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認識你很開心
整個曙光二中此時此刻都在自習。
從圖書館散場後, 沒給他們留太多自由閑逛的時間。兩人從天臺下來還沒邁出幾步,教導主任的聲音就在全校廣播裏響起,操着口音,嚴肅中有幾分滑稽。
“啊這個, 我們臨時調用了部分懲戒者用于看管各班自習。希望同學們在沒有班主任的情況下, 也依舊能夠保持我們曙光學子的自律意志。”
話音剛落, 一片懲戒者黑壓壓地向教學樓駛來。閑逛聊天的學生們宛如受驚的兔子, 瞬間沖回了教室。
高三二班靜悄悄的,只有學生筆尖落在紙上的刷題聲和翻頁聲。
鐘洵閉眼聽着懲戒者從桌椅間的走道緩緩滑過的聲音, 心裏模拟着如果對它出手,它下一秒會如何反擊。
沒勁, 有了懲戒者的學校枯燥無味。不像他們當年,沒有班主任在的自習都是無效自習。
奈何沒上過學的兄弟沒辦法和他共情。
他無聊地掀起眼皮, 發現特意和他換了位置的姜簡伸出手臂, 蠢蠢欲動。
那動作明顯是想要摸上懲戒者的腦殼。
不過他沒有深入動作, 就收了手。
鐘洵撂下圓珠筆,傾身靠向姜簡, 敲了敲桌子:“走,廁所。”
姜簡茫然, 擡手指了指自己:我?
鐘洵:“你不是也挺無聊的嗎?”
三分鐘後, 兩人站在洗手間的鏡前。
姜簡站在水池邊一遍遍沖洗自己的手,從鏡子裏看着旁邊揚眉整理發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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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只是單純找借口來偷懶的嗎?
“你的意思是, 結伴去衛生間是一種好兄弟間會出現的普遍行為?”
鐘洵嘴角抽動:“我沒這麽說。”
他原話是, 當學生時誰沒陪哥們兒姐妹一起去過廁所呢?
原來是常識。姜簡默默在心裏記下, 填補上自己學生時代的空白。很快, 他的思緒便順着水花飄到了天臺上黃醫生離開前含糊不清的說辭。
他體驗過受人排擠和欺負的滋味, 也能聽懂其中隐晦的意義。
只是,用結束生命來結束一切的情緒,被定義為什麽呢?痛苦?崩潰?還是絕望?
“如果林棠對老黃哭訴的事情是真的,衛生間裏會不會有隐藏任務?”
鐘洵瞥了他一眼:“為什麽這麽說?”
“恐怖片和校園恐怖故事裏常有的橋段,鬧鬼的廁所和一些冤魂過往之類的。影視作品事發地點似乎更傾向于女廁所,但我看得不多,沒做過量化分析,結論不一定準确。”
鐘洵:“……”
他是真的對姜簡的涉獵範圍和觀閱清單感到折服。
“你就別想了,讓溫思黛去試試吧。”鐘洵指了指外面立着的懲戒者,從他倆申請自習時出來上廁所時就全程跟着,想甩都甩不掉,“我可不想因為擅闖女廁被制裁。”
鐘洵就算無所不能,也是有包袱,要面子的
萬一這事兒像不及格那樣移動喇叭全校通報,真不行。
“我也沒打算去,懲戒者系統和地下密道都還沒有研究清楚。”姜簡關掉水龍頭,往手心又擠了些洗手液,一邊揉搓一邊說,“不過我看過數據,在有明确記錄學生間施暴行為的事件裏,學校廁所是高發地之一。”
鐘洵眼神随着他手指的動作上下飄走,低音中夾雜着嚴肅:“畢竟是少數沒有監控可以觸碰到的‘法’外之地。S省的各個學校一年平均發生56起,意味着平均每一周,都至少有一個學校發生惡性傷害事件。”
“嗯,不過那是S省幾年前的數據,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姜簡點了點頭,擡手開水龍頭,準備進行最後一遍沖洗。
“嘩——”
水流聲猛地響起,炸開在兩人耳畔。
姜簡感覺自己指尖被沖得有些麻木,他擡頭,對上鏡子中那雙同樣震驚中劃過一絲欣喜的眼睛。
他覺得自己聲音有些顫抖,一動不動地看着鏡中男人:“S省的省會是……?”
