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是誰?!”
“說實話, 你其實已經解決了吧?”
鐘洵蹙眉,斜睨道:“別瞎說,沒有。”
姜簡對上他故作茫然的目光:“你覺得我信嗎?”
001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只有鐘洵能聽見。
“……”鐘洵一噎。
“他倆打什麽啞謎呢?”不知道什麽時候縮到角落裏吃瓜的郝剛悄咪咪地問蔔蒙。
“打什麽啞謎, 打情罵俏還差不多。”
蔔蒙“嘶”了一聲, 擡手捂住陳夕清的嘴:“人家那是大佬間的高手過招, 你小心鐘洵擡手把你送去荒蕪之地和你沈哥團圓。”
“……”
姜簡從懷裏拿出折疊平板, 指尖輕輕一劃,原先莫名黑屏的設備忽然就亮了起來。
他用餘光瞥了一眼鐘洵。
這屬于Y市市局的公共財産。
沒有跟着他在救任繁星的時候墜崖殉職, 卻在鐘洵出現後重新恢複了功能。
鐘洵是個謎,也是巨大的變數。
出入青巒村的經歷讓他對整個節目和所處世界有了新的認識。包括地圖內外的時空結構在內的一切, 遠比秦耘做的人體實驗要神秘複雜得多。
而鐘洵自始至終的從容不迫,讓姜簡不得不重新審視評估這個男人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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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這個男人的任何否認都帶上了不可信的色彩。
“資料更新了。”
姜簡随意掃了兩頁, 看過标題, 将平板推到鐘洵面前。
先前他在直升機上就感受到微弱的開機震動。
如今,裏面內網的共享平臺上已經更新了新的調查資料和行動進度。
“這條——‘支撐涅槃計劃運作的整個系統已經被關閉’, 也就是說,即使有人再次死亡, 也不會激活下一個受害者。”
姜簡頓了頓:“秦耘不會再重生了, 對嗎?”
姜簡和鐘洵交流的聲音很小,但屋中沒有
任繁星看向鐘洵, 眼睛發紅, 水汪汪的。
“咳咳。”鐘洵避開姜簡真誠的目光, “不是我, 是唐隊。”
姜簡挑眉, 示意他繼續。
“秦耘引爆***之後, 專案組調取分析了他和雲漢科技的高級工程師們的行程,最後找到了另一個實驗基地。”
“裏面應該有我們之前沒找到的那些資料吧。”
姜簡邊說邊在平板裏搜索着,目光落在最新上傳的幾個文件夾裏。
“他本人、任繁星以及任飛陽的數據資料是最高等級的,連儲存和加密系統都和繁星實驗室的不一樣。”
“這回不需要我了?”姜簡好奇地問。
鐘洵搖頭:“優先級不一樣了。”
之前的系統被姜簡破解之後,這個案件已經上升到了另一個等級,直接對接警方最高層,專案組內部的資源和人員配置也随之改變。
“唐隊已經帶的人在路上,等下救援隊會先把他們帶回Y市。”鐘洵目光掃過任繁星、何談和任飛陽,“這項技術的存在不是能輕易公開的,對于你們的處理還得經過很長的內部讨論。”
任繁星身軀瘦小,背卻挺得筆直。
她抿着唇看了身邊的兩個男人一眼,昔日的同學如今是意氣風發的模樣,自己的兒子在蒼老的身軀裏茍延殘喘,無聲嘆了口氣。
何談不敢看她的眼睛。
盡管陶小晨的模樣對他來說如此陌生,他依然能感受到來自任繁星靈魂深處的凝視。
當初答應秦耘一起做這件事情,是藏匿在心底多年的傾慕在作祟,如今他的愛戀近在眼前,親手砸碎他的幻想。
她說的對。
以為用這樣的方式能讓她開心,以為他們突破了生死,以為這是深刻而極致的浪漫愛意。
可實際上,他們只是以愛為名的自私。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鐘洵話裏的意思。
的确是需要秘密而深刻的讨論,才能解決的問題,甚至是否應該将這件事公開,都未必能有定論。
公衆真的允許這樣的技術存在嗎?
倘若知道了這項秘密實驗葬送了多少人的生命,會引起怎樣的怒火,又會有怎樣的輿論?
只知道吸睛博眼球完成kpi的那群媒體,要怎麽渲染引導這件事朝他們希望的方向發展,他閉上眼睛都能想象到。
那些嘴臉,和身為主編的自己沒什麽差別。
但那些公正批判的筆杆又将如何書寫他的罪惡?
在栾益平身體裏,他注定無法重新做回何談。
他們的意識占據了他人的身體,奪走了他人的人生,是要就此以新的身份活下去嗎?
倘若這樣,他們原本的罪,又該由誰去贖?
