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方上輩子自宮之後就改了粗犷的性格變得更加喜歡女子喜愛的東西,譬如說花花草草,所以楊蓮亭為了讨好他而給他建的院子裏才到處姹紫嫣紅。
剛一入谷東方就眼前一亮,暫時忘了将要面對木清家人的緊張。谷內跟谷外赫然就是兩個世界,到處是豔麗的花朵,鮮紅的、粉紅的、嫩黃的、深紫的,大朵大朵,一叢叢一片片,可以想象是怎樣的香氣撲鼻。
至于為什麽說是想象着香氣撲鼻,那是因為東方進谷就利用龜息之術閉了氣息。雖然這裏的花種類繁多東方大多數不認識,可光看能認出來的哪幾種也能猜出來,那些花絕對不是種了好看的。而且,越是豔麗的東西越危險這種江湖常識早已深深刻進了東方的骨子裏。
倒是木清懷裏的小青蛇聞到熟悉的氣息歡快地鑽出來,滋溜溜爬到木清的肩膀上盤坐,吐着信子搖頭晃腦。
木清根本沒意識到東方的氣息變輕,在他的意識裏,東方身上的毒還差最後一步就能變成補藥了,自然不用怕這第一道屏障。而這景色他已經看了十幾二十年了,壓根就不覺得有多好看,自然也理解不了東方的激動。只覺得這批花開得還不錯,師娘應該不會缺養蟲子的材料了。
兩人一蛇就這麽慢慢走入山谷深處,身邊的景色也慢慢的恢複正常,直到跟外面村子裏的景色無二。幾片開墾出來的苗圃種着剛吐出幾片葉子的秧苗,稍微大塊一點的地裏種着大株的植物——東方只看出來那不是莊稼,間隙處零零星星點綴着幾棵常見的桂花樹和果樹,遠處的黑點逐漸顯現出原貌來,分明就是一座房屋。
待走近之後就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正站在門口張望,被東方抛諸腦後的緊張瞬間又回到身上,小青蛇早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下去,與大黑蛇一起嬉鬧起來。
木清也歡呼一聲“師父”,笑意再也擋不住,緊跑幾步過去。
木原使勁揉着木清的腦袋,“好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啊,連個信兒都不往家捎!”
廚房裏的阿妮聽到聲響,濕着一雙手就奔出來,一邊跑一邊在圍裙上擦着手。
拉過木清轉了好幾個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生怕自家孩子少了塊肉。
木清也知道師娘是在擔心,還主動拍拍胳膊腿和胸膛,示意自己很是健壯。
等到三個人都就激動完了,木原和阿妮才注意到東方。
東方進來之前本來想換回男裝,這樣木清的師父師娘也好接受一點,畢竟就算讓自家孩子娶個男人也比娶個不男不女的要好得多。但木清覺得既然東方喜歡穿女裝就沒必要委屈,都是一家人沒必要瞞東瞞西的。
木原跟醫術打了半輩子交道,醫毒不分家,阿妮自小與毒術為伍,兩人搭眼一看就看出東方不一般,這人男扮女裝還內力深厚,再看站立的姿勢和自身的氣度,明顯就是在高位上浸淫多年之人。掩了笑意,拿出待客之道。
東方斂手,嘴角含笑,不卑不亢地站着,好像腳下的不是泥土而是當初黑木崖上的九尺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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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清只顧着高興,絲毫沒看出那三人的波濤暗湧,笑得沒心沒肺。
“師父師娘,這是東方。東方,只是我師父和師娘。”
東方以小輩的身份拜訪木原夫婦,自然不會再端着教主的架子,謙遜的抱拳,“拜見兩位前輩,晚輩東方柏有禮了。”四十五度鞠躬。
“東方賢···咳,東方快請進。”木原對着一身女裝的東方實在叫不出賢侄兩字來,只好模糊地直接稱呼東方了。
阿妮見丈夫尴尬趕緊打圓場說:“是啊,快進來吧,你們這一路也累了,先歇會兒,馬上就能吃飯了。”還順手拉了木清一把,“清兒快請東方進去,洗把臉先。”
木清的激動勁兒還沒緩過來,聽見師娘這麽說拉着木清就往自己屋子裏跑,“東方跟我來,咱們先把東西放到我屋裏去。”
東方朝木原和阿妮歉意的點頭笑笑,不緊不慢的跟着木清放東西去了。
木原和阿妮跟在後面都有點皺眉,對望一眼,兩個人都有些無奈,但願這位東方柏不是想象中的那個。這兩人以前不問世事也不清楚江湖中的事,直到木清出去見世面才開始跟以前的朋友打聽消息,盡管不詳細,但日月神教中某位出走的副教主的事還是聽到過幾句的。
“先進去吧,哎!”阿妮嘆口氣。
“看看再說吧,哎!”木原也沒轍了。
兩人都沒說出口的是:東方柏跟清兒到底是個什麽關系啊?!
