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能不能說一句心悅于我?”◎
夜裏這場焰火很美,顏如月是在鋪子裏和謝蘭芝以及夥計們一起看的。
想到謝硯在望月樓當差,那蘭芝自己在家定然是無趣的,因此她乘車從望月樓回來的時候順道将謝蘭芝待過來了。
這裏的商鋪都是前頭做生意,後頭有罩房可以歇息。此刻,顏如月帶着謝蘭芝正坐在院子裏,邊感嘆方才的美麗焰火,邊吃些東西。
“蘭芝,嘗嘗杏仁酪,府裏的廚娘改過方子,吃起來更加細滑。”顏如月笑着将東西推了過去。
謝蘭芝拿過小匙舀了一口放進嘴裏,驚喜的眨了眨眼睛,“果然比之前的好吃呢,廚房的嬸子廚藝見漲呀。”
顏如月笑而不語,這還得虧了她兒子顏淮。
自打有了這個小家夥,府裏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顏淮就像是看見什麽稀世珍寶似的,生怕慢待了他。
廚娘翻了好些個菜譜,整日裏研究小孩子能吃的東西,顏如月還笑着打趣,“現在他還小,吃不了東西。”
廚娘不以為意,還在埋頭研究,甚至振振有詞,說等過完年,小少爺就能吃了。
算算日子,還有四個多月呢。
罷了罷了,由着他們去了,顏如月吃美食的時候甚至在想,她竟然沾了兒子的光?
“顏姐姐,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小外甥呢,等哪日我去府上,給他一份見面禮。”
謝蘭芝邊吃邊道,沒注意到顏如月愣了愣。
顏淮面相七分像謝硯,若是謝蘭芝見到肯定會立馬認出來。想了想,顏如月笑着道:
“等百日宴的時候吧。”
謝蘭芝也沒聽出來是敷衍,還認真的問道:“百日宴是哪日?”
顏淮的生日,顏如月記得清清楚楚,七月初二。那百日宴便是十月初二。
“十月初二。”她答道。
謝蘭芝眨了眨眼眸,脫口而出:“那豈不是和我哥的生辰差不多。”
十月初六。
顏如月記得他的生辰是十月初六。
可惜,那時候沒來得及陪着他吃上一碗長壽面,他就走了。
見顏如月愣神,謝蘭芝也沒多想,看了一眼天色,見時辰差不多了,便準備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天黑了。”顏如月道。
謝蘭芝推辭:“沒關系的,京城裏燈火通明,路上行人也多,我腳程快,很快就能到家。”
顏如月自然不肯的,堅持送她回去,最後姐妹二人一同上了顏家的馬車。
望月樓裏貴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個別的雅間燈還亮着。
屋裏亮如白晝,文慧郡主低着腦袋給長公主染指甲,白嫩的指甲登時變的殷紅,瞧着妩媚了不少。
“母親,您看怎麽樣?”文慧郡主邀功似的讓長公主看染完的一只手。
長公主擡起眼簾看了一眼,點頭笑道:“你呀,莫慌,一會就有消息了。”
文慧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接着去給長公主染另外一只手。
只是剛染好兩個手指,就聽得有敲門聲,文慧面上一喜,知道這是事情辦妥了。長公主懶洋洋的轟人。
“罷了,還不快去,切記我與你說的事情。”
文慧行禮應聲。
那敲門的侍衛進來,卻一臉的菜色,欲言又止。
“有話說,”長公主觑了他一眼。
侍衛快速的掃了一眼文慧郡主,然後低頭行禮,小聲的道:“回殿下,那位……跑了。”
長公主的人在謝硯的茶水裏放了些東西,然後打算趁着他意識薄弱的時候直接拖走,到時候只需要文慧郡主進入房裏,這事就算成了。
文慧撇撇嘴,有些不高興,但是一想這好像才是謝硯,他若是那麽容易中招,說不定死了幾回了。文慧郡主開始欣賞謝硯,覺得這樣的男人着實難得。
他們的人之所以能添料,還是因為長公主親自出面,給他們的人打掩護。到頭來落的這樣的結果,難免讓長公主不滿。
果然,長公主蹙了蹙眉,道:“怎麽跑的?”
