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北國之北
洛笙擡手，一道結界在他們面前落下，同時也擋住了炙熱的溫度。
當火焰變得透明時，林初曉也漸漸的看清了火焰裏面的情形。
血池之中，那個黑衣的男子抱着一個白衣的女子，眼睛還是那雙沒有一絲眼白和瞳孔的血色雙眼，可是如今卻隐約帶着柔光，顯得不再那樣猙獰可怖。
“阿錦。”她聽到那個男子輕輕地喚着。他的聲音依舊不好聽，沙啞且幹枯，可是卻盛滿了細碎的溫柔。
他的指尖已經不再是利爪，而是人類手指的形狀，他的指尖輕輕地點在女子的額頭上，随後俯身附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話。
聲音太淡了，淡到林初曉什麽都聽不見。
繼而，他的手指慢慢妖化，變成了附着鱗片的巨爪，她看見那個人的利爪紮進自己的血肉，觸着那顆還在跳動的心髒。
失去了軀殼包裹的心髒是那樣的脆弱，只是指尖輕輕的一劃就裂開了，內裏隐隐約約有一個金色的物體。
旁邊的洛笙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指。
林初曉猜到了，那應該就是碧血焚天鳥的靈核。
霁痕劍自指尖延伸，迅速出現在洛笙手心，他踏出結界，長劍揮動，淩冽的風和強大的劍氣瞬間朝着血池襲去。
可是那火焰太熱了，無論是劍氣還是靈力在即将到達血池附近的時候，都頃刻間歸于虛無。
利爪在心髒裏剜出了那顆金色的靈核，緩緩的，一點一點的，小心翼翼的将它取了出來。
心髒還在跳動，靈核還帶着微弱的金光。
“師姐，碧血焚天鳥的靈核一旦放入其他人的體內，就再也無法被煉成丹藥了。”洛笙的話很冷靜。
林初曉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覺得心裏湧起驚濤駭浪。她不傻，能猜到這男子定然是為了救眼前的白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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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劍的手在顫抖。
她覺得自己倒也不是聖母，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确實難以出手，碎星劍泛起點點星芒，忽又熄滅。
白衣女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黑影身旁的火焰似乎淡了一些，空氣中隐隐有一絲奇異的靈力浮現。
就在林初曉稍微有些感覺的時候，她看見洛笙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一瞬間慘無血色，甚至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他收起了霁痕劍，盯着血池中的兩人，卻一聲都不吭。
林初曉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明明眼前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可是如今在少年的眼裏卻見不到一絲光，黑眸深沉如一潭死水。
是絕望。
他擡起右手，掌心是一片白色的碎片，碎片散發出悠悠的光，從他的掌心飄到了女子的胸膛裏。
女子轉頭看了過來，隔着漫天的火光，看到林初曉和她手裏的劍，忽的就笑了，朝她露出一個燦然的笑。
林初曉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整個人有些無所适從。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黑影的利爪還小心翼翼地捏着那個泛着金光的靈核，他的手抖得厲害。那雙血紅色的雙眼裏一顆顆血淚滾落下來。
白衣女子卻是笑着的：“慕楠，沒用的，我們都活不了。停下吧，你不該沾染這麽多的殺孽。”
火光還在燃燒着，可是卻越來越弱，火焰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最終火焰消失，血池的結界也消失，黑影終是垂下了頭顱。
洛笙的身影在空中一閃而過，眨眼便躍至那女子身邊，他眼尾微紅，神情甚至有些猙獰，“當初對你出手的人究竟是誰？”
那個叫阿錦的女子只是苦澀地搖了搖頭：“有兩個人，但我不認識他們，”
她屈指一彈，金色的靈核便出現在林初曉眼前，目光躍過了洛笙，她對林初曉道：“這個就算是我對你的謝禮吧，感謝你幫我争取了這段時光。”
而後，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慕楠的身上，她撫摸着那張血跡斑斑的臉，努力擦去臉上的血淚，卻越擦越髒，她的面色極為溫柔，“慕楠這一生純良，卻為我沾上滿手鮮血，不該啊。”
血池裏的水還在“咕咚咕咚”的冒泡，她的身影卻變得越來越虛幻，幾乎要消散。
洛笙忽地沖了上去，他神色偏執，眼眸發紅，“你不能死，我帶你去找人，我帶着你一個一個的去指認。你去指，究竟是誰要殺你，你去指，是誰剜了你的靈核！”
林初曉站在離血池很遠的地方，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洛笙的失态，她的小師弟此時像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瘋子，瘋狂又可怕。
阿錦的身影要散了，洛笙想抓卻什麽都抓不住，他的言語裏已經是掩飾不住的瘋狂，他手心靈力微動，金色的靈核便到了他手中，他想把靈核放到阿錦體內，可無濟于事。
“你還沒報仇呢？你怎麽能死！”
