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噢?”路星河目光微微眯起,語氣更加冷冽:“這倒越來越有意思了。”
她與路星河對視一眼,心裏忐忑不安起來。
如果真的事關修娘家的冤案,那為何是傅叢謙出頭來翻案?
又為何,要誣陷世子?
她越想越覺得頭疼,果然第二日,她就病倒了。
王櫻櫻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估計是這幅身體還太小了,這段時日殚精竭慮,到底是扛不住。
她這麽想着,閉上眼安然入睡。
“櫻姑娘,好久不見。”
在夢裏,她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她,她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沈落,他立在那顆古樹下,畫面尤為熟悉。
她猛然想起,是異界!
竟然又回到異界了!
她喜極而泣,能回來,就說明乾坤卷與外界并未全部封閉,這裏面的世界恐怕與外界是相連的,他們若找到方向,或許就能出來。
“沈大哥,你們還好麽?”
王櫻櫻還未開口,就已經熱淚盈眶了。
沈落已經不再戴面具了,好看的臉上布滿深褐色的古樸花紋,但目光卻依舊清澈溫潤。
這樣的沈落,一點也難看,恰恰相反,倒有了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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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們來幫你了。”
“你們?”
“嗯。”沈落點點頭,卻并不願意多言,只拿出一個木盒,雙手捧到她面前:“這是你的劍,拿着。”
王櫻櫻接過木盒,打開一看,果然是她的三王女劍。
劍身閃爍着瑩藍色的光芒,在她輕輕觸碰到劍柄的那一刻,發出陣陣劍鳴,似乎在歡呼,又似乎在哭訴。
她也十分欣喜,提起劍正打算向沈落道謝,突然眼前一黑,然後墜入深淵一般的寂靜中……
許久後,王櫻櫻終于醒了。
原來是個夢啊。
她失落地嘆了口氣,伸手想掀開被子起身,卻突然觸到一件冰冷的物體。
她低頭一看,驚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手邊端端放着的,竟然正是她的劍,三王女寶劍。
方才的不是夢!她真的進了異界,見到了沈落。
王櫻櫻高興壞了,如果那一切是真的,那說明的确有辦法能從乾坤網中逃出來。
可是,以路星河的性子,或許并不甘願這麽不清不白地離開。
想到這裏,她頓時又萎了。
又過了一日,她病情稍稍好轉,就又想法子溜去天牢,看望路星河。
這次,路星河比上次多了幾分平靜和沉郁,許是在牢裏待久了,任誰都不會心情愉悅,但至少已經接受了被人誣陷這一事實。
王櫻櫻安慰幾句,又跟他說了派人打探回來的消息,只是令人沮喪的是,目前看來,還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見路星河沉默不語,王櫻櫻大着膽子,試探着問道:“路星河,如若我尋到法子,可以離開這裏,我是說,離開乾坤網,你可願意走?”
路星河目光犀利,定定望着她,言簡意赅答道:“不想。”
就知道是這樣!
“為何啊,我們來這裏,不就是一直尋求離開的法子麽?況且,也不失為一種脫身之策啊,何必在這陰暗詭谲中越陷越深?”
“不走。”路星河倔得像塊石頭,他見王櫻櫻一臉不解,隐隐有些發怒的跡象,這才耐下性子,沉聲解釋道:“進入乾坤網之前,我是什麽樣子,你不記得了?”
經路星河一提醒,她才想起,跌落乾坤網之前,路星河因入魔,而被仙界群起而攻之,若再回去……再回去,他便要面對被各門派誅殺的命運,而她,或許也将如書中結局一樣,被殺了做爐鼎,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王櫻櫻擰着眉頭,面色凝重,久久不語,忽然,她擡頭,目光晶亮問道:“其實,你早就知道了離開乾坤網的辦法,對不對?”
路星河并沒有回答,而是別過臉,輕聲反問她:“櫻櫻,你想回去嗎?”
沒等她的回答,他卻苦笑着搖頭:“這還用問麽,你當然想回去,一直以來,你都在念叨着要找出離開的法子。”
“我不該強留着你的。”說完,路星河站起身來,長身玉立,衣袂飄飄,在狹小的牢獄中,顯得如此突兀。
他雙手結印,掌心凝結出一道瑩藍色的光芒,漸漸地,光芒凝結成一條蜿蜒的小徑,小徑的盡頭,是一個徐徐展開的洞口。
“其實,乾坤網不過是通過絲線,将各個不同時空進行連接,只要找到網的絲線脈路,自然就能走出這個時空。
現下我被害入獄,前途未蔔,你跟在我身邊,難免會受到牽連,或許這時讓你回去,也是個好主意。”
路星河說着,單手一揮,一股無名風裹挾着王櫻櫻,把她帶入光芒小徑中,并推着她,不斷向前。
“路星河,你住手!”
王櫻櫻心裏突突亂跳,腦子裏亂極了,雖然她清楚路星河此舉,是一番好意要帶她出乾坤網,可她卻氣不打一處來,只她一個人離開嗎?那路星河呢?
