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是你不守男德
客廳裏安靜得仿佛連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秦嶼坐在沙發上，雙手用力攥緊，努力壓抑着心底躁動的情緒。
的确, 他還沒有準備好去當一個爸爸，但當他意識到聞秋可能是懷孕的時候, 那種形容不出的喜悅一瞬間襲來，好像有人重重敲擊了他的頭, 将他整個人給砸懵了。
可是他不敢在聞秋的面前表現出絲毫的情緒，因為生孩子應該是由她來決定的事情，他不能夠幹擾她, 否則她一定會被他的想法所影響, 會因為他想要孩子而委屈自己。
聞秋之前就曾旁敲側擊和他說過, 她目前的重心想放在事業上, 不想那麽早生孩子, 因為一旦孩子出生，她的人生将要圍着孩子來打轉，不能完完全全屬于自己。
所以, 如果她真的不想生, 秦嶼大概會選擇尊重她的意見。
孩子永遠不會是父母的附屬品，同理，父母的人生也不該被孩子所束縛。
聞秋已經進去洗手間将近十分鐘, 秦嶼坐不住，很擔心她, 主動走到門口，輕輕敲門，“怎麽還沒出來？”
話落的瞬間，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聞秋似乎是在等他來找他。
她無聲地将手裏的驗孕棒遞上去，秦嶼低頭，看見上面有清晰的兩道杠，表情瞬間凝固。
聞秋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試圖從他的神情中找到絲毫喜悅，但都沒有。
心底不禁湧上悲涼，她勉強提起唇角，問：“你怎麽打算？”
“我尊重你的選擇。”
“你身為孩子的爸爸不應該表下态嗎？”
聞秋的目光專注無比地盯着他，勢要得到一個答案。
在她觀察他的時候，他也在看她的表情。
大概她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想讓他做這個決定，但他替她做了，她能保證自己不會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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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似乎在彼此抗争，半晌後，秦嶼垂眸道：“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不要為了消滅負罪感而去生。”
聞秋聽完這話，一下明白了。
難怪秦嶼不回答，他是怕她生了會後悔嗎？
“我想生這個孩子，那你呢？”她聲音顫抖地詢問，有一些委屈。
秦嶼看着她淚眼婆娑的模樣，心尖鈍痛，那明亮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層霧氣，看不清個中情緒。
指腹替她擦去眼淚，他将她帶入懷裏，輕輕拍打她的後背，說：“我也想，這是我們的孩子。”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真的嗎？”
聞秋擡起頭看他，還有些不相信。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不然把我的心掏出來你看看？”
“……好血腥。”她受不了地皺眉，忽然破涕為笑，“我還當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呢。”
秦嶼不知道自己怎麽留給她那樣冷漠無情的印象，身為孩子的親生父親，他肯定是除她之外最期待孩子到來和最愛孩子的人。
“這下不用胡思亂想了吧？”
“嗯，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聞秋誠實地點頭，“只是還感覺像在做夢。”
“剛開始應該都會這樣，我現在也覺得很不真實。”秦嶼摸摸她的頭，拉她去沙發前讓她坐下，“我去做飯，等明天，我帶你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他轉身進廚房之後，聞秋立刻給謝寧璐發了消息，不管什麽事，她都會第一時間和她分享。
因為還沒去醫院檢查，所以她暫時不打算告訴媽媽。
【姐妹，我有baby了。】
【真的嗎？我要當幹媽了？？！！】
謝寧璐比她還激動，接着發了個狂喜的表情包。
聞秋現在很迷茫，急需被人指點迷津。
【你覺得這麽早生孩子好嗎？我總覺得自己還沒長大。】
【早生有早生的好處啊！等你三十歲的時候，她都能陪你逛街和你一起去旅游了，多爽。】
【那也要生女兒才行啊。[嘆氣.jpg]】
【我聽說那方面欲.望強的比較容易生女兒，你老公怎麽樣你心裏應該有數吧？】
聞秋不知道謝寧璐從哪聽來這樣的理論，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