“雖然我不知情,但這件事因我和陽陽而起。”任繁星帶着濃重的鼻音,隐隐壓抑着情緒,“秦耘已經死了,他們的錯誤,我會承擔的。”
昏暗的房間裏,任繁星擲地有聲地說。
聲音中藏着痛苦,帶着稚嫩,卻異常堅定。
“媽!”任飛陽的聲音帶着哭腔,“這又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我爸,我們也不至于……”
“任飛陽!”任繁星憤怒地打斷了他。
她的胸腔一起一伏,巴掌大的小臉漲紅。
“你在青巒村好歹當了這麽久的村長,看到一個個鮮活的人,你除了把責任推卸給你爸,自己就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她的聲音因氣憤而尖銳,似乎有些破音。
鐘洵和姜簡默默對視,沒有人繼續說話。
“從一開始就錯了,媽媽也有錯。”任繁星的身體不住顫抖,“我和你爸都想着對方抽時間陪你,結果就是我們沒有一個人對你盡到了責任。”
“這些話,你在昏迷的時候我始終在念叨,沒想到還能有一天能親口對你說出來。”
“陽陽,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教會你怎樣做個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如果我有好好教你怎樣做個與人為善的人,那天的事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如果他不曾欺淩同學,同學便不會為了大力反抗将他陡然推向路中間,而趙村長那個外出務工的兒子也不會因此撞上他,秦耘也就不會心懷報複地讓整個青巒村成為複活他兒子的陪葬小白鼠。
整個事件的因果鏈條讓任繁星避無可避。
“如果過去沒有,那我現在就以身作則來教你吧。”她眼中泛着淚光,“陽陽,媽媽希望你能一輩子挺直脊梁做人。”
說着,她看向鐘洵:“請轉告那位……唐隊,我們不會逃避的。”
任飛陽捂着臉,垂下了頭。
“這樣就好了嗎?”姜簡看向鐘洵,低聲問。
“遵循規則的話,差不多了。”鐘洵側過臉,附在姜簡耳邊,“別忘了我們只是節目參與者。如果這件事你想跟進到最後,你猜會是什麽結果?”
姜簡沉吟了一下,瞬間了然。
選擇跟進到最後,就是融入這個世界的開始。
這個節目似乎有任何讓人留下來的方式,讓人忘記他們只是匆匆過客,心甘情願地停留在一個未知的、介乎虛幻與真實之間的世界。
“警方已經介入,就算沒有完成節目提示的要求,也可以算不可抗力中斷拍攝了。”鐘洵看了一眼腕帶,“現在耐心等待場記通知就好。”
“嗯,明白。”
姜簡點了點頭,站直轉身,擡手摸了摸脖子。
他之前和鐘洵說話時始終傾身,在靠近鐘洵身側時壓低了聲音,說悄悄話的動作略顯生澀。
而鐘洵似乎也習慣了悄聲低語,淡淡的氣息輕輕噴在他頸間。
有些麻麻的。
姜簡感覺很神奇。
這是他第一次在實踐中嘗試朋友間的相處模式,第一次将研究理論與觀察結果運用于實踐。
其中還帶了一些模仿,參考了蔔蒙與陳夕清相處講話時的動作細節。
在此之前,他缺少和朋友相處的經驗,精神上又時常難以忍受肢體接觸。與人相處時總是恪守着極強的分寸感與邊界感,有人稍微突破他的安全距離,他便會條件反射向後撤退。
這種淡漠而疏離的舉動,是一種自我防禦。
但對于其他人來說,卻是一種排斥和傷害。
長此以往,便很少有人願意冒着被傷害拒絕的風險再主動親近他,除了那位锲而不舍又得寸進尺的同事。
嘗試的對象雖然不是那位值得珍視的同事,但鐘洵也同樣值得。
姜簡目光落在鐘洵的臉上。
鋒利的線條勾勒着堅毅的臉龐,無論是将他帶出火海,還是後來從天而降,他眼中的不可動搖都有着地崩山摧的力量。
出神之際,腕帶一亮——
099號冰冷無調的聲音響起:“恭喜您,節目順利結束,請準備返回演播中心。人設契合度結算與節目評分将在30分鐘後公布。”
人設……
姜簡看向鐘洵,眼中忽然有一點茫然。
場記先生的出現,驀地強化了他的懷疑心和不信任感。
他真的要把他當朋友信任嗎?
這種奮不顧身,究竟是本能還是人設?
周遭的事物忽然變得模糊起來,陳夕清和蔔蒙甚至在原地開始舒活筋骨,想來這是返回演播中心之前的正常現象。
屋中的人像是當他們不存在,陸續有警察進屋取代了姜簡和鐘洵的位置。
他看見阿松抱着自己的風衣外套,對任飛陽說:“讓我寫一份陳述,你裝在身上吧。村長每個雨夜會從你身上醒來,到時候他能知道發生了什麽。”
任飛陽皺起眉:“村長出來的時候教你認字寫字了嗎?”
姜簡聞言心中一驚,許多思緒飛湧進心頭。
不對……有哪裏不對勁……
無父無母的阿松被村民從小嫌棄排擠,他為什麽會識字?誰教他的?
他又看了一眼在被何談抱起來的任繁星。
不對……涅槃計劃的芯片植入期,陶小晨甚至還沒有出生,她是怎麽重生在陶小晨身上的?
資料中懷孕的女人從姜簡腦海中一閃而過。
被植入的應該是阿松的母親。
如果,任繁星本該是在陶小晨母親身上重生呢?
四周的一切已經模糊成虛影,連鐘洵在哪裏都看不見。
他一個箭步沖向阿松的方向,對着空氣厲聲喝道:“你是誰?!”
迷霧中,隐隐現出一張燦爛的笑容。
少年咧開嘴,兩排牙齒整整齊齊地露出來:“簡哥。”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QuQ最近好忙好累
一更√本章評論繼續紅包
晚點二更,不要等。看了一下1000瓶營養液的加更也要提上日程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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