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給她揉腳◎
謝硯還是穿着早上的那身青色衫子,不過與早上文質彬彬不同,此刻的謝硯多少有點風塵仆仆的意思。
他衣擺處出現褶皺,面上也似沾了灰塵,就像是明珠蒙塵一般。
謝硯也在看她。
大概是入夜快睡了,頭發散開,烏發垂順的披散在肩頭,顯露出幾分乖巧和可愛。不過她的衣衫實在是過于松散,露出大片瑩白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
謝硯像是被燙到似的,猛的收回目光,沒等顏如月發問,說道:“你剛好,總是要再喝些湯藥的,我來給你送藥。”
顏如月還呆愣在那沒反應過來,直到柳枝從外面進來,手裏端着一碗聞起來就苦澀的湯藥,像是剛熬好的,放在一旁後,柳枝退了出去。
屋裏寂靜了一瞬,謝硯垂下眼簾,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剛要再說些什麽,就聽顏如月不可置信的道:
“所以,你特意趕了這麽久的路,就是為了送藥?”
從家到平城,坐馬車要一天,騎快馬的話也要至少兩個多時辰,外面天色黑成這樣,他肯定是私塾那頭結束後,就立馬趕來了,在關城門之前進來。
顏如月坐了起來,直視謝硯,十分不解的又問了句:“這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怪不得他衣衫上有褶皺,他素來愛潔,想來是騎馬時将袍子撩了起來,怪不得他看起來灰撲撲的,一路快馬加鞭,定然是辛苦的。
顏如月心裏軟了一下。
屋裏的燭火昏暗,搖曳着在男人身上渡了層光暈。
“很重要。”
站着的謝硯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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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月擡眸看他,自打進來後他就一直那樣垂頭站着,他姿态很好,即便身上沒收拾,瞧着也是個俊俏的書生。
顏如月目光掃過他的手,室內的光不甚太亮,但顏如月還是看清了他手上的紅色。
“你的手?”
顏如月下床,光腳朝他走過來,拿起他的右手仔細的看。他手心本來就比旁的書生粗糙,此刻薄繭被磨破,有血珠溢出。
“缰繩勒的?騎馬本就辛苦,你那麽着急做什麽。再說,這藥材平城也不是沒有,何苦你親自來送一趟。”
顏如月嘴裏埋怨,手上卻拿過帕子給他擦拭。
手上那點傷不算什麽,謝硯甚至沒什麽感覺,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受傷了。他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唇,也不掙紮,甚至喜歡聽她訓他。
“你沒穿鞋子,地上涼。”
他掃過她的腳,見到上面有藥膏,皺了皺眉。再見到她手上微紅,也塗着藥的時候,謝硯眸子沉了沉。
“手上是怎麽弄的,腳上也傷到了嗎?請大夫了嗎?”
顏如月正用帕子給他清理傷口,聽見他問好笑的擡頭,道:“你看看你自己傷成什麽樣了,還來問我?”
“地上涼,你身子本就弱,”他堅持道。
顏如月有點奇怪的情緒,說不出是生氣還是什麽,反正帶了點煩躁。她慢吞吞的哦了一聲,然後雙腳擡起,兩只嫩白的腳丫便踩上他的黑靴。
本來想進來的柳枝見此,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謝硯身子一僵,感覺從腳開始,全身都無法動彈了。
“你不是說怕我着涼嗎?這樣就好了,”顏如月渾然不知對于一個喜歡她的男人來說,她貼的這樣近,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他完全不敢動,哪怕香軟的姑娘在懷,他一低頭就能碰觸到她的臉頰。
她很輕,踩在腳上也不覺得沉。怕她站不穩,謝硯默默的伸出另一只手,虛虛的在她背後,生怕她掉下來。
有女子淡淡的香氣萦繞在鼻尖,男人大掌還被她抓在手裏,她的手很細膩光滑,觸碰的時候總是會激起陣陣的酥麻。
謝硯閉了閉眼,好看的喉結微微滑動。
還好,顏如月很快就将他的傷口處理好,從他腳上下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柳枝,你去安排一間上房。”
“哎,小姐,我這就去。”外頭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顏如月轉回目光,見他還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像是大樹。
“你先坐下,站着做什麽,”顏如月說完,低頭看自己的腳。
方才她光腳下地,早就沾了灰塵,後來又站在他的靴子上,自然髒了不少。
她坐着,謝硯站着,能清晰的看見她如玉般的脖頸彎出好看的弧度,耳朵上的紅痣在昏黃的光下,格外的顯眼。
謝硯往下看,入目便是她的玉足。
他從沒看過女子的腳,又白又小,腳趾微微有些紅。有那麽一瞬,他在想,他的手都比她的腳大,能整個包裹住。
嗡————
謝硯蹙眉,猛的收回目光,全身都變得奇怪起來,耳朵開始蔓延出大片的紅。
顏如月正低頭擦灰,“還是得重新洗一下才行,正好不想上藥,這東西晚上睡覺肯定是要蹭的哪裏都是。”
“需要揉開。”男人忽地發聲。
顏如月擡頭,見他還在站着,“你怎麽不坐下?”
