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郁溫最後還是找了一個做新聞的工作,她的履歷還算豐富,但是沒有正兒八經的坐班經驗,實習工資只開到了八千。
蘭蘭聽說後覺得還不錯,托臉說:“我畢業實習能拿那麽多也不錯了。”
步西岸聞聲說:“應屆生只拿百分之八十。”
正規公司實習期間也是要繳納五險一金,七七八八扣完到手只有六千多,蘭蘭一算,心想這要買套房得攢到何年何月,最終還是決定先在家裏賴兩三年。
郁溫想想現在的行情,建議道:“你不是玩無人機嗎?開個賬號做自媒體也行,慢慢攢點人氣,未來拿廣告費,要比吃死工資強一些。”
蘭蘭離畢業還有兩年,未來考不考研還不一定,但是郁溫提了,她也放在了心上,最後實在決定和步逢生一起搞一個。
郁溫後來才知道那個人叫步逢生,步這個姓氏很少,郁溫難免會想歪,問出真相以後,哪怕心裏已經有了鋪墊還是沒忍住吃驚。
“你哥知道嗎?”
蘭蘭露出心虛的笑,“不知道啊。”
“你這……”郁溫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蘭蘭嘆氣,“其實我和他認識好多年了,小學就認識了,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身體不好嘛,很瘦,學校老有人欺負他,有一次被我看見就幫了一把,結果這人跟他狗皮膏藥一樣黏了我那麽多年。”
“那他那個時候知道你哥是誰嗎?”郁溫問。
“知道,”蘭蘭嘆氣,“他爸爸對他不是特別好,就是有點pua你知道吧,總愛在他跟前提我哥,說他大兒子多厲害多厲害,他多沒本事什麽的,我就很煩,合着我哥現在厲害你看眼裏了,以前不還是沒管沒問過,惡心。”
不知為什麽,這話一出,郁溫忽然就理解蘭蘭的心态了,大概是從步逢生身上看到了步西岸從前的身影,這麽多年,蘭蘭一直是被照顧的那個,在她眼裏,自己明明是個累贅,步西岸卻是總在犧牲的那個。
如今有了可以彌補的機會,她會忍不住靠近,以此慰藉自我。
“不過他沒長歪,也沒嫉妒我哥什麽的,對我很好,也很崇拜我哥,就這還想着畢業以後去我哥公司呢,我覺得到時候我得給我哥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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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溫笑,“不至于。”
蘭蘭嘆氣,小心翼翼問:“嫂子,你說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郁溫沒回答,只說:“只要不是太過分,你哥不會過問你的交友圈的。”
“話是這麽說……”蘭蘭撅了噘嘴,“反正我挺心虛的。”
說完她又問郁溫,“如果是你,你會這樣嗎?”
郁溫搖頭,“你跟我不一樣。”
“為什麽?”蘭蘭問。
郁溫說:“雖然你和你哥是家人,但是以後你也會成家,會有新的家人,說得不好聽一點,可能未來你們會變成親人。
“但是我不是。”
“我是你哥,”郁溫頓了下,笑着說,“我是你哥要共度一生的人。”
所以她不會因為心疼過去的他,而去對像他的人好。
她無法插手別人對他過去造成的偏見和傷害,但是別人對他偏見一分,她就會對他偏愛十分。
她不會再讓他受委屈的。
或許是和蘭蘭聊了會兒,晚上看到步西岸的時候,郁溫總是忍不住看他,反複幾次就被步西岸抓了正着。
被抓住她也沒躲,反而更加坦然地盯。
家裏人都在,她那麽直勾勾,弄得步西岸反而有點別扭,他坐在她旁邊,伸手勾她的手指,郁溫反手抓住他的手握住。
兩個人都陪爺爺喝了酒,掌心溫度很高,熱得想着火。
飯後兩個人出去散步,郁溫不停地叫步西岸的名字,“步西岸?步西岸?”
叫快了以後就發現有點像不鹹,她笑問:“你不鹹,甜嗎?甜甜?”
步西岸聽到這兩個字,沒忍住一把把她拽懷裏,垂眸說:“招我做什麽?”
郁溫看他這樣,忽然有點想笑。
人人眼中的拽哥,在她這裏又是掉淚又是耳紅的,會不會撒嬌啊?