阿錦沒有答話，只是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臉上的笑容是意外的恬靜。
終消散。
一切都散了，只剩下充滿血腥味的洞底和一個閃着微弱金光的靈核。
林初曉看着她前方的少年，這個少年經常挂着戲谑的笑，有時神情恹恹的，有時一臉無辜，可是第一次他眼裏的神色這樣的瘋狂。
他轉頭，林初曉看見那雙通紅的眼眸裏有淚光閃過，可那雙眼睛的主人又拼死不讓它落下。
他們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從最深最深的山洞底部，一步一步走向來時的入口。山很高，路很長，洛笙沒有禦劍，沒有用靈力照亮前路，也沒有說一句話，就那樣執着的一步步往前走。
林初曉跟在他的身後，一路從夜深行至天明。
她隐隐能感覺到，原書中的林初曉可能救過阿錦。
驀地，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裏：林初曉是不是已經死了？洛笙知道這件事？她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蔓延到頭頂。
她不敢去問洛笙，好像那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但是她卻不敢去知道。
二人走出山洞時，外界已是天明，正午的陽光照在大地上，微微有些刺眼。
洛笙卻回頭了，他攤開手掌，掌心是一個泛着淡金色光芒的靈核，他低聲道：“這個歸師姐。”
林初曉望着他，良久之後問道：“洛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現在的我不是你師姐？你是不是知道真正的林初曉已經死了？
這句話卡在林初曉的嗓子裏，她想說卻又不敢說。
不說，他們兩個就還能這樣心照不宣地走下去。若說了，按照洛笙的性子，又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呢？
如果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師姐，那麽費盡心思留下她目的又是什麽？
看着林初曉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也不接過自己遞給她的靈核，洛笙自顧自的說道：“碧血焚天鳥的靈核內火屬性過于強烈，如果煉成丹藥直接服下，師姐怕是承受不了，需要再加上一株極寒之地的仙草一起煉制才可以。”
“極寒之地，仙草？”林初曉小聲地重複了一遍，煉個丹藥這麽麻煩嗎？
但林初曉還是認命地答道：“好吧，那我們去找吧。”
兩個人似乎達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林初曉不去問洛笙剛剛他為什麽如此失态，洛笙也不去問林初曉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師姐。
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大夢一場。夢醒了，就什麽都不剩了。
沒有人會費盡心思的去思考，光怪陸離的夢裏含有着怎樣的意義，就像他們都沒有去問對方究竟隐藏了什麽樣的秘密。
按照書裏寫道的，極寒之地應該就是指北國所在的境地，那是一個綿延數千裏，相對獨立的世界，有山峰，有峽谷，有平原。
與其他地方不一樣的是，北國極度的寒冷。
在北國最南的地方，一年中一大半的時間都被冰雪覆蓋，只生活着少數的北國居民。在北國中部，常年冰雪覆蓋，少有人煙。而在北國最北的地方，被稱為生命的禁地，那是禦劍飛行都被禁止的地方，只有少數修為極高的隐士和天地靈寶可以在哪裏存活。
按照書裏的劇情，男主雲天就是在那裏得到了罕見的天地靈寶，修為再次突破，才拿到了後來四派會武的第一名。
林初曉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們不會和男主正好撞上吧？
“小師弟，我們要去哪裏尋找什麽仙草呀？”林初曉決定還是問問，最好能提前避開男主，不要跟有主角光環的人發生沖突。
“北國的天山，六葉玄冰草。”
天山？林初曉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好像是在北國中部和北部的交界處，和男主雲天取得天地靈寶的地點不一樣。
應該不會撞上，我運氣沒那麽差。
林初曉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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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紛飛，洛笙禦劍帶着林初曉從寒風中掠過。
越往北走，越冷。即便比自己高出很多的洛笙幾乎擋住了所有的風，林初曉依然冷的發抖，牙齒都忍不住上下打顫。
其實有些事林初曉覺得很奇怪，她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洛笙想了各種辦法逼她出手，但是從青陽鎮開始，洛笙就有意的不讓她出手，即便是禦劍這樣不怎麽消耗靈力的事情，他都有意的幫她避免。
林初曉還在思索着洛笙這麽做的用意時，只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宛若閃電一般沖到了她們面前。
洛笙這次禦劍的速度并不快，所以眨眼便被黑影甩在了身後。
又是一道殘影掠過，伴随着一聲暴戾地怒吼：“雲天，你給老子站住，把老子的東西還回來！”
林初曉聽到名字後只覺得腦袋一嗡：真是冤家路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