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櫻櫻也是一臉錯愕,望着自己手臂上發着藍光的手镯,久久說不出話。
路星河一把将那镯子取下,并認真打量了一番:“這镯子用的是紫陽玉。”
紫陽玉産自紫陽山,那裏的玉能吸收法力,故大多紫陽玉都會用作爐鼎,而将其制成飾物的,卻少之又少。
“這镯子是誰給你的。”路星河問,而王櫻櫻卻沉默,目光漸冷,轉身提着劍默默走了。
路星河看她這樣子,也只好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而祁政等人,則也緊跟其後。
因為有路星河罩着,那些西域法師根本不敢吱聲,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一般。
接下來,他們便打算去軒轅派,與道瓊派其他同門彙合,而周慕行姐妹倆則另有安排,便與他們分道揚镳。
夜裏,王櫻櫻一個人走出帳篷,來到河邊,掏出那只用絹帕包裹得妥妥當當的玉镯,長長嘆了口氣。
頭頂清朗的圓月倒映在水中,四周花木蔥榮,蟲鳴陣陣,一切都靜谧得宛如仙境。
她指尖注入法力,輕點手镯,這下,手镯上空,映照出另一方畫面。
畫面裏是一處精致的女子閨房,以緋紅色調為主,處處擺設精致,雕欄畫棟,非富即貴。貴妃榻上背對着畫面躺着個女子,旁邊的丫鬟悄悄給她披上被子,然後輕手輕腳關上房門。
待腳步聲遠了,女子突然一把掀了錦被,坐了起來。
她緩緩坐到了梳妝臺前,輕聲道:“櫻櫻,我知道是你。”
王櫻櫻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他發現,稍稍一噎,沒來由地語氣有些虛:“你為何,為何要害我。”
慕千雪轉過臉來:“櫻櫻,我沒想害你,只是想着,你那麽厲害,運氣還那麽好,拿你一點法力,應該對你沒什麽影響吧。”
“我其實身體越來越差了,我倉促答應嫁給沈落,也是因為如此,可是,我怕,我怕我連嫁給沈落都等不到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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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櫻,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王櫻櫻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淡然看着她。
慕千雪垂眸默了默:“大不了,待我嫁入沈家,用上了濟生石,就還你。”
王櫻櫻冷冷勾了勾唇:“我是在意這些嗎?你但凡知會我一聲,我也不至于如此。可你為何要騙我?”
“我,我這不是怕你不給麽。”慕千雪越說聲音越小,她自知理虧,卻依然道:“你如今風光無限,又是入內門,又是得了一等弟子,你手裏的那把劍,誰不羨慕,可我呢,我還呆在外門,你都多久沒來看我了,怕是你早就忘了我這個朋友了,若我貿貿然找你借法力,說不定不但要不到,還沒來由地被奚落一番呢。”
“我哪有你說的那般勢力?”
“人心會變,今時今日,你我地位、實力有如天塹。往後,我嫁入沈家,便只能困宥于內院,終日對着家宅中的勾心鬥角,而你縱橫四海,揮斥蒼穹,多風光呀,櫻櫻,你我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慕千雪說完,兩人都陷入一陣壓抑地沉默中,王櫻櫻一揮手,掐斷了兩人的連接。
這樣的對話,還不如不談,她比之前更加郁悶了。
為什麽曾經要好的朋友,會漸行漸遠,變得互相不認識了?
她神情恹恹,低頭走着,沒走幾步,就轉到一股厚實的“牆”。
她摸了摸額頭,對上的是路星河關切的眼神。
“你……你還好吧。”他低聲問道。
“嗯。”王櫻櫻敷衍了一句,後又轉身,一雙大眼睛盯着他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會關心我?”
之前是怎麽把我扔給豬妖的,不記得了?
路星河無語,他一個人慣了,少與人交往,也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總是簡單粗暴,卻不知不覺,令人對他産生誤會。
他知道不對,可總是習慣性地這樣,事後又懊惱不已。
路星河一陣沉默,還在思考該如何好好同她解釋,卻見王櫻櫻聳聳肩,莞爾一笑,大方又問道:“你最近去哪了,我這段時間去異界,都不見你蹤影。”
“遇到了些事,耽擱了。”路星河語焉不詳,但看着她卻目光柔和,眼眸中似乎充滿期望,又克制地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不知怎地,這樣的路星河卻令人,嗯……令人喜歡?
發現腦海裏蹦出這樣一個詞語,王櫻櫻自己都吓了一跳,怎麽會是喜歡呢?他總是讓自己身臨險境,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真是瘋了頭了,她一定是被慕千雪給氣傻了,才會冒出這樣莫名其妙的念頭!