那侍衛連忙跪倒在地,将事情的始末說的清清楚楚。
原來,當時皇帝走的時候,謝硯身上的藥已經發作,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謝硯此人十分能忍,硬是咬着牙往下走。
但是藥性烈,他腳步逐漸虛浮,瞧着意識也在模糊。但在他倒下前,他們是不敢上前的,只能在暗處偷偷的觀察着。
直到見這位人稱玉面閻羅的謝大人,猛的推開一處雅間的門,直接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消失在街角。
他們當時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本該昏迷倒下的人,竟然還能跳窗?等他們反應過來趕過去的時候,哪裏還能找見他的身影?
長公主也沒想到是這麽個結果,剛要說話勸解女兒,就聽見文慧笑了一聲,道:
“母親,看來我和他着實不太相配,那便算了,男人嘛,要懂事才有意思。”
這話裏一半是安慰母親,一半是安慰自己,文慧拎着裙擺坐下來,繼續給長公主染指甲。
長公主揮了揮衣袖,讓侍衛退下去,她看着女兒如桃似李的面龐,心想,她像女兒這般大的時候,丈夫還在。
那時候夜裏也有人說話有人陪,遇見什麽煩心的事情丈夫會溫聲哄着她。後來丈夫去了,皇帝讓她再嫁,但是她沒有。
荒唐的過了半輩子,長公主突然覺得沒意思了,她不想讓女兒像她一樣老來後悔。
“你還年輕,想不想再找個夫君?”長公主突然出聲道。
文慧染指甲的動作一愣,腦子裏立馬響起那些人的謾罵,說長公主克夫,她也克夫。一張張帶着厭惡表情的臉閃過,文慧眨了眨眼,輕聲回應道:
“不了,這樣挺好的。”
“不必在意別人說什麽,若是碰見合适的告訴娘,娘給你做主。”
才二十歲而已,況且身份尊貴,便是嫁給侯爺也使得。長公主愛憐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發,又囑咐道:
“娘想讓你快快樂樂,順順遂遂的過這一生。”
母親的聲音溫柔,文慧眼裏隐隐有了酸意。她笑了一聲,“知道的,母親。”
望月樓的燈火延綿,将昏黃的光灑向街道兩旁。繁華的路上有不少出行的百姓,熱熱鬧鬧熙熙攘攘。
顏家的華蓋馬車緩慢的行駛,顏如月還撩開簾子和謝蘭芝一起朝着外面看過去。許是今日百姓們都高興,路邊商戶的燈籠都比往日的更加明亮,瞧着像是過除夕似的喜慶。
“京城真繁華啊,”顏如月感慨道。
謝蘭芝點頭:“确實,對了顏姐姐,聽說城外有處寺廟,很是靈驗,我們哪日去一趟吧?”
去往寺廟多是有事相求佛祖,這才過去祭拜和還願的。顏如月笑着轉過頭問謝蘭芝道:
“你莫不是有什麽事想求佛祖?”
還真有事。
當然,不是謝蘭芝自己的事情,她是想求佛祖,讓她大哥和大嫂早點和好。
“那個,聽說平安符很是靈驗,我想給我哥求一個。”謝蘭芝回道。
顏如月忽地想到謝硯脖子上的傷,想到唐熠曾經說過,謝硯樹敵無數,她不免為他擔心。這平安符被佛祖降過福瑞,定然是有用的。
“好,哪日鋪子空閑下來,我們就去。”
倆人說話的功夫,便到了謝家的巷子口,下車的時候,顏如月隐隐瞧見有個踉跄的人影進了謝家的大門。
謝硯?他怎麽了?
謝蘭芝正好也瞧見了,猜測道:“他不會出了什麽事情吧?”
說着就拎着裙擺急急的往家跑,顏如月咬咬牙,讓車夫在這裏等,她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大門還沒關上,小厮秋山正在拎水。見兩位姑娘進門,秋山道:“小姐,您回來了,少爺在屋裏,說是要沐浴。”
顏如月松了口氣。
謝蘭芝腳步慢了下來,看來沒事,不過她還是問了一句:“我哥怎麽了?”
