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蝦姑嶺, 位于仙甘縣與紹田縣、風正縣的交界處。
算是個三不管的地帶,再加上強盜山匪橫行,不少百姓活不下去, 只能背井離鄉,去別處讨生活。
至于留下來的那些人, 基本上有兩個身份, 白天當農人,晚上當強盜。
只是, 今天蝦姑嶺的這群強盜迎來了他們的末日。
蝦姑嶺的強盜山匪已經習慣了在這附近作威作福, 絲毫不将他人看在眼裏。
能夠讓他們害怕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派來的剿匪軍隊。
然而, 一旦朝廷真的這般做了,他們就會一哄而下, 跑去山下的村寨裏,眨眼間就成了一個老實本分的農人。
這讓不少前來剿匪的軍隊無功而返。
而等剿匪軍隊一走,沒多久, 他們又故态複萌。
金烏西墜,拖出了一片如血的晚霞。
蝦姑嶺的強盜并未察覺到落日前那如血的殘陽究竟預示了什麽, 熱熱鬧鬧地吃過晚飯之後, 便醉醺醺地撞開自己房間的門, 往床上一倒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甚至連門都懶得關。
然而, 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後, 一行人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悄地潛入了蝦姑嶺匪寨。
看到壓根沒有人守衛的山寨門口,來人還遲疑了一下,确定這不是針對他們的陷阱,而是真的沒有人守夜之後, 那行人的首領,立刻打出繼續向前的手勢。
黑暗中,一條又一條的生命被收割。
等匪寨中亮起了燈火的時候,整個匪寨裏的山匪強盜已經被殺得一個不剩了。
“老大,我剛剛已經确定過了,整個匪寨二百一十六人,已經全部處理了。”
被喚作老大的是一個紅鼻子,腦袋上頭發亂糟糟的,像是頂了一個雞窩。
兩眼中間的部分有一道疤,若是那一道疤痕再偏一點兒,他的左眼大概就保不住了。
“做得很好。”那個疤痕臉男人點了點頭,“盡快把屍體處理掉,我們的活兒,要來了。”
“是!”
那人一抱拳,應了一聲之後,就迅速去處理了。
因為殺的人太多,若是火燒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幹脆直接挖了一個大坑,把所有屍體都埋了進去。
壓實了泥土之後,這一行人又換上了那些死去的山匪強盜的衣服,僞裝成了那些強盜和山匪。
那個疤痕臉男人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
他坐在上首,一個又一個地看了過去,被他看到的人,有幾個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兄弟們。”他緩緩開口,“要做什麽,我之前已經講地很清楚了。”
“不要想着往後退,也不要想着萬一被抓住之後告密,想一想你們的家人。”
現場寂靜無聲,幾乎是一根落下來的針都能聽見。
之前縮了縮脖子的那幾個人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絕望。
“還有一天。”
那個疤痕臉的男人語氣十分平淡,“只要能殺了那個叫做謝青珣和葉瑾聲的,以後,榮華富貴,應有盡有。”
聽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終于有人開口,“幹了!”
“我也幹了!”
一聲又一聲,等輪到那幾個有些膽怯的人身上的時候,聲音頓時變得小了許多。
見疤痕臉男人看過來,他們立刻挺起了胸膛,大聲喊道,“幹了!”
“很好。”疤痕臉男人露出了一個笑容,鼓勵似的開口,“只要幹完這一票,你們就能回去了。”
聽到這裏,那幾個有些膽怯的男人眼睛一亮,他忍住了詢問的沖動,開始在這個空曠的匪寨裏尋找趁手的兵器。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大雨停歇下來後,葉瑾聲一行人沒有耽誤時間,立刻收拾東西,再次踏上了路。
葉瑾聲騎在大白的身上,一邊走一邊觀察着周圍。
謝青珣的棗紅馬就走在他的身邊,偶爾還會打個哈欠。
“你昨晚什麽時候睡下的?”