鐘洵看他:“B市,不過很多人以為C市才是。”
“但C市有兩個機場。”
“北邊機場的片區已經不屬于C市了,現在劃入了B市開發區。”
姜簡擡手關了水龍頭,整個洗手間陷入寂靜。
水滴落入水池的聲音清晰可聞。
自從進入節目後,他就能感覺到,自己記憶雖然缺失,但對于很多知識、常識以及一些與自己無關的客觀事件并沒有從腦海裏離開。
所以有很多想法都能脫口而出,有很多動作幾乎是條件反射。
這樣的下意識,是極具個人色彩的,是他成長軌跡的證明,也是他所經歷的過去——時間流逝在他身上的證明。
早在青巒村村外見證過時空的扭曲,他就有片刻的懷疑:在演播中心齊聚一堂的嘉賓們,是否會來自不同的時空?
盡管在姜簡生活的世界裏,平行宇宙還只是一種假說,時空穿越多存在于人類群體的幻想作品中。
但經歷過莫名在酒店房間裏醒來、在節目世界與演播中心的多次穿梭後,他漸漸改變了想法:他不能再用他所處世界的理論發展與科技水平與衡量當下他的處境了。
而剛才的對話讓他意識到,鐘洵對他來說是極其特別的。
他們對相同的數據有着相同的記憶,很可能說明他們來自同一個宇宙時間、同一個時代,甚至是同一個國度。那種感覺,大抵像在星途中漫游的旅人偶然恰逢了來自故鄉的過客,乍現的鄉音和鄉情,足以是永恒孤獨中的片刻救贖。
他從不輕易下結論,他知道自己對樣本量與實驗驗證結果有着極高的要求。
而此時此刻,他生平第一次想要無視一切數據,一切假設、和一切概率和顯著性。
——希望是他的假設“必然”成立。
“剛才的數據很少有人能找到,校方一般不會公開這種信息。”姜簡下意識地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他,而非僅僅是對自己人設搭檔的了解,“你是怎麽知道的?”
身邊的人靜默着,盯着自己的眼眸看了許久。姜簡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覺得有些隐秘的微光。
“沒印象了,可能是工作需要吧。”半晌,鐘洵移開視線,“難道你記得?”
“我和你一樣。”姜簡搖頭,“可既然我能脫口而出……可能是之前參與過父親的研究項目?他那裏社會學和心理學交叉學科的立項挺多的。”
“這樣。”鐘洵嘴角緩緩放下,眼神也有些黯然,“走吧。”
兩人并肩走出洗手間,閑庭信步往回走。
姜簡手腕抖了抖,将水滴甩在門外監督他們的懲戒者身上,機器敏感地開了個薄膜防護罩。
“這話說得有點晚了。”姜簡兩手背在身後,來回轉動着腕帶,轉頭看鐘洵,“認識你很開心。”
走廊上,和煦的風吹起姜簡的發尾。
鐘洵有一瞬晃神,他輕笑了一下,擡手放在姜簡的肩上,勾住。
像他少年時代和朋友們一同嬉鬧那樣。
“少來。”他使壞地捏了捏那冷冷的臉頰,“你這就知道什麽是開心了?”
姜簡輕輕拿開他的手,沒有說話。
“他倆為什麽總是一起行動?”
高三二班教室門口,溫思黛抱臂靠在門框上,遠遠看見兩個人從走廊盡頭轉了彎,悠悠閑閑地挪着步。懲戒者毫無脾氣地在身後跟着,要多嚣張有多嚣張。
宋知返沒搭理她,靠在隔壁班的後門,臉貼窗框,目光落在林棠身上。
“漂亮姐姐又不會跑,至于貼着看嗎?”溫思黛拽着衣領把他提過來,“我在和你說話,可以稍微尊重我一些嗎?”