“哦。”她簡短而迅速結束談話,逃一樣轉身,想回去好好洗把臉,清醒清醒。
“這些日子,我一直挂念你……的安危。”路星河在她背後,語氣如雨後微涼的清風,帶着些淡淡青蓮的香氣。
啊啊啊,瘋了瘋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王櫻櫻快步離去,像避瘟神一般躲開路星河。
次日繼續啓程趕路,祁政坐在馬車上,感覺到了莫名的詭異,路星河和王櫻櫻兩人,非要讓他坐在兩人中間,且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看過對方一次,似乎一晚上的功夫,兩人就成了陌路人。
這是……鬧掰了?
祁政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路星河此人不茍言笑,并非和善之輩。
一路上王櫻櫻都撐着腦袋,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的風景,而路星河則閉目養神,全程沒說一句話。
好不容易到了一個村莊,祁政提議下車歇息,松松筋骨。
村口有個小飯館,王櫻櫻走了進去,像小二要了一盞溫酒,一碟鹵牛肉,一碟花生米。
三個人對着這一點小菜,着實少了些,不過也只有王櫻櫻一個人吃,其餘兩人,一個瞧不上這粗茶淡飯,一個長期辟谷,對凡界食物沒什麽興趣。
旁邊桌坐着三個農夫,因為喝了點酒,言行粗鄙,嗓門又大,十分聒噪。
“他娘的老子這回算是栽了,定情禮也送了,心意也表了,那丫頭卻對更是對我愛答不理,我去他們家,她都避着我走,老子這一天天被弄得,像是狗撓了心似的,她這,到底是何意啊。”
“咳,這還不知道?沒相上你呗,兄弟,不是我說你,既然你老早就對她有意,為何處處與她過不去?讓她對你生了厭惡,怎麽可能答應你?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麽?”
“女子都喜歡溫柔體貼的,你得對她表現出關懷備至,珍之重之的樣子,舉案齊眉,相濡以沫,這才是好的良緣。”
另一男子哂笑道:“你和你娘們,每天都舉案齊眉??還相濡以沫?”
“額,呵呵,那倒……也不是。”
“三天不挨頓揍,就不錯了吧,哈哈哈。”
他們哄笑開來,完全沒有注意到,鄰桌的氣氛尴尬地都快結出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了。
路星河面無表情,卻睫羽飛眨,眼神飄忽有些氣虛,他伸手拿起面前的筷子,夾着碟子裏的花生米,一粒一粒地吃,等把那些花生米都吃完,啪的放下筷子,“走吧。”
他起身一個人走在前面,王櫻櫻抿了抿嘴,不知怎地很想笑,而祁政則更加局促不安,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上了馬車繼續朝西走,氣氛卻更加一言難盡了,好在過不了多久,就在路邊遇見了一個身穿道瓊山法袍的同門。
他們連忙停車,向那名同門師弟打聽情況。
“青雲峰的人就在前面十幾裏的寨子裏,大家最近都忙着除魔,但應該入夜都會回來歇息。”
聽完這番,王櫻櫻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此行受師父囑托,得照顧好青雲峰的師弟們,也不知近日他們都在幹些什麽。
想到這些,她的一顆心似乎也跟着飛起來,路星河側頭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放心,天黑前我們就能到。”
王櫻櫻點點頭。
這是一座打理的井井有條的寨子,家家戶戶門口都堆滿了玉米,還有門口懸挂的各種腌菜。可走進寨子,裏面卻空蕩蕩的,連條狗都沒有,這令人覺得莫名詭異。
但凡是煙火氣濃的村莊,都是雞鳴狗吠,炊煙陣陣,村口牆頭,都或有老人孩子坐在那裏,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哈哈,我又找到一個啦!”
王櫻櫻循着聲音,跑了過去。
是青雲峰的小師弟!
之前在內門弟子試煉中,被陸雨晴狠狠鞭打,在衆人面前顏面盡失。為了一雪前恥,這小師弟沉寂了一段時間後,開始暗暗努力,好幾次她都看見小師弟在偷偷晚上一個人加練。但修仙注重天賦,他那麽努力,依舊收效甚微,水平還是停留于末流。
能找到小師弟,她心情雀躍,大步跑了了過去。
卻只見小師弟站在一農院,單手提着劍,另一只手抓着一婦人的頭發,晚霞照在他臉上,連眼眸都染上一抹暗紅,只聽咔嚓一聲,那婦人還沒來得及大喊,一口氣殘留在氣管裏,頭顱就被小師弟割了下來。
鮮血噴濺而出,小師弟臉上、胸口濕漉漉一片血跡,卻渾然不覺似的,舉着那頭顱狂喜。
她驚駭不已,瞳孔劇震,連連後退,還是路星河在後面扶住了她,緊緊握着她的胳膊,輕聲道:“先別慌,萬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