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菲菲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臉,但凡這張清麗容顏上有一丁點的變化,她會立刻終止把脈進程。雖然若煙是她的好姐妹,她也很想若煙能夠沒事,但不知為何,她就是不願看到單陽子為此受傷害。
柳長歌輕嘆着收回了手,顧菲菲瞪大眼睛問道:“如何?”
柳長歌輕咳一聲,面色有些不平靜,甚至是灰暗了不少,她嚴肅地說:“情況不妙啊!”
顧菲菲驚懼着張大了嘴,一副失措的模樣,到此刻她才露出廬山真面目。打從見到單陽子的一瞬間開始,她就想着如何如何端着才能讓單陽子另眼相看,可是眼吧前的,好姐妹生死未蔔,她勞累的心已經疲憊不堪了,再也不想裝了。
柳長歌也沒在意她忽然轉變的姿态,只是走上前輕聲安慰她兩句,誰知竟被顧菲菲纏住了。
顧菲菲一把抱住長歌的腰肢,驀地一愣,她的腰好纖細啊!竟如柳般盈盈一握。想要稍稍使力,卻又怕把這腰給抱碎了!
柳長歌輕微瞪眼地推着她,心道這個女人怎麽像八爪魚一樣粘人!怎樣推也推不開,剛要無語瞪蒼天,卻有些胸悶氣短。她健康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一片,身體也漸漸虛弱無力。
顧菲菲見此吓得臉色蒼白,慌亂地喊叫了一聲。房門忽然大敞四開,楊友端着碗風一樣地跑進來,見此一幕立時大驚:“怎麽了?”
柳長歌身軀一顫,像一灘軟泥般滑了下來,她覺得體內有股異樣的疼痛感,随着幾股熱焰般的氣流飛速沖刷着她的經脈。如浪潮般的漲痛感令她差點昏厥,肯定是傳染了楊若煙的毒素!
顧菲菲雙眼血紅,像個厲鬼一樣瞪着楊友:“你說怎麽了?長眼睛不會看的嗎?神醫中毒了!你手上端着的是什麽?是不是那塊玉泡的水?快點把它給我。”
楊友驚慌之下連忙遞過去,卻又趕忙收回來:“不行!小姐還沒清醒呢,雪山凝脂玉太小了,就只能泡出這一碗精華,給她喝了小姐怎麽辦?”
顧菲菲氣地渾身顫抖,繼續修羅般地眼神瞪着他:“神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若煙也沒救了。快點把它給我啊!”
柳長歌聽得頭昏腦漲,最終在顧菲菲與楊友心驚肉跳地注視下昏了過去。
顧菲菲緊抱着這具柔若無骨的身體,滿眼都是心疼與憐惜,轉身一把奪過那碗水,連忙給長歌喂進去。
楊友心灰意冷地沉下臉,皺眉望了望榻上仍舊昏迷的小姐,心發狠地抽疼,冷冷地瞪着顧菲菲:“你說,你為什麽要把這個人畫出來,她根本不是神醫單陽子。”
顧菲菲手一抖,差點沒将碗摔在地上,她僵硬地扭頭看着楊友,詫異道:“前一刻你還說她是神醫,這一刻卻又不是了,你到底哪句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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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是真!”楊友負氣一甩袖,年輕無褶皺的臉此刻竟爬上了幾條愁紋,他唉聲嘆氣地說:“我根本沒想過你畫的這個人她會出現在府衙,老爺一心要救小姐,怎可放過這一線生機。所以,我只能謊騙他說這少年是神醫,可誰知道她到底是什麽人?不對,她在府衙待了一下午,你應該知道內幕,她到底是誰?來別雀山莊的目的是否圖謀不軌?”
“不軌你個頭!如果她醒不過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顧菲菲狠狠瞪着他,再不想與他理論。這個人簡直太自私了,因不想讓楊老爺怪罪他辦事不利,于是把少年一起拉下水,最後還不承認錯誤,反而這般嘴臉,着實惡心。
當兩人激烈對峙之時,柳長歌忽地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被一雙手臂緊緊抱着,滿身都是柔軟與馨香,心登時一跳,無力地掙紮:“放開我。”
顧菲菲驚喜地看着她:“你沒事了?”
楊友逮着空閑一把奪過那半碗水,來到榻前隔着被子小心扶起小姐,輕輕地喂給她喝,半晌卻不見小姐醒來,他慌了,皺眉看着柳長歌:“小姐服用了這水,為何沒有醒來?”
柳長歌沒有掙脫顧菲菲的禁锢,雖然勉強醒來卻仍然虛弱地聳拉着眼皮,清麗的容顏蒙上一種隐晦的色澤,一聲細若游絲地輕吟從她喉嚨裏發出:“她中毒太久了,不會一時間醒來。”
楊友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将小姐放回去,擡頭問柳長歌:“你根本不是蘇州人,你是誰?從哪來的?”
