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顆
沈嘉年遠遠就跟荔枝打招呼。
他手裏拿了個紅色橫幅:熱烈慶祝段星瀾同學第一次參加男子鉛球比賽。
“快來!我們一起舉着!我們一定要給段星瀾排面!”
荔枝深深看了他一眼。
說真的,要不是因為段星瀾喜歡沈詩意,沈嘉年在段星瀾眼皮子底下絕對活不過一日。
她客氣推脫:“這樣不太合适吧?”
“有什麽不合适的?”沈嘉年把另一頭直接塞她手裏:“是兄弟當然要給兄弟面子啊!”
這大概就是社交牛/逼症?
荔枝一時無話可說。
鉛球檢錄時段星瀾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直到第一輪比賽開始時他看着那個紅色條幅,他手裏鉛球差點沒砸沈嘉年臉上。
他上輩子真是欠了這姐弟倆。
這輪比賽結束後段星瀾走到沈嘉年旁邊,他沒怎麽給他留面子,按着他脖子就是一通亂揍。
他這種想把人送到地獄的狠勁兒讓荔枝一步又一步後退。
解決完沈嘉年後他視線移向荔枝。
荔枝心虛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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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瀾冷冷地看了她好幾秒才面無表情的離開。
原本就沒幾個磕他和荔枝的CP粉頃刻間蕩然無存。
沈嘉年呲牙咧嘴的過來找荔枝:“靠!段星瀾這貨下手怎麽這麽重?!”
荔枝一臉無奈:“那你還招惹他?”
沈嘉年揉着自己肚子:“還不是我姐!她覺得段星瀾有得自閉症的嫌疑非讓我平常多照顧照顧他!你看他這樣子像是嗎?!她自己怎麽不照顧啊?!”
聞言荔枝神色有些微妙:“你跟段星瀾解釋一下是詩意姐讓你這麽做的,他肯定不會再揍你了。”
沈嘉年:“?”
他很是懷疑:“說沈詩意就行?!”
荔枝點點頭:“對呀,他不打女生嘛!我不就沒被打?”
沈嘉年就這樣被說服了。
荔枝也松了口氣。
段星瀾剛剛那一眼真的還挺有殺傷力。
荔枝回到自己班時周明月跟她說男子跳高開始了。
荔枝就又起身去看蔣易澤比賽。
周明月陪她一起。
她們到的時候第一輪比賽已經結束了,蔣易澤順利進入決賽。
周圍圍了不少人,不少女生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覺得蔣易澤好帥呀!!”
雖然沒看到他比賽的樣子,但荔枝也這麽覺得。
蔣易澤站在一邊,他視線沒什麽落腳點。
荔枝去找沈嘉年前,他在她後面聽完了他們一整個電話。
他心裏澀澀的,又很明白自己沒有資格。
他壓下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視線漫不經心掃向人群,下一秒他跟荔枝對視上,荔枝還朝他揮了揮手。
蔣易澤聽見自己擂鼓的心跳聲。
跟荔枝同學後的每一秒,他都覺得自己在做夢。
荔枝用口型跟他說了句加油。
蔣易澤眼裏流露出細碎笑意。
有了她這個BUFF,蔣易澤比賽格外順利。
他贏得了男子跳高項目的冠軍。
老師把成績單給他,蔣易澤雙手接過。
有女生上來想跟他搭話,蔣易澤越過來人徑直走向荔枝。
他把成績單交給荔枝,他嗓音有點啞,像是在壓抑什麽情緒。
“班長,我的項目成績。”
荔枝眼睛亮了亮。
九月二十九號上午十一點十分,她确定一個不講道理的事實。
她喜歡蔣易澤。
蔣易澤也真的喜歡她。
……
第二天上午九點女子1000米項目開始檢錄。
九點半女子1000米鳴/槍開賽。
九點33分54秒,荔枝第一個到達終點。
周明月和趙茜茜接了她個滿懷。
“啊啊啊啊啊!荔枝你好牛呀!!!”
荔枝喘了會氣。
她在圍觀人群裏找到周柏豪,她樣子平靜又嚣張,是令人矚目的耀眼:“體委,我拿了第一,你呢?”
周柏豪灰溜溜地走了。
蔣易澤默不作聲遞了瓶葡萄糖給她,荔枝乖乖喝下大半瓶。
周明月和趙茜茜又給她塞了點巧克力和奶糖,兩人默契離開。
蔣易澤臉色一直不怎麽好看,荔枝看了他一會拿手背輕輕碰了碰他手背:“你怎麽啦?”
