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雯雯?”
林宛西小手在遲安安面前晃了晃,見她沒反應,大聲道:“雯雯!你在想什麽!我們下班了!”
遲安安回過神,“下班了?哦哦!那我們走吧。”
林宛西氣得甩開她的手,“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下班你不用拿你的包包嗎?!”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現在就拿。”遲安安換下護士服,拿起包包,跟着林宛西出了醫院。
上了公交車,兩人找了個後面的座位坐下。
林宛西看着她好像很疲憊的樣子,有點擔心,“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有點累了。”遲安安靠在椅背上,腦子有點亂。
她現在只要一閉眼,腦子裏都是郁遙離開時的背影,背影高大挺拔,看起來卻那麽的悲傷寂寥。
她好像說了很傷害他的話,可他不是也承認了,顧言深的事是他做的嗎?還是在說氣話?
她和林宛西兩人都不想做飯,在門口小吃街随便吃了點東西才回的家。
遲安安躺在床上,翻開手機,像以前一樣想要跟郁遙說點什麽,卻發現她現在連他的手機號碼都沒有。
她苦笑了下,現在想要跟一個人斷了關系真的很簡單,只要關掉手機切斷聯系就夠了。
遲安安閉上眼,算了,他讨厭她也好,這樣就不用擔心他還會來找她了吧。至于顧言深那邊,她會去好好道歉的,也會去找院長說清楚,大不了她離開醫院就是了,反正她無牽無挂的,在哪裏都一樣。
不知不覺就這樣躺在床上睡着了。
與此同時,A市annual ring酒吧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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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就是他就是他,不用說就這個背影一定是個帥哥!”
“就他手上那個腕表,至少也得上百萬。”
“這麽極品有錢的帥哥,你倒是趕緊上啊!”
吧臺上,男人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正裝,背影欣長,氣場強大,引得不少女生的側目。
膽子大一點的女生,拿起桌上的酒杯,湊上去,“帥哥,一個人喝酒?”
男生一個眼神都沒給過她,酒杯湊近薄唇,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在他拒絕第N個姑娘時,張以年看不下去了。
“我還說你今晚終于想開了,知道來我的酒吧找姑娘呢,合着你是來買醉的?”張以年給自己到了杯威士忌,“怎麽?心情不好?誰惹你了?”
不怪他好奇,實在是這人會來他的酒吧太奇怪了,每次喊他來,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一年365天,天天工作,好像不工作會死一樣,今天倒是有空來了。
當然他不指望這人會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事,他開酒吧這麽多年,多多少也懂點,借酒澆愁無非就是兩種,事業或者愛情不順心。
事業這家夥肯定不會有問題,前不久還搞了個發布會,那就只能是愛情了呗。
愛情?張以年難得沒有插科打诨,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女孩走後,這人躺在床上死氣沉沉的樣子。平時倒是冷冷淡淡的,對那女孩子也是冷冷淡淡,誰會想到,實際他比誰都瘋。
也不知道這次是好是壞。
“少喝點,”張以年搶走他手中的酒瓶,“不是胃不好嗎?又想進手術室?”
郁遙給了他一眼,“別咒我。”
張以年笑了笑,“我可沒有,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郁遙倒是沒反對,他拎起一旁的外套,“走了。”
張以年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也不管人聽不聽得見,對着郁遙的背影喊,“下次帶她來給我們看看啊!”
外面,司機見人坐上車,“郁總回家還是?”
郁遙閉了閉眼,“老地方。”
司機明了,車子平穩的在某個小區門口停下。
已經是淩晨的時間,深更半夜,萬籁俱靜。
郁遙靠在座位上,盯着八樓的某個黑漆漆的窗口,空蕩蕩的胃裏一陣陣的抽疼,太陽穴也隐隐犯疼,但他并不覺得疼,相反病态的覺得這種感覺很爽,很真實。
真實的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就算讨厭他也好,恨他也罷,他不會再讓她從他身邊消失。
遲安安一晚上做了很多夢,也不知道夢見什麽,總之醒來就忘了。
醒來的時候頭還有點暈,遲安安挪着沉重的腳步推開廁所門。
“啊!!!雯雯你這個變态!門關着你居然不敲門就進來!”林宛西尖叫聲把她吓清醒了。
“不好意思!”遲安安趕緊轉身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原本還犯困,這會無比的清醒,清楚的感覺到腦袋酸脹沉重,這不是一個好預兆,應該是昨晚躺床不小心睡着沒蓋被子的緣故。
臨出門,遲安安翻出兩粒感冒藥,吞了下去,預防萬一。
剛到醫院就遇上了從辦公室裏出來的顧言深,他應該是來辦什麽手續的,手上拿着一堆資料。
“程雯,今天這邊的事情辦完我又要去F城了,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能一起吃個飯嗎?”