謝硯低沉的聲音道:“無事,左右一會就離開。”
他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天不亮就要往回趕,還要給學子們上課。
顏如月想,他應當是騎馬累了,不想坐下。她問:“這個是要揉開才有效嗎?”
謝硯房裏藥不少,這方面比顏如月知道的多。
“嗯,活血化瘀,要不然明天還是會疼。”
顏如月明了,“那一會我重新洗洗,再揉吧。”
正好,柳枝回來了,進來後一臉為難的道:“小姐,非常不巧,這家客棧的房間都滿了。”
這家客棧上房不多,畢竟沒有幾個像是顏家這麽財大氣粗。而馬夫和九叔一間,唐熠和北山一間,她和柳枝一間。
這要怎麽安排?這個時間其他客棧怕是也沒有空房了。
他這麽遠來送藥,也是一片好心,手上還傷着,她總不好扔下他不管。
“無事,我出去找地方睡就行,”謝硯不想她為難,轉身便要走,“藥記得喝。”
“謝硯,”顏如月将人叫住。
謝硯回過頭,對上少女明亮如水的杏眸。她彎唇笑了一下,問道:“你晚上吃東西了嗎?”
一刻鐘後。
謝硯坐在外室吃面條,旁邊顏如月也端着一碗熱湯面。
從私塾出來,他就去了李乘風家裏,借了馬匹立馬往這邊趕,自然是沒吃東西的。嘴裏的面變得格外的香,亦或者是因為身邊有人陪着。
“還不錯,”顏如月喝了一口面湯,“不過沒有你做的好吃。”
謝硯眉眼間變得柔和,“等回家給你做。”
顏如月嗯了一聲,晚上沒吃好,一碗面下肚覺得舒服不少。
“對了,湯藥都涼了,喝了吧。”
謝硯開口道,旁邊的柳枝見狀趕忙将藥端了過來。
顏如月:……
彎眉擰在一起,她苦惱的道:“我覺得我已經好了,不用喝藥。”
謝硯放下碗擦手,将湯藥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溫聲道:“再喝兩天。”
顏如月驚了一下,“你不會是想明天也來送藥吧?平城也有醫館,藥鋪,應有盡有,你若是這樣跑兩天,身子吃不住。”
他又不是鐵打的人,而且白日裏要教書的,怎麽能這麽折騰呢。
謝硯抿了抿唇,道:“那你記得再服用兩劑。”
“這碗,先喝了吧。”
好吧,怎麽都避不開了。不過湯藥黑乎乎的,瞧着就苦,顏如月嘴裏已經冒出苦澀的味道了。她喜歡吃甜食,自然十分讨厭苦味。
謝硯見狀從懷裏拿出一個油紙包來,打開後,是一包聞着就香甜的果脯。果脯在燈火下油亮亮的,甜膩的氣息散發開。
“喝吧,喝完吃些果脯。”
顏如月看着謝硯,忍不住眉眼彎彎笑了起來。
好像,沒那麽讨厭喝藥了,她心想。
不過,她還是捏着鼻子灌了下去,謝硯立馬往她嘴裏放了兩顆果脯,甜津津的沖散了藥味,她擰在一起的眉毛也舒散開。
柳枝将東西撤走,将外室的小榻上鋪上被子。她家小姐說了,讓姑爺住在外室,他們是夫妻,就算外人知道住在一起也沒什麽的。
謝硯起身,說是去梳洗一番,顏如月也沒攔着,她讓柳枝打了熱水,洗好後坐在床邊,準備重新抹藥。
“這個要揉開,效果才好,”顏如月現學現賣。
柳枝哦哦的點頭,不過她不知道怎麽揉開,倒将藥膏弄的哪裏都是。
“小姐,”一手藥膏的柳枝瞧着有些呆。
顏如月扶額,道:“算了,将這東西洗了吧,明天應該就好了。”
話音落下,房門被輕輕叩響。
柳枝動作快,小跑着去開門。坐在內室的顏如月好像聽見她小聲嘀嘀咕咕說了什麽,然後本該在外室休息的謝硯走了進來。
他剛洗漱過,臉上甚至帶了細小的水珠,眉毛瞧着更加濃密,五官也比往日裏更加深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泛紅。
顏如月盯着他的嘴唇,直到謝硯走到她身前,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下,她才回過神來。
有清新的,像是草木的香氣散開,顏如月抽了抽鼻子,覺得還挺好聞的。
“介意嗎?”他問了一句。
顏如月臉有點熱,心想倆人是夫妻,就算睡到一張床上都不算什麽,何況是揉藥?
見她搖頭,謝硯才伸手拿過罐子,将裏面的藥膏剜出一塊,在手裏捂熱,然後手心相對,輕輕的轉了轉,接着,他的手便落在顏如月的腳上。
他的手很大,兩只手能完全将她的腳包裹住。而且剛剛搓熱的關系,掌心帶着熱意,還有他薄繭的粗粝感。
有熱意順着往上湧,沖的顏如月腦袋都暈了,臉上更是熱的不行。
她下意識的想要收回,卻被他一把拉住,“還沒揉,等等,一會就好,要不然明天會不舒服。”
謝硯素來知道她嬌貴,見原本瑩潤白嫩的腳趾紅成這樣,不由得有些心疼,手下的動作越發輕柔起來。
顏如月覺得身體變得有點奇怪,她紅着臉咬唇,別過腦袋不看。
謝硯以為弄疼了她,輕聲問道:“這樣疼嗎?”