宋知返掙紮了兩下,遠遠看見姜簡在看他,不想太丢人,于是乖乖靠在牆角,小聲抱怨:“誰知道呢,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溫思黛蹙眉。
她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确認宋知返的來歷,但她直覺他口中的“以前”,并不是指演播中心與節目裏發生過的事情。
“是啊。”宋知返兩手交疊枕在腦後,一些記憶的碎片是最近才突然出現在腦海的,“以前明明都是鐘洵笑臉相迎着往我簡哥身邊湊的,我簡哥賊酷,冷着臉根本不搭理他。”
“唔。”溫思黛擡眼,“現在也沒什麽變化吧?”
宋知返哼了一聲,嘟囔道:“明顯他把我簡哥勾……引了,現在我簡哥什麽都聽他的。”
溫思黛捂嘴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等兩人走過來。
“你小子終于不到處晃悠了?”鐘洵走近,低頭看了眼宋知返的小身板,“有空多打聽打聽這學校還有沒有什麽校園傳言,不是想将功補過嗎?”
宋知返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扔他懷裏,鐘洵挑眉打開。
姜簡微微彎腰,貼近鐘洵的手背看過去:“這是什麽?”
映入眼簾的是宋知返歪斜扭曲的字。
裏面記錄着密密麻麻的傳言——
配合學校鐘聲表白會收獲愛情。
軍訓的時候一定要左右轉一定要聽教官的,不然會曬不均勻。
晚上千萬別去生物實驗室,不然你會被人體解剖圖和骨架吓得睡不着。
別在食堂剩飯,不然食堂門口的雕像人要拿你下飯。
學號是13號的人在每個月13號一定不要上晚自習。
藝術生千萬別報曙二。別靠近曙光二中,會變得不幸!
教學樓和實驗室連接處,天黑後走廊樓梯上會泛起血光。
點燃蠟燭能從圖書館五樓的一個無畫相框中看見生命中最痛苦的畫面。
……
有純粹搞笑的,有聽着就離譜的,也有聳人聽聞的。
姜簡一一記下,心裏卻在贊嘆着宋知返收集情報的能力。換做是他,可能永遠無法探聽到這麽多雞毛蒜皮的事情。
鐘洵扯了扯嘴角,指着最後一條問:“你認真的嗎?”
姜簡狐疑地看過去。
——洗澡一定要關門,不然你不知道室友什麽時候會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宋知返:我只是把我聽到的都記下來了而已0.o
第051章 每個人的怠惰和妥協,都将他們自己推向更無助的深淵。
宋知返無辜地擡眼:“我只負責記錄, 篩選和辨僞是你們的事情。”
說完他咧嘴笑了一下。
“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也說不定哦。”
鐘洵手腕一翻,把本子甩到他胸前。宋知返接過,轉頭鑽到溫思黛身後,換了副委屈的神情:“姐姐……溫老師救我!”
溫思黛嘴角抽搐了兩下, 無奈地看向鐘洵和姜簡:“我在系統裏申請了學生1對2溝通, 你倆下午來辦公室可以來找我, 懲戒者這邊會同步信息, 不需要另外報備,也不會阻止你們。”
她還在熟悉繁音系統, 然而自己的權限并不高,只能盡力利用規則幫到他們。
“我等下還有個會議, 有什麽情況下午和你們跟進。”溫思黛扭頭看了一眼宋知返,“你跟我走還是留這兒?”
宋知返看了看姜簡, 又看了看他身邊的鐘洵。
算了, 他湊什麽熱鬧。
于是垂下頭, 乖乖跟在溫思黛身後離開。
鐘洵皺了一下眉,轉身走進教室。
姜簡敏銳捕捉到他表情的變化, 回到座位上,立起一本書遮在臉前, 悄聲問:“你怎麽了?”
鐘洵看着他愈發熟練地掌握了上課摸魚的操作, 心裏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教壞了他,随後搖搖頭:“沒什麽, 就是覺得剛才那個小家夥, 特別像把孩子撂親戚家時孩子委屈的眼神。”
姜簡眨了眨眼:“你已經有孩子了?”
