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神大人給的神仙醉還真管用。”村長滿意的站了起來,圍着已經醉倒的三人轉了一圈,王虎摸着頭發也笑了起來。
“那我就把老和尚和這兩個男人關在瘋婆婆那邊的地牢裏,今年山神大人突然多了人祭要求,這次多虧了這兩個外鄉人,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怎麽辦。”旁邊的村民說道。
“對啊,對啊,今年山神祭有了新娘又有了人牲,簡直是山神大人的保佑。”
“哈哈,幸好虎子回村的時候遇到他們将他們騙了過來。”
“餓上他們幾天,只給水喝,到時祭祀的沒力氣反抗,直接和新娘一起給山神大人。”
“只要山神高興了,我們琅琊村世世代代生活富足無憂,而且山神大人這次答應我們祭祀完畢就會教我們修煉的法術!”
村民們三三兩兩的說着,沈縱翻了個白眼。
這個村子的人已經沒救了,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貪婪又愚蠢,惡毒沒人性,也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被那山神蠱惑成這樣的。
“好了。”村長用拐杖重重砸了下地面,示意村民們安靜下來。
“你們回家,讓各自的婆娘閉好嘴巴,不該說的別說,王虎,你召集一下人手把這三人拖到地牢裏,別讓他們跑了。”
“是,村長。”
沈縱跟在那人身後,看着謝沉淵聞寒和那個和尚被關在了村裏偏僻木屋下的一個地牢,那村民臨走前還用一把大鐵鎖把地牢大門鎖了起來。
牢裏堆滿了雜物,灰塵三尺厚,唯一的亮光就是小木桌上的油燈,沈縱走到謝沉淵身邊,還未說話,就見他們睜開了眼睛。
大師望着周圍糟糕的環境,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聞寒站在牢裏,眯眼望着從對面黑暗中爬出來的人。
沈縱被吓了一跳,不由朝謝沉淵的身邊站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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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形矮小瘦弱,閉着眼睛的老婆婆摸索着來到了牢邊,坐下就不動了,看起來是看守他們的人。
在場衆人不由想起了早上沐舒姑娘提過的那個嫁了女兒的瞎眼婆婆。
“阿彌陀佛。”大師低念了一句佛號。
沈縱只見那個骨瘦如柴的老婆婆聽了佛號猛地睜開了眼睛,眼部深深凹陷,瞳孔蒙上了一層灰霾,骨瘦如柴的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搖晃着鐵欄杆,因為看不見只能左右張望着。
白發蒼蒼的婆婆跪在地上,手伸向地牢裏,指甲裏都是髒污,在地面上胡亂抓着,聲音凄厲:“你們是寺廟裏的和尚嗎?是不是,是不是!”
謝沉淵蹲下身,抓住這位瞎眼婆婆在地上磨砺的出血的手,讓她不要太過激動,卻被她反握了回去,神色癫狂,頭發亂如雜草,像個瘋子:“大師,大師,我剛剛聽見佛號了,您一定是和尚是不是。”
“我的女兒十六前被送去做山神的新娘再也沒有回來過,您是寺廟裏的和尚,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您能不能,能不能…”老婦人痛苦哽咽,話說不出來,她早已哭瞎了眼,再也流不出眼淚,那雙看不見的眼睛滿是哀求又絕望。
“您發發善心,能不能給我那可憐的女兒念一段往生咒讓她好好去投胎吧。”
謝沉淵手一頓,低低應了一句:“好。”
“我的女兒叫嬌嬌,長的很漂亮,還有一個意中人,小時候最喜歡笑了,她喜歡布老虎。”老婦人忽然從髒兮兮的懷裏拿出一個早就褪了色的布老虎,低下頭,輕輕撫摸起來,像是在哄着一個小娃娃,再也不見剛剛的瘋狂:“嬌嬌乖,娘明天給你做牙牙糕吃,還要給我的嬌嬌紮漂亮的發鬓,啊,對了。”
“嬌嬌,明天娘帶你去後山摘果子吃,嬌嬌喜歡吃什麽果子呀?”
“紅紅的嫁衣可真好看。”
“嬌嬌什麽時候回家啊?娘想你了。”老婦人抱着布偶老虎,輕輕的哼起了歌,嘴巴裏含糊不清的念叨着,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沈縱看的心裏發酸,眼眶發熱,忍不住移開了視線,目光剛好和那老和尚撞到了一起,老和尚卻閉上眼睛,念起了往生咒。
淡淡的金光出現在他的周圍,佛音傳到了那個瘋瘋癫癫的老婦人耳中,沒過一會,她就睡着了,但是手裏還拿着那個布偶老虎。
“我佛慈悲。”抱歉大師看向謝沉淵:“上邪劍君也會念往生咒嗎。”
“師尊與貴寺的普度大師是好友,兩人經常講禪論道,我也是從普度大師那學到的。”謝沉淵解釋了一下:“還請大師不要介意。”
“什麽介不介意,上邪劍君多思了,老衲我還是很高興佛法能夠遠揚的。”
聞寒看向謝沉淵:”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
“等晚上。”謝沉淵回道:“晚上我們去沐舒姑娘那邊保護她,她才是可以見到山神的最終人。”
“謝施主說的不錯,這個村子處處都是迷障之氣,那妖魔藏在暗處,我們務必小心一點,不能打草驚蛇,讓它逃了。”
聞寒抱着巨劍,點了點頭:“就聽師兄的。”末了又問道:“師兄,你的劍還在馬車內,需要我替你拿回來嗎?”