遲安安想拒絕可是她開不了口,心裏有愧,因為昨天郁遙确确實實也承認了,顧言深去F城是他做的,因為她。
“我請你吧。”遲安安道,這頓飯就當是給他賠禮道歉。
吃飯的地點選在附近商場音樂餐廳。
音樂餐廳在商場最高樓,從座位往下看,樓下的人如螞蟻般渺小,步履不停行色匆忙。
“你跟郁總……”幾天不見兩人都冷靜下來了,“前兩天的事,對不起。”
遲安安攪拌着杯裏飲料的手一頓,她搖了搖頭,“沒事,不怪你。”
“我只是覺得奇怪,你也說了你會被調去F城是因為郁總的關系,因為你阻擋了他送花的腳步,那你遠離我不就好了?為什麽走之前還要請我吃飯?你就不怕他更變本加厲嗎?”
顧言深看着她,久久沒有說話。
“我不怕!”突然他握住遲安安的手,言語激動,“程雯,你是不是因為害怕他對付我,所以才故意疏離我的?”
遲安安驚呆了,不懂他為什麽這麽能腦補。
“我沒有,”她抽回自己的手,“我說了分手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任何人。”
他不相信,不相信一個追了他兩三年的女孩,說不喜歡他就不喜歡他,他知道她肯定有苦衷!
“你別怕,我就是被調去半個月而已,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現在是法治社會,就算他再有錢有權都好也不敢怎麽樣,他要是敢怎麽我們可以去告他。”
“只要……”顧言深看了她一眼,“只要我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的,肯定能渡過這次難關的,你等我回來!”
遲安安再次強調,“我不喜歡你,哪來的相愛?”
“程雯你別騙我了,”他頓了頓,“沒事,你不喜歡也沒關系,我喜歡你就行。”
遲安安感到心累,這人怎麽就不能接受她是真的不喜歡他呢!她要怎麽做才能讓他相信她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至此遲安安不想再跟他說話了,說的越多誤會越多。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吃飯完,遲安安剛回到醫院,就被林醫生急急忙忙的喊住,“程雯,你趕緊收拾一下,等會你跟我一起出診一下。”
“出診?”遲安安感到不可思議,一般市級醫院是不可能讓醫生出診的,當然特殊情況例外。
林清許笑道:“病人情況特殊,是我的好朋友,我剛好值完班現在下班了,順路過去看看他,你這邊我跟院長說過了,他也同意了,就麻煩你跟我跑一趟了。”
果然是特殊情況,請假都請到院長那邊去了。
遲安安收拾好坐上林清許的車,車子往市中心開,饒了幾個彎後,一片豪華的別墅區停下。
又是市區寸土寸金的地段又是安靜的別墅區,她明白了,這個情況特殊的病人特殊在有錢。
林清許按響門鈴,是一個阿姨開的門。
“林醫生,你們總算來了,趕緊上去看看吧,現在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什麽時候喝的酒?”林清許邊走邊問。
“應該是昨晚喝的,晚上我們一般也不會留下來,收拾好屋子就回去,今天早上過來,打開門滿屋子的酒味,喏,桌子上還堆了幾個酒瓶,也不知是喝了多少。”
林清許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阿姨幫他打開門,“那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她們是鐘點工,時間到了沒有房子主人的同意,是不能随便留下來的。
林清許,“好的,麻煩你了。”
遲安安跟着林清許走進門,看見床上的人,脫口而出,“郁遙?”
林清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程雯,對不起啊,他今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要求一定要你來的,我就是看不得他這樣,不過你放心他現在病成這樣,不會對你怎樣的。”
遲安安當然知道他不會對她怎樣。
郁遙昏迷着,眉間緊皺,臉色蒼白,額上全是汗水,很痛苦的樣子。
遲安安小小的心疼了一下,“他這是怎麽了?”
