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抱啊。”佟深沒半點猶豫,痛快地應道,“抱呗。”
他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孤苦無依的乖弟弟對自己存着怎樣的心思,只當對方是因為剛才差點被抛棄的事情心有餘悸。
不等塗嘉致反應,佟深麻利地翻身跪在沙發上,兩只手摸索到他背部往自己懷裏一按,順毛般撫他後腦的頭發,笑道:“多大了還求安慰,你剛把我摁門上那個不算抱嗎?”
塗嘉致猝不及防,臉埋在他胸前怔了會兒,才說:“沒、沒抱……剛剛太急了,只是不想讓你走……”
“行吧行吧。”
佟深覺得也就只有這種時候才能從“少年老成”中看出一點兒少年的影子,心裏頗覺有趣,忍不住把人當小孩兒逗:“是不是想哭了?要不要哥哥再去給你買幾顆糖吃?”
塗嘉致沒應聲。
他微微擡起下巴,鼻尖抵着鎖骨,貪婪地嗅佟深身上的氣息。
這氣息令他沉迷,宛如鸩毒成瘾,既美好又危險。
明知“危險”可以将他燎盡,“美好”卻引誘他撲火。
想立在火中。
想把心捧出來作燃料。
想奉他的菩薩在神龛裏,又想把菩薩摔入紅塵。
以往看見同齡人耽于玩樂,塗嘉致總是十分不屑。
他一向認為“約束”與“克制”是理所當然且相當容易的事,他自诩成熟,清高不旁顧。
原來只是因為從來沒遇到過需要他自制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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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誘.惑會毀了我。
——塗嘉致在心裏告誡自己。
繼而很快被誘.惑打敗:那又怎樣?我有承認自己是個懦夫的勇氣。
我于世界不過滄海一粟,我的毀滅不會驚起絲毫漣漪。
我毀我自己,與別人沒有任何關系——如果我孑然伶仃。
如果我孑然伶仃,我必欣然飲鸩。
可是不能。
這世上還有個名為舒柏的存在,像鋸齒割木一般在頭腦中拉扯。
塗嘉致一直避免自己去想舒柏。
佟深以為他後來不再提起舒柏是因為他對舒柏有怨。
其實不是。
他是有愧。
僅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裏那點兒隐秘的卑劣。
他不敢想舒柏,不是因為他想起舒柏時會醒悟,而是因為他想起舒柏時會更加惡毒。
他恨章平,也不僅是因為章平曾經對自己做的那些事以及章平插足在佟深與舒柏之間。
更多的是因為他在章平身上瞧見醜陋的自己。
他時而會想,他和章平其實沒有本質的區別。
但更多時候他卻在想:既然連章平都可以存在,憑什麽我不行?
反正他已經背着我哥跟別人搞在一塊兒了,那麽那個“別人”為什麽不能是我?
與此同時,佟深也正在考慮章平的事兒。
雖然嘴上那麽說,但畢竟是他自己的情感問題,不可能真讓一個小孩兒來幫自己擦屁股。
想着想着他就覺得腦子疼,要不是因為杜子傑那個傻逼玩意兒,他本來就快把這事情解決了……現在好了,事情捅出來讓塗嘉致跟自己大鬧一通不說,後續也愈發麻煩。
他思前想後不知道怎麽才能不花錢解決問題,腦子裏便不自覺走起神,又開始想塗嘉致。
其實他隐約能感覺到,塗嘉致厭惡章平好像不僅僅是因為之前那個仇,還有點別的因素,只是不知道是什麽。
但很快他就為這種“別的因素”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很簡單,代入兒子和後媽就能理解,大部分叛逆期的小孩兒應該都很難和後媽和平相處。
所以塗嘉致怕章平搶走自己,就像兒子害怕後媽搶走自己的爸爸一樣,十分正常。
“啧,”佟深得意洋洋地想,“我不如改行去當心理學家算了吧,怎麽這麽會洞察人心。”
想完他才發覺自己和塗嘉致好像抱得有點兒久,正要開口,塗嘉致突然一把推開他,随後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做作業”,轉眼人就沒了影兒。
書房裏,塗嘉致其實沒做作業,他從不會讓作業留到晚上,通常老師剛布置下來他就抽時間做了,要麽就是老師還沒布置的時候他就提前做過。
因為做題速度太快,班裏同學經常開玩笑說他是無情的刷題機器,整天在學校除了早晚出去跑步以外,別的時間他基本都是坐在座位上刷題。
市面上常見的練習冊就沒有他沒做過的,連老師也調侃說印刷廠印題的速度都沒塗嘉致做題的速度快。
只有刷題的時候能忘記那些煩心事。
甚至在做題的間隙依然會見縫插針地想起佟深。
然而這會兒他煩躁得連題也做不進去。
鼻腔裏仿佛還萦繞着佟深身上的氣味。
明明用了相同的沐浴露,卻難以得到相同的味道。
塗嘉致無聲地靠在書桌旁發呆,腿長得即便微曲也會抵到床尾。
過了會兒,他掀起領口挂在鼻子上,猛吸幾口氣,然後在淺淡的溫熱氣息裏垂眼打字:
【暫時說服他不買房了,但得想辦法解決章平】
【既然一直沒死心,那之前一個多月不找事肯定有問題,你查查他上個月幹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杜子傑:??你是哥還是我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