蔣易澤眼睑顫了顫。
他下意識看向荔枝,荔枝正對着他笑。
明明她臉色和嘴唇都蒼白的過分。
蔣易澤深吸了口氣,他聲音很輕:“以後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荔枝點點頭,她還是要申辯一句:“我有把握才報的。”
蔣易澤看着她沉默,沒幾秒他又問她:“還難受嗎?”
荔枝晃了晃手裏的葡萄糖:“有了它就不難受了。”
蔣易澤表現的像個鋼鐵直男:“那我等會再去給你買。”
荔枝:“……”
帶不動啊帶不動。
……
風從沒關緊的窗戶裏呼嘯着灌進來時,高一一班埋頭苦讀的學生們才終于覺得冷。
十月份正是變溫時候,溫度下降的猝不及防。
明明昨天還豔陽高照,今天看着就像是要下冰雹。
一個個仿佛被剝了殼的雞蛋,凍得牙關直打顫。
有人嘟囔着問怎麽不關窗戶,有人解釋說窗戶今天中午壞了,班長和生活委員剛去報修沒多久。
埋怨聲不斷響起,原本安靜的落針可聞的教室頃刻間變得吵鬧。
這樣的環境下,荔枝終于停下寫物理題的筆。
按事實來講她的位置靠窗,原本應該是最先感受冷空氣襲擊的一波人,但,并沒有。
她微微側頭看向自己同桌。
國慶開學後班裏換了次位置,荔枝和蔣易澤往前移了兩排。
他這會背靠着後面人桌子,身體卻微微向她這邊傾斜。
他一只胳膊懶懶搭在窗臺上,另一只手無聊地轉着手裏的筆。
這個動作隔絕了原本要襲向荔枝的冷風,加上她保本早早就穿上秋衣,這才一直沒覺得冷。
蔣易澤餘光見她看過來,他手上動作停了幾秒,又若無其事的繼續。
這種天氣,他就只穿了件短袖和校服外套。
荔枝小聲喊他名字。
蔣易澤沒擡頭,他昨天晚上又在心裏發誓不要肖想人家,他得說話算話。
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其實有一些吓人,但荔枝完全沒在怕。
以為他沒聽到,荔枝安靜幾秒又重新提了點音量喊他。
蔣易澤在心裏嘆了口氣,他用鼻腔發音,很輕的應了她一聲。
荔枝把袖子往上推了點漏出秋衣的邊邊:“我穿的很厚的,你往前坐吧,我不冷。”
蔣易澤:“……”
蔣易澤還是硬挺着沒動。
荔枝看着他被凍得發青的手指關節,明白說服不了他後她把自己杯子往他那邊推了推:“可能沒那麽熱了,你暖一下吧。”
蔣易澤沒接。
荔枝也不意外的樣子。
他是這樣別扭的,會默默對你好,卻并不想接受你的回饋。
荔枝不太能搞懂他的腦回路。
她直接把杯子塞他手裏。
她沒跟蔣易澤就這件事多做牽扯,見蔣易澤真的把杯子拿在手裏她才接着寫剛才的題。
放學鈴剛響,沈嘉年就擠進他們教室。
“荔枝!去吃火鍋兒啊!”
荔枝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身邊還跟着段星瀾。
這個天氣确實是适合吃火鍋。
“去哪吃?”
“就校門口那家,味道還行。”
荔枝把練習冊合上,順便問蔣易澤:“你要不要去?”
蔣易澤搖了搖頭,他等會還要去裴茹店裏幫忙。
荔枝知道他每天放學還得打工,也沒強求。
沈嘉年還問他要不要一起出校門,蔣易澤也是一樣拒絕。
回來時候荔枝發現窗戶已經被人拿紙板暫時封住,她下意識看向蔣易澤位置。
他筆袋和今天下午剛發的卷子都沒在桌子上,應該是走了有一會了。
畢竟他申請了不上晚自習。
沈嘉年坐在荔枝位置上,他手不停往荔枝桌鬥裏掏:“哎?陳姨這星期不是又做了果脯嗎?我怎麽沒找到啊,你吃完了?”