葉瑾聲輕輕一拉大白的缰繩,靠近了謝青珣,“我醒過來的時候,你就醒了,你該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謝青珣将捂住自己嘴唇的手拿了下來,“沒有,也睡了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
葉瑾聲皺眉。
昨天他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但是他能肯定,差不多淩晨的時候他還是醒着的。
第二天他們又早早起床,謝青珣就算是和自己前後腳睡的,估計也不會超過四個小時!
“你這樣不行。”葉瑾聲堅持道,“你應該去車廂裏補覺!”
謝青珣無奈地笑了笑,“瑾聲覺得,我能睡着嗎?”
這……
葉瑾聲看向了颠簸的車廂,只能暫時放棄。
“那待會兒等車隊休整的時候,你趁機多睡一會兒。”
謝青珣笑了笑,應道,“好。”
停下來準備午飯的時候,謝青珣四處打量了一會兒,忽然道,“邵統領,你可知此處是何地?”
邵笛坐在篝火旁,計算一下這幾日的行進速度,估算道,“應該快出風正縣,到紹田縣了。”
謝青珣微微點頭,“看來我沒有認錯。”
說完,他拿起樹枝,在地上幾筆勾勒出來一張簡單的輿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再走一下午,我們應該就能靠近蝦姑嶺了。”
“蝦姑嶺在仙甘縣、紹田縣、風正縣的交界處,屬于三不管地帶,這地方有不少山匪強盜,路上大家要小心。”
聽到這裏,邵笛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謝郎君是從何處知道的?”
“以往喜歡翻一翻地方縣志,從哪裏看到的。”謝青珣解釋道,“只是不知蝦姑嶺附近的山匪是否已經被剿滅。”
“不管是不是已經被剿滅,提前做好準備都是應該的,畢竟,有備無患麽。”
邵笛點頭,肯定了謝青珣剛才的話,“謝郎君說得對,此事便交由我等。”
謝青珣微微點頭,“辛苦邵統領了。”
“謝郎君客氣了。”
聞到一股股散發着濃郁香氣的烤肉,邵笛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過午飯後,略微修整一番,一行人繼續上路,只不過這一次葉瑾聲和謝青珣坐進了馬車裏。
“玄玠,你之前說這附近可能會有山匪和強盜,是真的嗎?”葉瑾聲有些擔憂地問道。
這對于葉瑾聲來說,還真的是頭一回遇上,不管是他的前一世,還是扶陽縣四周,都比較太平,沒有這種占山為王的事情。
謝青珣點頭,“八九不離十。”
葉瑾聲立刻緊張了起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提前準備?”
既然是強盜,肯定不是正規軍,到時候他們有心算無心,說不定還能反殺對方。
但是讓葉瑾聲糾結的是,他們車隊裏,除了邵笛那一行人之外,有戰鬥力的人員,可能不到一半兒。
當時準備行李的時候,因為沒有經驗,葉瑾聲壓根就沒有想到強盜打劫的問題。
“不必擔心。”謝青珣安慰葉瑾聲道,“蝦姑嶺的那些強盜和山匪,平日裏也會耕種,真刀真槍輪起來的話,必然比不過邵笛一行人。”
聽了謝青珣的話之後,葉瑾聲稍稍放心,他喃喃道,“要是有能讓人昏迷的麻醉藥就好了,最好是吸進去就會暈倒的那種。”
那樣的話,就算是遇上了強盜,也不必太過害怕。
若是那些強盜是真正殺人如麻的惡人,就把麻醉藥換成毒藥,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晚上,萬籁俱寂。
淩晨三四點的時候,正是人類最困最疲憊的時候。
負責守夜的是邵笛手底下的兩個人,自從知道這附近可能會有強盜和山匪出沒之後,整個車隊裏的人都提高了警惕。
然而,有的時候,人的意志力是無法抵消掉生理上的疲憊的。
“換班的人怎麽還不來?”守夜的一個人抱怨道。
“應該是快了。”另一個人安慰道。
“頭兒之前還說這附近有強盜和山匪,讓我們守夜的時候機靈點兒。”那個抱怨的人開口,“但是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我也沒看到強盜的影子啊!”
