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醒來時周圍全是黑的,被巨大的黑暗籠罩，遲安安一時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頭還是有點重，但不至于太難受,她摸黑打開床頭燈,這才想起她是在郁遙家幫他換針水來着,然後看到了他腕上的紅痕，怎麽就睡着了。
而且睡的還是郁遙的床,他人呢？
她從床上起來，下樓。
太陽早已落山，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外面黑漆漆的,樓下倒是挺亮的,開着燈。
廚房傳來抽油煙機轉動的聲音，遲安安走過去,郁遙正好從裏面出來。
身上穿着和他形象不符的天藍色卡通圍裙，手裏端着鍋熱氣騰騰的粥。
“醒了？”郁遙側頭看她，先開口。
畫面過于詭異又和諧,遲安安看呆了,呆呆的點頭,“嗯。”
“還難受嗎？”
遲安安搖頭，剛想說,“不”，郁遙的手掌已經貼上她的額頭，“嗯，退燒了。”
動作無比的自然,仿佛做過無數遍一般。
倒是遲安安被他突然親昵的動作吓得僵在原地。
“一天沒吃東西了,過來喝點粥吧。”他說着,也不管人應不應，自顧自的裝了兩碗粥，分了一碗給她。
或許是真的餓了，或許只是想嘗嘗他的手藝，遲安安沒有反駁，乖乖的在他對面坐下。
他大概經常下廚，碗裏的粥煮的很好，黏稠軟糯香甜，入口即化，很好吃，不一會空虛的胃被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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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低着頭喝粥沒有說話，遲安安視線停留在他的手腕上，想說點什麽，卻發現郁遙已經戴上了手表，那條紅痕被完完全全遮住。
在家也帶着手表嗎，是看時間嗎？還是只是為了遮擋住傷疤？
他不想讓人知道，她也不好再問什麽。
她想她應該回去了，“我……”
“已經很晚了，今晚就在這睡吧。”她剛開口，郁遙就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麽一樣，打斷她的話。
遲安安看向牆上的鐘，不看不知道，現在居然已經淩晨了。
他幫她安排好，“你睡主卧，我睡客房。”
“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現在這個時間點遲安安根本沒得選，也不好再麻煩他，只能答應。
吃完晚飯，應該算是夜宵後，郁遙打電話叫人送來了幾套新的衣服，還有一些女生的生活用品。
看着客廳裏堆滿各式各樣的購物袋，遲安安忍不住開口，“其實不用買這麽多，我就住一個晚上，一套睡衣就夠了。”
郁遙斂下眉眼，掩去眼裏複雜的情緒，“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都買了，你看喜歡那個就用那個。”
遲安安被他的霸總語氣逗笑了，忍不住感嘆有錢人就是任性！
她挑了一些需要的，“我還是住客房吧，畢竟主卧是你在睡，我是女生……”
她沒說完，郁遙也沒反對，帶她去了客房。
不知道為什麽遲安安覺得今天的郁遙特別好說話，人也溫柔，仿佛那天醫院裏她看到的那個郁遙是她的錯覺，今天這個才是真的郁遙。
但這才是她認識的郁遙不是嗎？
看着人進了房間，郁遙才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他進了浴室，脫下衣服，擰開熱水器，故意的往冷水的方向劃動。
毫不意外的第二天早上他就發起燒來。
遲安安早上來敲門，敲了很久沒人回應，她試着轉動一下手把，門就開了根本沒鎖。
遲安安也沒想那麽多，走進房間，便看見昨晚還好好的人現在躺在床上，臉色特別的不好看，她擡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果然發燒了。
怎麽回事？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是護士，感冒發燒這種對于她們來說是小事，但是郁遙現在這個情況，她不知道是普通的感冒發燒還是胃病引起的，趕緊摸出手機，準備撥通林清許的電話。