“不用,我自己去拿上邪,你呆在這即可。”謝沉淵推開牢門,大鎖應聲而落,走了出去。
聞寒跟在身後:“那師兄萬事小心。”語畢,就将那瘋婆婆放到了角落的床榻上。
“兩位劍君果真是大善之人。”抱歉大師撫須而笑:“善哉善哉。”
沈縱等出了那個地牢,嘆了口氣,這個琅琊山神的新娘副本劇情可真讓他難受。
整個村子都是凡人,因此謝沉淵躲避那些人的耳目十分輕松,回到王虎家的後院,從馬車內拿出上邪劍,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沈縱奇怪:“怎麽不走了?”
“阿縱,我好像醉酒了,頭有點暈。”謝沉淵緩慢的眨了眨眼睛,低頭看着他的心魔。
沈縱:“……”
這人是真醉還是假醉?怎麽醉了,思路條理還那麽清晰。
“那我們先進去馬車?”沈縱試探道。
謝沉淵表情平淡,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過了好一會,沈縱才聽見他的回答,語速比平常慢一些:“好。”
反應有些遲鈍啊,沈縱相信了一點,那酒的後勁看起來還挺大的,不過,第一次喝酒的話,謝沉淵這反應好像也正常的。
謝沉淵拿着劍重新回到了馬車內。
沈縱見他哪怕微醉,也坐的背脊挺直,端端正正,心裏有點想笑。
他點開商城頁面,在第一層繁多的格子裏找到了一顆醒酒糖,售價888。
順手買了下來,習慣性的看了一眼說明。
醒酒糖:這是一顆專門醒酒的糖。
見沒有什麽奇怪的作用才把糖放到謝沉淵的手裏。
“吃吧,醒酒的,吃了頭就不暈了。”沈縱順勢坐在了軟墊上。
縱然這個游戲有千般萬般不好,可是謝沉淵卻是極好的。
謝沉淵看着手心裏的糖果,它的外邊包裹着一層漂亮的琉璃紙,剝開來是淺綠色的圓圓糖果,小小一顆。
謝沉淵看了一會忽然望着沈縱。
沈縱和他對視。
安靜的馬車裏,灰色的細竹卷簾被風吹起一角,淺淺竹香彌漫。
“阿縱,你的臉怎麽又紅了。”謝沉淵長睫微動,神情微困惑,身體前傾了一點,兩人之間只隔着一個矮幾,現在更是靠的極近。
沈縱後退了一下,身後就是車壁,退無可退,那謝沉淵還在往他面前來,直到一張無死角的盛世美顏暴擊在他的眼前。
靠,靠的太近了!
“阿縱?”謝沉淵用指尖碰了碰心魔通紅的耳朵,很快放下手。
阿縱身上的溫度突然好熱,真奇怪。
沈縱沒想到喝醉的謝沉淵居然這麽有…十萬個好奇寶寶的求知欲,他努力維持着鎮定,雙手推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謝沉淵。
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立刻被自己雷的唰的放下了手。
“沉淵,你先離我遠一點。”沈縱心裏說不出的古怪,心髒莫名的砰砰跳,口幹舌燥又面紅耳赤,只感覺謝沉淵離他太近太近了,近的他可以看見謝沉淵長長的睫毛,清俊如雪的眉眼,也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湧的原因,唇央洇着薄紅,清淺的呼吸間還有酒香。
巨大的反差感讓沈縱的心跳的幾乎快蹦到了嗓子口。
謝沉淵緩慢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慢慢退了回去,十分矜禮:“好。”
沈縱看着這一幕,感覺自己沒救了。
他居然覺得這樣的謝沉淵……好乖巧啊。
沈縱花了好長時間才恢複正常,他望着還沒吃醒酒糖的謝沉淵,想了一下,将他手心裏的醒酒糖拿了過來,聞了聞,是薄荷味的。
難道謝沉淵不喜歡薄荷味的?
