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朗讀

第1章

1.

一九九八年的八月末，安迪－庫珀邀請瓊恩－斯圖爾特到他位于長島的新房子度周末。瓊恩是星期五的晚上十點到的。他們在安迪嶄新，光潔，所有設備一應俱全但從未使用過的寬敞廚房裏準備遲到晚餐：雞胸肉三明治，香草冰激淩。 安迪把面包外緣的那層硬皮切掉，然後把三明治放在紙盤子裏，和紙杯子裏的冰水一起放在餐室的柚木桌子上。冰激淩也被挖出來，用紙盤子盛着。

餐室很漂亮，顯然安迪找了一位不錯的裝修師。整齊的堆放這壁爐上放着一些照片。還有一面星條旗。瓊恩注意到了一張家庭照片。兩個穿冬季海軍制服的小男孩，一對盛裝打扮的年輕夫妻。除了相片中的父親，瓊恩認識其他三個：安迪的母親，和已經死去的哥哥卡特。

那好像是一個世紀之前的事情了。

安迪從他身後繞過去，坐在他對面：“你是要開始吃，還是就坐在那兒看？”

“真不敢相信在這麽漂亮的大的要命的房子我還得用這些紙制品吃東西。”瓊恩說。

“你原本期待什麽？”安迪動了動，讓自己在配套的硬邦邦的柚木椅子裏放松一點。

“燭光晚餐，陳年紅酒裝在水晶杯裏，這些石頭一樣硬的柚木椅子上至少有個天鵝絨墊子什麽的。”瓊恩說。安迪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別擔心，孩子，下周我會給你寄一盒子玻璃杯和瓷盤子的。我會幫你。。。讓生活有條理起來。”

“謝謝，”安迪說，輕聲笑着，“我看見你帶香槟來了。”

瓊恩離開桌子去拿香槟。回來的時候他藏在背後的手舉了出來：兩只香槟高腳杯，杯腳被他用食指和拇指捏着。

“我帶了真正的杯子。”他說，露出了他到這棟房子來第一個大大的笑容。不是嘴角彎曲起來那種譏諷的微笑，也不是那種不露出牙齒的假笑。

他們坐下來。安迪把三明治上面的面包片掀開，開始小心的把蕃茄片拖出來。他不喜歡蕃茄的味道，但是有蕃茄的三明治看起來比較像是三明治。所以他只有在吃的時候才把蕃茄片扔掉。他吃了一片雞胸肉。

“我以為你到了一定年齡會變成素食主義者。”瓊恩看着他說。“素食主義聽起來絕對适合你。安德森庫珀，身高6英尺，英俊非凡，和平主義者和素食主義者，ABC新聞的“世界新聞”頭號主持人，美國新聞的超級英雄。”

安迪笑了幾秒鐘，然後說：“我媽媽是素食主義者，你看她現在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她要按着一張單子吃東西。我可不想每周都要去看醫生。”

“她好嗎？”瓊恩咬了一口三明治，整個的。

“我媽媽？她很好。你看到她的采訪了？”

“我讀了。她說她要寫一本新的回憶錄什麽的。”瓊恩說：“她真是能量充沛。轉告她我愛慕她。順便一問，你覺得她記得我是誰嗎？”

安迪又吃了一片雞胸肉，然後說：“當然了。她記得。想知道她提起你的時候是怎麽說的？”

“請別告訴我。”

安迪放下紙盤，準備說話，但是他突然靠在椅背上吃吃笑了起來。那種他非常親近的人熟悉的場景。每當安迪笑的像個三歲的小男孩時候，就像別人打嗝一樣，一直往上冒，根本控制不了。瓊恩衷心希望那片雞胸肉不會嗆着他。

“她說，就在上個月，她說，‘那麽，那個讓你心碎的小猶太呢？你們還約會嗎’。看在老天的份兒上，那都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兒了，我不知道為什麽她還記得這個。她記憶大概有點混亂了。”

瓊恩說：“我們看法一樣。”

“什麽一樣？”

“感覺好像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兒了。”瓊恩說：“但是，我知道，就在那兒。我沒有忘記。”

安迪仍然在笑。過了一會兒他問：“她好嗎？”

“誰？哦，哦。”瓊恩說：“特雷西很好。我寫這本書的時候她幫了我很大忙。”

他們在沉默中吃了三明治，然後是冰激淩。安迪想他是不是應該祝賀瓊恩向特雷西求婚成功。朋友告訴他的，盡管他們共同的朋友就那麽幾個。最後他還是決定祝賀瓊恩将要出版的第一本書，叫“名人裸相“。瓊恩給他帶來了一份樣本。

瓊恩把香槟紙包裝拆掉，擰開鐵絲環，然後遞給安迪。

“為了你的書。”安迪說：“還有你的節目。”

“為了我的書。”

香槟很快就喝完了。安迪毫無征兆的把“名人裸相”的樣本書拿出來，手肘支撐在膝蓋上舉着書，開始大聲讀書中的第一個章節。瓊恩先是口頭阻止他，接着把臉埋進雙手裏，靠在桌子上，抱怨着：“別讀出來。我很害羞。真的。安德森，我很害羞。”

安迪暫停了一下，他被瓊恩的反應逗笑了。“瓊恩，你的書出版後任何走進書店的人花上十幾美元就能讀出來，你理解這一點吧。”

“是的，完全理解。”

“給你。”他把那本書遞給他。“給我讀。我喜歡你寫作的方式。也喜歡你朗讀的方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