春節後，剛來公司上班，聞秋不好意思請假，只能趁中午休息時間和秦嶼一起去醫院檢查，護士抽了血，檢查報告出來後拿給醫生去看，由于懷孕剛六周，還看不出什麽，醫生只交代加強營養，注意情緒波動，等到八周再過來。
昨晚睡前，聞秋還一直輾轉反側地想，會不會驗孕棒測得不準，她其實根本沒有懷孕，但來到醫院後，徹底驗證了，她那種不真實感突然一下消失了。
“以後不許再吃垃圾食品了，聽到沒有？”
秦嶼像是教育小孩兒一般，忽然扭頭對她說。
聞秋有些不服氣，“我哪有經常吃？”
“不管有沒有，以後都要在家吃，外面的東西添加劑太多了。“
“晚上可以，但中午我在公司，只能吃食堂啊。”
“我會專門請一位營養師，負責每天中午給你送飯，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聞秋知道他是為她好也是為孩子考慮，自然不會反對，她抿唇偷笑着，拿出手機想刷刷微博，突然一只手橫空抽走，“以後手機也盡量少玩。”
“………”這個就忍不了了。
下午，聞秋找了幾篇公衆號文章發給秦嶼，正在辦公室教訓下屬的秦總點開後，看見一個個的标題：
【懷孕了不能玩手機？這是謠言！】
【懷孕不能玩手機？要穿防輻射服？30個專坑孕婦的傳言，別上當啦！】
【誰說懷孕後不能玩手機？注意這幾點，孕期手機也能任性玩。】
秦嶼勾起唇笑了，上一秒臉色還冷得像地獄修羅，下一秒突然綻放出春風拂面的笑容，驚得下屬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秦總這是看到了什麽，心情突然那麽好？
不管怎麽說，他都要感謝對方拯救了他。
“你先出去吧。”
秦嶼果然沒有再為難他。
下屬如釋重負，立刻說“是”，飛快轉身離開。
秦嶼盯着手機屏幕，皺眉沉思良久，回複道：
【秦太太真是煞費苦心了。】
聞秋看到秦嶼的回複，一下笑出聲。
【不想讓秦先生當一個無知的準爸爸。】
【無辜貓貓.jpg】
——
晚上，聞秋回到家後立刻打開電腦，準備開始做直播活動。
粉絲已經在線上等着，聞秋一進直播間，就刷過好多條彈幕，歡迎她的到來。
秦嶼到家沒看到聞秋，還未疑惑，就聽見書房傳出她的聲音，比她平時的聲線要低了許多，聽起來特別撩人。
他想起她和他說過的，今天有場直播活動，便沒打擾她，一個人默默進了廚房。
直播活動并沒有進行太久，僅一個半小時就結束了，等聞秋出來，一股濃濃的飯香飄進鼻子，她一下就感覺到餓了。
因為當時戴着耳機，她并沒有聽見秦嶼回家的聲音，還以為他沒回來。
聞秋走到廚房門口，見他在竈臺前忙活，情不自禁過去抱住了他。
“一結束就有飯吃，真好。”
秦嶼笑着回頭，夾了一塊牛肉吹了吹遞到她的嘴邊，“你嘗嘗味道，還覺得油膩嗎？”
聞秋張嘴咬一口，剛吃進去，胃裏惡心的感覺又開始上湧，她連忙推開他，轉身跑出去。
看見她那麽匆忙，秦嶼都有些害怕，看來他要提醒她一下，別那麽着急。
只是………
望着鍋裏炖了許久的牛肉，他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
還以為她能吃進去呢，沒想到失敗了。
秦嶼在手機上看了很久的視頻，想學幾道适合孕婦的口味，讓她補充一下營養，如今看來，要全進他的肚子了。
聞秋還感覺很不好意思，坐下吃飯時，忐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解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吃不進去葷的東西，明明看着超級想吃………”
“我明白的，這又不怪你，你身體肯定很難受。”
秦嶼打斷她的話，眼底流露出心疼，他不想看她在自己面前總表現得那麽小心謹慎，明明已經很不舒服，還要顧慮他的感受。
“嗯，等前三個月過去，這些你都不要和我搶，我一定都能吃進去。”
“好。”
秦嶼含笑着答應，給她夾了些青菜，“那你多吃點素的。”
——
元宵節那天，聞秋陪秦嶼一起回老宅吃飯，秦可然一看到她就皺起眉，批評的語氣問秦嶼：“哥，你是不是惹我嫂子不高興了，還是說沒有喂飽她？我怎麽看我嫂子的臉色那麽憔悴呢？”
秦嶼聽聞，湊到聞秋耳畔低語：“最近的确沒有喂飽，真抱歉。”
聞秋自然聽出他話外之音，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對秦可然說：“我最近胃口不好，不怎麽想吃飯。”
“我也胃口不好，可我怎麽就沒瘦下來呢？”秦可然嘆氣，十分懊惱。
聞秋失笑，拉着她的手，“走，我們上樓去聊。”
秦嶼看着她們兩個人的背影，不禁覺得有些吃味。
怎麽感覺他老婆和他妹妹的關系更加親密呢？
來到秦可然的房間，聞秋剛落座，秦可然就抱了一堆零食放到她面前，“嫂子，這些都是我根據多年口味兒總結出來的，絕對好吃。”
“你哥不讓我吃垃圾食品。”聞秋故作委屈的聳肩。
秦可然聽聞，特別生氣地吐槽：“他怎麽管那麽寬呀？我們家也不住海邊兒呀。”
說着，拿了包薯片遞給聞秋，“你吃就是的，我哥他也就嘴上說說而已，不用怕他。”
