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救贖(5) ...
等龍騰飛雪和波東筋疲力盡的回到先前跟秦摯楓分開的那個地方時天色已經開始微微泛白了,借着天光往更深一些的林子裏看去,體力嚴重透支,不得已之下把自己的愛槍當拐杖拄着的波東一下子就脫力的坐在了地上,手撐着頭,急行軍後混着戰争硝煙和泥土的衣服被身上洗澡般的汗水打濕牢牢地貼在衣服上,顯得他整個人都格外的狼狽和沮喪……
“我們回來晚了!他們已經走了……”
龍騰飛雪也喘着粗氣順勢靠在了一顆棕榈樹上,她眯着眼睛仔細看曾經“銀狼”的那些男人們用來休息的幾棵樹下——有人在那裏待過的痕跡被很專業的手法清理的很幹淨,在那裏已經再也找不出一點可疑的痕跡了。這起碼能說明一點,這群男人在離開之前并沒有受到攻擊,而是自己撤走的,走之前,還有充分的時間銷毀一切可能為他們招致麻煩的痕跡。
順手把被汗漬粘在臉頰上的發絲攏到而後,随意地擡手用同樣滿是塵土汗跡的袖子在額頭上擦了一把,龍騰飛雪挑了挑眉,“最起碼這可以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他們已經找到那個女人,并且平安撤離了,不是麽?”
波東臉上倒是不見抱怨或者氣憤的神色——他知道完成任務對“銀狼”的重要性,隊友之所以先撤,那一定是時間不夠用了。咧開嘴角勾出一絲透着沮喪的憨厚笑意,波東坐在地上看看天色,又不甘心的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表,“你說的這是唯一一個好消息了!現在我們怎麽辦?看樣子他們已經走了很久了,我們不可能追得上,唯一可能的彙合地點就是直升機來接我們的那個地方,可是從現在這個時間來看,就算我們趕到那裏,可萬一飛機已經走了怎麽辦?”
龍騰飛雪漠然的看着前方的某個虛無的點,面無表情聲音淡漠,“那就努力的活下去。活着走出中東這片已經被硝煙籠罩的人間地獄。”
“可是我們已經跟政府軍和叛軍兩方都結了仇,被他們找到是遲早的事。而我們只有兩個人,兩把槍,四個彈夾,”波東使勁兒的捶了捶腦袋,沒看龍騰飛雪,卻對着她的方向擺了擺手,“我們拿什麽跟他們抗衡?”
龍騰飛雪靠着樹幹的身子向下滑了滑,嗎啡的藥效已經在逐漸減退了,腰間的傷口撕裂一般的叫嚣着疼起來,她也想靠着樹坐下來緩和一下傷口的疼痛,可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她怕自己一旦坐下去,就沒力氣再站起來了。她咬牙狠狠吸口氣,眉目間神色一厲,發狠的把身體的不适都壓下去,回答波東的聲音冷漠之極,“那就等着子彈用盡,被別人打死。”
“你這說了等于沒說啊!”
“事實就是這樣的。如果你不想在彈盡糧絕之後被在這兒的軍隊打死,那麽現在就提前爆發期你求生的欲望,按時趕到直升機接應地點吧!”
波東聽着龍騰飛雪冰冷到毫無感情的語氣,再看看她已經把繃帶打濕,血跡已經滲進外衣腰間,突然間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求生欲頑強,偏執而又瘋狂的女人……竟然讓他忽然覺得她跟老大秦摯楓一樣靠譜!于是不自覺的,就對她飽含希望的問出了這句話,“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
龍騰飛雪終于把目光放在波東臉上了,她對波東擡了下下巴,示意他從地上站起來,“正常情況下從這裏趕到直升機接應地點應該要四個半小時左右的時間,但是從地圖上看應該有一條近路,雖然由于自然原因和如今戰況的關系那條路可能不太好走,但運氣好的話我們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那裏。那麽現在,先生,打起精神,我們又要前進了~”
………………
…………
此刻,秦摯楓一行人已經帶着老教授和他的夫人安全的到達了先前與“銀狼”隊員約定好的地點,被打了麻醉藥物的教授先生仍舊躺在地上昏睡不醒,而他的身邊,如今已經多出了一位為他擦淨臉上塵土的金發女人。她很漂亮,抱着老教授的頭枕在自己腿上一下下為他擦臉時的動作也很溫柔,可每當秦摯楓的視線無意中接觸到他們的時候,就會莫名其妙一陣煩躁之下轉過臉去……
他又一次的擡手看了看表,站在他不遠處的塔紮爾想,這大概是他們頭兒這輩子看表看的最多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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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塔紮爾忍住不,也擡起手看了眼腕表——已經距離飛機抵達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了。可是,離隊的那兩人卻仍舊不見影子……
“遇到什麽事情了麽?”
