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逢
第六十六章 重逢
船只在海浪聲中輕輕颠簸，令雪莉有種回到故鄉的錯覺。自從十二歲被掠為奴、賣到青樓起，她已經五年沒上過船，沒見過大海了。
此時的大海籠罩在清晨的濃霧中，空氣腥鹹冰冷，她憑欄遠望，那灰蒙蒙的海天猶如前途未蔔的旅途，望不穿，看不清。但她知道，在遙遠的海的另一邊，有一座小島，那是她的故鄉，她曾和哥哥弟弟在碧水銀沙間嬉戲，度過無數美好自由的時光……
“你的神情似乎很是懷念。”一個男子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雪莉的沉思。
雪莉轉過身去，彌散着霧氣的海風吹亂了她的秀發，她仰起清秀蒼白的臉，哀切地望向來者：“卡林大人，我弟弟……”
名叫卡林的年輕男子帶着抱歉的笑意，打斷了她的話，“雪莉小姐，你的話我已經聽過很多遍了。我知道你弟弟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了你，他準備為你贖身，但是斐迪南大人先他一步買下了你。我雖然對此深表遺憾，但斐迪南大人把你交給了我，我必須将你平安帶到夏洛。”
“卡林大人……”雪莉泫然欲泣。
“不要再說了。”卡林嘆了口氣，“斐迪南大人的命令不可違背。”
此時，一個船員急匆匆地跑來：“啓禀大人，前方發現西克索戰艦，船長請您去一趟。”
“西克索戰艦？”卡林神色一沉，立刻丢下雪莉，大步向船頭走去。
“這裏并非西克索海域，西克索的戰艦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卡林一登上船樓了望處，便急急詢問船長。
船長放下手中的單孔了望鏡。神色嚴肅地搖頭，“我也不知道，對方不只一艘，而是五艘，正在向我方駛來，看樣子來勢不善。”
卡林極目遠眺。只見濃霧中。隐隐出現大船的黑色影子，猶如五座大山，帶着巨大的威勢，向自己所乘坐的商船壓來。
此時船長神色大變。“他們居然打出了要求上船檢查的旗號！”
“什麽？”卡林又驚又怒，“他們難道沒看見這船上打着夏洛城的旗幟？”卡林有理由憤怒，夏洛乃是迦南半島最強大的城邦。擁有莫大的軍事力量，兼任聯盟議長的斐迪南執政官更是以鐵腕着稱，沒有哪個城邦敢惹夏洛。除非是不想活了。
船長苦笑：“看樣子就是沖我們來的。”
“放出信使鳥，向黑石島求援！”卡林意識到形勢不對，發出緊急指令。黑石島乃是迦南海域的軍事要塞，距此不遠，夏洛城在那裏駐有海軍。
然而三只信使鳥剛剛飛上天空，就被破空而來的幾支銀色羽箭射中。信使鳥撲閃着白色羽翼，悲鳴着掉入海中。對面戰艦的船樓上。只見一少年緩緩收弓，将剩餘的箭矢插回背後的箭袋。
商船陷入絕境。很快。四艘戰艦排成新月陣形，攔住商場去路，另一艘戰艦劃着槳，向商船駛來。在對方弩炮和投石機的瞄準下，卡林和船長不敢拒絕，只得眼睜睜看着對方戰艦并排靠了上來。
二十幾個武士跳上商船。領頭男子大概三十歲左右，身材中等，唇邊蓄着短短的胡須，一雙灰色的眼珠靈活而又狡黠。卡林認得對方，對方乃是西克索雇傭軍第二軍團長賴铎。西克索政局動蕩之時，賴铎的軍團駐紮在外，小城主伊萊妮掌握實權後，賴铎歸順了她。
賴铎的身邊，是一個披着黑緞鬥篷、身材嬌小的女孩，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西克索城主伊萊妮?布萊克？卡林情不自禁将目光落在了女孩身上，一擡眼，接觸到對方清澈動人的眼眸，不覺微微一怔，竟有一種疑似天人的感覺。
賴铎和卡林認識，因此首先上來招呼寒暄，卡林壓抑住不悅的情緒，平聲靜氣地詢問對方：“此乃夏洛商船，這裏又非西克索海域，你們有什麽理由上船檢查？”
“很抱歉。”賴铎面帶歉意地微笑，“我們只是想找一個人。”他的目光落在了卡林身後的雪莉身上。
卡林頓時變了臉色，“你想做什麽？”
“請将這位小姐護送回船。”賴铎指着雪莉指示身後的随從。
“不許動她！”卡林拔劍護在雪莉身前，凜然喝道：“她乃是斐迪南大人指名要的人，你們是想和聯盟議長、夏洛城終生執政官做對嗎？”
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傳來，正是那一直站在賴铎身後、靜觀形勢的女孩。只聽她盈盈笑道：“原來斐迪南有這麽大的威勢，僅憑亮出他的名頭，就想吓退我西克索的戰艦嗎？”
卡林臉色白了一下，不卑不亢地回道：“莫非伊萊妮夫人想挑起外交糾紛，引發戰争嗎？”
“有糾紛才能引起變化，有戰争才能帶來新的格局。”若伊笑吟吟地看着卡林：“這個世界需要變化，需要更加強有力的領導者，難道不是嗎？”
聽聞此言，卡林不覺倒抽了一口冷氣，對方不過是個小小女孩，竟然有如此大的口氣，假以時日，她必将成為斐迪南大人的大敵……
思量間，只聽若伊繼續說：“我并無惡意，只是想請卡林大人和船上的所有人員，包括這艘船，到西克索做客。”
