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要玩火***。”◎
深淺樹影沙沙響着,撩人的酒香缭繞鼻尖,不知是誰身上散發出來的。
齊岷低頭看着面前的女人——虞歡并不高,雖然氣焰總是很盛,可人不過到他肩頭。
許是被他身形籠罩的緣故,這一刻,她臉龐高仰,巴掌大的臉上全是陰影,眼波漉漉而動,看着很有些嬌弱的意思。
不過齊岷知道,這是一條不能小觑的、随時會咬他一口的銀環蛇。
“你在找我。”
齊岷開口,語氣是陳述,而非質問。
虞歡有些意外,轉念發現他在猜她,心情又愉快起來:“是啊,所以,你在等我?”
齊岷沉默少頃:“是。”
虞歡笑了。
先前在筵席上,她看他看得眼睛都累了,原以為會白累一夜,看來,功夫不負有心人。
行,他感受到就行了。
笑完以後,虞歡走至齊岷身側,低聲哄:“我不看你了,你不要生氣。回去吧。”
二人都喝了酒,虞歡壓低聲音說話,嬌軟的語氣混着烈酒的香撩撥在耳下,齊岷的眼睛在黑暗裏眯起來。
虞歡不曾察覺,說完以後,越過他要走,手腕突然一緊。
齊岷抓住了她。
Advertisement
回廊那頭正巧有人走來,似很匆忙,腳步聲極快迫近,春白吓得不知所措:“王妃!”
齊岷扣着虞歡上前一步,推開房門。
回廊內側是一間空置的雜物間,無人,無燈,隐蔽漆黑,虞歡被齊岷拽進房裏,不及掙紮,手腕已被反扣着壓上門框。
虞歡擡頭,撞見齊岷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呼吸一窒。
森冷的氣息從上方壓迫下來,虞歡被緊緊扣着手腕,抵在門上,鼻端是男人炙熱的氣息,眼前是他鷹一樣銳亮的眼。
黑暗像網捆綁着彼此,虞歡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繃滿的力量。
“噫?你不是王妃跟前的侍女麽?”
“是……是啊,我家王妃不勝酒力,出來散心,不、不知怎的就不見了……”
“不見了?我剛剛聽着這裏有些動靜……”
“哦,那、那是我不小心弄出來的!我以為王妃會在裏面,其實不是。我對貴府實在不熟,能勞煩你幫我尋一尋王妃嗎?”
“行……吧,那我替你去那邊看看。”
“……”
門外,賀府丫鬟跟春白一問一答,被拙劣的借口支走。虞歡的心在黑暗裏振奮地跳動着,那聲音仿佛震動在耳膜上,一聲聲的,震得人全身發燙。
“你,想做什麽?”
虞歡凝視着齊岷咫尺間的眼眸,啓唇,聲音似羽毛撓人心尖。
齊岷眼神冷漠:“你想做什麽?”
虞歡試着動了動手腕,提醒他,現在被他禁锢的是她,胡作非為的是他。
齊岷不為所動,力道甚至更重,虞歡的眉在他眼皮底下皺起來。
“筵席上,為何一直看着我?”齊岷不帶情緒地審問。
虞歡反诘:“大人英俊,我看一看都不行麽?”
齊岷手上收得更緊。
便在這時,折返回來的春白在門外低低地喚起“王妃”,又憂心,又不敢進來打擾。
虞歡手腕生疼,蹙緊眉盯着齊岷,眼裏開始流露愠色。
齊岷不為所動,扣住她的指節慢慢用力,那是可以在瞬息間折斷一人脖頸的手。
虞歡神色大變,呻*吟出聲。
“王妃?!”春白心慌。
虞歡開始掙紮,反被一下抵死在門上,剎那間,無形壓迫感驟降心頭,虞歡瞳孔收縮。
“齊某并非良善之輩,奉勸王妃一句,”齊岷低頭,貼着虞歡耳廓,聲音似刀劍相摩,“不要玩火***。”
虞歡一震。
齊岷警告完,松開手。
春白在外等得心如火焚,眼看房門打開,忙進來查看情況,卻被走出來的齊岷唬得倒抽一口冷氣。
“大人!”
春白哆嗦着欠下身,等人離開後,搶步入屋,驚見虞歡渾身癱軟地靠在房門後,手壓着不住起伏的胸脯。
聯想先前聽到的呻*吟聲,春白驚慌失措:“王妃,你怎麽了?是齊大人對你做什麽了嗎?!”
虞歡按着擂鼓一樣的胸膛,聽得這聲“齊大人對你做什麽了”,便想起齊岷走前撂下的狠話,譏诮一笑。
不要玩火***?
不,她偏要***。
最好是,與他一起焚呢。
返回宴廳時,酒宴瀕臨落幕,席上在表演最後一支舞蹈。
虞歡走回席前就坐,被馬氏關懷:“王妃的頭疼可有緩解?”