她伸手捏住步西岸的臉,“甜甜,來撒個嬌。”
步西岸眼眸一沉,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郁溫露出的眼睛比頭頂的月亮都彎。
晚上爺爺沒讓郁溫回家,郁溫以為自己還要睡在步西岸的屋裏,沒想到剛洗完澡出來就被步西岸撈去了後面的新房。
爺爺和蘭蘭都在,她不敢動作太大,任由步西岸抱着她,說:“幹嘛?”
步西岸面無表情,“洞房。”
“哦,”郁溫唇邊忍笑,伸手捏住步西岸的耳垂,“你耳朵紅了。”
步西岸忍無可忍,動作有些粗暴地打開門,郁溫笑着回頭,很巧,一眼看到了床頭櫃上的照片,她愣住。
照片是十二年前他們吃燒烤那次,小炮給他們照的全家福,她想過他會一直留着,卻沒想到他會就那麽擺在新房裏。
就好像,這裏真的是他們的婚房一樣。
步西岸把她放在床上,郁溫伸手去拿照片,步西岸抓住她的手,“我人在這,拿照片做什麽?”
郁溫眼圈有點紅,卻在笑,“步西岸,你在吃醋嗎?”
步西岸蹲在她面前,低着頭擺弄她的手指,沒一會兒,下巴放在她膝蓋上。
他說:“不是,我在委屈。”
郁溫一眨眼,眼淚落在步西岸頭發裏,她手指穿進他發絲裏,好久才說一句:“對不起。”
步西岸:“嗯,原諒你了。”
郁溫笑,“謝謝步總大人大量。”
步西岸起身,坐到旁邊,“也沒那麽大量。”
郁溫笑着看他。
步西岸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
郁溫卻笑出了聲,她忍不住撲向步西岸,把他壓到床上,揉他的臉,笑說:“甜甜好可愛啊。”
步西岸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繼續說。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郁溫才正兒八經觀察這屋裏的裝潢,房間很大,和那些商品房不一樣,旁邊支得有一臺桌子,桌子上放着筆墨紙硯。
郁溫好奇走過去,邊走邊問:“你還寫毛筆字啊。”
步西岸跟在她身後說:“練字。”
郁溫想起他以前的字,帶着調侃意味問他:“你現在字好看了?”
步西岸倒是不謙虛,“還不錯。”
郁溫長長“哦”一聲,有點陰陽怪氣,“所以現在不寫鋼筆字了是吧?”
步西岸唇邊淡笑,從她身後抱住她,“鋼筆也在呢。”
“還有什麽啊?”郁溫問,她還錯過了什麽。
步西岸想了一會兒,擡頭看向了牆壁一側。
郁溫擡頭看去。
牆上挂着一幅畫,畫上是雛菊,藍天白雲同在,但是仔細看會發現并不精致,花瓣上有很多裂縫,像是曾經碎過又被人工粘起來的。
郁溫隐隐意識到什麽,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轉身,埋進了步西岸懷裏。
她聲音有點悶,有點啞,“謝謝。”
步西岸大手罩在她後腦勺,輕輕摸了摸。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蘭蘭的聲音傳來:“有人嗎?哈喽?”
郁溫紅着眼睛從步西岸懷裏出來,步西岸口吻不算好,“有事?”
蘭蘭說:“有點。”
郁溫笑着拍步西岸,然後說:“進來。”
蘭蘭“嘿嘿”一笑,雙手合掌走進來。
步西岸講話難聽,“這兒沒菩薩。”
蘭蘭立刻說:“你就是。”
郁溫笑,“怎麽啦?”
蘭蘭說:“趙青葉要過生日啦,我想送她一幅字畫,嘿嘿,讓我哥寫。”
趙青葉家境一般,她不想送太貴重的,免得日後趙青葉還她的時候為難,所以每年都有是挑有意義的送。
步西岸了解,問:“寫什麽?”
蘭蘭說:“就‘山風不見也少年’就挺好的,你之前不是經常寫嗎?”
郁溫聞言看了步西岸一眼,步西岸轉身要去寫,郁溫笑着說:“換一句吧。”
蘭蘭也不強求,“換什麽?”
郁溫說:“寫,風吹山角晦還明。”
海壓竹枝低複舉,
風吹山角晦還明。
《溫差·攬月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