“……?”
“我那是比喻, 好嗎?”鐘洵翻出一疊語文模考卷, 推到他面前, “什麽也別說了, 多做點閱讀理解,哥是為你好。”
幾片落葉在空中打着旋,悠悠飄落在林蔭道上。清掃型機器人遠遠駛來,所到之處,落葉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姜簡踩在青色板磚上,目光随着機器人的視線轉頭,直到它拐入下一段路口。
鐘洵兩手揣口袋裏:“你的眼神,看上去想直接拆了它。”
“這種常規機懲戒者的背部都沒有那種凸起。”他回眸,繼續往前走,“我更想拆了宿舍樓裏的那種殺傷性設備。”
鐘洵慵懶地拉伸了一下背脊:“來得及,這才第二天,之後找機會哥陪你拆。”
姜簡點點頭,跟上他的步伐。
快走到教師辦公樓,迎面匆匆走來一個大腹便便、略顯禿頂的男人。
他邊走邊扯着那看上去勒得有些緊的皮帶,對電話另一頭的人說:“警方給你們打電話你們就配合啊?別什麽事情都賴我們校方頭上,當初把産品吹得天花亂墜的也是你們,……沒問題你急什麽?真沒問題根本不怕查!”
他的聲音本就壓得很低,在不經意間看到他們倆時,更是直接停下了和對面的交流,一臉嚴肅地等他倆走近。
鐘洵習慣了那種眼神:看調皮搗蛋學生的專用神态。
他按着姜簡的手臂,吊兒郎當地站定,揚起臉,拖長聲音:“老師好!”
管他是哪個老師呢,在他們眼裏,嬉皮笑臉如鐘洵這樣式兒學生都有個統一的代名詞:刺兒頭。甭管你做過什麽,或在做什麽,亦或是什麽都還沒做,态度首先得到位,可以不用恭謹,但看上去必須得特有禮貌。
“哪個班的呀?”禿頂老師順口問。
“高三二班的。”
“哦?溫老師班的?”禿頂老師眼睛閃了閃,歪着腦袋,順着鐘洵的肩頭看向他身後的姜簡,“你們老師好看,班上的學生也一個比一個帥氣,啧。她之前還問我異常情況怎麽申請呢,不會是你倆有什麽特殊情況吧?”
鐘洵聳肩:“我倆就是因為昨天小測考得不太好,所以溫老師說今天剛好有空找我們好好聊聊。”
姜簡逐漸習慣了鐘洵這種信手拈來的演技,聽他随口胡扯。
“哦?不太好嗎?”禿頂老師笑着拍了拍鐘洵的肩,又意味不明地看向姜簡,“昨天晚自習她班上出了兩個不及格,是你們嗎?”