聽對方口氣緩和，卡林急忙說：“多謝夫人好意，我還有要事在身，必須趕回夏洛，等改日再去拜訪夫人。”
“卡林大人若是拒絕我的好意，只怕這船回不了夏洛噢。”若伊笑容天真而又純潔，“聽說附近海域風暴頻繁，這船如果觸礁沉底，想必斐迪南大人除了遺憾，也別無他法。”
卡林只覺背脊發寒，對方竟是以毀船相脅，如果繼續強硬下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條。自己身死倒是無所謂，但任務尚未完成，斐迪南大人又不知情……想到這裏，他只得咬牙點頭，“既然夫人如此盛情，在下卻之不恭，只好勞煩了。”
雪莉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幾名西克索武士的護送下，登上戰艦。一個美麗溫和的女孩，站在甲板上迎接她。
“我叫貝蒂，是夫人的侍女。”女孩友善地自我介紹，“如果有什麽需要，請盡管告訴我。現在有人想見你，請跟我來。”
雪莉随她進入一間精致的船室，一個少年正在裏面等待，看到雪莉，他大步迎了上來，叫了一聲：“姐姐！”
竟是維克！雪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維克撲了上來，姐弟倆緊緊擁抱，淚水如雨零落。
若伊站在門邊，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姐弟重逢的感人畫面，眼睛不覺有些濕潤。再一次，她思念起凱雷和溫妮，經過歲月和苦難的洗禮，曾經和溫妮之間發生過的那些不快都不重要了，她只祈求還有重逢的機會。
“這就是伊萊妮夫人。”維克牽着雪莉的手，走到若伊面前，然後行單膝跪禮，“夫人幫我找到姐姐，如此大恩大德，維克沒齒難忘。”
雪莉也慌忙跪下，她雖然還不清楚其中緣由，但也隐隐預感到，眼前的女孩，掌握着她和弟弟的命運。
“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吧！”若伊親自扶起姐弟倆，此時貝蒂進來，奉上茶水，若伊招呼雪莉坐下說話。
“雪莉，我很想知道，斐迪南為何會買下你？”若伊端起茶水，淺淺抿了一口，柔聲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雪莉看起來很緊張，她久處青樓，身份卑微，在若伊這樣美麗高貴的女子面前，不由自慚形穢，坐立不安。
“不用害怕。”若伊溫和地微笑，“維克是我非常信賴的人，對他的家人，我自然也是全力庇護。現在，你仔細回憶一下，那天見到斐迪南的情形。”
“那天維克走後，我滿心歡喜地等待着。後來媽媽讓我去迎接客人，沒想到竟是斐迪南。他什麽也沒做，只是盯着我看，然後問起我的身世。”說到這裏，雪莉目光有些閃爍，似乎想隐瞞些什麽。
她的神情變化自然沒有逃過若伊的眼睛，若伊追問：“還問你了些什麽？”
雪莉臉頓時漲得通紅，緊緊咬着下嘴唇，似是不願多說，維克催促道：“姐姐，夫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對夫人沒有什麽可隐瞞的。”
“他問我是不是有人每隔幾月就給我送錢？”雪莉終于松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維克狐疑地問。
雪莉低着頭說：“一年前，烏斯曼總督大人，為了犒賞他的角鬥士，從我們樓裏叫了一些姑娘……一個角鬥士選中了我，卻不像別人那樣，而是問了我很多問題。”說到這裏，雪莉滿臉紅暈，“後來，他暗中托人給我送錢，讓我把錢存起來，等待贖身機會。”
“他長的什麽樣？”若伊問道。
“當時光線很暗，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覺他好像很英俊……”雪莉聲音漸低，臉更紅了，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明擺着是對那角鬥士動了情。
若伊不由搖頭嘆息，盡管心存不忍，她還是追問：“那個角鬥士是不是叫哥舒特？”
“你，你怎麽知道？”雪莉驚訝地問。
若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而問維克：“維克，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叫帕特？”
維克滿頭霧水地點了點頭。
若伊憐憫的目光望向雪莉，回答：“因為哥舒特就是帕特。”
------
明天有一更，下周的更新預定是：一、三、五、日。這兩周在家安胎，醫生要求橫躺着，所以文寫不多，感謝大家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