先前,虞歡是以不勝酒力,腦仁脹疼為由離席的。
虞歡提壺斟酒,淡淡說“好多了”。
馬氏放下心來,先前有送酒的丫鬟來報,說王妃在後頭的抄手游廊那裏走丢了,她吓得趕緊要去找人,又被丫鬟告知人已找着。
那時候,齊岷剛回來不久,賀雲枱正用眼神示意她提一提廟會的事,得知虞歡人無礙後,便沒再離席了。
宴廳裏歌舞升平,賀雲枱坐在上首,眉飛色舞地同馬氏聊着兩日後的廟會,并誠邀齊岷、虞歡多留一些時日,看一看青州廟會的盛況。
虞歡悶頭喝着酒,不再看齊岷,也不再理會旁人的攀談。
看不看廟會,又不由她來定,她不過是個被押解的囚奴——至多是看起來尊貴一些的囚奴罷了。
不知不覺間,樂聲戛然而止,衆舞姬颔首而退,齊岷看了一眼虞歡。
虞歡在飲酒,眼睫垂着,神色有些恹恹。
回來以後,她沒再看過他了。
亥時三刻,筵席散,虞歡喝得暈暈乎乎,馬氏忙喚來兩個丫鬟,幫着春白一塊把虞歡攙上馬車。
夏天的夜晚微風沁人,虞歡睡在車廂裏,聽見辛益在前頭跟齊岷聊天。
“頭兒,賀大人今日邀咱去逛廟會,你為何不答應?”
“查案。”
“可賀大人不是都同意協查了?屆時罪證齊全,咱下令拿人便是,又不耽誤那點逛街的時間。”
辛益今夜喝得痛快,畢竟賀雲枱對齊岷有所求,因而在查案及押解王府奴仆入京等事上答應得很是爽快。
當然,要是齊岷能答應逛廟會,那這趟青州之行便算是完滿了。
辛益知道齊岷寡趣,想起席間一事來,調侃道:“話說回來,頭兒,你先前為何離席啊?”
齊岷不語。
辛益策着馬,笑道:“該不會是煩那舞姬,又不好拂賀大人的面子,所以溜出去透氣了吧?”
齊岷不沾女色,這一點辛益知道,可他對女人的态度從來不是逃,像今晚這樣半途離席的情況,着實是頭一遭。
齊岷望着前方深黑的夜,道:“話太多了。”
“人家統共就跟你說了兩句話吧?”辛益就坐在齊岷鄰座,清楚得很,“倒是你,一張臉沉下來,吓得人家篩糠似的,抖了一晚上。”
辛益模仿着,又是唏噓,又是心疼。
齊岷瞥他一眼。
辛益嘿笑,大概是酒壯慫人膽,話多起來:“頭兒,不是我說你,再硬的漢子也得有軟下來的時候,不然以後娶了媳婦,該怎麽哄?”
齊岷:“軟着哄?”
辛益一怔,反應過來此軟非彼軟,放聲大笑。
齊岷身邊沒有過女人,可男女間的那點事兒,齊岷可不是一竅不通。
“該哪兒軟,頭兒心裏清楚,何苦來擠兌我?我就一點意思,以後對女人哪,還是得溫柔些。”
齊岷不搭理,辛益見縫插針:“以前頭兒對蕊兒不就挺溫柔的?”
牽紅線那事辛益一直放在心上的,眼下趁着酒興,順水推舟提一筆。
齊岷:“眼睛若不好使,可以挖了。”
“嗳,這……”
辛益喪氣又不甘心,提起三年前在登州辦案,借宿辛家的一些舊事來。
約莫一盞茶後,馬車在驿館前停下。
齊岷下馬,走至馬車前,春白從簾內探出一顆腦袋,局促道:“齊大人,王妃喝醉了,奴婢這次是真的扶不動,能否勞煩大人……”
春白沒說完,齊岷已踩上車。
春白不由一怔。
齊岷面色無波,泰然掀簾入內,虞歡先前在宴廳上喝酒喝成什麽樣,他知道。
甫一入車,便是一大股酒氣撲來,比他身上的還重,齊岷皺眉,看着角落。
車廂裏燃着一盞壁燈,光影昏黃,虞歡靠在車壁角落裏,臉頰酡紅,雙眸似開非開的,就那麽靜靜地凝着他。
“王妃?”齊岷喊她。
虞歡沒做聲,眉一皺,打了個酒隔,車裏氣味愈發嗆人。
春白惶恐。
齊岷眸色微深,上前,抱人下車。
下車的時候有風吹來,虞歡鬓發間的發香、身上的馨香并着彼此的酒氣散開來,拱在鼻尖處,齊岷莫名想起上次她說的那句“身子都甜了”。
甜個鬼。
春白緊跟下來,在身後疊聲說着感謝,齊岷目不斜視,抱着虞歡闊步走上臺階。
辛益沒多想,把馬鞭扔給車夫,跟着進驿館。
夜幕濃黑,庭院裏的蔥茏草木在風裏嘩然擺動,月影如波,齊岷抱着虞歡輕車熟路地穿廊而過,走進虞歡的院落。
辛益沒跟進去,在外頭等着,見春白一副惶然樣,打趣:“你慌什麽?”
春白擡頭,看見辛益一張似笑非笑的黑臉:“我……”
“指揮使大人品行端正得很,柳下惠見了都要自愧不如,斷不會趁人之危幹那龌龊事。”辛益欣賞着春白驚惶的臉,開玩笑,“倒是你家王妃,別撒起酒瘋,欺負我家大人就好。”
春白的臉色更難看,絞着手指,心想:我慌的可不就是這個麽?
屋裏沒燈,齊岷踢開房門後,抱着虞歡摸黑走至床榻前,正要彎腰把人放上去,身體突然一僵。
夏蟬在黑夜的幫兇下放肆聒噪,紗帳裏,虞歡咬着齊岷滾燙的耳尖,厮磨道:“指揮使不是良善之輩,那可太好了。”
齊岷眼神陰鸷,瞪着光影暧昧的紗幔,眸底似有堅冰凝結。
虞歡用唇貼住他火燒一樣的耳:“這樣,我就不用心疼你了。”
作者有話說:
指揮使(上一秒):已反殺。
指揮使(下一秒):被咬了。
—
PS:要上榜啦,大家記得收藏我、灌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