“說不定是我們運氣好,沒有和強盜碰上。”
“說得也是。”
正說話的時候,躺在篝火旁邊的飛黎耳朵忽然豎起,下一瞬,飛黎飛速起身,沖着一個方向開始呲牙,卻沒有發出聲音。
那兩個守夜的人立刻警惕了起來,看向了飛黎示威的方向。
“怎麽回事?難道那邊有人?”
趁着夜色逐漸靠近的疤痕臉一行人看到那條狗的時候,就覺得不好。
“怎麽回事!”刀疤臉一把握住了身邊一個人的領子,“他們車隊裏有狗!為什麽不早說!”
“這……我……我也不知道啊!”被揪住領子的那個人極力辯解,“我之前去打探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到那條狗!可能……可能那條狗之前一直都在車裏?”
疤痕臉男人一把将那人扔到了一邊,如今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狗的聽力和嗅覺可比人好太多了,除非他們能把那條狗給弄死,不然的話,他們別想悄無聲息地夜襲!
疤痕臉男人咬了咬牙,計劃是他們早就已經定好的,如果今天不執行,那麽接下來幾天,衆人的士氣必定萎靡不堪,到時候就更難成功了!
反正那條狗以後應該會都在,重新挑選伏擊時間,基本上和今天沒有區別。
“聽我的命令!”疤痕臉男人壓低聲音道,“悄悄靠近,立刻襲擊!”
“是!”
黑暗中,叢林中卻響起了沙沙沙的聲音,原本在巢穴中栖息的鳥兒被驚醒,呼啦啦地從山林中飛出。
“汪汪汪!”飛黎立刻瘋狂吠叫了起來。
同時,一道尖銳的聲音響徹夜空,“敵襲!!!!”
自從進入了那蝦姑嶺的地界之後,葉瑾聲幾乎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都說,沒有千日防賊的,這話葉瑾聲今天可算是理解了。
因為不知道這附近是不是有強盜,他們是不是會受到強盜的襲擊,葉瑾聲壓根就不敢放松警惕。
而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狀态,也是非常消耗體力與精力的。
這不,也沒幾天的時間,葉瑾聲的臉上已經多了幾分憔悴的模樣。
“終于來了!”
聽到敵襲的喊聲之後,葉瑾聲一個咕嚕就從床上滾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他要報這好幾天的失眠之仇!
在他即将踏出車門的時候,葉瑾聲的手腕忽然被謝青珣握住。
“玄玠?”
謝青珣另一只手在車廂的某處一按,機關彈出,裏面是一柄長劍,“帶上劍。”
葉瑾聲只覺得雙手一沉,他看着那柄劍,沒有多說什麽,“我去了!”
“嗯。”謝青珣點了點頭,“記得保護好自己。”
“嗯!”
葉瑾聲鄭重點頭之後,立刻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而謝青珣則取出了一把弓,那弓細長,弓身光滑,通身漆黑,只是看着,就好像是有一股血煞的氣息撲面而來。
葉瑾聲跳下馬車的時候,邵笛帶來的一隊護衛已經和那一群山匪強盜交上了手。
冰刃交擊的聲音幾乎響在耳畔,夜風吹拂,裹挾着鮮血的味道沖入葉瑾聲的鼻間,讓他有些作嘔。
有一個強盜瞥見葉瑾聲仿佛是被吓到了,立刻放棄了原本的目标,獰笑着向葉瑾聲沖了過來。
看着對方高高舉起的大刀,長劍出鞘而出,格擋住了對方劈砍的大刀。
刀刃砍在劍身上,擦出了一連串的火花。
見葉瑾聲只是單手持劍就頂住了自己全力劈下去的一刀,那個強盜立刻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
葉瑾聲趁着對方不敢置信的時機,給了他一個連環踹。
“嗷!”
