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道門,叢雲殿。
“到底在哪裏?”陸樓眉頭緊鎖,神識在屋內掃了個遍,可是卻始終無法找到那顆心髒,不僅是叢雲殿,玄正殿,月霞谷,參蔔閣,整個大道門他幾乎都翻了個遍,卻一無所獲。
陸樓看向靈海之巅。
那裏是陸寂的修煉之地,裏面有一株風月海棠。
想了想,陸樓轉身出屋,去了靈海之巅。
靈海之巅一如從前,陸樓走到長廊尾,凝視着水中央的風月海棠,用神識掃了一圈,陸寂并沒有在這,也對,他這幾日非常的忙,不少仙門領袖找到了他,要共同抗魔。他踏過水面,來到這株風月海棠前,低頭凝視着它,雲霧散去,無意中看見了沉在水底的一把劍。
那把劍鏽跡斑斑,水波漣漪起,劍身似乎晃了一下。
陸樓看着那斑駁鐵鏽的劍柄上隐隐刻出太上兩字。
陸寂的劍居然在這裏?
一時間,陸樓有點恍惚。
他自認天資聰穎,但他大哥陸寂更是一個天才中的天才,在他那個時代,所有天之驕子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他的光籠罩着所有的修士如日月一般,襯得他人如螢火。他與陸寂皆是被上一任掌門養大,師父當年還未飛升,就把掌門之位傳給了陸寂,而陸寂也不負所望。
成為了長生大陸最年輕的掌門。
他有一劍,名太上。
自小修煉的心法就是太上忘情,大成時可達到天人合一的狀态,距離飛升也不過是百年時光,彈指而過,陸樓也隐隐察覺到他哥給大道門準備的下一任掌門人選,李冶。
李冶為參蔔閣閣主,但他用劍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平日不顯。
李冶……
對了,還有李冶。
陸樓猛然驚醒,當初李冶是和陸寂一同行動的,說不定他可以知道。
想到這,陸樓轉身離去。
沉在水裏的太上劍身發出一聲輕微的剝裂聲,一塊小小的鐵鏽從劍身上落下,露出清泓的劍光。
陸樓步伐很快,等到了參蔔閣,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喝茶的李冶。
李冶望見陸樓,輕輕抖袖,擡手為桌前斟了一杯熱茶,笑道:“請坐。”
陸樓坐下來,也不喝茶水,只道:“我想算卦。”
李冶捂嘴咳嗽了一聲:“咳咳,陸樓,我最近染了風寒,身體不适,等身體好了再給你算。”
陸樓道:“那你等着,我去抓藥給你吃。”他知道李冶這人最怕藥苦味。
“哎,哎,別啊。”李冶抓住陸樓的衣袖,正色道:“我感覺我的風寒好像又好了。”
“那就算卦吧,卦金一千上品靈石,你算好了,我就把靈石全部給你。”
“你算一下,清遠的心髒在什麽地方?”陸樓緊盯着李冶。
李冶沉默的望着杯中的茶水,不言不語。
陸樓心中一片失望。
“你算卦的玄武龜甲還是我送給你的。”陸樓起身猛地抓住李冶的衣領,憤怒嘶吼道:“你平日不是最喜歡講究公平的嗎?那個龜甲,你拿什麽還給我,做人不是你這樣的,李冶。”
李冶閉上眼睛,偏過頭:“抱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你給我算卦,算卦!”陸樓眼睛猩紅,怒不可遏:“你們把清遠的心髒藏哪裏去了,把它還給我!”
