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還有多久能到啊……”邵庸縮了縮脖子,馬車一路向北,路面由于積雪的緣故并不平坦,行駛的速度也比較慢,以至于衛白說前方不遠有個小鎮之後,過了快兩個時辰了還沒到達他口中的那個小鎮。
“別急,總能到的。”鐘璃拍了拍邵庸的後背,攬着他的肩膀道:“累了就在我身上靠一會兒。”
“不用……我還不困。”話剛說完,邵庸就打了個呵欠,無辜地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鐘璃微一用力,邵庸就被他圈在懷裏,他身上穿着一件貂皮大氅,毛茸茸暖洋洋的,一靠上去就不覺得冷了。
邵庸蹭了蹭鐘璃的大衣:“好舒服……”
“你要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吧。”鐘璃道。
“那怎麽成,現在你的身體比我還弱呢!”邵庸搖了搖頭。
鐘璃無法,只好将他摟得緊一些,低頭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唇瓣還在光滑的皮膚上摩挲了幾下,道:“到了鎮上再給你買一件大衣吧,這麽怕冷,都穿成一個球了還不夠。”
邵庸不滿道:“才沒有呢!你可別瞎說,我只穿了四件衣服,很薄的!”
鐘璃捏了捏他的腰際,笑道:“沒有嗎?我怎麽都沒捏到你的肉,難道是最近變瘦了?”
邵庸:“……”
鐘璃哈哈笑了起來,剛好衛白又鑽進了車廂中,就看到邵庸正窩在鐘璃的懷裏,兩人打情罵俏的模樣……
衛白:“我……我只是來說一聲,已經到了……”
說完,衛白又快速鑽了出去,沒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
這個鎮子比他們所經之處見到的要冷清許多,街上幾乎沒有什麽人,連客棧的門都是緊緊閉上的,街道滿是白皚皚的雪,邵庸剛下地沒多久,靴子就濕了。
馬車夫在幫他們敲客棧的門,衛白去拿包袱,鐘璃則将火盆熄了,一捧雪直接澆在盆裏,發出滋啦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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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約一刻鐘,客棧裏終于有了點動靜,不多時裏頭拆下了一塊門板,從裏面探出一個腦袋來。
這種小鎮上的客棧一般都并不正規,前廳是吃飯的場所,後院有一半是客房,另一半則是掌櫃一家以及小二廚子等住的地方,也不分上等次等房,有點像邵庸那個世界的家庭式旅館。
開門的是一個相貌平凡的老頭,眼睛有點眯眯眼,臉上的皺紋很深。
“幾位是打尖還是住店……你、你是璃少爺?!”
那老頭說話的語調本是懶洋洋的,可是那雙小眼睛瞥見鐘璃時,突然就滿臉震驚了,連身體都在發抖,直接從屋裏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還險些在雪地上滑了一跤。
“你慢點啊……”邵庸連忙扶着那個老頭,不過對方并沒有理會他,而是直直地看向鐘璃,眼眶甚至都濕潤了。
鐘璃眉頭皺了皺,然後不确定道:“你是……楊叔?”
楊叔老淚縱橫,哭得稀裏嘩啦,用衣袖抹掉眼淚後,感嘆道:“自從夫人走了以後,老仆便沒再見過璃少爺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你一面……”
鐘璃似乎也想起了年幼時的情景,神情有些懷念:“确實,娘親去世以後,從尚書府跟過來的老人裏就只有方伯還在我身邊了……現在連方伯都……”
楊叔聽鐘璃簡明扼要地說完了關于方伯的事情,又是一頓哭,馬車夫已經冷得在跺腳了,邵庸也沒好到哪裏去,估計真心為鐘璃感到高興的就只有好孩子衛白了。
鐘璃見邵庸一臉便秘的表情,便開口提醒道:“楊叔可是這間客棧的老板?不知我們是否能在此休息一兩天……”
“可以可以,當然沒問題了!”楊叔趕緊進去把其餘的門板也卸下來,把衆人讓進裏面,道:“我這裏也沒什麽客人,少爺想住哪個房間都可以,老仆不收少爺一文錢!”
“楊叔不必如此客氣,你現在生意也不好,怎能我們哪能白吃白住你的?”鐘璃搖了搖頭:“錢該怎麽收,還是怎麽收罷。”
楊叔估計也明白鐘璃是個執拗的性子,只好點了點頭,抹了把眼淚去廚房給他們弄吃的。
屋裏比外面要暖和許多,雖然沒有地龍也沒有火盆,但有個屋檐和擋風的牆壁,就比站在街上要好得多了。
由于這客棧裏沒什麽客人,熱水也不夠用了,邵庸覺得楊叔一個人在廚房可能忙不過來,便卷起袖子前去幫忙,楊叔還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小娃娃,你是璃少爺的小厮?”
邵庸:“……”
剛要解釋,楊叔就接着道:“跟着璃少爺是你的福氣啊……”
邵庸嘴角抽了抽,他看起來真的很像別人的小厮嗎?還是他天生了一副小跟班的臉?
廚房裏,楊叔又跟邵庸交代了很多,比如鐘璃小時候喜歡吃什麽,他喜歡什麽顏色,以及鐘璃的娘親還在世時母子二人相處的情景……
看得出來,這個楊叔的記性不錯,他說的鐘璃的一些習慣,到現在有些還保留了下來。
楊叔回憶起從前就打開了話匣子,叨叨叨個沒完,好不容易水燒開了,邵庸趕緊提着熱水去了前廳,耳朵總算是清淨了。
邵庸一邊捧着杯子暖手,一邊對鐘璃道:“那個楊叔以前是伺候你娘的下人?”