那個強盜裆下被踹,那種讓人又酸又痛的感覺瞬間彌漫全身,他立刻扔掉了自己手裏拿着的大刀,并攏雙腿,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裆部嗎,嘴裏發出了詭異的慘叫。
下一瞬,葉瑾聲的長劍劍尖就定在了那個人的喉嚨上。
看着那個強盜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恐懼與哀求,葉瑾聲到底是沒能越過心底的那層障礙,沒有要那個強盜的性命,只是将人給砸暈了。
解決了一個強盜之後,葉瑾聲便開始在戰場裏搜尋落單的強盜。
葉瑾聲不知道的是,他剛才的手下留情,被對面的幾個強盜看在了眼睛裏,他們一邊打一邊有意識地往葉瑾聲這邊靠近。
然而,他們的小算盤立刻就被邵笛一行人識破,鋒利的長劍掃過他們身前,将那一夥兒強盜又給逼了回去。
葉瑾聲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肯定比不過訓練有素的邵笛小隊,并不逞強,警惕地守在馬車周圍,以防備漏網之魚。
“糟了!”
看着幾個強盜與邵笛部下纏鬥的時候,不知不覺間靠近了阿融和阿滿所在的車廂,葉瑾聲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長劍掃過,将那幾個強盜逼走。
趁着葉瑾聲剛才的那“神來一筆”,剛才與強盜纏鬥的那幾個護衛抓住機會,直接将他們送去了地府。
還帶着些溫熱的鮮血濺到了葉瑾聲的臉上,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喉嚨滾動,險些直接吐出來。
“呼——呼——呼——”
葉瑾聲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從開始到現在,他的體力其實并沒有怎麽消耗,但是一個又一個強盜在葉瑾聲的面前倒下,死去。
正面接受死亡的沖擊,這給葉瑾聲帶來了極大的心理負擔。
阿融和阿滿躲在車廂裏,聽着外面的喊殺聲,半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
兩個小家夥兒的手裏都拿着一個荷包,荷包的口是打開的狀态,待會兒若是邵笛一行人頂不住,真的讓強盜闖了進來,他們還能将藥粉灑出,趁着對方迷了眼睛,什麽都看不到的時候,給他們一刀!
阿滿有跟徐大夫學過,人的身體哪裏最容易被刺穿,即便他們的力氣不能直接殺死那些強盜,但也足夠他們喝一壺的!
葉瑾聲背對着阿融和阿滿所在的那輛馬車,警惕着周圍一切想要靠近這邊的人。
因為還沉浸在直面死亡的心理障礙裏,葉瑾聲沒有發覺,已經有人悄悄地繞到了另一邊,以馬車廂為屏障,試圖從背後偷襲他。
那個強盜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混雜着猙獰與得意的笑容,高高地舉起了自己手裏的大刀。
就在他手中的刀即将揮下去的那個瞬間,一支箭矢飛馳而來,從他的右耳中射入,左耳中穿出,釘在了那個人的腦袋上。
直到這時,葉瑾聲才終于發覺自己身後的危險。
他忍不住看向了箭矢射過來的方向。
馬車上,謝青珣左手持弓,右手撚着箭尾,已經拉滿了弓弦。
“嗖——”
下一瞬,箭矢激射而出,一個正要偷襲邵笛的強盜立時身死,他甚至被箭矢的力道帶着往左邊走了幾步後才倒下。
整個戰場中,只有最中間的一叢篝火熊熊燃燒,而謝青珣已經離開了馬車,他的背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箭筒,射完一支箭之後,他反手往後一探,食指與中指撚住箭羽,再一次拉滿了弓弦。
若不是此時情況危急,葉瑾聲覺得自己甚至能夠看到地老天荒。
但實際上,只愣了一個眨眼的工夫,他就回過了神兒來。
發現有一個強盜對準了車廂窗口,試圖将車廂捅一個對穿的時候,葉瑾聲立刻迎上前去,長劍的劍尖刺入了那個強盜的胸口,下一瞬,劍身盡數沒入,正中心髒。
“噗——”
臨死前,那個強盜的嘴裏噴出了大量的鮮血,葉瑾聲一側頭,仍舊有一小部分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
葉瑾聲長劍一收,擡腳将那個強盜的屍體踹飛了出去,因為踹人的時候,角度選得十分巧妙,那個強盜的屍體又一連撞翻了好幾個他的同伴,被邵笛的屬下眼疾手快地收割了性命。
我殺了一個人。
葉瑾聲猛地閉了閉眼睛,将殺人的惡心與恐懼用力壓下,現在不是時候。
然而,越是不願意去回想,剛才長劍刺入那個強盜身體時候的感觸就越發清晰地回蕩在了葉瑾聲的腦海。
好像和我處理豬肉的時候沒有什麽區別。
只是這樣一想,葉瑾聲又忍不住想吐了。
又解決了一個強盜之後,忽然,響徹山林的虎嘯聲從不遠處傳來。
葉瑾聲眸子一亮,是那三頭老虎回來了!