一個突兀的清越中隐含沙啞的聲音忽然插進了秦摯楓的思緒,他放下一只盯着的手表把目光投在不知何時已經放開了老教授來到自己身邊的女人身上,輕輕蹙起了眉。
他對這個女人實在沒什麽好感,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們這次的任務根本就不需要承擔不必要的風險,如果不是因為她,龍騰飛雪和波東也不會去刺殺兩軍的指揮官導致掉隊至今未歸。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就意味着他們很可能無法再規定的時間內到達這裏了!無法到達,那就意味着……失去和死亡。
原本并不打算理會這個女人,卻聽見旁邊的女人自顧自的對他繼續說下去,“你知道我的丈夫為什麽會在那個時候自己跳出去引開軍隊,而我又為什麽會丢下我的丈夫獨自逃生麽?天知道我有多麽放不下他!如果我可以選擇,我一定會選擇留在他身邊跟他一起死,可是我必須走……”
格外嘲諷的勾起嘴角,秦摯楓目光随意的從那個女人身上挪開,帶着冰冷的譏诮笑意,開口問道:“那是為什麽呢?”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很早就清楚在死亡的恐懼下人類的求生欲是多麽的自私和瘋狂,丢下了就是丢下了,逃走了就是逃走了,任何理由,都不應該成為了為活着而編造的借口。或許,眼前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那個老教授愛她般愛她的丈夫。
那應該是個非常聰明而且懂得跟人溝通的女人。她從秦摯楓的表情裏輕易的讀懂了他的輕視,輕輕一笑,低頭的時候手輕輕撫上自己如今還不明顯的小腹,神情恬淡,“這裏有了我們的孩子。也就是說,其實你救下的,并不是他或者我一個人的命,而是我們三個人。我逃命的時候就在想,無論如何我也要好好的活着離開這個地方,因為這個孩子就是我們的希望和未來。”
她說着,漂亮的藍眼睛裏逐漸有些霧氣朦胧,最後,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俯身對秦摯楓輕輕鞠了一躬,語氣真誠,“謝謝你,救了我們一家三口。”她說完,便直起身對眼前這個明顯已經陷入深思的男人笑了笑,平靜的轉身,朝着她丈夫躺着的方向走去了……
秦摯楓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的輕顫起來,心裏面對于龍騰飛雪的擔心攪合着遠去的那名女子短短的幾句話暴風雨一般直接撞在大腦某根堅硬粗壯的神經上,讓他硬生生打了個冷顫!此時此刻,見慣了在生死存亡之際,利益糾葛之下對于人性的藐視和情感的踐踏的他終于肯相信,在這個戰火紛飛硝煙彌漫的世界裏,愛情也是可以如同那藤蔓植物般在夾縫中生存滋長的……
龍騰飛雪說的對……這個世界是存在愛情的,無論是在哪兒。哪怕……是在戰場。他終于願意放下心裏的顧忌去相信了,可是,如今,那個想法設法把這些告訴他讓他明白讓他相信的女人,又在哪裏?……
原本還可以勉強保持平靜心态的心髒忽然在胸腔裏撲通撲通的使勁兒跳起來,那頻率快得即使秦摯楓在做最消耗體力的體能訓練時也沒有出現過,他甚至懷疑心髒會不會就這麽在他一個不留神之下就這麽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他開始越發的焦急和緊張,耳邊仿佛能聽到秒表一下一下從時間軸上走過的聲音!秦摯楓手指有些顫抖的從兜裏掏出一顆煙叼在嘴裏,手中的打火機卻打了好幾次都沒辦法把嘴裏的煙點燃。努力了半天,當他終于憑借着尼古丁的麻醉從心裏那莫名的心悸中拜托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已經是那麽那麽的在乎那個女人了……
米-8軍用直升機螺旋槳轟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秦摯楓擡手看表,原來,隊裏的兄弟提前五分鐘到達了這裏。