沈縱點開商城,在醒酒糖那裏找了找,沒有找到其他口味的,只有這種薄荷味的。
“暫時沒有其他味道的,你只能吃這個了。”沈縱把醒酒糖重新放到謝沉淵的手中。
謝沉淵慢慢的将醒酒糖放到嘴裏,嘗到了清涼無比的甜味,比那個神仙醉味道好,神仙醉一點也不好喝,又苦又澀,味道還刺鼻難聞。
沈縱等到謝沉淵吃完了,才問他:“好吃嗎?”
“尚可。”
難道謝沉淵不讨厭薄荷味的?沈縱在心裏嘀咕了一下,忍不住問了出來:“那你剛剛為什麽不吃?”
謝沉淵握着上邪劍,微側頭看着他,墨發傾瀉,嗓音像是天上的雲,揉碎了一方軟絮,輕輕的又帶着一點慵懶,給了沈縱一個奇怪的答案。
他說:“我就是覺得阿縱對我很好。”
沈縱下線之後,腦海裏一直回蕩着這句話。
他點開手機備忘錄,記下今天的日期,天氣,事情經過,像小學生那樣寫了一個日記。
最後在末尾悄悄将謝沉淵說的那句話添了上去。
夜晚降臨,無星無月,等沈縱再次上線的時候,謝沉淵他們和大師已經到了沐舒姑娘家的杏花樹下。
謝沉淵第一個感知到他的到來,不着痕跡的退了半步。
聞寒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師兄突然之間又出現的心魔,沒有吭聲。
讓沈縱極為驚訝的是,那位大師也對他熟視無睹的态度,因為他這次并沒有使用游戲系統給他的隐身功能,也就是說,他在其他人眼中是真實存在的。
下午的時候,沈縱就在想與其躲躲閃閃的,還不如大方一點出現。
現在看來,謝沉淵說的果然沒錯,他又沒做虧心事,清清白白的好小夥,大師慧眼如炬,不會亂超度的。
大師推開門,一個黑漆漆的人形撞的他一個踉跄,少年手上拿着的粗大木棍好險打到大師的光頭。
抱歉大師眼角狠狠一跳,抓住木棍。
“這位小兄弟,是我們。”聞寒出聲阻止了少年。
沐光愣愣的望着黑暗中的四人,他好像知道做錯了事,膽怯的縮了縮肩膀,但是瘦弱的身形卻依然擋住了身後的女子。
沐舒從弟弟身後探出頭來,臉色驚慌未定,看見謝沉淵四人,眼裏的擔憂頓時少了:“大師,謝公子,聞公子,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上午你們被村長抓去,我還以為你們兇多吉少了。”
“阿彌陀佛,女施主,不要害怕,我們先進去再談。”抱歉大師道了聲佛號。
沐舒拉着弟弟就帶着人往屋內走。
“沐舒姑娘,令弟為何拿着棍子站在門後,發生了何事?”謝沉淵見那沐光到了屋內,還拿着木棍,不由問道。
沐舒看了一眼謝公子身旁留着奇怪短發的青年,見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還以為是謝公子的好友,便回道:“謝公子,你們有所不知,下午時分,負責嫁衣的王阿婆帶着好些婦人闖到了我家,強迫我洗了個澡,然後王阿婆說晚上還來,要在今晚讓我穿上山神的嫁衣,一直等到出嫁那日都不可脫下。”
“弟弟他怕我被王阿婆那些人所害,就一直拿着木棍保護我。”
“還請大師不要怪他,他不是故意的。”
抱歉大師搖頭:“沐舒姑娘放心,我不會怪你們的。”
“那個嫁衣,沐舒姑娘見過嗎?”聞寒問道。
“沒見過。”沐舒搖了搖頭,有點恐懼:“但是王阿婆說穿上嫁衣就再也脫不下來了,只有山神一個人可以脫。”
既然這樣,那嫁衣就萬萬不能穿了。
“時間已經不早,王阿婆很快就會帶着嫁衣過來,謝公子,聞公子,大師,我該怎麽辦?”
“容老衲想個辦法。”抱歉大師捋了捋胡子,心裏有些犯難,邪魔狡詐,對靈氣最為敏感,若是他們之中有人用靈力假扮成沐舒姑娘,恐怕不等祭祀日,那邪魔就發現了。。
聞寒也思索起來。
謝沉淵倒是想到一個法子。
沈縱正瞧着劇情發展,沒想到謝沉淵忽然看向他。
沈縱的心裏不知為何浮現一股不詳的預感。
“謝施主,可是有解決之策?”抱歉大師察覺到謝沉淵的舉動,出聲問道。
謝沉淵拉住想逃跑的心魔,聲音溫潤:“阿縱。”
沈縱的腿怎麽也邁不開了。
他轉過身,抓了抓自己的短發,有點洩氣又無奈:“說吧,你想要我幹什麽?”
謝沉淵甚覺好笑,細密的刺痛瞬間從心髒處蔓延開來,不得已只能斂了所有情緒,說出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