不知道是因為夜晚的關系,還是他風塵仆仆趕路的緣由,此刻的聲音低沉帶着微啞,在此刻莫名的有些勾人。
空氣變得燥熱,顏如月覺得周身都熱了起來,将她烤的心口處都是熱的。
他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将她裹住,顏如月腦子有點空。
倆人肌膚相碰,滑膩的藥膏充當媒介,他指腹輕柔,一寸寸的拂過。這種感覺像是什麽呢?就像是春日裏的風,将人裹住後讓其淪陷。
此刻的顏如月就已經淪陷了。
她臉頰紅的不像樣子,耳垂上那顆小痣更是紅的似滴血。撐在床榻上的手緊緊拽着被子,身子緊繃的厲害。
她這樣,謝硯又好到哪裏去。
原本柳枝說不會揉藥膏的時候,他是猶豫的,總覺得對她名聲不好,亦或者怕覺得自己控制不好情緒,讓她不喜。
但是想到她不舒服的樣子,謝硯還是答應了。
手下的肌膚在藥膏的作用下更顯滑膩,謝硯身子僵硬的像是石頭,唯有靠毅力将藥膏慢慢化開。
一只腳揉完,謝硯額頭上都沁了薄汗。
顏如月轉過頭,就見汗水順着他的鬓邊往下淌。
這麽累嗎?顏如月以為是他用了什麽手法,很是辛苦這才冒汗。她心裏那點奇怪的感覺散了散,拿起幹淨的帕子給他擦了擦汗。
謝硯垂着眸子,低低的道了聲謝,聲音比方才還啞。
“累了吧,快去睡覺吧,明日還要早起。”顏如月道。
謝硯将藥膏都揉好,這才松開手起身,嗯了一聲快步離去。
他一走,周遭的熱度散了些,顏如月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謝硯便起身收拾,輕手輕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顏如月昨晚莫名的失眠,很晚才睡,因此早上起來的時候,謝硯已經離開了。
顏如月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小姐,姑爺帶了幾服湯藥,都是之前大夫給您開的方子,我讓人熬了,一會送過來。”
顏如月又倒了回去,抱着被子不動彈。
柳枝看的好笑,“小姐,您有沒有發現,在姑爺面前,您有些不一樣。”
将腦袋埋在被子裏,想躲避喝藥的顏如月擡起頭,因着呼吸不順臉頰帶着紅暈,她疑惑的道:
“有嗎?”
柳枝上前,将床帳攏好,道:“當然有啊,感覺您在姑爺面前更加放松,更加高興。”
就比如昨天晚上,小姐難得出現調皮的一面,踩在姑爺的腳上。
這說明什麽,說明小姐啊,喜歡姑爺。外人看的清楚,當事人卻是一團迷霧。
柳枝去挑衣裳去了,床榻上顏如月呆愣在那,心裏豁然開朗。
原來是這樣。
那,他呢?他這麽遠跑過來送藥,是因為責任還是喜歡?
顏如月垂了垂眸子。
今天的事情很順利,顏如月和唐熠都是聰明人,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而且兩家将這件事全權交給兩個小的,就是在逐步鍛煉他們。
因此,下午的時候二人便簽好合約,租賃下一處鋪子,唐熠叫了些人收拾一番,他要留在這裏打點關系,顏如月則是要第二日返程。
唐熠溫和的笑了笑:“顏小姐,此事交由我,盡可放心。”
顏如月莞爾一笑:“自然是放心的,那便勞煩了。”
店鋪簡單收拾一番就能直接用,一些瑣碎的事情顏如月也安排好了,她只需要回去讓人多做出一批貨物,直接送過來就可以售賣。
旁邊的唐熠道:“開張一事,要選個好日子,我翻了黃歷,在四日後是個好日子。”
顏如月立馬道:“那日不行。”
她拒絕的有些果斷,唐熠想了想,知道了關鍵。“想起來了,那日是放榜日。”
“那我再看看,挑個近期好一些的日子。”
顏如月點頭,進鋪子裏去了。
唐熠看着那道纖細的人影,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今天一早,他剛起來,北山就回來,說客棧夥計受人所托送了一盒膏藥過來。唐熠好奇,以為是顏如月送的,不過看到力透紙背的名字後,唐熠微微一笑。
宣誓主權?
不過唐熠沒想到,瞧着謝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竟然能做出追妻的事情,還故意留下這個東西,告訴自己他來過。
“你去問問夥計,昨夜來的那位俊秀公子,是住的哪裏?”唐熠吩咐北山。
一會後,北山回來,道:“夥計說住的顏小姐房裏。”
唐熠挑眉,謝硯看出來自己的想法,所以開始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