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包紮
殺人必滅口,滅口必毀屍。這絕對是在這個動蕩的江湖之上能夠活得更久,站得更高的十字真言。要想在這個世界中獨善其身,讓雙手不直接或間接染上鮮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不論在什麽地方,什麽時間,以什麽理由随意地抹殺生命都是不能夠被原諒的。社會環境或許是不得不那麽做的原因卻不能夠成為借口和原諒自己的理由。不過,倘若一味地沉浸在罪惡感之中,那也是不可能活下去的。真是矛盾啊。
——摘自《子桑江湖見聞》
葉孤城來到了那間小小的淩亂的肮髒的廟宇,走進那間同樣狹小的居室,盤腿而坐。他雖然沒有中毒,但卻實實在在地受了傷。因為,那個來自西域的黑衣人的演技絕對瞞不過陸小鳳,所以,他必須受傷。當然不會是太重的傷,在月圓之夜,南王世子還需要他。勝通會找來陸小鳳的,這他是知道的。一切,都是算計好的。多麽諷刺,之前他和陸小鳳是盟友,一轉眼,變成了對手。
那又有什麽辦法,他欠南王世子的情,必須還的情。
他突然有些羨慕起西門吹雪,至少他不用承擔這些,不用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他還有那麽多的朋友。
他又想起之前與子桑交談時,他有意提到西門吹雪時,子桑臉上那種崇拜,快樂的情感。那一刻,他便明白了。西門吹雪對于子桑是不一樣的,而他與子桑,只是朋友。能去怨誰呢?他的确不如西門吹雪。身為一名劍客,他卻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尊嚴,去做一名亂臣賊子,讓自己卷入肮髒的政治漩渦中。這樣的他,有什麽資格去希求愛。
門被人推開了。
他以為是陸小鳳。可是……
“你怎麽會在這?”他擡頭,對上青衣少女詫異的眼神,她懷裏的貓揮了揮爪子。
子桑本來只是想來這間小小的破舊寺廟找貓的。那是一只很漂亮的虎皮貓,她無意間發現的,女孩子對于可愛的事物總是沒有免疫力,再加上那麽漂亮的虎皮貓在這個年代很少見,便跟上去,想把它拐回家養,誰知這只貓的動作十分敏捷,她只好一路跟着這只貓來到了這個寺廟。在抓住貓的同時,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好奇之下,她循着味道找去,然後,她就驚悚了。
“你……沒事吧?”看了看葉孤城蒼白的臉色,子桑試探性地問道。
剛想說沒事的葉孤城突然發現包紮好的傷口處又滲出血來,刺目的殷紅透過雪白的衣襟,令人心驚。
“你別亂動啊。”子桑也被吓了一跳,忙出聲警告道。“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千萬別動啊。”然後足下發力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大約十分鐘左右,氣喘籲籲的子桑又出現了,她的手中端着一個盆,裏面有許多繃帶和藥。“你這人怎麽那麽不會照顧自己,像這種繃帶一個時辰就要換一次,你呢?從今天早上到現在一直沒換過吧。”
她走近葉孤城,伸手想要解開他的衣服,卻又想起了自己的女性身份,縮回了手。
“還是我自己來吧。”葉孤城說道,很快,被血染紅的衣衫被丢擲一邊。子桑臉上一紅,閉上眼睛,扭過頭,憑着手感加上經驗終于找到了繃帶的打結處,解開并不複雜的繩結,一圈一圈地将繃帶小心翼翼的解下,露出被遮蓋已久的頗為猙獰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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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上藥,這一步不看是不行的,于是子桑睜開眼睛,用上這輩子所有的控制力,将目光聚焦在傷口。白色的金創藥撒上暗紅色的傷口,子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葉孤城肌肉的抽搐,心裏不由地閃過一絲疼痛。
一定要,為了那個王爺把自己傷到這一步嗎?
她很想問他,卻終究沒有開口。
綁上新的幹淨的繃帶,子桑拍了拍手,強裝鎮定地說了聲“完成”,站起身,準備去将那些沾染着鮮血的東西丢掉,卻被葉孤城拉住了手腕。
她困惑地轉過臉。葉孤城苦笑着指了指那件衣服。子桑頓時明白過來,說道:“你再等我一下。”然後又跑開了。
又是三十分鐘的等待。
葉孤城覺得傷口似乎不再那麽疼了,回想起剛才,女孩子身上清新的氣味再次在鼻尖回蕩,他不禁有些失神。
子桑再次出現時,手中多了一件雪白的新衣。
“這是用上次在白雲城買的剩下的做的,因為是臨時趕制的,所以沒有修上花紋,你先湊合着穿吧。”
葉孤城穿上這套新的衣物,感覺很舒服,不論是身上還是心理。
的确是臨時趕制的,但剪裁者的繡工還是非常好的。
“我以後,叫你桑桑可好?”他突然說道。
“……啊,随便你啦。”子桑愣了一下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