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熱 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別亂動……
依照小侯爺睚眦必報的性子,這高堂之上的李大人,應是沒甚麽好果子吃了。
對上他’自求多福’的眼神,林大人心裏’咯噔’一下,竟有些慌張。
“我也難得見他落魄。這樣吧,你替我引路,這等好機會,不嘲笑他一番,白費我連夜趕路了。”
說着,他便提上林大人的衣領,連拖帶拽地出了衙門。
牢獄內,陰森可怖,牆面兩側插着火把,偶有涼風從過道處吹來,恍若鬼火狐鳴。
顯然是林大人極少親下牢獄,亦或是平日裏做多了虧心事,他一雙眼緊緊地盯着前邊,手扶牆沿,慢吞吞地往前挪着。
忽然,鐵鏈哐哐作響,哀嚎過後,一沾了血的獄卒,目眦欲裂地癱在林大人腳下。
林大人吓出了聲,連退幾步。然而,為那僅剩的威嚴,他仍是強壓下心裏的餘悸,往裏走去。
審訊室內,祁荀斜坐在木質長凳上。
他一腿曲起,身子懶懶地倚在後邊的桌檐處。
刑架上,獄卒身子呈十,他的腿顯而易見地顫抖着,興許是畏懼祁荀狠辣的手法,說話時,就連牙關也上下磕碰。
“林大人在判司手底辦事。他判案的依據除了權勢外,還有銀錢。誰給的銀錢足,誰便得理。小的在衙門牢獄的這幾年,林大人都是這麽來的。”
祁荀點點頭,舌頭舔舐牙尖,順手操起落于地面的利劍。
哐當一聲,獄卒腕間的鐐铐一分為二。
“帶我去見他。”
獄卒哆嗦着爬起身來,正要應是,外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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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去,我幫你帶來了。”
祁荀眉心一跳,擡眸掃去。
見到那人一身黛青色錦衣後,頭疼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那人徑直坐在他身側,一把攔住他的肩:“你都進牢獄了,我能不來嗎?”
得,存心瞧他笑話來了。
祁荀眼神落在他的左手上:“喬元均,你想死直說。”
二人好友相見,喬元均到底是壓不住歡喜。
他沒松手,反倒壯着膽子說道:“我說你這麽些年怎麽一點兒也沒變,一開口,還是打打殺殺的。就你這樣的性子,往後哪個姑娘敢跟你?老侯爺可說了,我是個知風趣的人,此次來永寧,非得讓我多帶帶你。”
老侯爺不知道,祁荀卻再了解不過。
喬元均的風趣大多湮沒在秦樓楚館的溫柔鄉裏。
二人一陣絮叨,站在一旁的林大人突然有些神情恍惚。
甚麽喬元均,甚麽老侯爺。
喬元均不是少府折沖都衛,宿衛京師的那位嗎?
老侯爺呢?同他們二人又有甚麽關系?
林大人兩股顫顫,想起方才邁入牢獄時跌在地上的獄卒,他脊背一涼,恍如涼水徹頭澆下。
莫不是招惹了綏陽來的貴人?
察覺到林大人木讷的神情,喬元均以手肘撞了撞祁荀,明知故問:“小侯爺,他招惹你啦?”
話音甫落,林大人膝間一軟,接二連三地磕頭。
若說陳正端不好相惹,那眼前這位在戰場上殺紅眼的小侯爺,更是暗面閻羅。
“小侯爺。小的也是沒辦法。那陳正端依仗着判司的權勢,四處為非作歹。我若不聽,他定不會放過我的。不信您去陳家府邸探探,我聽聞他今日當衆擄了白家小姐,眼下定是在房內行歡。小侯爺一查便知的。”
“你說甚麽?”
一聽白家小姐,祁荀騰然起身。
他一手緊掐林大人的脖頸,渾身上下戾氣十足。
方才同喬元均說話時還挂着幾分笑意,眼下面色鐵青,眸子裏多了幾簇怒火。
喬元均也被他突如其來的脾氣吓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祁荀甩手,嫌惡地瞥了一眼喘着重氣的林大人。
“既來了,這兒便交與你了,我還有事。”
撂下這話,喬元均連啧了幾聲。
陳家後院。
白念窩在床榻一角,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塊兒,肩頭微顫,強忍鼻尖酸楚。
陳正端斷了一只手,行事不變。唯恐白念胡亂蹬他,只好拿麻繩捆了她的手腳。
他摸上床榻,伸手去勾她的白蓮瓣兒似的下巴。
饒是見過再多莺莺燕燕,瞧見白念這塊毫無瑕疵的圭玉,身上驟生的欲-火便怎麽也消不下去。
白念那雙水盈盈的眸子,正惡狠狠地盯着他。
于男人而言,這是将要征服的快感。
陳正端是煙花巷柳裏過的,床第上的花樣堪比白念懷裏藏着的畫冊子。
他取來一條渾黑的綢緞,覆在白念眼上。
遮了眼,便不知接下來的動作。當恐懼與未知充斥周身時,渾身感官皆會愈發敏感,反應也會愈強烈。
他喜歡這種蒙眼的把戲。
白念嗚咽了幾聲,想來是難聽的謾罵。
她提着一顆心,不斷挪位。
這時,屋門’嘎吱’一聲響了,接着嘴裏的帕子被人取下。
白念以為白家的人聽了風聲,趕來救她,忙開口問道:“可是阿娘着人過來了?”