這時，手腕被人攥住，遲安安看向他，郁遙在發燒，手心的溫度比平時還高，太燙了。
“抱歉，咳咳……”他剛開口，立馬就咳了起來，“今天可能沒辦法送你回去了。”
“你快躺下，”遲安安趕緊把人摁回床上，都病成這樣還想着別的事，“我的事不着急。”
“很難受嗎？對不起啊我對胃病不太熟悉，”她有點着急，“你先躺着，我現在給林醫生打個電話問問，看看他有沒有空再過來一趟。”
郁遙點了點頭，說話沒有什麽力氣，“沒事，不用着急，老毛病了。”
遲安安看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更着急了，這人就是這樣，每次生病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能拖則拖，她有理由懷疑他現在這胃病也是被他拖出來的！
遲安安有些生氣的瞪了他一眼，撥通了林清許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林清許的聲音傳來，“程雯？”他似乎有點疑惑，“怎麽了？”
遲安安趕緊把郁遙的情況跟他說了，只聽見那頭嘆了口氣，“你把手機給他，我問下他什麽情況。”
遲安安把手機遞給郁遙，也不知道林清許問了什麽問題，郁遙的回答都是很簡短的“是”還是“不是”之類的。
沒過多久郁遙就把手機還給她了。
林清許：“程雯，不好意思，我今天值班過不去了，昨天我在他家裏留了備用的針水還有一些藥，麻煩你幫他挂上行嗎？”
“嗯嗯，針水在哪？”
郁遙看着人走出房間，一直壓着的唇角終于忍不住揚起。
遲安安找來針水幫他挂上，這次握住郁遙的掌心時專門的看了眼他的手腕，但他依舊帶着手表遮擋住紅痕，好像連睡覺都沒有摘下來。
“麻煩你了。”郁遙道。
遲安安垂下眼簾，搖搖頭，“沒事。”覺得麻煩就趕緊好起來吧，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生病了！
“等會還有兩瓶針水要挂，大概還要兩個小時左右，你要是累的話可以休息一下。”
“那你……”
“我在這裏看着，等會幫你換針水。”
郁遙眼睫顫了顫，“好。”不過，他不想睡覺，“我睡不着，能幫我從書房把我的電腦拿過來嗎？工作上還有些事情要交代。”
有必要這麽拼命嗎？都病成這樣了還想着工作，就不怕有錢沒命花嗎？
唉，氣歸氣她也沒法說什麽，遲安安嘆了口氣，認命的起身，“書房是那間？”
“右手邊最後一間。”
郁遙呆在書房的時間應該比在卧室的時間多，他的書房不像卧室那般簡約，相反很豪華。
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春意盎然，能看到蜿蜒盤旋的道路，以及無邊無際的草坪，不時還能聽見幾聲鳥叫聲。書桌畫面則是擺滿了一牆的書，總類很多，中文的、英文的、德文的、還有些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遲安安像是走進他的私人領地，忍不住好奇起來。
她看到了他書架上擺放着他們以前的照片，有小學的初中的唯獨缺失了高中的。
小學的是四個人的照片，她、郁遙、蔣時宋還有陳漁，兩個女生站在中間勾肩搭背笑得開懷，旁邊的兩個男生卻沒什麽表情，仿佛拍照是被強迫的似的。
遲安安忍不住笑了起來，可不就是強迫的，她還記得當時蔣時宋特別的嫌棄，說她們幼稚！她當時特別不理解，當時的蔣時宋也就十三四歲，怎麽說話這麽老氣，兩人還互怼了一會。
另一張是初中的，就她和郁遙還有蔣時宋。初中的時候陳漁沒和他們在一個班，所以沒在一起拍畢業照，當時她其實是想和郁遙拍的，但是又怕被人誤會，就随口喊了蔣時宋，以為蔣時宋會嫌棄幼稚拒絕，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
但似乎這兩人都不太高興的樣子。
遲安安看完照片才把視線轉到書桌上，書桌上倒是幹幹淨淨的，什麽東西都沒擺上，除了電腦就是幾本書。
遲安安拿起電腦。
“嘩啦——”胳膊不小心掃落旁邊堆着幾本書，書本掉落在地上。
遲安安看到了她很久很久以前送給郁遙的第一個求原諒的禮物，一本筆記本。嚴格來說本子是第二個，草莓蛋糕是第一個，但是他沒有接受草莓蛋糕，接受了筆記本。
時間有點久了，紙頁泛黃，但這并不影響上面寫着的字，紙頁上，是她寫的道歉的話：
郁遙，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後面是一個哭哭的表情。
