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罰我聽你叫‘哥哥’。”◎
亥時, 虞歡坐在鏡臺前,聽見春白匆匆從外趕來,驚聲道:“小姐,出大事了!”
虞歡把清洗幹淨的護甲套收進妝奁裏, 默不作聲, 春白猶自心驚,道:“剛剛在淩波閣裏, 東廠要犯田興壬假扮成威大人潛入閣中, 把萬歲爺給殺了!”
虞歡關上妝奁,“砰”一聲, 在春白聽來如似雷聲滾落,令她聲音更顯驚心動魄:“齊大人帶領錦衣衛沖進去護駕的時候, 萬歲爺人已中刀, 那匕首就插在他胸口上, 聽說還淬了毒, 人怎麽都救不活!還有崔公公,人倒在萬歲爺跟前, 一身是血,脖子都快斷了!”
虞歡極力壓抑着內心的狂潮,開口道:“兇手可抓住了?”
“抓住了!”說起這一點, 春白又激動道,“齊大人發現威大人被冒充後,立刻便帶人沖進淩波閣裏, 正巧碰上田興壬殺完人,破窗逃跑, 齊大人眼疾手快, 一箭便把他射了下來!說起來, 這田興壬可真不是東西,在觀海園裏禍害了那麽多小孩不算,如今潛進平山島上來行兇,竟還想把弑君的罪名扣在齊大人頭上!”
虞歡手指一收,道:“有人信嗎?”
“當然沒有呀!”春白認真道,“他先是假扮成威大人身邊的小厮,謊稱園林前的軍務有問題,将威大人诓出宴廳,再趁威大人不備把他打暈,換了他的一身行頭前去犯案,這一些,威大人都是可以作證的!”
虞歡不語,春白又道:“再說了,齊大人乃是萬歲爺跟前的指揮使,誰會相信他要弑君啊?倒是田興壬,作惡多端,前科累累的,說的那些瘋話明顯就是在誣蔑!”
眼看發生的一幕幕皆和下午在槐樹後與齊岷商議的相差無幾,虞歡心裏又是感動,又是興奮,忍着道:“那,田興壬眼下如何?”
“刺殺萬歲爺在先,誣蔑指揮使在後,已經被就地格殺了!”
說着,春白順勢做了個抹脖的動作,據她所知,了結這禍害的人正是辛益呢。
虞歡長松一口氣。
春白探頭看她,小聲道:“小姐,如今萬歲爺沒了,您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入宮了?”
虞歡眼波一顫,望着銅鏡裏的自己,良久道:“是。”
春白道:“今日萬歲爺在車裏說,老爺并沒有和燕王謀反,他已經給老爺和小姐拟好了赦免的聖旨。眼下萬歲爺人雖然沒了,可拟好的聖旨依然算數,只要找出來,小姐一樣可以被赦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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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歡心潮騰湧,啞聲道:“對。”
春白眼圈一熱,笑着蹲下來,握起虞歡的手,含淚道:“小姐,您自由了。”
處理完淩波閣裏的一切事務後,已近子時,齊岷悄聲走進虞歡房裏,裏外皆已熄燈。
春白不在屋裏,大概是虞歡猜他太忙,不會過來,所以讓她下去休息了。
齊岷了然之餘,無端有一點失落,放輕腳步走入裏間,伸手掀床帳。
裏面突然撲來一雙手臂,環住他脖頸,拽着他倒向床榻。
床板震動,帳幔飄拂,嬌軟身軀壓在他腰上,柔順青絲滑落下來。
齊岷躺在床上,凝視着上面那雙燦亮的桃眸,道:“你這樣吓我,就不怕我拿你當刺客?”
“你舍得?”
“舍不得。”
虞歡俯身下來,滿意地在齊岷鼻尖一吻。
齊岷溫柔一笑。
虞歡道:“我自由了。”
齊岷道:“聖旨還沒找着。”
“你會替我找着的。”
齊岷啼笑皆非,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道:“閣裏的事,春白都同你說了?”
“嗯。”
“後面的事由我處理。”
“好。”
齊岷看着這麽乖的她,感覺和意料裏有所不同,道:“很高興?”
“當然。”
“原以為你會後怕。”
虞歡抓起齊岷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誠摯道:“我從未如此高興過。”
掌心底下,心髒振動如擂響的鼓,每一聲都那樣真實,也那樣充滿力量。齊岷啞然失笑,細看她的手,關心道:“指甲可清理了?”
虞歡點頭,伸出左手中指。
“我洗了十遍。”虞歡回憶給皇帝投毒的那一幕,厭惡道,“他吮得太惡心了。”
齊岷握住她的手,把她中指含入嘴裏,虞歡忙要抽開,被攥緊不放。
齊岷用舌包裹,眼盯着她,吮得浪漫又旖靡,虞歡像觸碰火石,全身被電擊一樣發麻。
“還惡心嗎?”
齊岷放出來,唇瓣已染上水光。
床裏氣氛頓時暧昧無比,虞歡濕潤的指頭壓在他下唇上,喃喃道:“我忽然知道我為什麽非你不可了。”
“嗯?”齊岷嗓音低啞。
虞歡伏低下來,芳氣勝蘭,在他耳廓道:“齊大人,你太會勾人了。”
齊岷喉結在黑暗裏滾動,低低嗯一聲,道:“并非有意。”
“是啊,勾人而非有意的人最可惡。”虞歡在他耳尖輕輕一咬,“你便是這世上最可惡的男人。”
齊岷耳尖發燙,那溫度一徑蔓延至脖頸,他想起上次她在觀海園密道裏撩撥他的情形,道:“所以呢?”
