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位劍君是哪個宗門的?”大師和藹的摸着雪須看向謝沉淵他們,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對後輩的欣賞。
“我和師兄都是大道門的弟子,師從天靈尊者,我叫聞寒。”聞寒大大方方的介紹了自己,順便把師兄也介紹了一下。
“原來是淩霄劍君和上邪劍君。”大師笑了起來:“怪不得一身正氣,天下正道是一家,我們也算有緣。”
“想當初,上邪劍君一劍光寒耀九洲,以後期問心的實力就可越級斬殺出竅期的裂地魔尊,不錯不錯,後生可畏。”
“大師您過譽了,慈佛寺的無妄佛子曾淨化一城之衆,救了一萬多被瘟疫感染的人,功德無量。”謝沉淵對着大師行了個佛禮,不卑不亢,禮數周全。
“呵呵,劍君不用自謙。”抱歉大師撚着手腕上的佛珠,樂呵呵的:“不知兩位是怎麽到這琅琊村的。”
聞寒便把他們深夜大雨路遇村民的事說了一遍,當然,連其中怪異之處也說了。
沈縱在一旁默默停着,總覺得那位大師看見了自己,可是老人家又一點反應也沒有,讓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直覺了。
抱歉大師聽完了,摸着自己的長須說道:“我進琅琊山是因為這山裏有一股迷瘴之氣,這裏的人心被迷住了。”
老人兩指并立,在自己眼前緩緩拭過,原本混濁的眼睛爆出一陣金光,在他的瞳孔內,村子各處彌漫着灰色霧氣,将村莊牢牢遮住。
“老衲與兩位劍君的想法一樣,琅琊山的山神一定是某種邪物假扮而成,村裏的山神祭祀日就是山神婚嫁日。”
“沐舒姑娘與我有緣,希望我可以救她一命,于是老衲今天就來此了。”
“兩位劍君,請進。”抱歉大師踩着草鞋,推開了木門。
聞寒走了進去,謝沉淵見自己心魔呆呆的站在原地,伸手将其帶到了門內。
沈縱回過神,也顧不上其他念頭了,連忙在謝沉淵的耳邊小小聲說道:“我剛剛在那大師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他是不是能看見我?”
這個世界的人經常把他當做謝沉淵的心魔,那個和尚斬妖除魔,會不會把他也斬了,可他在游戲裏只是一串數據,和尚的技能還能傷到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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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沈縱又是好奇又是擔心。
“大師他善惡分明,不會濫殺無辜的。”謝沉淵也低聲回應:“如果害怕的話,可以在我身後。”
沈縱望着謝沉淵認真的神色,心裏十分感動,不愧是他認定的好兄弟。
等沈縱到了裏屋,他發現姑娘的閨房都被貼上了大紅的喜字,紅燭滴淚,軟被熏香,胭脂螺黛,泛黃的銅鏡映着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沐舒已經哭了很久了,眼眶紅紅,她坐在軟凳上,瞧見大師就立刻撲了過去,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打濕了嫁衣:“大師,請您大發慈悲救救小女子。”
“請大師救救姐姐。”旁邊一個眼神呆板的俊秀少年也跟着說道,他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姐姐似乎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且一去就回不來了。
沐光跪了下來,在地上磕頭,砰砰響:“救救姐姐,救救姐姐。”
抱歉大師把這少年請起來坐在椅子上:“別急,我會救的。”
沐舒心疼的擦了擦弟弟額頭上的青紫,嗓音哽咽:“多謝大師援手,小女子感激不盡。”說完就俯身一拜。
“這兩位是我的幫手,聞公子和謝公子。”抱歉大師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接着問道:“沐舒姑娘,你可以把有關于琅琊山山神的一切都告訴我們。”
“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幫助你。”
沐舒擦了擦眼淚,小步走到外面,探頭觀察了一圈見沒有村裏人才關緊大門,并用木棍抵住。
她回到屋內,收拾好心情,美目紅腫:“我叫沐舒,弟弟沐光,雙親乃是烏雨鎮的人,父親是一個秀才,母親是漁女,十幾年前,父親用馬車載着懷孕的母親路過此地,不小心掉落到了山底,被琅琊村的村民救了下來。”
“起初,父母親都認為他們遇到了好人,這裏的村民給他們安置房屋,讓母親安心養胎。”
“那時母親懷着我和胞弟,行動多有不便,便留了下來,在琅琊村生下了我,而弟弟他命運坎坷,生下來就癡傻。”
沐光一直懵懵懂懂的看着姐姐,見她流眼淚,用袖口擦了擦:“姐姐呼呼,不哭,不哭。”
“生下我和弟弟之後,琅琊村的村民根本就不準我的父母雙親他們離開,父親意識到了不對勁,但是我們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村長手裏,逃又逃不出去,只能戰戰兢兢生活了下來。”