秋山回想謝硯紅的吓人的臉,他道:“好像是喝醉酒了。”
謝蘭芝點頭:“你快去服侍他吧,我去做碗湯水。”
家裏只有謝家兄妹和秋山一人,平日裏吃食不是謝硯做就是秋山做,謝蘭芝幾乎不做什麽活計。顏如月當然知道謝硯對謝蘭芝的珍重,怕她身子骨弱出了什麽差池。
“蘭芝,我來吧。”顏如月邊往廚房走邊道。
謝蘭芝自然不讓,顏如月是嬌貴慣了,她怕她傷到自己。兩個姑娘就一路推來推去,最後都進了廚房。
顏如月噗嗤一聲笑了,道:“這樣,你燒火,我煮湯,如何?”
謝蘭芝剛要開口說不用,但是一想,這是一個好機會,便應下了,甚至在醒酒湯煮好之後,假裝手被火烤到,讓顏如月幫忙去送。
這點小事,顏如月自然替她做了,正好直接送進去之後,她從主院那條路直接離開。
門口不見秋山的蹤影,想來是去挑水了。顏如月敲了幾聲門,沒聽見應聲。
“謝硯,”顏如月溫聲道:“蘭芝讓我來給你送些醒酒湯。”
這回屋裏有動靜了,似乎有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着好像男人的悶哼聲。
顏如月蹙眉:“你還好嗎?”
這是喝醉了從床上掉下來了?
顏如月回頭喊了幾聲秋山,沒見他回應。想了想,她湊在門口問了句:“謝硯?我進去了?”
等了片刻,沒聽見應聲。顏如月試着推了推房門,開了。
她端着托盤走進去,屋裏沒點蠟燭有些黑。不過她還是一眼就看見浴桶旁邊一道人影,正趴在地上。
“謝硯?”顏如月忙不疊的将托盤随手放在桌子上,過去扶人。
大概他是剛沐浴完,身上只穿着單薄的寝衣,且衣襟敞開,露出肌理分明的身子。
他的身子顏如月見過多次了,自然是能抵抗的住。顏如月伸手去攬他的臂膀,驚訝的發現,他身上涼的吓人。
像是剛洗了涼水澡一般。
“謝硯,醒醒,謝硯。”
叫了幾聲,這人好像醉的不輕,顏如月咬緊牙關将人拖起來,慢慢的扶着往床榻旁走去。
到底他身高體重,顏如月扶着他十分吃力,才走了幾步便累的直喘,只是剛走到屏風處,這裏離床榻還有段距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打算一鼓作氣将人放到床上。
她邁出去一步,身旁的人卻怎麽也不動了。
顏如月轉過頭,正對上他一雙幽深的長眸。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麽回事,莫名的覺得謝硯身上的溫度高了不少,隐隐的烤的她也熱了。
“醒了?能走嗎?我扶你過去,然後喝完醒酒湯就好了。”她說着又往前走,不過身側的男人像是石頭一般,伫立不動。
“我又做夢了嗎?”