“胃病。”林清許拿出瓶子調配藥水,“你不用心疼他,都是他自己作出來的,都跟他說少喝酒少喝酒,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吧,疼死活該。”
遲安安不敢接話,她大概也許知道郁遙昨晚上為什麽要喝酒。
“林醫生,我來吧。”遲安安接過林清許手上的針水,“他,這胃病多久了?”
“很久了,大學畢業的時候有的吧。”林清許跟郁遙是大學同學,大學四年,兩人都在同一個寝室。
有些人明明學着醫學卻不打算幹這行業,反而是盯上了醫療器械,以前是看着他天天跑器械實驗室,後來不跑實驗室了,去外面跟人跑業務,陪人喝酒,每次都不要命一樣的往死裏喝。
他記得有一次,這人回來又是一身酒氣醉得不省人事,一回到寝室在廁所吐得天昏地暗,吐完躺回床上不吵也不鬧的,靜靜的看着頂上的天花板,就在他以為他睡着時,這人嘴裏念了一個名字,接着笑了。
那個笑是他唯一一次見這人這麽笑,和當時的場景一點都不符,真的把林清許給吓到了。
當天晚上這家夥就進醫院了。他問過他為什麽喝酒要這麽拼,這人居然說喜歡這種感覺。
他至今都不能理解他說的這種感覺是什麽感覺。
反正他就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人,确實是贏得了不少老板的賞識,但也把自己的胃搭了進去。
“你也不要聽信外面那些傳言,說他是怎麽怎麽心狠手辣踩着人家的屍體上位,要說心狠手辣他是對自己夠心狠的,至于踩着屍體,”林清許笑了笑,“他是踩着他的屍體,不要命的拼,才有現在的成就的。”
意識到自己多話了,林清許清咳一聲,“不好意思啊,跟你廢話了。”
遲安安搖搖頭,看向床上的郁遙,“他現在很痛嗎?”
林清許道:“喝那麽多酒不痛才怪,你也不用擔心,他不懂痛的,懂也不會這樣喝,吊完這幾瓶藥水就沒事了。就是得麻煩你在這裏守一下,幫他換針水,我家裏還有點事,忙完過來接你行嗎?”
“嗯,你去忙吧。”遲安安點頭,郁遙這種情況身邊也沒個人看着,讓她走她也不放心。
“那行,有什麽事你再給我打電話。”
人走後,遲安安把大燈關了,換成昏暗的床頭燈,讓人睡得更舒服一點。
她坐在床頭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床上的人,回來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郁遙,眼前的人早已褪去少年人的青澀,臉上線條越發淩厲,他躺在那裏即便是生病了不說話,也掩蓋不住氣場強大。
小說裏簡簡單單一句絕地反擊涅槃重生,成了北安城權勢滔天的霸總,就把他這麽多年所受的苦全都遮蓋掉,把他塑造得好像天生就是強者一樣。
大家只知道他現在很厲害很有錢,卻沒有人知道他在背後付出了多少。沒有人天生就是強者,誰不都是在社會的摸爬滾打中成長起來的,他只是比別人付出的更多罷了。
想起昨天他說的話,遲安安斂下眉眼,八年的時間,終歸還是有什麽在悄然變化。
她不能再用以前的目光去看待他了。
最後一瓶針水也快滴完了,郁遙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遲安安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林清許似乎還沒有要回來接她的跡象。
她給林清許發完信息,起身幫郁遙拔針。
手剛觸及男人的手腕,摸到了一條凸起的線條,遲安安下意識皺起眉頭,心有所感般翻過男人的手腕。
男人平滑手腕上,一道淺粉色凸起的線條尤為刺眼。
不用問她也知道這是割腕後留下的疤痕,疤痕這麽大,可以看出這人當初割下去的時候是下了多重的手。
怎麽會這樣?遲安安愣愣的呆在原地,胸腔裏不知名情緒翻滾,她記得以前是沒有這道痕跡的,是在她走後割上去的嗎?他到底經歷什麽讓他這麽想不開,連命都不想要了。
腦袋脹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眼睛酸澀,遲安安趴在床邊,眼睛一直盯着手腕上的紅痕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郁遙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一陣接一陣的,響個不停,他摸向床頭櫃,才發現不是他的手機。
艱難的起身,便看到趴在他床邊的遲安安,女生睡顏恬靜,她睡得安穩,臉頰微微泛紅。
郁遙愣了許久,幾乎不敢動,他怕一動,夢就醒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手機響個不停,他伸手拿起遲安安的手機,看了一眼,是顧言深打來的電話,想也不想直接劃動手機,挂掉。
