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爬上房頂的前一刻，明囿突然頓住腳。
他側身回頭看向魚老板，問：“眼睛能在哪裏買？”
魚老板吓得踉跄起身，趕緊讓他閉嘴，低聲跟他解釋“這玩意不流通！至少垃圾鎮沒有！”
明囿環顧魚老板的地方，從房頂看到寡淡的牆面，又掃到堆積在各個角落的垃圾。
他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個巴掌大小、黑色的小東西。魚老板看見那東西的瞬間，兩只手便擡了起來。
遠方，能量炮的聲音此起彼伏，白色艦船揮霍着人類的稀有能量資源。
垃圾鎮位于人類生存基地的南方邊緣，因為鎮裏的人們靠撿廢都的垃圾為生，所以叫垃圾鎮。
這裏全是隐藏在灰色屋頂下的房子，一眼望過去，灰撲撲的一片。
只有極少數地方被擡高，露出窗或牆。
明囿此時正站在一面有門的牆外，他擡起手，禮貌的敲擊幾下。
此時已接近傍晚，深灰成了這片空間的主色調。
在等待幾秒後，門從內拉開，一個臉圓得像發面饅頭似的小少年從裏面探出頭看，頭頂黃黑白三色雜毛，四處支棱。
“幹什麽？”
“做生意。”
少年把門拉得大一些，明囿彎腰側身，從窄小的門縫裏擠進去。
太暗了，他微微眯起眼，掃視屋裏的環境。
怎麽跟魚老板家這麽像，這幫靠收垃圾為生的二道販子，是喜歡生活在垃圾堆裏嗎？
小少年在他身後關上門，這下屋裏更暗。
“主人呢？”明囿輕聲問。
小少年繞過明囿，站到椅子上。這樣，他就比明囿要高上一些，看起來更有氣勢一些。
倆人突然大眼瞪小眼，少年白胖圓臉上，一雙圓眼睛微微眯起，他張開嘴，發出粗粝的聲音：“買什麽？”
“眼睛。”
“我這可沒有真眼，你知道的吧。”
“嗯…”
他本來也沒打算買真眼，真眼需要從另外一個人類身體上取出來，太殘忍了。
小少年跳下椅子，從犄角旮旯的垃圾堆裏，拖出一個梯子往牆上一搭。“我看看放哪兒了。”
這時，明囿才看清，那面粗糙牆壁上竟然挖出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凹槽，裏面放着各種各樣的盒子。
他一一掃過，突然發現其中一個凹槽裏卧着一團灰白色，看上去和其它凹槽裏的東西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什麽？未等他仔細看清，小少年已經從凹槽裏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漆黑盒子。
明囿的視線轉向盒子，盒子表面似有紋路，像是一圈又一圈的環組成的。
中心是什麽？小少年伸出手指，戳進盒子中心，那一圈圈環突然緩慢移動起來，很快，環與環向外擴散，露出裏面的東西。
那是一對圓形的銀白色機械造物，機械表面同樣由一圈又一圈的圓環組成，而機械中心，則鑲嵌着一對比黃豆還小的黑色寶石。
在明囿盯着看的第三秒，嘎啦一聲，圓環與寶石同時移動，緩緩朝向明囿，就像一對兒冰冷的機械眼，正定定地看向你。
明囿下意識喉結微動。
機械造物被放在桌子上，微弱的昏黃燈光亮起。
牆上突然傳來輕微的沙沙聲，圓環與寶石又轉向牆面方向。
“多少兌換點？”
“500萬。”
明囿抿抿唇，竟然獅子大開口到這種程度。
“10萬。”
啥？粗粝聲音發出誇張怪異的聲音，小少年再一次站到椅子上，俯視明囿。
“窮鬼還想買這玩意，你咋不上天呢。”
他啪嗒合上機械造物，把小盒子拿在手裏，自己又站上桌子。這下，他可比明囿更高了。
“站得高小心閃了腰。”
“500萬，你想賣誰？”
“這價格，能弄來好幾對真眼了吧。”
黃黑白雜毛小少年收回手臂，得，還遇到懂行的了。他當然是在漫天要價，因為他根本就不覺得明囿能掏得出來這麽多兌換點，八成又是來趁機打劫的。
“10萬。”
“50萬。”
“10萬。”
“50！”小少年聲音瞬間拔高，“十萬你打發要飯的呢？你看到上面那寶石沒有，那可是真的進化石！光這玩意的市場價就得有五十萬。”
明囿沒說話，他只是跳上了椅子。這樣，他看上去就和小少年差不多高了。
“45，再…少可真不行了。”小少年一邊說一邊悄悄向後退，他的眼睛死死盯住明囿，手緊張的背在身後。
明囿勾起唇，做出冷笑表情，一只腳踩到了桌子上。
小少年快速掃了眼那腳，眼睛忽然眯起。
明囿緩緩擡起另外一只腳，小少年全身緊繃，似乎是在等待明囿的下一個動作。