沒等到回答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盞苦澀的藥汁。
陳正端砸了藥碗:“你放心,今日過後,我便着人商談陳白兩家的婚事。父親不許我養外室,納個妾還是準的。”
喉間一股溫熱,白念連嗆幾聲:“你給我喝了甚麽?”
惡寒的聲音在耳邊萦繞:“助興的而已。”
“呸。”白念攥着床被,輕啐道:“就你這樣的,活該斷手。斷手也不足惜,合該連腦袋一塊兒斷了!”
陳正端掐上她細膩的脖頸,咬牙切齒道:“誰斷還說不準呢!”
他摁着白念,正要解她衣服,屋門聲又起。
只這一次,聲響大了些。
不像是手推,更像是用腳踹的。
陳正端壓不住怒氣,破口大罵道:“狗娘養的,沒瞧見老子正辦事嗎?”
話才說完,白念的手背忽有幾滴溫熱。
龌龊的聲音止了。
她愣了一瞬,而後覺得床榻微陷,似有人坐了過來。
“你別過來。待我阿爹回來,定不會繞了你的。”
一雙手觸即她蒙眼的綢帶,白念掙紮了幾下,不出一會,有光亮透進來。
她半睜着眨了眨眼,卷翹的羽睫上綴着幾滴清滢的淚珠。
直至看清眼前之人,她傻愣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吸了吸鼻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阿尋。”
小姑娘的腦袋抵在祁荀胸口,哭得梨花帶雨。
眼淚啪嗒啪嗒落在祁荀的手背上,她抽噎了一聲,聲音斷斷續續,顯得楚楚可憐:“這陳正端...真不是甚麽好人。”
祁荀心裏一緊,鬼使神差地捧起她的小臉,撚着一截衣袖,笨手笨腳地拭去她眼角的金豆子。
若叢昱在此處,他定是吓傻了。
素來對姑娘愛理不理的小侯爺,此時竟有些慌神。
祁荀拿慣了重器,下手每個分寸。可他拭淚的指頭卻緊繃着,指尖微微打顫,生怕自己力道太重,弄疼白念嬌嫩細膩的小臉。
“好了小姐,不怕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措辭許久。
白念眨眨眼,哭着哭着,極煞風景地打了個嗝。
她扯過祁荀的袖口,眼淚鼻涕一頓抹擦。
祁荀嘴角微扯,無奈地笑了笑。
“阿尋。”白念鼻尖翕動,仔細嗅了嗅:“怎麽有股血腥味兒?”
她側身去瞧,只見陳正端躺在地上,雙眼緊閉,額前鮮血汩汩不斷。
再瞧自己的手,手背處也染着幾滴鮮紅的血漬。
一想起這是陳正端的血,她便直泛惡心。扯過金鈎上挂着的床幔,愣是擦紅了手背,也掩不去腥臭的血味。
“阿尋,他是不是死了?”
祁荀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眼神一寸寸地冷下去,他哪會教他死得這般痛快。不過是拿花瓶砸了他的腦袋,暫時昏過去了而已。
他解開白念手腳的粗繩,白生生的腕間繞着幾層淺紅,腳腕處也是。
小姑娘太嬌嫩了,輕輕使勁,便能留下淺紅的印記。
“還能走嗎?”
不知是不是驚恐後的幻覺,白念覺得今日的阿尋尤為柔和。
白念撐着床榻起身,腳落地時還能将就着走幾步,只那幾步好似用了她渾身的力氣,藥性起時,她強撐着牆沿,垂着腦袋胸口起伏不止。
祁荀沒瞧清她的面色,只以為是腿疼走不動路。
一手攬在盈盈一握的腰肢,沒花多大力氣,就将人橫抱了起來。
今日天暖,白念的衣衫料薄,掌心的溫熱緩緩覆蓋在腰間,她身子微顫,喘氣埋首在祁荀的胸口。
祁荀僵愣在原地,喉結下滑,眼底如幽潭,沉得可怕。
白念的小手不安分地扯着祁荀的衣襟,露出他深陷的頸窩。
若她此時清醒,應能很清楚地感知男人緊繃的身形。
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別亂動。”
白念哪兒聽得進去,她攀上祁荀的脖頸,用溫熱的小臉蹭他:“阿尋,好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