鐘洵低頭,指尖輕擦過鼻尖,如大男孩真情流露自己的羞愧一般。
“行了,都給我上進一點。別的班都沒人不及格了,她也不知道學一學。”老師并沒有為難他們,放走了人,“跟你們溫老師說,下次再有這事兒讓她來找馬主任。”
說完,他轉身離去,繼續和電話那頭的人繼續通話,身影漸遠。
“他真這麽說的?”宋知返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我呸,還馬主任,他就是個人渣,不配當老師。”
溫思黛關上門,把宋知返按回椅子上,柔聲說:“你控制一下情緒。”
宋知返撇撇嘴,兩手交疊趴在桌上,仰頭對姜簡說:“他仗着自己是最高級別的權限,到處威脅騷擾老師和學生。別看表面上風平浪靜,好像沒有人觸發懲戒者,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肮髒交易。”
還不到兩天,光是他在樹上偷偷聽到的,到處和人混臉熟八卦聊到的,還有偷偷借了一部手機潛伏在群裏刷聊天記錄刷到的,數不勝數。
這位道貌岸然的馬主任在女生們的口中被稱為“馬狗”。
他卑鄙而不失上位者的姿态,從來不會強迫任何人。相反,他會利用繁音系統的權責威脅她們,再用極限施壓精神控制她們,再用漂亮的語言許諾,威逼加利誘,逼她們主動獻身。
人總是會有一些特殊情況,要麽是身體不适要申請轉院出校,要麽是家裏有急事要申請離校,哪怕是一次小測的失利,亦或者是儀容儀表檢查不合格,都會通過繁音系統的記錄,逐級傳到馬主任那裏。
“繁音系統上的記錄能作為每個學生平時成績的考核,據說在Y市平時成績沒有達到标準線也會影響一切定向招生和高考的報名。當然,這種說辭未必完全真實,說不定是姓馬的編出來,專門用來壓迫師生的。畢竟我聽說在曙光二中裏,上網沖浪都受制約,每周上網時長達到兩小時就會被自動斷網。”
宋知返瞥了一眼溫思黛。
“老師就更好拿捏了,學生的日常稍有差池就可能影響他們的一生,他們承擔不起這種後果,也承受不起家長的怒火,所以姓馬的會給他們洗腦,只需要偶爾‘付出’那麽一點點,就能獲得馬主任通融。以至于他們的思想逐漸會演變成一種犧牲精神,只要能讓他在後臺稍加修改,哪怕吃點苦頭好像也沒關系。對嗎,溫老師?”
姜簡平靜地聽着,眸色卻是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溫思黛淺金色的眼眸凝視着宋知返:“是這樣沒錯。”
昨天她着實被馬主任吓了一條,還沒回過神就被宋知返敏銳地發現了異樣。想來他早就憑借在學校各處混跡游蕩,收獲了更多的訊息。
今天周星海的案件發生後,老師們被緊急集開會,會後她和其他老師閑聊時也試探性地問了些情況。
一切都和宋知返所描述的差不多。
但了解這些情況的,往往都是女老師。
“這個系統的初衷不是幫學校更好的管理嗎?”她拳頭在身側攥緊,想到昨天馬主任別有所圖的黏膩眼神,心頭湧起一股惡寒,“既然會有這樣的糟糕事情發生,為什麽還不停用?”
“他剛才通話的那邊,聽上去似乎是繁音系統的負責人?”鐘洵靠着牆,修長的雙腿休閑地搭着,回憶着他們在樓前遇到的馬主任,“系統說不定就是他引進給學校使用的,萬一他一開始就決定将系統為自己所用,怎麽會自己率先停用?”
姜簡并不贊同:“任何系統的功能都不可能從一開始就又多又全面的,不然教師的使用手冊也不會更新很多版。我更傾向于,馬主任在系統疊代升級的過程中,逐漸發現了漏洞。
“但事情演變到今天這樣,他并不是唯一的責任人。
“繁音系統最初的定位不過只是學校管理的輔助工具,如果所有老師能靠契約精神和人格魅力讓學生遵守規則,如果學校賦予師生的工作和學習壓力在合适的強度,那麽他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依賴系統和懲戒者,也就不會把全部身家性命交于區區一個系統,更不會親手把把柄遞給一個權力不受制約的校領導。”
事情發展到今天,每個人的怠惰和妥協,都将他們自己推向更無助的深淵。
“雖說這樣沒錯。”溫思黛将那張名單還給姜簡,“我不知道懲戒者算不算做了些好事。”
她打開電腦,調出自己整理的結果:“你給的這些名單上的學生,最後一則記錄都是因不及格被關進小黑屋,但在這之前系統通過監控數據對他們的所作所為進行過的記錄與評估,無一例外,都有過不止一次的霸淩經歷。”
她将界面放在姜簡面前,每一個人的品行記錄裏都有巨大的紅色文字标注:極其惡劣。
“他們都是往屆學生,不過那個時候懲戒者功能似乎還沒有那麽完善,往往是通過影像捕捉分析之後,才能生成滞後的結論。現在雲端還有個別視頻可以查看。”
她調出一份視頻。
宋知返愣了一下,怔怔看着屏幕上的人:“這是林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