挂完電話才發現不對勁,這麽吵,他都被吵醒了,遲安安卻還在睡。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翻開被子,掌心貼上遲安安的額頭,燙得驚人。
郁遙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把地上的人抱上床。
他翻出家裏的藥箱,找到退燒藥,倒了杯溫水,把遲安安從床上扶起來。
“安……”他頓了頓,想起她現在叫程雯不叫遲安安。
“安安,醒醒。”郁遙聲音放低,依舊固執的這麽叫她,“吃了藥再睡。”
生病中的遲安安并沒有那麽聽話,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一樣,一顆藥她反反複複吐了兩三次才勉強的咽下去。
剛咽下去又想吐出來,用手捂着嘴,小臉皺成一團,小聲喊,“苦。”
“等我一下。”郁遙用手幫她擦去唇角流下的水漬,起身,用橙子味維C的泡騰片,沖了杯水給她。
這下懷裏的人才乖乖的把水喝下去。
一系列操作下來,郁遙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一大半,都是懷裏人的傑作。
他換了身衣服回到床邊,看着她燒得紅紅的臉,又心疼又氣,心裏憋着一口氣,偏偏這時候又有人不知道死活的打電話過來。
郁遙看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林清許,這才沒有把手機砸出去,而是走出房間接電話。
“你人呢?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理由,為什麽把她一個人丢在這?!”
電話剛接通,林清許就感受到對面滿滿的怒意值,一時間摸不着頭腦,“怎麽了?剛有點事出去一趟,耽誤了時間,我現在就過去接人,”
“不是,你發這麽大的火幹嘛,不是你要我把她帶過去的!”
“我讓你帶她過來,沒讓你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要不是我被吵醒,都不知道她要燒到什麽時候!”
林清許愣了一下,他确實沒看出人生病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聲音裏帶着點笑意,“程雯發燒了?多少度啊?”
郁遙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麽,他摁了摁酸脹的太陽穴,“38度,剛吃了藥。”
果不其然,那邊的人笑了起來,“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把你急成這樣,結果一個感冒發燒而已。”
林清許是見慣了這人一副冷冷淡淡毫無波瀾的樣子,第一次見他急成這樣感到新奇,忍不住調侃起來,“38度啊,那正好,我就不過去接她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反正你也是學醫的,你自己好好照顧人家吧。”
說完也不等人回話,直接挂掉。
這邊林清許剛挂完電話,接着顧言深的電話又打了進來,不依不饒的。
郁遙盯着手機,眸色晦暗不明,手一動接通了電話。
“程雯?”
“找她有事?”郁遙開口,聲音低沉。
顯然那頭并沒想到會是他接的電話,沉默了好一陣子。
“郁總?”
不知為何莫名的感到愉悅,郁遙彎了彎唇,“是我。”
“陳、程雯的手機,怎、怎麽會在你哪裏?”
“你覺得呢?”
“嘟嘟”聲響起,對面的人挂了電話。
郁遙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拿着手機,走到床邊,用遲安安的指紋把手機解鎖了,他的手剛觸及女孩的掌心,女孩的臉便追着熱源貼過來。
兩只小手握住他的掌心,小臉貼在掌心上蹭了蹭,覺得很暖,滿意的繼續睡了。
郁遙眸色微動,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縱容着讓她繼續貼着,用另一只手拿過手機,點開通訊錄,找到顧言深的名字,拉黑删除一條龍。
接着把兩人的手機調為靜音放回床頭櫃,掀開被子躺上床,伸手把遲安安摟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
懷裏的女孩嬌小柔軟,暖暖的,填滿他的懷抱。
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太懂得怎樣讓她心軟了,所以他故意賣了個慘,想把她騙過來,結果人來了卻生病了,那現在換他照顧她好了。
他承認他這樣很卑鄙,但是——
“遲安安。”他聲音輕柔,“不要想着離開我。”
否則,他會瘋的。
作者有話說:
先吃顆糖~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