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怎麽……”
話到一半,佟深猛然反應過來,咬牙罵:“杜子傑這個叛徒!”
塗嘉致對自己出賣同伴的行為毫不愧疚,沒為杜子傑求半句情,只問:“是嗎?”
佟深抹了把臉,知道沒法瞞,不得已承認:“是。”
“你還要給他買房。”塗嘉致用陳述的語氣說,“是吧。”
“……嗯。”
“你……”塗嘉致緩了口氣,“你傻嗎?為什麽要給別人買房?”
“沒為什麽啊,我跟人分手有點補償很正常嘛。”佟深覺得這兩人真是小題大做,十分不解道,“買房就買房,有什麽大不了的?咱現在住這套不也是我給你買的房麽?”
“房子是為我買的,但它最終是你的,你想什麽時候賣就什麽時候賣,看我不順眼想把我趕出家門也随時可以。”
塗嘉致恨聲問:“你給章平買的房子能不寫他的名字嗎?”
“……”
佟深感覺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一時無言以對。
半晌,他弱弱地問:“那我把現在這套房也改成你的名字?”
塗嘉致牙都快咬碎了:“我是那個意思嗎?”
“……唉。”
不管什麽事兒,只要讓塗嘉致摻和進來就會變得很麻煩。小崽子又敏感又機靈,還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固執脾性,真難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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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深在心裏狠罵杜子傑八百遍,頹喪地說:“那我和人家談戀愛不得付出點什麽?我談上一任也這樣啊。”
塗嘉致不可理喻地看着他:“你覺得跟人談戀愛就是要付出你的錢?”
“啊。”佟深說,“那不然呢?”
“你這叫談戀愛嗎?你這他媽叫包養!”
塗嘉致不知為什麽突然發怒,撐着桌子起身,彎腰壓近他,繼而狠狠在自己胸口砸了一拳,吼道:“談戀愛要付出的應該是這裏!不是錢!”
“哎喲我天,你氣什麽?你一母胎單身的半大小孩兒,還知道怎麽談戀愛啊?”佟深覺得好笑,順毛似的在他手臂上撫了撫,語氣裏帶着幾分玩世不恭,“那我不就是不想付出真心所以才談錢的麽?”
“……”
塗嘉致盯着他嘴角處微彎的弧度,霎時身體發僵,被潑了盆冷水似的從頭涼到腳,連呼吸也忘了繼續。
許久,他喃喃問:“你不想付出真心……為什麽?”
“沒為什麽啊。”佟深吊兒郎當道,“我天生沒心沒肺呗。”
“那你對我……”塗嘉致喉嚨哽了下,“你對我哥,也這樣?”
“啊,那個。”這回輪到佟深發哽了,“……沒有,我沒有。你哥、你哥不一樣……我……那個什麽……”
佟深發現自己實在不會撒謊,尤其是在塗嘉致面前。
這小子太敏銳,他每撒一個謊都得用更多謊來圓,實在是很心累。
他不想再給自己挖更多坑,便囫囵道:“反正具體的你別問,知道我欠他人情就行了。”
“有什麽不一樣?”塗嘉致固執地說,“你對我哥和對章平有什麽區別?不都一樣嗎?你給他花錢的方式就是替他養我,不是嗎?”
這話戳到佟深的痛點,他頓時惱怒起來:“兔崽子你說的是人話嗎?!老子在你身上只用了錢?!”
塗嘉致眼眶瞬間有些紅。
見他這樣,佟深自己也越發難受,起身推他一把:“老子為了你從別墅搬到這兒,沒人伺候不說,還得天天伺候你!我早上天不亮就起床陪你吃飯,晚上摸黑走路接你放學,我只花了錢?!從小到大我連我家廚房門往哪兒開我都不知道,為了你我天天變着花樣兒地查食譜做飯,我只花了錢?!我他媽……”
佟深鼻子酸得說不下去,感覺自己這輩子沒這麽委屈過。
去他媽的塗嘉致,他心裏想,老子在家的時候手指沾點兒冷水都有人過來捂暖,在這兒天天當牛做馬似的伺候,人家居然還不領情!