“抱歉,我…”李冶話還沒說完,臉上就被挨了一拳,他倒在屏風上,擦了擦嘴角的血,支起身體望着陸樓把屋內的東西能摔的摔了,能砸的砸了,最終狼藉滿地。
陸樓喘着粗氣,拳頭捏的咯吱響。
“天魔他現在處于南荒,傳說南荒妖帝已經以他為尊,不僅如此,他的身邊還聚集了大量妖魔,裏面不乏大妖,成了一國雛形,已經有許多聽聞這個消息的妖魔趕赴南荒。”李冶站起身:“若是再給他一段時間,聚集天下妖魔盡歸他手。”
“到那個時候,天下妖魔奉他為主。”李冶語氣頓了頓,似在自問:“人族修士宗門哪個可以抵擋他的妖魔大軍。”
“妖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已經有了一個領導者,他們不再散漫,而是和人族一樣有了紀律,聽從指揮,哪怕有不願聽從的大妖,但是在這種大勢裹挾之下,個體的力量太小了,無異于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最壞的結果,人族淪為妖獸口食,圈養成畜。”
“清遠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他養大的孩子他清楚,清遠是絕對不可能這樣做的。
“可他已經在朝這樣的方向做了。”李冶眼睛閃過堅毅:“我不會告訴你他的心髒在哪裏,陸樓,我勸你一句,忘記前塵,現在大事應該是和各門派商讨南征伐魔一事。”
“此戰,人族只能勝,不能敗。”
“我知你對清遠待如親子。”李冶拍了怕陸樓肩膀,還是勸道:“但他現在是天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何況,他還沒有心。”
陸樓冷笑一聲:“他沒有心是誰做的,是你們把他的心髒挖了出來,如今卻來指責清遠,你們有什麽資格指責!”
李冶轉過頭,不看陸樓,這一刻,他在自問,也許當時殺了那個嬰孩才是正确的,他們也不會落到這般境地。
不合時宜的心善,換來的卻是滔天大錯。
時也,命也。
二個月後,暮春時分。
由大道門帶領開啓了人族修士南征伐魔之戰。
玄不落站在一處山峰上,低頭看着三千修士禦劍而起,問劍南荒,誓斬妖魔。
“我們不去那邊嗎?”丹袖手而立。
“你說,是人族的贏面大,還是天魔之主贏面大?”玄不落很好奇。
丹沉吟片刻不語,一直跟随他的三兄弟忍不住了。
一旁的烏石開口說道:“當然是我們妖魔了,雖然我們沒有去南荒那邊,可是據我所知我們這邊有名氣的一點妖魔可都是去了,那麽多妖魔,除非仙人下凡才能斬盡吧。”說完,就看見二哥離搖了搖頭。
“二哥,你有什麽話說。”烏石道。
離的本體乃一只白腹孔雀,化為人形時宛若一個病弱書生,他伸出手指搖了搖:“你們別忘記了那個男人,大道門的掌門陸寂,他可不是吃素的,在天魔出現之前,只憑陸寂一人便可壓的天下妖魔擡不起頭,直不起身。”
“幹啥滅自己威風,漲他人志氣。”烏石不滿了,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鹫:“你說呢。”
鹫撓了撓頭:“我聽大哥的。”
“不過,我覺得我們也去天魔那邊吧,其他妖魔都去了,我們不去是不是不好。”
玄不落聞言,暼了他一眼:“怎麽,你覺得天魔會贏。”
“沒,我就是覺得我的那些同族都去了,而且大道門那些修士對我們也沒好臉色,我們不如跟着天魔,畢竟妖魔不分家。”鹫實話實說道。
“我倒是覺得你別把謝沉淵想的太好。”玄不落看向遠方,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算了,我們也去看看吧。”玄不落不弄明白南荒妖帝為什麽突然将南荒拱手相讓也不甘心。
“妖王所言極是。”丹颔首,話題一轉:“謝沉淵應該不會記仇吧,畢竟我們以前坑了他幾回。”
丹不說,玄不落差點忘記這事了。
“依我看,我們不若抓幾個青蓮宗的人給他賠罪好了。”
