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變成神器是什麽樣?】
接受現實後,我問夜鬥。
夜鬥正把燃堂扶到靠牆的位置,聞言回頭壞笑了一下,他捏着自己的下巴,不懷好意道:“奇怪,齊木你也有好奇的事?我還以為你總是無悲無喜呢……不對,你還是有喜的,吃咖啡果凍的時候可是異常享受呢。”
【……】
啧,這家夥。我彈了彈眉梢,緩緩舉起了拳頭。
說起來自從我遇見夜鬥後很少“呀嘞呀嘞”了,根本原因是我已經很少處于無奈但游刃有餘的狀态了,大部分時候,我都很暴躁。
我從夜鬥那裏知道身為神器的自己是何等模樣。
無鞘,劍身長約三尺,泛青,劍柄為黑色繃帶纏繞,橢圓黑色護手。劍刃淩厲,劍氣逼人。
“倒大黴在手無寸鐵的時候被卷入妖怪的襲擊裏,也不是每一次都有運氣遇到不被人所污染的純潔死靈。這次純粹是正好有你在場,而生魄竟真能成為神器。”
“賺大發了!!!!”
激動地好像第一次成為神明,第一次收取神器,我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為什麽叫我空器?】
夜鬥思索了片刻,就在我懷疑他要想點什麽來糊弄我的時候,他攤開手搖頭道:“誰知道呢。當時這麽想了,就随口選擇了空。”
随口取的啊,感覺比敷衍更讓人火大了。
“話說比起這個,既然你是生魄,為何沒有緒?”
【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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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連接本體和靈魂的命鏈子。”夜鬥說,“重要到如果切斷了那東西,就會死去。”
他指了指我的屁股,大概知道我是對這樣抽象的概念難以想象地,于是他比劃了一個長度,解釋道:“很像是尾巴,對,貓尾巴。”
【我怎麽可能會有貓尾巴。】
世界觀不同怎麽可能設定相同?
不過要說貓尾巴的話……
我瞥視他一眼,幻想着夜鬥在向我讨要薯片的時候瘋狂搖尾巴的樣子,脊背上忽然騰起一陣惡寒。
不過,如果夜鬥是貓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抓蟑螂啊……
這個想法刺激地我一機靈,我忽然看見了松崗喵的大臉,徹底從走神中醒過來。
身邊的夜鬥已經不知道喊過我幾輪。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還得找海藤吧?】
那家夥雖然恐懼着害怕着,但是一定還倔強地等候在原地,不趕緊與其會合的話,會擴大事态的影響也說不定。
我屏蔽掉夜鬥的嗓門,擡擡手指用念動力将燃堂往上移了移,徑直往前面走,夜鬥雖然嘀嘀咕咕地說着什麽,但也就在我身邊。
夜很深,還好路不遠。
遠遠地看見海藤倚着橋上的欄杆,蜷縮一團。
腳步聲驚擾了他,那團雜亂的藍色頭發神經兮兮地猛一哆嗦,伴随着主人的驚叫聲,海藤整個人都彈跳起來,“誰!”
“別過來!我警告你啊,我可是殘殺dark reunion的超能力者,不管你是不是鬼,我都可不會心慈手軟的!!!!”
你什麽時候變成超能力者了?
“我們回來了。”夜鬥雙臂抱在頭後,笑着走過去。
剛才還豎起全身尖刺的海藤立馬軟下所有的對敵武器,他看上去臉色還有點蒼白,在看到完好無恙的燃堂後松了一大口氣,滿臉暈車的虛弱表情,轉身搖搖晃晃地扶住欄杆。
“吓死我了。燃堂忽然跳進水裏,你們也跳進水裏,然後他不管不顧地爬起來追着你們跑,你們開始逃,他咬你們,你們也打回去……你們臉色一個比一個可怕,好吓人。現在呢!沒事了吧!”
你看上去臉色更可怕。
夜鬥擺擺手,“沒事沒事,他現在已經睡着了哦。”
【沒事。他拉面吃多了鬧肚子。】
“嗷嗷嗷嗷嗷!燃堂這家夥一定是吃了路邊髒小吃的拉面!”海藤霎時露出懊惱的神情,抓耳撓腮地原地蹦跶,“這個笨蛋!笨蛋!”
這就相信的你也是一個笨蛋吧?
“有件事。”夜鬥忽然插話,“想和你确認一下。”
海藤疑惑地僵住,“诶?”
“我之前有在成凜學校內聽到一個校園傳說。”
海藤嘎吱嘎吱地咬起牙,很像是土撥鼠啃食竹子的聲音,如臨大敵般,“什麽!”
“被長期霸淩的女孩子跳河自殺,每夜回蕩在這座橋上嘶吼着尋求把罪魁禍首帶走。”夜鬥指指腳下,“傳聞中的那座鬧鬼橋,就是這座吧?”
像是想起不好的事,海藤恍若一下子失了勢的柴犬般耷拉下耳朵,恹恹道:“是、是又怎麽了。”
半晌,他又拔高了聲音大聲道:
“只是傳聞而已。傳聞!我和燃堂每天回家都是走在這條路上,都要經過這座橋的!沒有!絕對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好奇怪啊,這世界上怎麽可能存在鬼呢,怎麽會有人靈魂飄蕩在外呢,根本不存在的吧!”