“老子不幹了!”佟深憤怒地踢了一腳椅子腿,扭頭就要走。
塗嘉致驚慌失措地追上來,途中被桌子絆了下差點摔倒,但他動作沒停,借着慣性撲向佟深背後,将人死死壓在門板上,又扣住他的手不讓他開門。
“我錯了哥哥。”塗嘉致聲音微啞,帶着哭腔哀求,“我錯了,我沒那個意思,真的……是我嘴笨說錯話,你要罵我打我都行,就是別走……你、你別不要我……你說了不會不要我的……”
佟深一聽他說“別不要我”這種話就會心軟,繼而想起自己身上欠下的巨大人情債。
他理智上知道自己本來就有愧,又比人家大那麽多歲,怎麽好意思跟一個小孩兒置氣?
可是情感上怒氣還沒消。
準确來說不是怒氣,就是委屈。
這死小孩兒不記好,令他感覺自己一腔真心都喂了狗。
就因為一個章平。
就他媽因為一個章平!
“你是不是說過再也不因為章平跟我鬧了?”佟深這會兒沒力氣反抗,就這麽任由他壓着自己,語氣也弱下來,沒什麽怒意,更像控訴,“你但凡有點良心也不能跟我說出那種話,我對別人沒有真心,對你能一樣嗎?你瞎了嗎看不出來?”
他喘了口氣,低低道:“我是真不明白你幹嗎要自降身價去跟章平比,老子把心都掏給你了,不比那什麽狗屁房子珍貴?到底是你有毛病還是我有毛病?”
“我沒有……”塗嘉致被他那幾句話說得又高興又難受,“我沒想和他比,我只是怕你吃虧,我不想讓你給那種人送錢……你給他的已經夠多了,憑什麽還要補償?跟你在一塊兒讓他吃虧了麽?他吃什麽虧了?”
“……”
佟深覺得這種事情不太适合跟小孩子說,但以塗嘉致的性格,如果今天不說清楚他就會一直鑽牛角尖。這次只是說幾句氣話就夠讓自己難受的了,下次再遇上類似的事,他不得把自己心戳成窟窿?
思來想去,佟深決定直說:“這個……就是,畢竟是我上他……而且,章平跟我是他第一次,他也不是天生就願意在下邊兒,是因為我堅持,他才……你懂吧?就,我多少理虧,應該補償的。”
“我不管。”塗嘉致說,“不管上邊下邊,能和你睡就是他的福氣。”
“嘿你這小孩兒!”佟深哭笑不得,“什麽睡不睡的,你少說這種話。”
“現在的小孩兒十來歲就什麽都懂,”塗嘉致不悅道,“我明年就成年了,你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兒。”
“哎行行行。”佟深失笑,“你不是小孩兒,你力氣大着呢,壓死我了快。”
塗嘉致反應過來,連忙道歉:“對不起。”
“別光對不起,”佟深哎唷一聲,“倒是放手啊您!”
塗嘉致沒動:“那你還走嗎?”
“不走不走!”佟深艱難地扭了下,“腰都快斷了!趕緊起開!”
聽見他說“腰”,塗嘉致下意識垂眸向下掃,繼而倉促地移開目光。
佟深想罵人了:“還不動!”
“……嗯。”塗嘉致喉結滾動,緩緩卸下力道。
佟深回身靠在門板上,轉脖子時聽見兩聲響:“草!壓得我全身疼!”
“哪兒疼?”塗嘉致擡起手卻不知道落在哪兒,視線亂瞟,“我、我幫你揉揉。”
“哎喲你可得了吧。”佟深揮開他,沒好氣地說,“就你那力道,再把我揉散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塗嘉致唇幹舌燥地“哦”了聲,感覺自己簡直要被他撩起火。
“別傻站這兒了,回沙發坐着去啊!”佟深輕輕推他一下,“快走!”