因為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荒郊野外行走,葉瑾聲也不想拘着那三頭老虎,而是放任它們去捕獵,反正沒幾天它們就會自己找過來。
也正是這幾天那三頭老虎不在車隊附近,疤痕臉男人并不知道葉瑾聲車隊裏,還有這樣的幾頭大殺器。
在冷兵器時代,極少有人真的敢去狩獵老虎,因為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
即便是□□時代,有些獵虎的人也會絕望地發現,還不等他們舉起手裏的槍,那頭本應該是獵物的老虎已經撲到了他們的面前。
獵物與獵手的角色一瞬間調轉。
此時也是同樣。
花花、囡囡和小圓雖然自小在葉瑾聲的後院裏長大,攻擊性和野生老虎比較起來不算強,但那是在沒有惹到它們的前提下。
此時三只老虎狩獵歸來,卻發現自己家險些被人給端了,憤怒情況自然可想而知。
在那三頭老虎撲出來的時候,邵笛立刻下令,“撤退!撤!”
即使已經和這三頭老虎相處了一段時間,但邵笛仍舊不敢大意。
這種被激起了兇性的老虎,邵笛不敢确定,它們是不是還認識自己。
三頭老虎雖然還沒有真正成年,但是站起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能到達人的腰部,身長接近兩米,這還是沒有計算尾巴的長度。
趕過來的時候,囡囡的嘴裏還叼着一只“死不瞑目”的鹿,沖出來的時候,它将鹿一甩,鋒利的牙齒上還帶着血絲。
“吼——”
三頭老虎的出現,徹底将那一夥兒強盜吓破了膽,有不少人試圖逃跑,但可惜的是,人的速度無法與猛虎相比,同時還有謝青珣在一旁逐個“點名”。
沒多久,這場戰鬥就宣告了結束。
前來偷襲的強盜,大部分都被殺死,僅有幾個被抓了活口。
其中,裏面就有那個一開始想偷襲葉瑾聲的那個。
邵笛對于這種事顯然很有經驗,熟練地指揮自己的屬下和車隊裏的其他人打掃戰場,盡快清理血跡,免得大半夜的引來其他的野獸。
不過……
邵笛看了一眼已經蹭到葉瑾聲身邊去撒嬌的那三頭老虎,有這三頭老虎在,應該不會有不長眼的野獸敢過來。
但是,事無絕對,該有的防範必須要有。
葉瑾聲摸了摸湊到自己懷裏的那個大頭,用力撸了撸花花的腦袋,又捏了捏它的耳朵。
等其餘兩只也輪流撸過後,葉瑾聲到又弄來清水,給三頭老虎簡單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跡之後,這才将三只老虎帶去了阿融和阿滿所在的那輛馬車。
“沒事了。”葉瑾聲敲了敲車廂,“阿融,阿滿,可以出來了。”
“刷——”
下一秒,車簾被猛得拉開,看着兩個小家夥兒有些發白的臉色,葉瑾聲有些心疼地道,“剛才被吓壞了吧?”
阿滿抿着唇搖頭,“我相信小舅舅!”
“我和阿滿也會自己保護自己的。”阿融晃了晃手裏的荷包,“這是阿滿準備好的粉末,能讓人的眼睛看不見。”
葉瑾聲眸色變得十分溫柔,“嗯。”
他又摸了摸花花的腦袋,叮囑道,“外面到處都是屍體,你們先別下來,讓囡囡和小圓陪你們。”
“嗯!”
