說話。
王憐花笑道:“我一定猜中了。”
“不是,”何紅藥握緊了拳頭,低聲道,“不是這樣。”
雖然她很不想回答理他,但想起夏雪宜在洞中和自己說的那番話,一時思慮萬千,遲疑片刻,終于忍不住開了口:“王憐花,我問你個問題。”
“說。”
何紅藥擡頭,望着王憐花的側臉,輕聲道:“你們男子,是不是能和所有……所有的女子歡好?不論是不是喜歡她?”
王憐花腳步一頓,回過頭看着何紅藥,見她眼神清亮,似乎真是單純想問這個問題。于是,他便道:“在我問答你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你們女子,是不是能和所有的男人上`床,不論是不是讨厭此人,不論心裏是不是已經有了別人?”
何紅藥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斷然道:“不是。”
“是麽,”王憐花輕笑道,“可你看剛才我懷中的那個女人……”
“她一定喜歡你的。”
“哦?!”王憐花忽然彎腰,将頭湊近何紅藥的耳際,故作神秘地輕聲道,“你可知,這塊地方不止是關押人的。”
何紅藥蹙眉。就在這是,王憐花繼續道:“全洛陽的人都知道,這裏是一座妓`院。”
何紅藥一驚,下意識道:“那她們……”
“不錯,”王憐花直起身子,冷冷道,“她們都是妓`女!”
白雲牧女,不光是王夫人的婢女,負責驅趕所有被迷住魂魄的江湖人,還負責在這個有地牢的地方陪客陪笑。
這個地方明面上就是一個暗門子,一個妓`院。
這個事實給她沖擊太大,何紅藥呆呆道:“竟然……”
“就是這樣,”王憐花看着她,笑道,“現在你還能對我說‘不是’麽?”
何紅藥回過神來,冷笑着指出:“這種地方之所以存在,都是因為有嫖`客!都是因為有你們這些男人!”
“那又如何?”王憐花悠然道,“男歡女愛,人之常情。男人有錢,去尋個樂子,有何不可?起碼這裏的女人都很清楚,她們和我們之間都是逢場作戲。”
聞言,何紅藥咬着下唇,左手的鋼指被她捏得“咔咔”作響,她低頭看着自己漂浮在空中的雙足,嗫嚅道:“逢場作戲……都是逢場作戲……”
王憐花冷眼看着她的表情變換,道:“你的那個夏郎,對你也是如此吧?”
“不是!”何紅藥猛地擡起頭,尖聲道,“都是那個賤人的錯!我要殺了她!”
王憐花被她震得耳朵發疼,面上一冷,道:“你在自欺欺人。”
“我自欺欺人?”何紅藥呆呆地将頭扭過去,看着王憐花。
王憐花冷冷道:“不錯。如果他喜歡你,不會任你淪落成這副鬼樣子。”
“你們……”何紅藥咽了一下口水,找回自己的聲音,緩緩道,“你們只會疼惜心上的女子,是麽?”對于那些主動獻出自己的身體的﹑卻不喜歡的女子,來者不拒,卻不會放在心上。
王憐花道:“我不是你那個夏郎,我不知道他怎麽想。”頓了頓,他冷笑一聲,又道:“在我看來,沒有哪個女人值得我保護!”
“那個朱姑娘呢?”何紅藥問。
王憐花邪邪地笑了:“我喜歡她,很想得到她,就這樣。”
“你喜歡她,卻不想疼惜她?保護她?你真是……”何紅藥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道,“夏郎都不會……”夏郎一直在保護他的未婚妻。
何紅藥的心又開始揪着疼。
王憐花看着何紅藥難過的模樣,哈哈一笑,竟說出了心底埋得極深的秘密,他道:“那是因為我要報複她們!”
何紅藥一驚,擡頭看向王憐花,他面上的神情殘忍又瘋狂,何紅藥腦中突然靈光一現,脫口道:“因為王夫人不疼你,所以你恨女人!”
想通這一點,她竟“呵呵”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她捂着肚子,指着王憐花哈哈笑道:“王憐花,你也很可憐!你比我還可憐!”
她至少會愛人。
而他卻只懂恨。
王憐花冷冷地看着她,右手運氣,慢慢地撫上左手的紅珠。就在他即将觸摸到紅珠的時候,他聽見何紅藥突然又說道:“所有的女子都願意為了她心愛的男人獻出一切的。”
他手中的動作一頓。
“獻出一切?”想起自己的母親,王憐花不由譏诮道,“也包括仇恨?”
“恨也是很強烈的感情,恨一個人不比愛更容易,”想着夏雪宜,何紅藥心下疼痛,慢慢道,“你們男人若是不負我們,我們會用一輩子回報,但是,若是負心……”她神情突地一變,眼神狠厲嗜血,鋼指“咔咔”直響,咬牙冷冷道:“那就該死!”
王憐花一怔,随即笑道:“如此看來,男人還是不娶老婆的好。”他笑道:“依你的說法,男人還是找妓`女最好。”
“她們愛上人的時候,也是會很癡情的,”何紅藥垂眸,淡淡道,“出賣身體只是沒有法子的事罷了。”聲音很輕,卻極為認真。
“哈哈哈……”王憐花盯了何紅藥片刻,忽然也學着她剛才的樣子,彎腰捧腹大笑起來。
何紅藥蹙眉:“你笑什麽?”
“我笑你天真啊……”王憐花大笑道,“難怪會被那個姓夏的騙!”
何紅藥氣得手都在抖,卻想不出反駁的話,只得冷聲道:“你不信就算了!”随即她就要轉身往前飄去,但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便回頭道:“你且看好了,你身邊就有個堅貞的女子,那個叫朱七七的女人一定不會把身體交給你,更別提心!”語罷,她不管王憐花,自己往前飄去。
王憐花還在笑,邊走邊笑。
笑到後來,他終于慢慢停歇了下來,笑聲漸消,他直起身,看着前方那個飄忽的背影,表情淡淡,冷冷道:“果真傻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