“甚好。”玄不落拍掌而笑,他們可太清楚青蓮宗與謝沉淵之間的恩怨了,現在青蓮宗的人恨謝沉淵恨的牙癢癢。
青蓮宗自己做的孽,還造出了半妖這種畸形妖物,玄不落心裏對青蓮宗的人也沒好感,也不想知道那些半妖去哪了。
正好,一舉兩得。
桃夭宮變成了真正的桃夭宮。
宮內種滿了桃花,一眼望去,如在粉煙雲霧中,百裏桃林,胭脂浸水,暈成一色,一陣風吹來,桃花花瓣在空中随風飄舞,宛若仙境。
桃花是一夜之間突然綻放的。
宮內的妖魔在昨天甚至都沒有見到一株桃樹,不過短短一夜,宮內大變樣,他們不由想起了天魔大人曾經的話,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因此看着那些桃花時,再聯想起南荒妖帝,心裏發怵,全部連滾帶爬逃走了,駐紮在桃夭宮外圍。
只有天守傻樂傻樂撿着桃花瓣吃。
羅剎女臉色也不好,她本來想逃走的,結果,天魔大人和南荒妖帝并沒有打起來,反而她又成了婢女,雖說根本不要她服侍吧,但羅剎女她心中憋屈的很。
春秋仍然是老樣子,有事沒事就打坐練劍,仿佛除了打坐練劍就沒其他事了。
謝沉淵望着宮中處處可見的桃花時也愣了一下,他來到婆娑的小洞天,看見了沈縱用柳條打了個結,婆娑自發的用一根柳條編織成軟坐,沈縱跳上去,抓着旁邊的柳條,不用他說,秋千就蕩了起來。
謝沉淵站在小洞天入口,就這麽看着沈縱時不時的催促婆娑讓他晃的高一點,俊朗青年的眼睛笑的彎成了月牙,玩的不亦樂乎。
“沉淵!”
沈縱發現了謝沉淵,眼睛一亮,跳下來就朝着謝沉淵跑了過去。
“你忙完了嗎?”
“嗯。”
謝沉淵點頭,想起外面的桃花,心念一動,兩人出現在了屋頂上。
“是婆娑變的嗎?”沈縱一下就猜到了:“他的能力還真是好用。”
“你想看什麽花,可以和婆娑說一聲,讓婆娑變給你看。”謝沉淵道。
沈縱靠近謝沉淵,望着他蒼白清俊的側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最近是不是要發生什麽事了。”
他感覺沉淵身邊的妖魔越來越多了,多的有點可怕,而且,他每次來找沉淵,沉淵都會讓他進婆娑小洞天,讓他在婆娑小洞天內玩,只有謝沉淵忙完,他才可以看見他。
“要開戰了。”謝沉淵溫聲回答:“你怕不怕?”
“不怕。”沈縱心裏忽然有種石頭落地的感覺,他看着謝沉淵,忽然将額頭抵在他的額頭處,輕輕蹭了蹭,帶着一點滿足:“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我只為了你而來。”
謝沉淵看着沈縱,伸手揉了揉沈縱的頭發,沈縱紮着馬尾,顯得精神利索,他送他的紅玉珊瑚珠紅的耀眼似火熱烈,亦如沈縱的眼睛,炙熱真誠。
“阿縱。”
“嗯?”沈縱十分享受被心上人摸頭的感覺,他微眯起眼,整個人像小貓似的依戀謝沉淵的動作,春風吹過他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像極了謝沉淵的聲音。
“什麽?我沒聽清楚。”
沈縱瞪大眼睛,謝沉淵剛剛說的話太輕了,再加上他注意力在那只揉他頭頂的手上,一時沒注意,居然錯過了。
謝沉淵望着宛如炸了毛似的沈縱,眉眼舒展,唇角微勾,嗓音溫醇:“我說。”
沈縱聚精會神的聽。
“很高興遇見你。”
沈縱皺眉,是這句話嗎?可他剛剛聽到的好像有點短…
額頭突然一涼。
沈縱捂着額頭,難得見到謝沉淵笑的模樣,主動湊上去:“你再彈一下。”
謝沉淵收手,唇角笑意不變:“笨蛋阿縱。”
“我才不笨。”沈縱心裏喜滋滋的:“我這次掙了好多錢呢。”
都留給他的謝沉淵花。
大戰來了,他要他的心上人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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