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換種方式強(25)
顧溪沒有說話,只是用執着話筒的右手手腕以及空着的左手發出了今天第一道掌聲。
宛若一個石子墜入湖泊,漣漪陣陣而來,鼓掌的聲音将整個場子充滿。
無數圍觀的記者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比武場上的仍站得筆直地那臺機甲,像是要将它的一分一毫都刻在腦海之中。
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是精神力B等,也不乏有人曾經做過駕駛機甲馳騁星際的夢,但是當自己的精神力等級被測試出來之後,在周邊社會“低等精神力開不了好機甲”的鐵律中,在親戚朋友“看清現實”的勸解中,年歲漸長,他們将夢想埋藏,混吃等死的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努力上進的争取成為一個稍許有所成就的記者。
本以為會這樣度過一生,但是有人揭開了一個新的窗口,陽光滿溢。
他們猛然間明白這個系列機甲名字的由來。
“即使精神力天生不足的人,也有開機甲的權力,”顧溪看着下面已然有些騷動的人群,不為所動,繼續道,“如果一個人的人生從開始就已經決定了,那活着本身就是不必要的,按照自然規律的最高效率來說,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東西不必再重複一遍。”
顧溪露出今天第一個溫柔的笑,語氣宛若春風化雨。
“而現實并不是的,在座的各位,我就是這樣,即使沒有精神力,我依舊精彩地活着。我相信人生擁有無限的可能,也擁有無限的可以改變的希望。這就是Hope系列名字的來源,”
她頓了頓,朝那些已然呆愣眼眶微紅的記者們伸出手,也向直播前所有因為自己天賦而自責的普通人們伸出手。
“人生擁有無數向上的希望。”
那是無盡的沙礫中開出的唯一一朵仙人掌花,在不起眼中驟然綻放,身姿堅毅而美麗地立于衆人跟前,仿佛只要有她在,這句曾經在一代一代人心中拂過又壓下的無盡虛言就能變作現實。
的确能,H1就是她交出的第一份答卷,完美到不可思議。
現場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是雷鳴般的掌聲,比剛剛那一場激情熱烈地多,其中還間隙夾雜着一些嘆息的氣聲和隐忍的抽泣,因為他們看見了曾經因天賦而頹喪的自己,更是因為他們看見了之後不必再為所謂的天賦而垂淚的孩子們。
就連彈幕都停止了對顧溪的攻讦,甚至有人在評論區闡述自己的故事。
要是我是精神力s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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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身在一個軍官小家族裏,也不必打什麽碼,畢竟說了大家也不知道。
我父親是這個家族的獨苗苗,我的父親是精神力S等,我的母親是精神力SS等,而他們生出的我是精神力B等,一個最多只能開開運輸機甲的B等。
我的父母很愛我,在生出我之後,我的父母為了讓我不被歧視,堅持不願意生第二個。
即使周圍的人極力勸說,我的爺爺不斷逼迫,他們也不願意。
我知道我的父母為我付出許多,于是我十分努力地想要成為一個軍官子承父業,但是還是不行。
精神力B等開不了高級機甲,開不了高級機甲就進不了軍隊,我又是獨苗苗然後我的家族就沒落了。
父母很不好受,但是他們一直很小心地不在我面前表現出來。
我曾經有段時間愧疚地想要自殺,但是看着已經漸漸老去的父母,我放棄了,接受了自己是個平凡的人,接受了自己曾經這麽努力去學的駕駛經驗是無用的東西,接受了之後遠離機甲的人生。
而現在,謝謝。
顧小姐,如果您需要測試員,請一定聯系我,我有戰鬥型機甲的駕駛許可,我的光腦號就是這個,謝謝。
哥我也能開機甲了:
我是精神力B等,周邊的哥們姐們也大多是精神力B等。畢竟B等幾乎占50%,這個天賦轉盤一半都是B等,我們這種運氣沒那麽好的就踩在那上面了。
小時候周邊有不少小夥伴,都想着開機甲。
那個時候戰火紛飛的,我們窩在荒星邊邊上讀書操練,看着戰場上傳回來的消息,沒一個不熱着血晚上做夢想着開着最強的機甲跟在顧元帥後面大殺四方的。
後來教我們的老師一個一個頭敲過去,把我們敲醒,說我們這種上戰場就是搞搞運輸,有時候戰況危急上去疊人牆給人送菜的,別想着去打仗了,好好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時候哪信啊,都覺得沒有咱能開的機甲不能造一個嗎?實在不行用運輸機甲改個咱不也能開了嗎?