東方柏跟木清什麽關系這個問題沒讓木原夫婦兩個困擾太久,第二天吃完早飯之後,木清自動坦白了。
話說這是剛回家的兩個人吃飽喝好睡了一覺之後的第二天,東方獨自一人去了個比較清淨的地兒去練功。木清跟以前在家時一樣幫着師父師娘抓蟲子切肉來喂鳥喂蛇,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一句話炸愣了兩位長輩,“師娘,我要娶東方。”
在木清的意識裏,只要他家師娘同意了,他家師父的意見可以保留。
木原使勁掏掏耳朵,“你說什麽?!”音調高得有點詭異。
“師父,我要娶東方!是你跟我說男人要找個能讓自己心疼的人來做老婆的。”
“不是,你給我說清楚你怎麽就想找他來當老婆了?”木原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自己的徒弟什麽時候有這種嗜好了。
“怎麽就不能找他當老婆了啊,東方很好的!”
“你!······”
“清兒,其他的先不說,你知道他是個男人吧?這件事你有沒有好好考慮過?!”阿妮見木原師徒兩個又快要吵起來有點頭疼,木清自小就倔,他認定的事情一定不能強壓着,必須得好好講道理讓他自己放棄才行。想當年木清才六歲的時候,大冬天裏非鬧着要去采果子,給他說山上沒有他還不信,不讓他出門就絕食,小小的娃娃不吃不喝不說話也不哭,可憐兮兮的抱着腿縮在角落裏,怎麽說都不行,直到帶着他去山上摘果子的地方轉了一圈,看到真的沒有才相信了,不鬧了。後來木清漸漸長大,木原因為隐居有時候性格不會特別穩重,師徒兩個吵吵鬧鬧也就成了常事。
木清在師娘面前不敢放肆只好撒嬌,撅着嘴說:“沒說男人不能娶男人啊,書上好多這種事呢,醫書上也有記載啊。再說了,反正東方愛穿女裝,你們就當我娶的媳婦不能生孩子不就完了嗎!”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木原憋不住大聲嚷嚷。不能生孩子的媳婦?你要是娶個不能生孩子的媳婦我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本來阿妮聽到木清的話,再想到不好惹的東方柏,已經是在強壓着火氣了。木原一嚷嚷阿妮更煩躁,皺着眉頭嚴厲地說:“你先閉嘴!清兒,跟我到屋裏來。木原你先喂小黑他們,哪兒也先別去。”
在這件事上,誰才是這個家能當家做主的人一目了然。
關上門,就像木清小時候那樣,阿妮坐在床沿上,木清坐在床榻上偎着阿妮的腿。
“清兒,你告訴我你是怎麽認識東方的,又是怎麽想到要娶他的?”尋根求源才能解決問題,若木清只是一時迷惑,定不能讓他走上這條道。誰家的長輩會喜歡自家孩子放着平坦的通途不走,去走不知道未來的泥濘小路呢!
若木清是真心的呢?這個問題阿妮現階段拒絕去想。
“就是我出了谷之後到了平定州,然後那天晚上······,本來沒想到會再見的,誰知道那回我路過······,我們倆結伴而行,慢慢的就喜歡上他了,至于為什麽我也不知道。”
木清慢慢講述着第一次見東方時是如何震撼,再次碰面時是怎樣陰錯陽差,路途中東方是怎樣讓他心疼憐惜以至于讓他下定決心跟東方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阿妮聽完之後好長時間沒有說話,她想起自己和木原年輕時候也是這樣懵懵懂懂的相愛,生死相随的相守,到後來一起隐居避世直到現在,已經大半輩子了。能不能生孩子又如何呢,自己不就不能生嗎?既如此,那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不對,不對,亂了,亂了。
“你們先在谷裏住着,沒事多領着東方四處逛逛。我,再想想,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