海藤看着幾乎要哭出來了,他抓着自己的領口大聲地問夜鬥。
“嘛,确實是傳聞。”夜鬥笑眯眯地安撫。
“真、真的嗎?”海藤睜大了眼睛。
“真的哦。”夜鬥低聲說,“只是幻覺,你太緊張了,放松,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海藤振奮,“說起來,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聽到那聲音了。雖然燃堂個笨蛋總是耳朵不好使的樣子,但是我啊,我啊……”
無意間說漏了嘴,但夜鬥沒有拆穿。
一個滔滔不絕地訴說着,一個點點頭聽着,兩個人看上去都很溫柔。
我看着海藤的神色,大抵就知道夜鬥問的确有此事了。而且海藤和燃堂很有可能正好在這座橋上遭遇過那女孩子的魂魄。
只是那時候她的怨念還沒有大到能夠影響現實附身燃堂的程度。
【你應該也知道吧?】
夜鬥躺在海藤家三層小屋頂,我掀開天窗爬出去,坐到他身邊。
“诶~”夜鬥笑眯眯,“我親眼所見的哦。從被斬開的那孩子的眼睛和記憶裏。”
“那孩子生前過得很辛苦。被脅迫借錢給不良,水杯中被下瀉藥,被脫光了丢進廁所……不夠堅決的反抗失敗,帶來更多的欺辱,一直一直在祈求着誰來救救她。然而教師的忽視,父母的得過且過,和愈演愈烈的霸淩,生活的一切都讓她呼吸不過來。以至于最後自殺前,只剩下了絕望。”
【霸淩嗎?你還挺結合時事的。】
“畢竟我接受的委托裏,一大半都是類似的請求呢。”夜鬥打了個呵欠,可他卻一點都不見困的樣子。
眼中的星辰裏浮現出悲憫。
“然後在絕望時出現那雙想要拯救她的手,很輕易地成為了她尋求救贖的光。”
“自殺的人死後是不能成為神器的。因為他們的不潔,因為他們心靈中的糾結,他們更容易被誘惑成為妖怪。更容易傷害到自己的神明。”
“但那孩子還算特別,她是從死的那一刻起,有了希望。初始徘徊在橋上,只是想見見自己生命中的那道光而已。但是就像是幼子生來白紙,長時間在黑暗中待着也會變壞一樣,那孩子企圖自救的靈魂沉浸在怨恨中過久,終于變質了。”
“誰教壞了她呢?”夜鬥用手撐着腦袋,偏過頭看着我,“其實沒有誰。”
【因為看到了這不公平的世道吧。自己痛苦地死去,卻能看到曾經逼迫自己走到這一地步的人仍舊奔跑着好好生活,或許還能看到那幫人不知悔改地尋找到下一個欺淩對象。】
“不愧是本大人的神器。”夜鬥拭去眼淚。
【……】
好假!
“她自殺,是想以此懲罰那些人的良心。‘我死去的話,老師也好,父母也好,那幫人也好,多多少少是會被影響到的吧?’她抱着這樣的報複心理,死去了。但是結果……”
“毫無改變。是吧,只是多死了一個人而已。”
夜鬥指了指下方。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到幾個喝得酩酊大醉的姑娘從小巷中走出來。
“毫無悔過,依舊逍遙自在。”
夜鬥手腕一揚,啤酒罐嗖地一聲飛下去。
“疼疼疼疼!”下方傳來痛呼和咒罵,“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于是所有的不甘都轉化成了想要和自己的光好好去下一個世界生活的執念。于是轉化為妖怪後,附身了燃堂?】
我瞬身又把啤酒罐撿回來,遞還給夜鬥。
【雅正的神明也有使小脾氣的時候?】
【垃圾不要随地亂丢。】
“不愧是本大人的神器。”夜鬥又擦眼淚。
我看着他。
“怎麽了?”
【我還以為你不懂人類的感情。不能理解,無法同感。】
“所以有神器的存在啊。神器也曾是感情熾熱的人類,他們保護着神明,作為道标引導着神明。”夜鬥利索地把玩着罐子,微微地笑道,“我在誕生的數百年間,遇到了很多心地善良的死靈。”
旋即他又抱臂噘嘴,“不能砍人,還不給我丢個啤酒罐了?”
“你笑什麽?”
【沒。】
“哈?你笑了吧!你明明是笑了吧!”夜鬥憤怒地控訴,“我都看見了!”
我說沒有就沒有。
好了,讓我們把話題拉回我一直都十分在意的那個點上。
【你能看見別人的記憶?】
“準确地來說是死靈的記憶。簽訂契約的那一瞬間我能看到神器的記憶,而斬開妖怪也能看到他的怨念。”夜鬥糾正。
這麽說我也……
十六年來從來只有我能看到別人的秘密,如今忽然多出一個夜鬥的存在,稍微十分不習慣,感覺像是被扒光了丢到別人眼前,裏外都被窺探了一樣。
不對,不是不習慣,而是很不習慣。
【真是辛苦你了,被迫看到了一個日本十六歲高中生無聊的日常生活呢。】
我随口接話。
這個形容詞從我口中不自覺地蹦跶出去後,我本能地覺得哪裏不對,但我已經來不及收回話頭了。
“不,是很珍貴很溫柔的時光。”夜鬥微微仰起頭看着我,他的眼睛好像在發光,比星空還要深眷,“你的心意這樣告訴我。雖然總是喊着麻煩與無聊,但你總在默默承受與守護,你啊,非常溫柔。”
我發誓那句話本來只是随口挑釁。
誰知夜鬥忽然強勢地反戈一擊,我現在莫名有種被看透的緊張,因而情急之下隔空捏爆了夜鬥手裏的空啤酒罐。
【……】
“……”
相對無言。
“另外,說起記憶。有個奇怪的點。”打破尴尬的是夜鬥。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孩子的記憶裏出現了斷層。同一段記憶重複了。”
“記憶的對象卻全然不同,第一段裏自然是燃堂和海藤。但是第二段裏,事件的發生是相同的,出現的人物卻變成了一個金發的高個男生,同他一起的,是你的委托人黑子哲也。”
黃濑涼太和黑子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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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終于走主線了,可喜可賀(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