謝硯忽地開口,聲音低啞的不像話。
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棂灑在男人的身上,将他面容映襯的更加深邃。顏如月覺得謝硯的狀态好像不太對。
正當愣神的時候,顏如月察覺到他的手撫向她的腰肢,輕輕攬了一下,她便被他圍入懷中。
男人的衣襟是散開的,所以她直接貼上他的胸膛,耳邊是熟悉的讓人懷念的心跳聲。
“月兒。”
謝硯低頭緊緊貼着她的面頰,雙臂用力,似要将她揉進身體裏。
這次的夢能讓他抱緊她。
真好。
謝硯閉上眼睛,嗅着她的氣息,感受她的溫度,一聲一聲的叫她的名字。
就像當時在火場裏,二人緊緊擁抱,顏如月一聲聲叫他的名字時一樣。
男人身上炙.熱,噴灑在她耳邊的氣息也燙的人心口發顫。聽見他低沉帶着沙啞的聲音,顏如月莫名的想到二人在輕紗帳裏,他也喜歡這般叫她的名字。
顏如月有些臉熱,伸手剛要推開他,便聽他又說話了。
“我好想你。”
顏如月動作一頓,在聽見他說想自己的時候,她心跳如雷,覺得耳邊都有鼓聲在躁。
謝硯側了側頭,牙齒細細的啃她的耳朵,舌輕輕掃過上頭的小痣。熟悉的酥麻感襲來,惹的顏如月身子都開始發顫。
她該拒絕的,可是……顏如月承認,她也想他,很想很想,甚至都想若是能一直像這樣擁抱該有多好。
他醉了,就荒唐一回吧。
“我也想你,”顏如月推開人的手變成抱緊他的動作,靠在他的胸膛上低聲回應道:
“謝硯,我也想你。”
謝硯沒聽清她說什麽,他覺得身體裏有一把火在燃燒,熱的他難受。懷裏的軟香是涼的,他伸出手掌下意識的摩挲。
舒适的感覺讓他輕嘆一聲,親親她的臉頰,然後便不動了。
脹和痛是難受的,可是他不想傷害她,哪怕是在夢裏,他也舍不得。
謝硯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繼續舔她的耳朵,時而輕輕咬幾下。
周遭的溫度因為他而發熱,她臉也紅的像是熟透的蝦子。
顏如月的腿都軟了,感覺自己要化成一灘水。
她閉了閉眼,想到了什麽。
都說謝硯為了功名手段陰狠,就是為了得到聖上的喜愛,好加官進爵。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這樣做是為了擺脫永安侯府?
如果謝硯有保住自己和他們的能力,那他們可以重新在一起嗎?
顏如月想到這,心跳的厲害。她想求證,想聽聽他怎麽說。
所以轉過頭,紅.唇微張剛要說話,便被他親了上來。
謝硯本不想吻她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可是她真的好香好甜,在夢裏,可以放肆一回。
謝硯親的很兇,似要将他們分離這段時間的吻彌補回來。顏如月仰着頭,慢慢的開始回應他。
男人本就緊.繃的身子更加難受,他有力的臂膀用了些力氣,将人托起來,讓她的雙.腿纏上他精壯的窄.腰。
顏如月吓了一跳,趕緊摟住他的脖頸,驚呼聲也被他吞了下去。
這回,換成顏如月低頭,謝硯仰着頭。
那些壓抑的喜歡,日夜的思念,似乎都化成了實質,萦繞在二人的周圍,将空氣攪動的粘稠似翻湧的蜜糖。
謝硯的脖頸彎出漂亮的弧度,喉結微微滑動。
有晶瑩的汗珠落在他好看的鎖骨上,順着噴薄的肌肉一路向下,最後沒入束帶消失不見。
顏如月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是随着他,讓人安心的氣息沾染全身。
謝硯眼尾處泛紅,情.欲讓他失了智,忍不住手上用力。顏如月生了顏淮之後,身形有了變化,長了不少。
他将人捏的哼了一聲。
顏如月也不知道和他親了多久,舒适感讓她腦子發暈。還是謝硯重重的咬了她的唇,然後二人變成額頭相抵的姿.勢。
謝硯十分想要她,甚至想直接将她按在地上。
但是他舍不得。
“月兒,”謝硯喘了幾聲,聲音低啞道:“我好怕夢醒了,就見不到你了。”
聲音低低的,帶着濃濃的眷戀。
他這樣,讓顏如月心疼的厲害。
她自然知道謝硯是心悅于她的,但是沒想到過去這麽久了,他依舊對她情根深種。
“謝硯,你是蠢蛋。”
顏如月親了親他的鼻尖。
謝硯長眸裏暗色一片,他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聲。
“看在我是蠢蛋的份上,你能不能,”謝硯頓了頓,燥意讓他嘴巴發幹,他舔了舔嘴唇,語氣帶了祈求的意思道:
“能不能說一句心悅于我?”
在夢裏,能不能如了他的小小願望。
……他不貪心的,只要一點點喜歡就好。
作者有話說:
應該快出來了,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