他仍舊固執地站在原地,固執地盯着不遠處的山林,固執地自欺欺人,也許下一秒,他要等的那兩個人就會出現在他面前。
“銀狼”的其他男人們已經在塔紮爾的指揮下把仍舊昏睡不醒的老教授擡到飛機上去了,但是其他的隊員,卻都留在了飛機下面。
幾個男人相互對視一眼,最後跟秦摯楓一起去救人的拉爾幾步走到了秦摯楓身邊,低聲道:“老大,反正兩軍現在已經暫時停火了,也沒什麽危險。要不,我們再多等一會兒吧。”
這确實是個讓秦摯楓不得不心動的提議。
秦摯楓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他沉默着,似乎是在與自己做一些心理鬥争。就在拉爾忍不住開始覺得他會同意的時候,他忽然搖了搖頭,開口的時候,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輕顫,聽起來沙啞低沉,但是卻格外的堅定,“不能等。如果時間一到他們仍舊沒有歸隊,我們也必須按時離開。”
雇傭兵也是一個軍人。他有作為軍人必須去遵守的東西,那是鐵律。天知道在下一分鐘他們會面臨什麽!他不能那這幫跟着他的兄弟去冒險——就算他們願意跟着他一起瘋,一起死!可是一旦面臨突發危機,他們死了,那就意味着目标也死了,他不能容許他的兄弟們用血和命換來的不敗的榮譽毀在了他手上,所以,即使他是這個隊伍的首領,即使他心愛的女人現在還不見蹤影生死未蔔,他也必須去完成屬于他的責任。
每當秦摯楓語氣堅決的時候,“銀狼”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決定的事情,就無可更改了。拉爾皺眉欲言又止的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塔紮爾一個眼神給擋了回去,最終,只能重重嘆一口氣,轉身率先登上了直升機!
秦摯楓在時間還剩下最後兩分鐘的時候咬着牙把還剩下小半截的煙頭狠狠扔在地上撚滅,目光深沉動作決絕的轉過身,朝着飛機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可就在他即将要登機的時候,耳邊突然想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草木被壓斷的聲音!
動作一滞,秦摯楓不光一凜猛然轉身!視線所及之處,兩個看起來很狼狽的物體速度極快的從山坡上一路滾下,一路橫沖直撞壓倒無數雜草,磕到過數不清的樹幹,随着距離的拉近,秦摯楓甚至可以聽到那兩個物體在撞上樹幹之時忍耐不住的痛哼和嚎叫了!
從來反應速度過人的秦BOSS竟然在這個時候愣住了……他目光複雜地盯着那兩個已經倒在山腳的物體,看着其中一個撐着地面勉強直起上身,看着直起上身的那個女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讓他無比熟悉的臉孔,然後在周圍隊友的喜悅吼聲中終于反應過來,不顧一切地向那個女人奔了過去!
龍騰飛雪看着率先朝自己狂奔而來的男人,咧了咧嘴——老實說,這表情出現在一個滿身滿臉都在滾落的過程中被各種枯枝雜草刮傷而滿臉血痕青紫交加格外狼狽的女人臉上時,實在不怎麽好看。可遠遠的秦摯楓看見這個勉強可以稱之為笑的表情時,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真實!
撐着自己已經被刮得殘破不堪的胳膊,龍騰飛雪松開懷裏一直抱着的槍杆拄在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伸手給旁邊也欲站起的波東借了下力,拉着他也一起站起身的時候,秦摯楓已經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了他們跟前!
但讓秦摯楓沒想到的是,龍騰飛雪見到那個女人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你把那個女人活着帶回來了麽?”