那只腳像放了慢動作一下，懸停在半空，遲遲不見它踩到桌面上。小少年的眼睛瞪得發疼，明囿突然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在等我踩上來？”
啊？小少年渾身一僵，不敢有下一個動作。
而明囿則快速跳下桌子，遠離桌子。
就在他離開的下一秒，那張桌子竟然刺出密密麻麻的利刃，利刃卷着邊，滿是暗色痕跡，夾雜着腥臭味。
只有小少年所站的一點點面積，是安全的。
圈套，全都是圈套。什麽後退，什麽害怕，全都是面前青年的圈套。
這下，那白胖圓臉徹底垮掉，小少年面皮緊繃，圓眼成了半圓，嘴角冒出尖銳牙齒。
“你一開始就産生了懷疑？”
“是吧，反正我不相信會有人敢把昂貴的東西随便放在牆上。”
“也不太相信，你能打得過誰。”
聽完後一句話，小少年猛地一跺腳，似乎是氣急。
但明囿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他繃緊神經，感受整間屋子的氣場能量。
很快，微弱的像發條轉動的聲音響起，整間屋子似乎都在做着某些改變。
利刃，突然從屋子的各個角落竄出，每一個幾乎都有人類小臂那麽長。
這下你沒法逃了吧！小少年剛咧開的嘴再一次僵住，明囿站在兩個利刃之上，毫發無傷。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有人能這樣！
他忽又想到什麽，趕緊按住手裏的盒子。
圓環飛快轉動，整個屋子裏的利刃開始快速移動、伸長，像醜陋的利齒在啃咬屋子裏的一切。
牆壁的那團灰白動了動，但很細微。
明囿索性飄在空中，任由那些利刃張牙舞爪，卻絲毫傷不到他。
“話說，你這裝置有漏洞。”
小少年連連後退，“10…萬，就10萬，成交！”
他猛地将手裏裝着機械造物的盒子扔向明囿，明囿側身躲過，盒子砸到對面牆上，突然爆炸開來，裏面兩只圓球蹦跳到地上，嘩啦啦響個不停。
他身後，小少年的眼睛微微眯起，帶着得逞的笑。
見小少年還有別的主意要打，明囿卻沒時間再陪他過招，他轉身飄向那面帶有凹槽的牆。
牆面除了凹槽，也全是利刃。明囿伸手一抓，将那灰白色東西揪了出來。
他轉身，看到小少年僵硬的表情。果然，猜對了。
這灰白色東西蜷成一團，抖兩下才發現是個活物，尖尖耳朵，還有三個蓬松的大尾巴。
是進化生物，原型應該是貓。
“把他給我！”
明囿搖了搖手裏的灰白貓，“眼睛，給我。”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小少年突然生氣起來，他爬下桌子，蹲在桌子底下一通摸索。
灰白貓緩緩睜開眼，海藍色明亮的大眼看向明囿，他懶懶得瞄了聲，也不害怕。
“等會兒就放你走。”明囿承諾道。
“要不你帶我走得了，這破地方我呆夠了。”那灰白貓開口說話，聲音也有些粗粝。
明囿笑了笑，回答他：“不行啊，你的夥伴不會同意。”
那是我哥，灰白貓心裏回答，他伸出爪子戳戳明囿，在明囿懷裏給自己找了個好位置卧下。
他們這些貓呀狗呀，哪怕進化了，在人類眼裏，也還是個玩物。
誰會把玩物當同伴呢？灰白貓有一搭沒一搭的想，他的蠢哥哥正蹲在桌子底下找東西。
幾分鐘後，小少年重新拿出一個小盒子。
這次盒子裏的東西，和上一個區別不大，就是圓球中心沒有黑色寶石。
“如果你的同伴進化過，那就讓他把以前的眼珠子挖出來，把它們直接塞進去就行。”
“進化石？”
“嗨，不用那玩意，進化過的人，體內就有來自深海的能量，用不着再配。”
“五萬就行，把貓還我。”
他們一手交眼，一手交貓。
明囿在将貓遞過去突然頓住，把小少年看得一陣緊張。
“我…接下來要去幹很多危險的事情，你跟着我會受傷。”
最後，他僵硬的又補充一句，“不是不願意。”
灰白貓在哥哥的懷裏翻了個身，看着遠去的明囿，突然說道：“哥哥，我想我們确實得搬家。”
“搬家？不行！外面太危險了。”
“這裏也不安全啊，你看看，随便來個人，都能威脅到咱倆的小命。”
小少年一尋思，還真是，他把貓放到桌子上，再次鑽進桌下鼓搗起來。
灰白貓重新找個姿勢卧下，爪子旁赫然放着個黑色小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三花貓
弟弟：大白貓
全是常見品種，生命力旺盛。蠢作者相信，如果未來大家都要進化，貓貓們一定不掉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