“算是吧,他和方伯都是從我娘出嫁時就跟着的了。”鐘璃道:“像是……半個親人。”
邵庸點點頭:“難怪呢,我說你怎麽對一個動不動就哭還容易唠叨的人這麽寬容,看來你們的感情真的不錯。”
鐘璃盯着邵庸看了一會兒,笑道:“吃醋了?”
“怎麽可能……”
“你的眼神可不是這麽說的。”鐘璃捏了捏邵庸的臉道:“況且,我對楊叔的印象也很迷糊,不感情其實并不深。”
邵庸确實有點郁悶,自己明明對鐘璃身上發生的事情應該是了如指掌的,然而寫文的時候三兩句帶過的話,實際上那些年全都是鐘璃親身經歷過的,一點一滴,他都無法參與并體會到。
這種雖然是作者,可是知道的事情還不如一個沒有名字的路人甲來得多的心情,實在有點不太好。
鐘璃嘆了口氣:“你心裏想什麽,臉上完全能看得出來,愁眉苦臉的不适合你。”
“沒關系,我過會就好了……”邵庸悶悶道。
“真的?”
“嗯……”
鐘璃咬了咬邵庸的唇瓣:“我可以證明給你看,在我心裏,你是最重要的。”
“你……你怎麽突然……”邵庸臉色微紅,眨了眨眼。
最近好像很少聽到鐘璃毒舌了,反而甜言蜜語像不要錢似的丢出來,這是要OOC的節奏了嗎!
鐘璃見邵庸走神的樣子呆愣得可愛,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将邵庸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回來,配合着鐘璃的動作纏綿起來。
喀喇一聲,打斷了鐘璃與邵庸的動作,鐘璃冷着臉,松開了邵庸。
邵庸還有點迷糊,回過頭看看是怎麽回事。
站在門口的楊叔臉色發紅,又由紅轉白,讪讪道:“對不起少爺……老仆不是故意的……”
鐘璃淡淡道:“楊叔,有什麽事嗎?”
這間客棧只有楊叔孤零零一個人,原本店裏頭還有幾個幫工,不過天冷之後楊叔就讓他們回去了,所有事情都是楊叔親力親為,即使有些地方楊叔做得不夠穩重,但是整個客棧就只有他一個人在打理。
楊叔搓了搓手,喘了口氣道:“璃少爺……老仆不知可否……可否也跟你們一起去那個什麽毒仙谷,少爺受了傷,我怕路上沒個照顧周到的人……這樣讓老仆如何放得下心,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夫人……”
說着,楊叔又嘤嘤哭了起來。
別說是邵庸,鐘璃都有點怕了他,只好道:“這一路并不平坦,可能會遇到刺殺,你既已經過上了安穩的生活,又何必跟着我趟這淌渾水?”
“不……”楊叔激動道:“少爺,你就讓我跟着你吧!老方都能做到的,我也能的!”
鐘璃無法,只能先答應下來。
衆人只在這個鎮子上休息了一天,便收拾收拾再度啓程。
雪越下越大了,路也變得更加不好走。
楊叔将衛白趕到了車裏,自己去和馬車夫作伴,搞得衛白好幾天沒休息好,即使車廂裏有溫暖的火盆和更舒服的座位,衛白再次從車裏下來的時候,精神恹恹的。
邵庸和鐘璃也沒好到哪裏去,盡管鐘璃臉皮比較厚,可是邵庸沒他那麽厚的臉皮,但凡鐘璃想要稍微靠近一點,邵庸就裹着大氅往車壁上靠,再不然就坐到衛白旁邊,所以大多數時候鐘璃的臉色都是黑黑的。
下了車,所有人的心裏估計都只剩下一句:總算是解脫了……
然而最先下車的衛白精神雖然有點不濟,不過他的眼神還是很好的,楊叔正要殷勤地扶着他家少爺下車,衛白便馬上回身以車門擋住了馬車裏的人,并皺着眉低聲道:“是褚淩雲。”
褚淩雲也在這裏,這個消息讓邵庸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他在哪裏?”
“就在前面不遠,在一間藥鋪裏……”衛白迅速上了車,示意楊叔和馬車夫先不動,對邵庸與鐘璃道:“可能是在打聽你們的情況。”
“你也別下去了,褚淩雲應當也認得你……”邵庸道。
衛白擔憂地往外看了一眼,小心不讓自己暴露在褚淩雲的眼中。這時,楊叔道:“這一帶我也常來,知道有一條近路可以繞開這裏,直接出城的……”
邵庸看了看鐘璃。
鐘璃點了點頭:“如此,那便拜托了。”
褚淩雲竟然追了過來!而且比他們的腳程更快!
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尤其是邵庸,他算準了褚淩雲即使把毒全都解了,也需要時間調理好五髒六腑,一兩個月以內根本不可能好全的。
褚淩雲若是真的将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肯定不會再這麽拼命地想要捉拿鐘璃,邵庸估計他說的那番話算是白說了,褚淩雲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還在找他們,而鐘璃的筋脈還沒接好,若再和褚淩雲硬碰上的話,絕對是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