聞秋放下，“我就不吃了，還是說說你和展熠吧。”
“自從那天，我和他就徹底失聯了，給他發消息也不回我了。”
秦可然撕開薯片，恨恨地咬一口，“我又不會把他吃了，至于這麽躲我嗎？”
“那你打算怎麽辦？”
“明天不是周末嗎？我去他們家堵他，不信堵不到人。”
聞秋真的很佩服秦可然，她眼中的赤誠與熱烈以及奮不顧身的一腔孤勇，都是她羨慕卻不曾擁有的。
如果當初她也像她一樣就好了。
元宵節的家宴，自然十分豐盛，做了好多的菜，幾乎全是葷的。
秦嶼知道聞秋吃不下這些，專門去廚房下了一碗素面給她端過來。
聞秋想不到他這麽高調，見其他人都詫異地看着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她和秦嶼說好了，要等到懷孕第三個月才把消息告訴家裏，那他這是做什麽？不怕被人懷疑嗎？
“哎呀，秦嶼真疼老婆啊！還給她開小竈呢。”
周臻顏就知道這弟妹憋不住屁，轉頭瞪她一眼，說：“人家自己老婆想疼就疼，你要羨慕，讓二弟也給你開。”
“就是啊，嬸嬸。”秦可然把話接過去，故意看向二叔，說：“一看叔叔你就沒給嬸嬸下過面吃，不然她怎麽這麽羨慕？”
誰羨慕了？
二嬸氣得暗暗攥緊手，又不能反駁，只能生生吞下這口怨氣。
秦嶼等他們都說完，才解釋道：“她最近胃不舒服，醫生交代要吃得清淡一點，容易消化。”
沒有人懷疑什麽，周臻顏還責怪地對秦嶼說：“你也不提前告訴我，我好讓廚房多炒一些素菜。”
“沒關系的，媽媽。”聞秋連忙說，“我吃完面就飽了。”
秦可然小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俨然是猜到什麽。
——
晨間的空氣清新又好聞，冬日的露水凝結成霜，挂在枝頭，連灌木叢上都染了白。
寬闊的林蔭大道上，一抹黑色的身影穿過一道道樹影，奔跑的步伐穩健而有力。
展熠的耳機裏放着一首英倫慢歌，他跟着哼唱，氣息有些輕喘。
“你怎麽起這麽早？”
前方一輛自行車忽然沖過來，筆直攔在他面前。
秦可然穿着牛仔鉛筆褲的長腿落地，小白鞋穩穩踩在柏油路面，“幸虧我起得早，不然又讓你跑了。”
“我跑什麽？”展熠摘下一只耳機，“又沒犯法，也沒欠高利貸。”
“是沒有，但你想躲我啊。”
秦可然輕擡下巴看他，“不然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展熠的神情突然生出幾分嚴肅，“以前我沒有發覺，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現在的你長大了，我應該和你保持距離。”
“切，冠冕堂皇。”秦可然撇撇嘴，手指纏繞着衛衣的繩子，“慫就說慫，找什麽借口。”
展熠成功得被她噎得講不出話來。
“上次我說的是認真的，你要怕我耽誤學習，那就等我考上大學行嗎？”
秦可然舊事重提，展熠直接戴上耳機，從她身邊過去。
結果她猛地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你以為你不和我在一起，我就不會找別人早戀了嗎？說不定在你這兒受了刺激，我會變成一個渣女，到處撩人呢。”
“你——”
展熠被她氣得臉漲紅。
難以想象，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孩兒比他小七歲。
“話我就說到這兒了，你自己考慮考慮吧。”秦可然無害一笑，對他揮揮手，“展熠哥哥，我的人生就交到你手裏咯。”
展熠：“…………”
他能不能報警說自己受到了威脅？
——
聞秋的孕反比想象得要來得激烈，聞到味道就想吐，什麽東西都吃不下，短短一周時間瘦了快三斤，秦嶼看得着急又心疼，卻毫無辦法，又不能替她承受。
終于挨到了第八周，兩個人準時去醫院産檢，聞秋的心裏很緊張，自從懷孕之後，她就不自覺地去關注這方面的東西，卻看了許多不好的內容，這讓她心裏特別慌亂。
臨行前在廚房打碎一個碗，聞秋瞬間變成驚弓之鳥，內心始終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秦嶼在路上時一直暗中觀察她，他忽然覺得，聞秋似乎有心理問題，父親的離世給她留下了磨滅不掉的陰影。
車子開進醫院的停車場，秦嶼忽然接到展熠的電話，那頭的他崩潰地對他咆哮道：
“秦嶼，我實在受不了了！你快點管管你妹！！”
“我現在沒空，有事等會兒再說。”
展熠：？？？
他是不是以為他要跟他說小打小鬧的事情？
“秦可然她在追我，而且是地毯式的瘋狂追求，就差我上男廁所她也跟着了，你管不管？”展熠生怕他挂電話，一口氣說完。
秦嶼的通話音量開得很大，聞秋也聽得清清楚楚，她很怕秦嶼會批評秦可然，下意識接了句：
“她一個小女孩懂什麽，一定是你不守男德勾引她。”
秦嶼的視線陰恻恻掃過來，聞秋的心髒一“咯噔”，她剛剛都說了什麽？？這是能讓她親愛的老公聽見的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