虞歡道:“所以,我要來懲罰你了。”
垂在腳踏處的床帳又開始飄動,有衣褲一件件被扔出來,散落一地,虞歡壓着齊岷,在黑暗裏描摹他的輪廓。
齊岷仰起臉龐,下颔至脖頸的線條像黑夜裏綿延的山川,虞歡伏下來,歪頭親上去,齊岷趁勢伸手去她後背,勾開那根細繩。
齊岷用手攏住,虞歡深吸一氣,撐起來,往上一挪。
馨香襲入心脾,是比栀子花更濃烈、更誘人的蝕骨香,齊岷凝視着那芳香的來源,啓唇攀上咫尺間的雪峰,咬上峰尖。
虞歡沒忍住,咬住嘴唇,想要逃開,後腰早被齊岷鉗住,低頭看時,入目是昏昧夜色裏,齊岷壓滿渴念的、銳亮的眼。
“不許看我。”虞歡忽然臉紅,嬌聲呵斥。
齊岷眼底融開一絲笑意,放開她,虞歡趁勢逃下來,被齊岷反手抓住。
“跑什麽?不是要罰我?”
虞歡被拽回齊岷身上,手攀在他肩頭,齊岷坐在床中央,唇湊過來,壓低聲道:“叫了他多少聲‘哥哥’?”
虞歡一下聽出那話裏壓抑多時的醋意,心尖發顫。
“沒數。”
“叫回來。”齊岷不容置喙。
虞歡陷在他的攻勢裏,不甘道:“是……是我罰你。”
“嗯。”齊岷握着她後腰的手不動,然而床幔抖動不停,“罰我聽你叫‘哥哥’。”
虞歡不記得這天夜裏自己喊了多少聲“哥哥”,從“齊哥哥”到“岷哥哥”,再到“映浦哥哥”、“指揮使哥哥”,越叫得勤,那人越攻得狠,最後,已弄得她聲不成聲,調不成調。
次日醒來,窗外天光大亮,虞歡伸手撩開床幔,想喊春白,剛發出一個“春”,就被自己沙啞的喉嚨吓了一跳。
“……”
齊岷這壞種。
虞歡腹诽,想起齊岷昨天夜裏那壞樣,又忍不住羞紅臉頰,心旌神動。
又勾人又壞的男人,更可惡了。
虞歡擡手敲打床柱,半晌,可算喚來春白。
齊岷昨夜來過的事,春白至今不知,進來後,便先挂起床帳,正要問虞歡怎麽今日格外貪睡,看見她時,大吃一驚。
“小姐,您……”
虞歡坐在床上,被褥已掀,并不遮掩,見春白瞪着杏眼半晌不動,便道:“很好看?”
春白忙收回目光,搖頭,又換成點頭,最後依舊搖頭,滿腦海全是那一片暧昧至極的風景,耳朵發熱。
虞歡笑,不難為她,道:“黏糊糊的,服侍我沐浴吧。”
皇帝昨夜遇刺,今日必然是忙碌的一天,虞歡猜測齊岷大概會下令趕回威家處理後面的事,沒有沐浴太久。
換衣服時,春白目光略過虞歡身上的那些痕跡,越看越感覺有點觸目驚心,忍不住關心道:“小姐,疼嗎?”
“不疼。”虞歡攏上立領比甲,系上領口盤口,“很快活。”
“……”春白皺眉,半信半疑。
虞歡看過來:“等辛益給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春白大驚,臉爆紅:“小姐說什麽呢?!”
虞歡不多言,笑着走了。
巳時,外面果然傳來軍令,要求衆人立刻集合園林外,原路返回威府。
虞歡坐在鏡臺前,堅持不懈地用胭脂粉往眼睑底下撲,遲遲不肯動身。
春白杵在一旁,嘟囔道:“回回都是折騰大半夜,小姐再這樣放縱下去,小心以後黑眼圈三指寬,遮都遮不住。”
虞歡瞪來一眼,春白讪讪住口。
巳時二刻,虞歡、春白二人收拾妥當,抵達園林前,登上馬車。
齊岷人還沒來,想是在忙着正事,虞歡想起昨天夜裏二人那麽瘋狂,差不多快天亮都沒睡,不由有點擔憂齊岷精神不濟。
畢竟自己多睡了近兩個時辰,醒來眼圈底下都泛着一層青,何況他還比自己年長三歲呢。
正琢磨着,便看見園林大門內走來一行人,當首的是愁容滿臉的威少平,後面跟着辛益,再往後則是齊岷。
齊岷換回了指揮使的赭紅飛魚服,腰佩繡春刀,頭戴烏紗冠,棱角分明的臉龐映着秋日,劍眉鳳目,挺鼻朱唇,竟是說不出的豐神飄灑,器宇軒昂。
威少平哆哆嗦嗦地走至馬車前,要登車時,又回頭來看齊岷:“齊大人,今日這……”
“齊某說了,剩餘事務回貴府再商議。”
威少平眉間憂愁并不散,點頭應是,扶着小厮登上馬車。
辛益環視四周,忽然看見什麽,回頭對齊岷道:“頭兒。”
齊岷側目,順着辛益示意朝後方看,見虞歡倚在車窗處,正朝自己招手。
齊岷微微斂眸,按着刀走過去。
虞歡看着豐神俊朗的齊岷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齊岷能從她的目光裏看出纏綿,抵達車窗前後,問:“何事?”
虞歡以手支頤,道:“你是吸人精元的狐貍嗎?”
齊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