沐舒摟緊弟弟,看向大師:“這琅琊村人外表看起來善良純樸,提供我們衣食住處,卻不知他們心肝爛透。”
“兩年前,父母親終于知道了這些村民為什麽不放我們離開。”沐舒慘然一笑,苦澀無比:“原來這琅琊山有個山神,琅琊村每十六年就要為這個山神娶一個新娘,這次的人選就是我。”
“母親生下我和弟弟本就身體虛弱,得知這個消息就憂慮甚重,最終與世長辭,而父親……父親他将真相告訴我之後,為了給母親報仇,反被亂棍打死。”沐舒看向窗外,美麗的臉龐上都是刻骨的仇恨:“琅琊村的村民好逸惡勞,心思歹毒,以前沒有我們外鄉人,便用村裏的女兒家換取富足,早在十幾年前,他們就已經計劃如何将我們獻給那山神。”
謝沉淵早先隐隐猜到了這個村村民為什麽無一畝良田卻能衣食富足,琅琊村人過上這般好日子應該是“山神的饋贈”吧。
我給予你們衣食無憂,你們就要上供一個新娘祭品。
沈縱聽的怒火中燒,氣的心裏冒火。
“沐舒姑娘,可否告知一下,以前新娘被嫁給山神之後有人回來過嗎?”謝沉淵問道。
“沒有,我從村裏的瘋婆婆口子得知,她的女兒是上一個被嫁給山神的女子,但從沒回來過。”
“那婆婆就是因為…”
“我知道了。”謝沉淵點頭,他從袖口裏拿出一朵根莖纖細的花遞給她:“這是月月早上想送給你的花,沐舒姑娘,還請收下。”
沐舒一愣。
外面的木門忽然就被踹開了,一群青壯年男子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帶頭的是一個面目陰沉的老者,門外,幾個婦人躲在後面,謝沉淵看見早上回答問路的那個小婦人,看見他們,瑟縮的低下了頭。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老者穿着富貴,身形卻極矮,消瘦無比,就像是骨頭架子披上了一層幹巴巴的皮,分外可怖。
沐舒接過花,對着老者盈盈拜了一下:“村長,謝公子是過來送花的,這朵花還是月月特意摘給我送喜的。”
村長走進裏屋,幾個男人也闖了進來,呈包圍之勢圍住謝沉淵幾人,他冷哼一聲:“既然是好事,那你哭什麽?”
“自然是因為我即将要和弟弟分別,弟弟他天生癡愚,我擔心我嫁給山神之後,無人照顧他。”沐舒說着說着紅了眼眶。
“這你放心,有我們一口吃的,你弟弟就不會餓死。”村長後面的王虎拍胸口保證,随後又有些不滿:“你以後可就是山神的新娘,自然應該把心放在山神身上,少想些其他的。”
“是。”沐舒咬唇回答。
“虎子,這個就是你們昨天夜裏遇到的人?”村長打量了一下對面的謝沉淵和聞寒,又看了一眼那個老和尚。。
“對的,就是他們。”王虎彎腰回道,十分恭敬。
“幾位和我們琅琊村如此有緣,作為村長,應該設宴好好招待一下你們。”村長轉過身,周圍空出一條路來“請吧,諸位。”
“多謝。”謝沉淵表情不變的率先走去,沈縱跟在他身後,眼角餘光看見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捏着佛珠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總覺得大師下一刻就要超度那個村長,沈縱這一刻莫名相信自己的直覺。
宴會就設在村口。
老村長招手讓其中一個村民去拿酒。
“我們琅琊村別的好東西沒有,可有一樣,那就是神仙醉,是世間難尋的美酒,今日,我請各位嘗嘗,可千萬不要推辭,不然就是不給我這個面子,虎子,上酒。”村長望向長桌旁坐着的三人,等酒上了桌,給自己先倒了一杯。
王虎上前一步,拿着酒壺依次給每人斟滿了。
謝沉淵低頭看着白瓷碗裏呈琥珀色的酒液,聞到了一股略刺激性的味道,這就是酒?
從未喝過酒的謝沉淵有點好奇。
“來,讓我們舉杯。”村長笑了起來,可惜皮包骨頭,更像是皮笑肉不笑,瘆人的很。
沈縱見那老村長仗勢欺人,早就不滿了,要不是謝沉淵他們現在裝作凡人,想吊出後面的琅琊山神,哪裏用的着聽他叽歪,正當他想找個什麽法子治一治老村長的時候,忽然聽見了系統的提示聲。
村長喝完以後,便盯着和尚和那兩個男子。
謝沉淵端起酒杯,唇剛抵上杯口,耳邊就聽見了心魔焦急的聲音。
“謝沉淵,這個神仙醉裏加了迷藥,喝了就會想睡覺。”
聽完之後,謝沉淵仰頭将神仙醉飲完,味道辛辣無比,一點不好喝,枉它取名神仙醉……
沈縱:“………”
聞寒見師兄喝了,緊随其後。
抱歉大師轉了一圈佛珠,也喝了一杯。
酒過三巡之後,謝沉淵揉了揉額角,看見了身邊沈縱雙手抱臂,劍眉緊鎖,臉上表情十分擔憂。
像只炸毛的小妖。
“喂,你是不是想睡覺了?”沈縱見謝沉淵支手撐額,眼眸半斂半睜,連忙喊了一句:“謝沉淵。”
謝沉淵閉上眼睛,不用看都知道沈縱急得已經湊到了他面前。
“謝沉淵?”
青年仗着沒人看見他也沒人聽見他,聲音大了些。
繡着金線的寬大袖口被風吹皺,蒼白的手似是無意的往裏攏了攏。
無人看見袖口裏的指尖輕劃,寫了兩個字。
“無事。”
沈縱感受到手心裏的字跡,閉上了嘴巴,過一會,又不自在的将手放在身後,手心陌生的觸感像是羽毛一樣,輕輕的撓在了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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