兩人一前一後回去,佟深坐下覺得不舒服,倒頭往旁邊躺,又脫了鞋踢塗嘉致的大腿,擡擡下巴道:“再往邊上挪點兒,讓我躺着,腰疼。”
确實有點疼。
死小孩兒下手沒輕沒重,把他往門板上壓的時候他腰都沒直起來,好幾分鐘動彈不得。自己也是只顧着跟他吵嘴,這會兒才感覺腰上又酸又麻。
塗嘉致伸手往這邊湊:“我給你揉。”
“滾蛋!”佟深笑罵,“你揉個屁!”
塗嘉致縮回手,讪讪地看他,目光像只受傷的小狼崽。
“唉,不是嫌你。”佟深最受不了他這樣,嘆了口氣道,“你那雙手是考狀元的手,我哪擔得起這種福。”
“你擔得起。”塗嘉致說,“我應該的。”
“……算了我不想跟你車轱辘。”佟深擺擺手,“剛剛的事兒還沒掰扯完呢,說吧,你到底什麽訴求?”
“不想讓你給別人送錢。”塗嘉致埋着頭往他腳上蓋毛毯,然後細致地包裹好,“在上在下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沒逼他,是他逼你。我都聽杜子傑說了,當初是他死皮賴臉要追你,你不勝其煩才答應他的。你這麽好,能被他追上就是他夢想成真,理應讓他伺候你,沒有讓你多付出的道理。”
“喲。”佟深聽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玉皇大帝呢。”
“不是玉皇大帝。”塗嘉致擡首看他,認真道,“是菩薩。”
“……你放屁!”佟深啧了聲,“拐着彎兒罵我呢?!”
“沒罵你。”
“屁!”佟深朝他吼,“菩薩是個女的!”
“菩薩是男身女相。”[注]
“那也不咋好啊!”佟深捏了捏自己的臉,“我女相嗎?”
“不女相。”
塗嘉致在心裏補充:只是漂亮。
“行行行不說這個,又跑題了。”佟深煩躁地想踢腳,動起來才察覺到自己兩只腳都被嚴嚴實實地裹住了,又老老實實安分下來,“回到剛剛那個問題,你不想讓我給章平花錢——這不巧了,你以為我願意花錢?買房又不是小數目,我哥姐都會過問的。可是我不買能行嗎?我真受夠被章平騷擾了。你要是能有更好的辦法你就說,沒有就還是用錢解決,行不?”
“那你先拖他幾天。”塗嘉致肯定道,“我會有辦法的。”
佟深想了想,點頭:“那行吧,我最多再忍他一個星期。”
“嗯。”塗嘉致說,“謝謝哥哥。”
佟深想笑:“你有毛病啊?是你幫我,我應該謝謝你!”
“謝謝哥哥不生我氣。”塗嘉致說,“謝謝哥哥沒不要我。”
“……啊。”佟深張了張嘴,有點愧疚,“不好意思,我剛剛也是着急……我脾氣就這樣,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他想到方才塗嘉致的反應,立即坐起身,擔憂地問:“我剛是不是吓到你了?對不起啊,我下次不這樣了,我發誓,以後不管吵得多厲害我都不往外面跑,真的。”
“嗯。”
塗嘉致凝視他片刻,垂頭抿了下唇,又擡起頭喚:“哥哥。”
佟深溫和地應聲:“你說。”
“我……”塗嘉致吞了口唾沫,感覺自己渾身血液都在沸騰,嗓子裏火燒似的發着澀,“我能抱抱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注]關于菩薩性別的問題有很多說法,有認為男身女相的,有認為女相或認為男相的,也有認為無相的,這裏只取其一,讓嘉崽拍個馬屁而已,不要較真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