愣頭青就拿着廢鐵改造,一個都沒成功。
後面哥幾個都大了,也不做這夢了,戰争也結束了,忙着工作娶老婆養孩子,沒想到這夢今天給顧元帥的侄女兒實現了。
顧帥侄女兒啊,你可別被那些老古董忽悠了去,這絕對行的,加把勁去,我們哥幾個現在抱着孩子跟老婆一起在直播前掉眼淚,真的,不敢相信,但是,太好了。
……
諸如此類,這次的發布會震撼了整個聯盟。
但這只是他們要走出的第一步而已。
“H1只是第一步,”顧溪解釋道,“接下來我們将致力于增大機甲威力的同時減低操作門檻,為了讓所有人都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
掌聲幾乎将體育館掀翻,連最刁難顧溪的那個前排記者都鼓起了掌,在這樣的環境裏沒有鼓掌的便是所有人敵視的異類。
顧溪看着下面群情激奮的記者們,眸中閃過一道滿足的光,她舉起手示意衆人安靜。
“在這之前,我還要澄清一件事,為我的合作夥伴,也是這臺H1的發明者之一姜樓正名,也為無數曾經蒙冤的發言者們正名。”
聽到顧溪這句話,殷茶笑了。
程素素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果然,她不會無緣無故去準備一場這樣的大戲。
除非
為了更好地去做什麽。
比如洗脫姜樓被人誣陷而判下的盜竊他人成果的罪行。
畢竟,劃時代人類平等道德先鋒科學家姜樓與平平無奇第一軍校講師姜樓的可信度可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顧溪下臺,将有些怔愣的姜樓拉上了上臺的臺階。
“另一位當事人魯框先生不在現場,”顧溪笑着站在姜樓左前側半步,将這個有些局促的老人與下面的記者們隔開,從容地打開手上的光腦,“真是非常遺憾,如果您現在正在看直播的話,建議您可以開始準備一下了,因為我們在準備宣布這件事的同時,也向專利保護局以及司法局提供了案例證明,不出意外,您應該會面臨流放的懲罰。”
“魯框”這個名字将原本安靜下來的人群炸個稀巴爛,交頭接耳的有,拼命舉牌子的有。
魯框在橫空出世的那一年因為傳奇的發明以及悲慘的過往迅速獲得巨大的人氣,加上後面出現的一項接一項的發明,被全聯盟尊為“機械之神”。
“安靜。”顧溪道,不怒自威。
原本即将要亂做一鍋粥的記者群立刻穩定下來,他們坐下,牌子放在膝上,整整齊齊。
“謝謝,”顧溪拿着話筒微微傾身道謝,操作着光腦,“這些是證據,人證物證皆有,有些教授沒有來,他們同意由老師來代表他們的出席。”
一張一張的照片展示在上面,試驗記錄,試驗日期,試驗人,還有試驗的資料文檔,以及記錄時間。
以及最後一張簽着滿滿的名字的澄清請願書。
不少的名字旁邊有個括號,裏面是形态各異的四個字——家屬代簽。
還有一些名字是打印體。
“其中有一些蒙冤者已經死了,所以是他們的親人來幫忙簽字的,”顧溪将簽名頁放大,“甚至還有連家人都銷聲匿跡的亡者,我們用的是打印體。”
顧溪看着下面,面上連禮貌的笑都不見了。
“‘魯框’是人造的神。”她鋒利地将真相開膛破肚,挖出裏面最醜惡的心髒,“為了一些人的私欲,所捏造的‘機械之神’。”
“一個人将所有人的成果集合在一起,在周圍人的矮小下,他越發高大,于是便順理成章地被擁作神明,”顧溪直直地看着鏡頭,像是看着另一邊正在觀看的某人,“只是無能的木偶終究有破裂的一刻,這些被壓迫者的血淚終究有溢出的一刻,妄圖造神左右一切的那只手……”
顧溪笑了笑。
“你在看着我。”
白隆笑了,眼角地褶皺們聚在一起,暢快淋漓。
他從茶幾下拿出他的棋盒,将一個刻着“馬”的棋子放入紅絲絨盒子。
“父親您這是?”一邊的白彥朗問道。
“這次是她贏了,”白隆将紅絲絨盒子的蓋子蓋上,“不知道她是怎麽在短時間內說服這些人的,所有人都願意把自己的資料給她,甚至能說服這些家屬們都站在她那邊,真是不容易。只是啊,她也暴露了她的弱點。”
“什麽?”
“她對棋子們太在意了,”白隆将棋盒中剩餘的棋子擺到茶幾上的棋盤上,移動着自己的另外一個【車】吃掉了對面的【車】,“這不是一個好的執棋者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