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梅落

第44章 大漠孤煙（上）

如血的殘陽灑在黃昏的沙漠之上，彰顯出幾分妖異的美，流露出死亡的呼吸聲。突然，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白色馬蹄飛濺起的黃沙在這片荒漠中是那麽顯眼。然而，再優良的馬駒又怎能抵抗得了來自沙漠的死亡催眠。那馬嘶鳴一聲，便向一旁倒下。馬上的騎手大驚，一躍而起，單手撐地，平穩地落在地面。這時，她發現，那馬已經力截而亡了。

瞿夏不禁在心裏怒罵自己的壞運，皇帝此次命她出訪西域各國，本來是有使團的，可那群家夥素質太低。在走了三天後，因為發現了一片綠洲而不聽瞿夏的勸阻，一個接一個地跑去，卻不知道那只是海市蜃樓，因而，他們一個也沒回來。

現在，連馬匹都死了，瞿夏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早知道這樣，她就應該在家裝病的！

“在大沙漠裏長途旅行還騎馬，你不是缺心眼吧？”帶着些許調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瞿夏微微一愣，轉過身去，看見一個騎着駱駝的青衣女子正對着她微笑。瞿夏有些無奈，這算不算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不過，這位應該算不上犬，瞿夏的眼睛微眯，很奇特的手法，居然能夠将自己和那只駱駝一起隐藏起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子桑，勉強算是江湖兒女吧。”子桑跳下了馬，友好地說。

“我叫瞿夏，是朝廷的大将軍。”瞿夏的語氣中帶有幾分挑釁。

“大将軍的名號在這裏叫得再響也不會有用，對這裏的人而言，除了皇帝以外的人，都是漢人。漢人中又分兩類，能給他們好處的人以及會傷害他們的人。”子桑拍了拍手，“你現在想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瞿夏猶豫了一下，翻身騎上駱駝，“月振國。”子桑微笑，拉了一下缰繩，駱駝緩緩前行，向着月振國的方向。

走了半個多時辰，子桑提議休息一下。

“還有多久？”瞿夏問道。

“大約一個時辰。”子桑說，“這是保守估計。”

瞿夏嘆息一聲，把頭重重低下。

兩人之間一時無話可說，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被一陣急促的馬蹄所打斷，兩人朝聲源處一看，只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從馬上跌落下來，狠狠地砸在沙土之上，濺起一片飛沙。

“呦，還真有和你一樣缺心眼的啊。”子桑調笑着，走了過去。

瞿夏則早已來到那個落馬者的身邊，她将他扶起一看，發現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雖然滿面泥沙，但依舊能夠清楚地看出她白皙的皮膚和端正的五官。

不知道為什麽，瞿夏總覺得這個小女孩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後……後面有人在追我，救救我啊……”女孩斷斷續續地說。

瞿夏正要拔出佩劍，卻被子桑摁住，她有些許惱怒地回望過去，卻聽見子桑波瀾不驚的聲音：“誰在追你？”她的聲音很溫潤，就像是一杯美酒給人的感覺一樣，卻偏偏又帶着一絲威壓，讓人不敢說謊或是隐瞞。仿佛這麽做的話，下一秒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

“是……突勒人……”女孩掙紮了一下，最後依舊繳械投降了。

子桑松開了手，“突勒向來與我朝不合，彼此間的和平只不過是為了大戰的準備工作所布置的假象罷了，大戰不可避免，我們就算殺了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你不是江湖兒女嗎？怎麽會了解這些。”瞿夏拔出了劍，問道。

“哼……這種雙方都知道的秘密也就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白癡看不出來，你要相信我，江湖兒女中也有智商高的！”子桑的手中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柄劍，微泛青光。“什麽友好往來，呸，利益！武力！在沒有第三方的情況下，兩國的和平只能靠戰争來達成。”

“雖然我很想給你鼓掌，不過，他們來了。”瞿夏的眼中劃過一絲殺意，冷聲道。

滾滾馬蹄濺起塵土。

“哼……一群缺心眼的。”子桑冷笑，右手微擡，青色的劍在空中舞出一道漂亮的劍花，對方的一名騎兵的頭顱掉落在地。

“劍法不錯嘛！”瞿夏的語氣中透出一絲贊意，将一個對手劈成兩半。

“那是自然。”将刺入對方體內的劍拔出，反手一揮，又一個敵人掉落下馬，“你也不賴嘛！”

“就算是佐羅來了估計也得……。”自知失言的瞿夏閉了嘴，卻不想聽到一聲“哥們兒，穿的吧！”

“小孩子面前別說這個！”瞿夏壓下心中那股他鄉遇故知的興奮之感，解決了自己面前的敵人。

大概只花了三分鐘，二十個突勒騎兵被全部搞定，只可惜了那些寧死不從的好馬。

“居然派來了二十個精銳，小姑娘你挺值錢的啊……”子桑擦拭着劍上的血漬，冷聲問道，“說吧，你到底是誰？我才不相信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普通小女孩能逃這麽久。”瞿夏也是一臉戒備地看着她。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哪怕她只是個孩子。

女孩的目光從子桑掃到瞿夏，猶豫了一下，說：“我是當朝公主，當今天子的親妹妹。”

瞿夏和子桑對視一眼，示意女孩繼續開口。

“我有一次溜出去玩，無意中在街上看見一個和我皇兄長得很像的人在和一個人交談。我隐隐約約聽見他們在談什麽突勒之類的，我正想再聽清楚一點，就被人打暈了，醒來後發現自己被套進了麻袋，一路到了荒漠，半路上我用平時防身用的，塞在鞋底的小刀割破了麻袋，趁他們睡覺的時候，溜了出來。”

“而我之所以能跑那麽久，是因為這個。”女孩拿出了一個空瓶，“這裏原來裝了一種液體，能使人産生幻覺，我逃的時候把這種液體撒了出來，因為高溫，它很快化為空氣，拖延了他們一會兒。”

“和皇帝長得很像的人……”瞿夏思索了一會，“難道是南王世子？”

“我想他一定是想要偷天換日，但又怕大臣不服他，便去找突勒人幫忙，條件是日後向突勒俯首稱臣。但突勒人對他沒多大信心，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幹脆綁架了公主，為日後開戰做個準備。”子桑笑着說，“你還別說，這突勒人雖然缺心眼，還挺有憂患意識。”

“南王世子腦子有病嗎？費了那麽大工夫就為當一亡國奴？”瞿夏瞪大了眼睛。

子桑拍了拍她的肩，“他缺心眼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