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軍訓後的小崽子們餓得前胸貼後背,食堂那點兒油水早就不能滿足他們,面對佟深帶來的私廚大餐,有幾個心理防線弱的差點直接感動哭。
趁他們吃飯的時候,佟深和杜子傑一塊兒給學生們分發零食,每到一個座位都被人拉着聊天感謝。佟深就順勢說幾句請他們多關照塗嘉致之類的話,大夥兒紛紛應允,還有人開玩笑說從今往後塗嘉致就是他們恩公。
滿教室歡聲笑語,只有塗嘉致臉臭得要死。
佟深發完零食才注意到塗嘉致的臉色,連忙小跑過去,半蹲在他桌子旁邊問:“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誰欺負你了?”
塗嘉致盯着眼前這個讓自己社死的罪魁禍首,見對方像個傻子似的一臉無辜,心裏火氣竄得老高。
但是眼前的食物确實是他有生以來吃過第二美味的——第一美味的是剛來時佟深請自己吃飯那回——再加上他确實也餓得不行,便埋下腦袋扒飯,并不吭聲。
佟深等待片刻,見他似乎不太想搭理自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杵在桌子旁邊不知所措。
塗嘉致偷偷瞟他兩眼,突然在同桌椅子腿上踹了一腳。
“草!”同桌條件反射地護住食物,随後怒瞪過來,“幹啥呢?!”
“讓個位置。”塗嘉致說,“下周幫你疊一個星期被子。”
軍訓期間每天早上都要檢查被子,好多學生為了多睡幾分鐘,晚上甚至寧願不蓋被子,疊一次豆腐塊兒用半個月。
但寝室裏晚上會開空調,如果可以蓋被子,誰願意在冷風裏打哆嗦呢。
“我靠!菩薩下凡普度衆生啊您這是!”同桌連忙抱着碗起身,殷勤地朝佟深擺手,“金主爸爸!您請!”
不等佟深挪動,塗嘉致沉默地起身換到同桌那邊。
他的課桌上下幹淨整潔,同桌那邊卻已經在桌上落了幾滴油漬,腳邊也有一堆不知道做什麽用的小紙團。
不過佟深心思沒那麽細,只以為塗嘉致是在給自己騰個近點兒的位置。即便這樣,他已然十分受寵若驚,猶豫地指了指座椅問:“我、我坐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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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嘉致悶不吭聲地點頭。
佟深略顯局促地坐下,目光偷偷打量這方小小的、獨屬于塗嘉致的私人領地——桌肚裏的書疊得整整齊齊,書側邊寫着名字,字體端正漂亮。
不愧是市狀元,佟深心道,真是一點兒毛病也挑不出來。
正感慨,忽聞塗嘉致出聲:“你吃了嗎?”
“啊?”佟深遲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哦哦,吃了。”
“嗯。”塗嘉致颔首,又問,“你朋友呢?”
“他嫌外邊兒熱,我就讓他先回車裏等着。”
“哦。”
話題聊死了,兩人又陷入沉默。
好一陣後,其他學生都吃得差不多,陸陸續續離開教室,兩人前後左右都已經沒人,只有教室後排還坐着幾個聊天的。
塗嘉致将餐盒裏的東西吃得幹幹淨淨,随後收拾好桌面,扭頭看向佟深。
“以後不用這樣。”塗嘉致說,“我怎麽和我的同學相處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你別告訴我今天這事兒也是我哥讓你做的,他不可能做這種事兒。”
佟深愣了愣,心裏有些難受:“……行、行吧。”
塗嘉致可能看出他的情緒,抿了下唇,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不用費心,我自己能解決。”
“哦。”佟深聽不懂他的意思,只覺得他就是在嫌棄自己多管閑事,神情愈發沮喪,“我知道了。”
“你……”塗嘉致快被他這幅模樣搞得心梗了,“你能不能別這樣?”
佟深瞥他一眼:“我什麽樣?”
“好像你上輩子滅了我全族一樣。”
塗嘉致有些煩躁地摸了下後脖子,壓着聲音低吼:“你又不欠我,沒必要這麽照顧我,你懂嗎?!是我欠你!我們全家都欠你!你幫我哥照顧我,還幫我媽找護工,我……我不知道以後怎麽還,你懂嗎?”
“不用你還啊。”佟深震驚道,“你怎麽會這麽想?我都說了是因為我和你哥關系好……”
“能有多好?!親嫂子也不至于做到這個份兒上!”塗嘉致打斷他,“你知道你這樣像什麽嗎?你就像讨好丈夫親生兒子的後媽!”
“……”
佟深啞然。
半晌,他喃喃道:“那要不……你就把我當你後媽?”
“我爸早死了!”塗嘉致沒好氣地說,“你當我哪門子後媽?!”
“我是說假裝嘛,你急什麽?”佟深沒想到這個少年老成的小崽子還能有這麽氣急敗壞的一面,吵着吵着竟覺得好笑,“其實也沒什麽,我白白撿一個狀元兒子,這不挺好?”
塗嘉致瞪他:“我親媽還活着呢!”
“哎呀你怎麽開不起玩笑。”佟深順手拍拍他的肩。
塗嘉致身體一僵,随後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
經過剛剛的聊天,佟深自覺兩人關系已經拉近不少,即便對方躲避他也不覺得尴尬,十分自然地問:“你不習慣別人碰你啊?這動作很正常吧,你爸媽平時不這樣嗎?”
“不這樣。”塗嘉致說,“他們平時都很嚴肅,不會做這種動作。”
“哦,那你應該學會習慣。”見他并沒生氣,佟深笑起來,繼而得寸進尺地摸摸他的頭,“肢體語言有助于溝通情感,像你之前那麽孤僻其實不太好,以後等你進入社會……”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我後媽了?”
“嘿嘿。”佟深收回手,“都說了是開玩笑嘛。”
塗嘉致張嘴想說什麽,視線無意間落在他的手上,思緒忽然斷了。
——以前沒見過這麽好看的手。
修長而骨骼分明的、養尊處優的手,那皮膚看起來明明白得發冷,落在他頭頂時卻有種不可思議的溫暖。
暖得令人胸口發悶,餘溫盤桓在頭頂那塊兒被挨到過的肌膚上,很久都無法消散。
不知怎麽的,塗嘉致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和其他男人有些微弱的差別。
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實在太驚豔,皮相漂亮到令人可以忽視性別的程度,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行為本身容易惹人懷疑。
鬼使神差地,塗嘉致開口問:“你和我哥……真的只是朋友關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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