比較可惜的是,以三頭老虎如今的體型,不是特意準備的車廂,根本就塞不進去。
不過三頭老虎并不介意,惬意地躺在馬車周圍,享受着阿融和阿滿的愛撫。
屍體被搬到了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臨時找了樹枝蓋上,等到第二天再挖坑埋了。
而抓來的活口,受了傷的也進行了簡單的傷勢處理,很粗糙,基本上是人死不了就行的那種程度。
滿打滿算下來,竟然是被葉瑾聲一開始下不去手,下手打暈的那個人最全乎。
葉瑾聲走向了邵笛,“邵統領,可有人受傷?”
邵笛嘆了一口氣,道,“有幾個兄弟傷得比較重。”
“那……”葉瑾聲有些遲疑地問道,“可有人……”
知道葉瑾聲話裏的意思,邵笛搖頭,“沒人死亡。”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沒有死亡,葉瑾聲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還要感謝葉郎君養的那三頭老虎。”邵笛感慨道,“不然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有兄弟栽在這裏。”
說實話,這一次的襲擊也實在是出乎邵笛的意料。
他知道這一次護送的任務或許會遇上些危險,但他絕對沒有想到,竟然能道險些讓他的兄弟們減員的地步!
要知道,他手下的每一個兄弟都是經過了千錘百煉的!
“藥材可夠用?”葉瑾聲問道。
“還行。”
葉瑾聲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我親自去看看。”
“這……”邵笛有些猶豫,“可能會不太好看……”
“這個時候了,哪裏能顧得上好看不好看?”葉瑾聲堅定地道,“我會包紮,如果只是皮外傷的話,我也能幫得上忙。”
“那……邵某先替手下的兄弟謝過葉郎君了。”
葉瑾聲來到受傷的将士身旁,看着他們身上的傷口,忍不住皺眉。
“劉娘子,立刻生火,煮開水。”
“是!”
“阿滿,你來和我一起。”
“好!”
阿滿跑過來的時候,手裏還抱着個壇子,“酒精我也拿來了!”
“你做得很好。”
條件簡陋,葉瑾聲和阿滿也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只是,那些傷口比較大的人看到阿滿拿出來一根縫衣針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茫然。
等阿滿伸手,準備給他們縫針的時候,一個個刀斧加身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漢子卻是滿臉驚恐。
阿滿見他們害怕,還特意安撫他們,“不要害怕,這樣大的傷口,清理過後,要縫起來才能好得快!”
那些受傷的漢子似乎還想說點兒,但是看着正在給自己包紮傷口的小娃娃,他們又只能把到嘴邊的哭嚎給咽回去。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在奶娃娃的面前丢臉!
對阿滿好阿融也加入進來的行為,邵笛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但是看到兩個小家夥兒那熟練的處理動作之後,邵笛的擔心就立刻化為了敬佩。
将所有将士的傷口都處理好之後,葉瑾聲卻仍舊不敢放松,“希望不要發炎。”
因為條件不允許,葉瑾聲此時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邵笛倒是對自己的屬下十分有信心,“他們一個個的,命硬着呢!必須全都挺過去!”
葉瑾聲只是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笑的笑容來。
“對了,抓來的活口已經醒了,葉郎君可要一起去審問?”邵笛問道。
葉瑾聲又想起了之前長劍刺入人的身體的那一瞬間,喉頭滾動,有些想吐。
他用力吞咽幾下,将嘔吐的欲望壓下去,沙啞地道,“好。”
不管怎麽樣,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就要适應這個世界的規則。
葉瑾聲覺得,或許,旁觀審訊能夠讓自己盡快走出來。
往後的路上,還不知道會不會有類似的襲擊,他應該盡快習慣,不然的話,難道每一次都讓謝青珣去救自己?
将活口弄醒之後,謝青珣主動接過了審訊的活計。
只是,看到葉瑾聲也走了過來,謝青珣眉頭微微皺起,“瑾聲,你怎麽過來了?”