你不原諒我我就哭給你看！後面是一個大哭的表情。
字跡稍微有點模糊。
她放下電腦，撿起地上的筆記本，指尖摩挲着本子上的字，沒想到這本子郁遙一直留到了現在。
筆記本中間鼓鼓的，像是夾了什麽東西，遲安安翻開，看到了夾在筆記本中間的紅包。
郁遙居然連她送給他的紅包都還保留着，裏面似乎還有錢！
抽出紅包，她記得她當時給他的紅包裏，包的是600塊錢，那600塊錢是她跟周恒回N城時，陸川成叔叔給她的全部壓歲錢。
她當時給紅包什麽意義不意義的都是她編出來的，想給錢才他是真的，六百塊錢對于當時還在上學的他們來說已經是很大金額了。
可是紅包的厚度還在，郁遙不會一分都沒花吧？
“還沒找到嗎？”
遲安安正想把錢抖落出來數數看，郁遙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她吓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把手裏紅包藏在身後。
藏完後才發現自己的反應過激了，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小心弄掉桌面上的書，紅包也跟着掉了出來。”
“你放心，紅包裏的錢我沒動，600塊一分都不少，不信你可以數數。”
郁遙眸色深沉，沒有說話，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她其實根本還沒來得及數。
遲安安并沒有發現她的話哪裏有問題，只是單純的覺得郁遙不說話是真的生氣了，因為她亂動他的東西，“對不……”
“沒事。”她想道歉，被他打斷，語氣平平，“東西放桌子上就行，等會我再來收拾。”
遲安安哪裏敢等他來收拾，趕緊把書撿起來，擺放好，拿着電腦出來。
還是有點心虛，“我們回房間吧，你的針水該換了。”
“嗯。”郁遙點頭。
“我幫你拿。”因為心虛遲安安不敢跟郁遙對視，拎着他的吊瓶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後。
自己走時候兩三步的走廊現在卻覺得無比的漫長，這個三層小別墅的房子是真的大，從書房到卧室也要五六分鐘，這麽大的房子卻只有他一個人住，遲安安忍不住的想，郁遙會感到孤獨嗎？
想起他昨晚煮的粥，如果她不在，他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什麽都是一個人。
從小到大，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
不能想，越想她心裏就越不舒服。
“你平時都是自己一個煮飯嗎？”不能想，她還是直接問出口好了。
郁遙看着她，“餓了？那我去煮……”
“不是不是，”遲安安不知道他怎麽會聯想到她餓了去，再者他輸着液做什麽飯！
她是想問，“沒有保姆阿姨之類照顧生活起居嗎？”她記得小說裏的霸總家裏都會有專門煮飯做菜的阿姨，更有錢的直接請米其林廚師。
“有，會有鐘點工來家裏打掃。”
“沒人做飯？”
“嗯。”郁遙點了下頭，“我不喜歡家裏有別的人。”
別的人。遲安安換針水的動作一頓，就聽見他接着道，“你不算別人。”
遲安安不得不承認，她被郁遙那句你不算別人弄得心煩意亂。
他好像是認真的，真的不把她當外人。
遲安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心情微妙複雜。
劇情都崩成這樣了系統怎麽不出來管管，還有女主，女主怎麽還不出來，再這樣下去這個世界崩壞了怎麽辦，而且……好像她每次靠近郁遙，郁遙都是在生病，這就是系統所說的抹殺嗎？
所以昨天人還好好的，今天又發燒了。
她就不應該跟着林醫生來這！可現在她還得聽林清許的話在這住多一個晚上，确保郁遙今晚不會再發燒才行。
想到這遲安安從床上爬起來，推開郁遙房間的門，郁遙吃了藥已經睡着了，她用手貼了下他的額頭，還是有點燙。
翻開藥箱拿出溫度計，準備給他重新量一遍體溫。
誰知手剛觸碰到他的身體，手腕就被他拽住。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喊她，“安安。”
作者有話說：
是個心機boy沒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