柳長歌眯縫着眼,她只不過碰了碰楊若煙的肌膚,卻立刻被毒素入侵了。此毒如此劇烈,楊若煙卻沒有死,這到底是為什麽?此時她身體極度虛弱,連喘口氣心髒位置都會隐隐作痛,根本無法應答。
顧菲菲擔憂地看着她,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楊成風就在門外,如果就這樣出去了,很可能會立刻戳穿她的身份,不到萬不得已,自己決不能讓她出事!擡頭盯着楊友:“就算她不是神醫,醫術也頗為精湛,只不過沒有單陽子的醫術那般出神入化罷了。不然她怎會曉得這雪山凝脂玉的功效?”
楊友沉默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事實的确如此。
見楊友表情動容,顧菲菲趁熱打鐵:“你既然不想讓楊老爺失望,就不要把事實說出來。若遇神醫,必要恰逢機緣才可。要救若煙,只能等她好一些後,才能研究解毒之法。”
楊友嘆了一聲,懸賞的告示已經收回來了,一切都巧緣注定。也許顧菲菲與這個少年人真能研究出辦法為小姐解毒也說不定,此刻他只能孤注一擲了,點頭說:“好,我限你們三天時間研究出解毒之策,否則,連我也保不住你們。”
如果冬兒在這裏,一定會對這句話不屑一顧,一個小小的管家居然大言不慚地對皇朝公主說出“保不住你們”這樣的話,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柳長歌并未因此話激動,而是繼續依靠在顧菲菲的懷裏,她此刻根本沒有力氣掙紮,或許三日後,一切都會有結果。
日上三竿之時,蘇州城內的喧嚣氣氛仿佛進行着一個升華的過程,各個商鋪與酒樓裝載着龍鳳呈祥的面貌翻開了新的篇章。
這家春風酒樓是蘇州城近期生意最好的酒樓,無論是昌盛繁華的黃金地段還是內堂中雅致的布局,都凸顯了酒樓老板的能力與品位。
女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安靜地望着街上的人來人往。她雙眼裏仿佛流動着清澈的水痕,痕跡之下卻藏着一抹隐晦的黯淡。中毒事件如此轟轟烈烈,各州縣仿佛面臨殘酷的浩劫,可這蘇州城卻一派欣欣向榮的場景,實在不尋常。
她昨天連夜到達蘇州城,随便找了一家客棧歇息。與那老漢分離之後,她忽然覺得心慌。就像失去那塊玉一樣,讓她一顆心止不住迷茫。看來京城暫時是回不去了,她想見的人,也一時半會見不到。也許,這就是她心慌的原因!
她此刻什麽都不願想,只是安靜地飲酒,仿佛只有用辛辣的水流沖刷她的五髒六腑,麻痹她的腦神經,才能勉強壓下慌亂,讓她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平淡安然。
世俗的喧嚣忽然寧靜下來,周圍的男客自打女子走進來那一瞬再到她此刻安靜地喝酒這段時間裏,一直都是悉心的關注着。那份優雅從容,淡薄詩意般的氣質,任誰見了都會情不自禁地驚豔與贊嘆。
他們把持不住自己垂涎欲滴的眼神,似乎在妓院裏也沒有這麽興奮過,何況這還是一家正規的酒樓呢。在正經的場所裏,卻碰到了如此美麗的人兒,他們甚至覺得以往很美味的菜肴此刻都如同嚼蠟了,完全是來源于那位潇灑美人一舉一動所帶來的奇異感。
百裏晴遷一直都在無視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喝着酒,她不想因為這些男人的眼神而破壞了一整天的心情。盡管發散這種不雅目光的人還有一些年輕儒雅的公子,但在她眼裏,一樣的厭煩。
蘇瑾安靜地喝着酒,漆黑的眼珠深處,栩栩如生地映着那女子灑脫迷人的舉動,只不過是喝酒而已,她卻将這酒喝出了別樣的風采。
他平時見多了大家閨秀,那些腼腆的姿勢他早就看膩了,今日恰逢其會,難得遇見個如此特別的女子。可惜,他胸腹間翻騰的氣流依舊混淆着悔之晚矣的無奈。
一個體态婀娜的女子邁着緩慢的步伐從樓梯上走下來,華貴的服飾将她曼妙的身姿雕琢的十分典雅,媚韻妖嬈的容顏更是所有男人的必殺技。
堂中多數人的視線已經從白衣女子的身上收回,轉向了這個名副其實靠着媚韻來征服男人的尤物,都在感嘆她是如何将這身華貴端莊且無比保守的華服硬生生的穿出一種風塵女子的味道。
侍女卑躬屈膝地随在女子身側,就像伺候皇太後一樣恭敬且小心翼翼地扶着。當看到那些男人垂涎不已的目光時,她唇角露出一絲不屑地笑意。
蘇瑾冷眸掃視了一圈,周遭的男客似極為忌憚這目光一樣,立時收起了那副下流的嘴臉。
其實全蘇州的人都知道富豪蘇家的公子一直都對春風酒樓的老板妹妹有愛慕之心。只是礙于楊老爺的面子,蘇家也不肯承認這件事,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用沉默将事實掩蓋平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