荔枝沒理他。
……
快期末的時候班主任拿了分科表,荔枝出乎意料的選了理科。
她文科成績比理科好,班主任還勸她慎重考慮。
但荔枝想學的專業目前只收理科生,這件事在她這沒有商量餘地。
陳美美也是才知道她想從事航天領域,她還以為荔枝會走藝術路線。
她對她的寶貝女兒還是不夠了解。
蔣易澤和荔枝也第一次談起以後。
荔枝問他長大想做什麽,蔣易澤看了她一眼說想賺很多錢。
這樣就會有選擇的機會。
他是這個目标的話,荔枝覺得他可以考慮金融方面的專業。
蔣易澤也問她為什麽想當航天人員。
荔枝說想為國家的科學技術添磚加瓦。
年少會對未來有美好憧憬,荔枝希望蔣易澤能得償所願。
期末考試那天迎來新年的第一場雪,荔枝考完最後一門科目出教室門時才發現。
“你寒假是不是也要打工呀?”荔枝收拾着自己的課本問他。
蔣易澤點了點頭。
“還在那家貓咖?”
“對。”
“那我們寒假還能見面。”荔枝眼睛彎着,很可愛的樣子。
蔣易澤心髒跳動了一下。
他隐約覺得荔枝對他和對別人有些不同,他不敢繼續往下想。
十幾分鐘後荔焰給荔枝發消息說到她校門口了。
蔣易澤把荔枝送到樓下,跟荔焰還隔着很遠的距離,确認他看不到自己,他跟荔枝告別。
他找了個角落看荔枝跟荔焰碰面才從另一條路離開。
荔焰上樓把荔枝的東西拿了下來,在校門口他們還遇見了沈詩意。
這樣冷的天,沈詩意依舊最大程度的維持了風度。
盡管她鼻子已經凍得發紅。
她無比熱情地跟荔枝打招呼:“琪琪!”
荔枝把哈巴狗往荔焰懷裏一塞:“詩意姐!”
小姐妹親密地抱在一起。
荔焰把荔枝行李塞進後備箱,他耐着性子等了會,見她倆一直說話沒有要分開的意思,他逐漸變得不耐煩:“還沒說完?!”
沈嘉年和段星瀾背着書包走過來,正好聽見這句話。
沈嘉年往後退了一步,很乖的和荔焰問好。
荔焰敷衍的嗯了聲,他看着荔枝:“走不走了你?”
沈詩意斜了他一眼略帶嫌棄:“這兒怎麽有只狗在說話?”
荔焰懶懶的分給她一個眼神:“你怎麽人模狗樣。”
這倆不見面就不見面,一見面就是要鬥嘴打架。
荔枝跟沈嘉年對視了一眼。
荔枝拉着荔焰胳膊,沈嘉年也上前擋着沈詩意。
“荔焰哥,有話好說,好說。”
一過來就站在沈詩意旁邊的段星瀾在沈詩意說話時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後。
氣氛正僵滞,沈詩意突然笑了聲。
她拍了下段星瀾,又把沈嘉年往旁邊推了推:“幹嘛呢你們倆?怕我倆打架啊?都多大了我倆!哪那麽幼稚。”
荔焰低頭看了眼荔枝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又似笑非笑地盯着荔枝。
明白自己誤會了哥哥的荔枝只能讨好地笑笑。
“那我們先走啦詩意姐。”
“去吧去吧,有時間出來玩。”
“好的。”
上車時她不小心看到段星瀾拿了個披肩給沈詩意,沈詩意瞬間神采飛揚。
她不知道跟段星瀾說了點什麽,段星瀾三百六十度都顯得溫順不已。
這種反差讓荔枝沒忍住起了身雞皮疙瘩。
荔焰目視着前方啧了聲:“那小孩喜歡沈詩意?”
“是吧。”荔枝看看他:“怎麽了?”
“沒事,”荔焰揚了揚眉:“覺得這小孩比她那男朋友靠譜而已。”
荔枝:“!”
比段星瀾這種沒滿十八的高中生還不靠譜,詩意姐這得是找了個什麽糟心男朋友啊!
她正憂心忡忡,荔焰突然話題一轉:“小鬼,你沒談對象吧?”
荔枝懵了懵:“沒有啊。”
她這反應荔焰也覺得不像有,他放了心,又沒忍住跟老父親一樣叮囑她:“你這年紀是用來學習的,別傻不拉幾學人家談戀愛。”
荔枝乖乖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