雖然她一直期待離開這裏,可真到走的時候,卻非常抗拒,顯然,她不想抛下路星河一個人。
“你放開我,要走一起走,現在算什麽?”王櫻櫻怒極,掙紮着,想要掙脫路星河法力的束縛,可越是掙紮,那股推着她前進的風力越猛,片刻之後,她就被推進了黑漆漆的洞中。
洞裏就像進入另一個空間,周圍一片漆黑,只有一道白色亮光,直直延伸至前方。
她若跟着那道光線走,大概就能走出這個空間,回到原來的地方,路星河說過,乾坤網靠的就是絲線連接着不同空間,那麽這就是其中一條絲線吧。
王櫻櫻向前走了一會,可突然想到路星河,不由得駐足沉思。
他還會回去麽?他們還能見面麽?
真是個冷情的人,也不道一聲別,就這樣與她分道揚镳。
想着想着,不由得委屈地蹲在角落抹眼淚,多少不舍,多少未言的話,在心裏壓得她郁悶不已,路星河把她當做什麽呢?一個随意就能舍棄的普通人麽?枉她還巴巴的以為,他們真的能成為一對眷侶,可笑竟是她多情會錯了意。
許是在這裏,以路星河的童養媳的身份呆久了,自己還癡傻地以為,路星河真的希望她陪在他身邊一輩子。
可笑,真可笑!
她越想越氣,腳步卻不由得向反方向走。
她不想回去,至少現在不想一個人回去。
可是,因為她中途變換方向,一直指引着她的那道光線突然暗了,取而代之的,是旁邊亮起了一條光,大概是她不小心走到了另一條絲線上了。
她沒有辦法,一咬牙,順着那條亮光摸索着開始往回走。
終于走出洞口,她卻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府邸。
看着來往人的衣着,以及府院的規模,與世子府不相上下,看樣子這裏應該住着的也不是普通人。
為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她略施法術,隐去了身形。
在這府裏晃蕩了大半天,才發現在府中西南一隅,有一處不起眼的小閣樓,看樣子早已荒廢,可最近卻時常有人走去那裏,似乎那裏……住着什麽人。
她站在閣樓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瞧瞧,這時,突然見有一人走了過來,她打眼一瞧,來人身形高大,眉目秀拔出群,一看就覺得此人不簡單。
只是此人眼窩深陷,下面隐隐有黑灰色一圈淤青,身上的錦袍也滿是褶皺,腰間挂着一枚玉笛和一個尋常的香囊,似乎近日過得非常慌亂。
下人們見他走來,紛紛彎腰行禮:“老爺。”
“嗯,都下去吧。”
他進小閣樓之前,先把下人們都遣了出去,然後自己理了理衣衫,才慢慢大步走了進去。
閣樓裏,銅質香爐裏冒着白霧一般的熏香,可饒是香味熏得這麽重,還是無法掩蓋其中夾雜着淡淡的腐臭味。
穿過花廳,走進內室,層層紗幔的床榻裏,躺着個人,看那身形,似乎還是個女人。
待那男子拉開床幔,王櫻櫻這才看清楚,那床上躺着的,竟然是多日尋找未果的修娘。
修娘睜開眼,目光柔媚,開口便道:“傅郎,你來了。”
傅郎?王櫻櫻擰着眉頭,打量着此刻的修娘,雖然她的的确确是修娘無疑,可這神态舉止,還有聲音,都與修娘相去甚遠。
而且,那股濃重的腐臭味就來自修娘身體上,令人忍不住一陣幹嘔。
不對,不對,她不是!
王櫻櫻心中警鈴大作,不由得按住腰間佩戴的三王女劍,而此時三王女劍似乎感應到什麽,短暫地閃了一下,就至此黯淡,怎麽也喚不醒。
怎麽回事?王櫻櫻感覺不妙,現下太過詭異,她還是離開為好。
可正當她轉身時,卻聽見一直悶聲不語的男子開了口:“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滿意?傅郎,我這個樣子,如何能夠滿意?我要他碎屍萬段,神魂分離,永生永世無□□回。”
修娘突然變得暴戾,她咒罵的樣子,倒令王櫻櫻想起了一個人。
“夠了!”男子突然喝道。
“我們說好的,你離開,把修娘還給我。”
“什麽?你真的舍得麽?”修娘坐了起來,身上的錦被滑落,這才看見她的胸口,有個拳頭大的血窟窿,裏面血已經凝結,只是發出幽幽腐臭味。
“傅叢謙,我知道,你舍不得的,這麽多年,你一直想着她,思念入骨,致你多年依舊娶妻,如今有一個重新得到她的機會,你怎可輕易放棄。”
“要知道,此一別,你們此生再無相見。”
傅叢謙目露悲怆,眼角含着晶瑩淚水,背過臉望着窗外那一枝含苞綻放的薔薇:“我何嘗不知,可我不能這麽自私,若她在天有靈,定不願這樣。”
說完,他突然掀起衣擺,撲咚一聲跪在地上,“我求求你,放過她吧,把她的屍體還給我,傅某定然感激不盡。”
聽到這裏,王櫻櫻終于明白了,原來修娘死了,而此刻是有惡靈附在她的身上,而傅叢謙也是為了求惡靈離開,才陷害路星河的。
只是,這惡靈為何要針對路星河呢?
聽說,路星河被魔氣控制,還沒有蘇醒的那段時候,做過很多暴戾的事情,這才有了兇名在外,人人聽了世子的名號,就吓得退避三舍。
難不成,是因此結下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