葉瑾聲幹笑一聲,“我來看看審訊。”
謝青珣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待會兒的場面會很血腥,瑾聲還是不要看的比較好。”
聽到謝青珣這樣說,葉瑾聲不由得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見葉瑾聲似乎身體不适,邵笛有些了然。
大概這位葉郎君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一時間接受不了。
不過,邵笛也能理解,第一次取走別人的性命,确實很容易亂想。
想到這裏,邵笛便也一起勸道,“葉郎君還是去一邊休息吧。”
然而,出乎邵笛與謝青珣意料的是,葉瑾聲捂着嘴,卻仍舊堅定地搖了搖頭,他不想離開。
邵笛立刻就給葉瑾聲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然而,謝青珣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瑾聲。”他握住了葉瑾聲的手腕,将他拉到了一邊,邵笛十分配合地轉過身去,示意自己什麽都聽不見。
“莫要為難自己。”謝青珣勸道,“去看看阿融和阿滿,嗯?”
葉瑾聲張開嘴,似乎是想說點兒什麽,然而張開嘴之後,卻是一連串的幹嘔,嘔到最後,他的眼角滿是淚花,整個人看上去極為虛弱。
“瑾聲,你還好嗎?”謝青珣沒有想到葉瑾聲的反應居然會這麽大,連忙将人抱進懷裏,輕輕拍打後背,幫他順氣。
葉瑾聲吐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他拿袖子抹了抹自己幾乎失去了血色的唇,對着謝青珣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來,“玄玠,我沒事。”
“這怎麽可能沒事!”謝青珣忍不住低吼,開始責備自己,“抱歉,瑾聲,我當時,不應該放你離開的。”
“不。”葉瑾聲握住了謝青珣的手,搖頭道,“總是要走這麽一遭的,至少,現在的結果,我們還能接受。”
謝青珣沉默了一會兒,道,“答應我,別看了,好嗎?”
說完後,謝青珣又補充道,“待會兒的審訊或許會很殘忍。”
葉瑾聲抿着唇,仍舊猶豫。
“瑾聲。”謝青珣抓住了葉瑾聲的手腕,将他的手湊到自己唇邊吻了吻,“我不想你看到那個我,好嗎?”
聽到謝青珣幾乎帶着懇求的語氣,葉瑾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将葉瑾聲支開之後,謝青珣看向那幾個活口的目光頓時一變。
“邵統領。”謝青珣慢條斯理地道,“能否幫我一個忙?”
邵笛毫不猶豫地道,“當然可以!”
“勞煩邵統領幫忙,把那幾個人的嘴堵上。”謝青珣克制住了自己側頭看向葉瑾聲的欲望,道,“待會兒若是叫得太慘,會很擾人的。”
“确實。”邵笛點了點頭,“還是謝郎君想得周到。”
看着向自己走過來的邵笛,那幾個活口的眼睛裏是深入骨髓的恐懼,仿佛向着他們走過來的是地府裏爬出來的修羅。
結束審訊的時候,謝青珣看着不小心濺到自己身上的血跡,眉頭蹙起,“髒。”
帶着一身血跡回去,謝青珣擔心會讓葉瑾聲再次惡心到吐出來。
邵笛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謝郎君,咱們營地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河,不妨去洗一洗?”
謝青珣臉色稍微和緩,他向邵笛點頭致意,“多謝邵統領。”
葉瑾聲再次看到謝青珣的時候,他已經洗了澡,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長長的頭發散在背後,發梢處時不時地落下幾顆水滴。
然而,葉瑾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萦繞在謝青珣周身的,除了水汽之外,似乎還是有那麽一絲絲的血腥氣。
似乎是察覺到了葉瑾聲的異樣,謝青珣緩步上前,将葉瑾聲推進了車廂裏。
他一手扣住葉瑾聲的後腰,将人抵在了車廂上,封住了葉瑾聲所有的退路,另一只手拈起了一縷葉瑾聲的頭發,啞聲開口,“你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