這一句話問得秦摯楓有些氣結,他皺眉咬牙切齒的盯着眼前狼狽不堪卻如以往一樣固執的女人,“你就不能先說點別的麽?!”秦摯楓有些惱火的開口反問,但是話音還未落,他卻猛然伸手把龍騰飛雪從地上橫抱而起,攬進了自己的懷裏!看着後面跟上來的兄弟們也已經架起了波東,秦摯楓狠狠瞪了一眼龍騰飛雪的同時二話不說擡腿就往直升機所在的位置跑去!
當他們所有人都上了直升機,米-8的艙門悄然合上,直升機在轟鳴中快速起飛的時候,塔紮爾擡手再次看了眼表——他們的離開,沒有比預計時間晚上哪怕是一秒鐘。
當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後,龍騰飛雪靠這機艙仍舊固執而頑強的環視着這架直升機裏面的情況的時候,終于發現,在機艙尾部,老教授睡得很安詳,而在他身邊,一位金發碧眼的美麗女人,正對她輕輕微笑……
看到這一幕,放下心來的龍騰飛雪一直靠着頑強的意志力在強撐的身體終于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眼前一黑,失去力量支撐的整個人就霍然倒在了地上!……
原本正在前面跟駕駛員交代着什麽的秦摯楓聽到這意外的聲響和隊友的吸氣聲時猛然回頭,看見龍騰飛雪倒在地上後目光一沉就沖到了她的身邊,從隊友手中接過龍騰飛雪的身體摟在懷裏,原本只以為她身上只有刮傷的秦摯楓此刻才意識到事情似乎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順利!
“她受傷了?”秦摯楓擡眼詢問地看着波東,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緊張。
波東有些愧疚的點點頭,目光不自覺的挪到龍騰飛雪的腰間,用沙啞的如同破鑼一樣的聲音回答秦摯楓,“是。傷在腰上……”
抿着唇目光嚴肅動作迅速下手輕柔的把龍騰飛雪的衣擺撩起來,眼神在接觸到那已經被血浸透的繃帶時顯得尤為深沉,然後,當他把繃帶用身上的匕首挑開的,發現被按在傷口上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麽的時候,原本隐隐透着心疼的緊張而嚴肅的臉色,就開始變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秦摯楓在檢查龍騰飛雪傷勢的時候,全機裏面沒有事情做的男人們的目光全都是釘在了秦摯楓與龍騰飛雪身上的,他們畢竟也很擔心龍騰飛雪的傷勢。但是在秦摯楓一臉詭異的把按在傷口上的那個已經被血液浸透的衛生巾拿出來扔在地上的時候,在場的所有男人們甚至是在機尾的女人,臉色都統一變得有些抽搐和尴尬……
于是,全直升機裏的人,除了前面的兩個駕駛員和後面仍舊在昏睡的老教授外,此時此刻心裏想的竟然都是格外統一的一句話——
這個女人……果真是個極品!……
秦摯楓的眸子在看清楚龍騰飛雪腰間那道極深的,此刻還在淌血的傷口時重新嚴肅起來,他轉過頭語氣簡練表意明确的問波東,“什麽時候傷的?”
“大概……是在我們殺了叛軍指揮官被他們追殺的路上……”
“大概?”秦摯楓微一皺眉,加重了語氣。
波東愧疚的搖搖頭,“具體時間我也不知道……我發現的時候我們已經逃出了叛軍的地盤,她已經在重新包紮傷口了……在這之前她的行動就像沒受傷一樣,根本看不出一點端倪……”
“我知道了……”秦摯楓把目光從波東身上挪開,最後落在昏迷在地的龍騰飛雪身上時,已經變成了格外複雜的嘆息。他看着龍騰飛雪點了點頭,話卻是對坐在旁邊的克裏斯說的,“把藥箱給我。”
………………
…………
米-8軍用直升機終于在朝陽完全升起的時候安然的離開了這片戰火紛飛的天空。他們來的時候是朝霞滿天,而離開的時候,更是悄無聲息的掩藏進了朝霞的光輝裏。
也許,一個升起,就代表着,一個新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求作收,嘤嘤嘤嘤,沒收藏過的同學們幫個忙吧~嘤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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