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9章
“主子,你們醒了嗎?”千鶴在外頭敲門道。
“何事?”牧傾說。
千鶴道:“飯菜已經備好了。”
“知道了。”牧傾應聲起身,捏了捏樓瀾的臉道:“餓嗎?”
“餓。”樓瀾迅速點頭,幾乎睡了一天,怎麽可能不餓。
牧傾笑了笑将他拉起來,他坐在床邊,樓瀾蹬上自己的靴子,跑去擰了帕子給牧傾擦臉,又給他整理好被自己弄得一團亂的衣襟,彎腰在他唇邊吻了一下:“好了。”
“像什麽。”牧傾感覺到樓瀾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折騰來折騰去,輕笑道。
樓瀾不假思索道:“像夫妻。”
“你倒是自覺。”牧傾笑起來,兩人又像以前那般琴瑟和諧,數月來盤踞在牧傾心頭上的陰雲也慢慢散開。
飯廳嘯烨正叼着一塊牛肉幹端着菜進來,剛放下就聽見樓瀾牽着自己的大型寵物犬走進來,嘴裏還碎碎念着:“前面有個臺階……你再擡高點……直走,好了站在這裏,我去給你搬凳子……”
嘯烨:“……”
這麽乖巧的大型犬真的是我家王爺嗎?不是被半路掉包了吧?
廚房裏,千鶴捏起一塊燒肉丢嘴裏,然後翹起大拇指道:“我真覺得你錦衣衛副指揮使要是不幹了,就來我們王府當大廚吧,主子肯定給你兩倍工錢!”
麒麟廚藝好,在皇宮的時候就經常給錦衣衛們開小竈,他笑着将一盤雲腿塞給他:“快端出去,你要再敢偷吃我剁了你的爪子。”
飯廳裏樓瀾給每個人都搬了一張竹椅,莫名其妙地看着站在牧傾身側的嘯烨,懵懂道:“你站着幹嘛,快坐下,要吃飯了。”
Advertisement
嘯烨呃了一聲,牧傾單指在桌上敲了一下,應允了,嘯烨立刻執行命令般坐在桌子邊,頭一次跟自家王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估計等一下拿起筷子會發抖。
千鶴陸續上菜,樓瀾又跑出去叫徐認來吃飯,完了又拉麒麟和千鶴,只有他高高興興,牧傾淡定自若,千鶴經常和牧傾出去吃早點也沒啥反應,其餘三人卻是有些哆嗦。其實我們寧願端個碗蹲到門口吃好嗎,跟王爺一桌吃飯壓力不要太大。
“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我喂你……”樓瀾不斷往牧傾碗裏夾菜,都快滿出來了。
“王爺,如今公子回來,您還一直住在劍廬嗎?”嘯烨出聲問道。
事實上只要牧傾一聲令下,便可奪回失地,畢竟牧傾盤踞京城多年,将皇權玩弄鼓掌之間,不是說皇上削他的爵廢他為庶便作數,更何況四方邊關的戰将全是他早些年派遣過去的心腹。天下之大,牧傾即便是真的死了,他的強權也是不可能被瓦解的。
“你想我怎樣做?”牧傾吃下喂到他口中的一筷鮮嫩的蘑菇,“殺了赤玟和牧之,然後呢?”
“太便宜他們了。”千鶴冷冷道。
“這事改日再議。”牧傾說。
一桌子人噤聲,乖乖吃飯。
樓瀾根本就不管他們說什麽,各種填鴨式給牧傾喂飯菜,從最初他就有這項能憑自己心情無視別人說話的能力。
提及此事,牧傾便想起了之前樓瀾一直吵着看不懂的那個賣冬瓜的故事,拿到他身上來着實貼切。赤玟便是真身,牧傾便是魂魄。你一時興起搞死我了,自己也免不了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赤玟殿下,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變得比活死人還慘。
牧傾按着桌邊的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飯後麒麟和千鶴收拾桌子,徐認又回了自己房間鑽研藥理想辦法醫治牧傾的眼睛。
“撥些飯菜進去。”牧傾拿着個空碗說。
樓瀾聽話地撥了些,然後把筷子給千鶴,“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去喂鴨子咯。”牧傾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就在後頭,帶我過去。”
“你把它們帶來了?”樓瀾滿眼驚喜。
“自然,怎麽說都是你孵出來的小王爺。”牧傾說。
“你亂講,不是我孵的。”樓瀾抗議道,牽着牧傾繞到竹樓後面,空地上果然有一座更小的屋舍,用一圈籬笆圍着,裏面有三只鵝黃色的小球正窩在一起曬太陽。
樓瀾看了一會,莫名其妙道:“真的是原來的三只嗎?”
牧傾道:“自然。”
樓瀾皺眉道:“為什麽一點都沒長大?”
“誰知道你孵出來的是什麽,怎麽喂都不見長大,肥肉倒是不少,跟一團毛似的。”牧傾用腳往前踢了踢,踢到籬笆便蹲下來,把碗放進去。
樓瀾趴到牧傾背上,用手摸了摸小鴨子們的絨毛。
“牧傾。”樓瀾叫道。
“嗯?”
樓瀾摟着他的脖子,輕聲道:“我愛你,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跟你白頭偕老。”
牧傾心裏一空,明明是個很簡單的願望,但是他偏偏滿足不了。
“忽然怎麽了?”牧傾勉強笑道。
“當看到你給我寫的信時,我很害怕,很後悔。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明明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之前卻還在跟你鬧別扭,不肯跟你說話,對不起。”樓瀾摟緊了牧傾,微微有些哭腔。
“你沒有錯,不必跟我道歉。”牧傾背着他站起來,“原是我對不住你。”
“現在沒關系了。”樓瀾抱緊了他。
暮色四合,竹林中的晚上來得更快些,但對牧傾來說都無所謂,反正他什麽都看不見。
“往左邊走兩步,你差點撞上竹子了……”樓瀾趴在牧傾背上指揮,牧傾邊跟他聊天邊背着他随便亂走。
良久後牧傾忽然停下來道:“怎麽走了這麽久,到哪了?”
樓瀾一怔,望了望四周茂密的竹林,小聲道:“我光顧着跟你說話,我也不知道到哪了。”
“……”牧傾哭笑不得,把樓瀾放下來,“迷路了?”
“嗯。”樓瀾乖乖點了點頭。
牧傾随意倚着一棵竹子坐下,拉着樓瀾将他抱到身前,“罷了,等會自然有人會找上來。”
樓瀾枕着他的肩,将臉埋在他的頸窩間,小聲說:“我們去北平好不好?”
“嗯?”
“你給我的小紅馬還在大将軍府上。”樓瀾說:“容王府被查封,京城都是想殺你的人,我們可以去北平,去我家。”
“好,我們明天動身?”如今他提什麽要求牧傾自然都不會反駁。
樓瀾笑出聲來,大晚上的跟牧傾膩在黑暗的竹林裏說些甜膩的情話。
等千鶴跟麒麟火燒眉毛地找來時,牧傾還滿臉不悅,就不能晚點再來麽!
晚上樓瀾搬來一個小板凳坐在牧傾身邊,滿是水霧缭繞中給牧傾洗背外頭蟲鳴聲不斷,嘯烨和麒麟站在小橋上,腳底下的溪水淙淙流過。麒麟席地而坐,望着頭上一輪明月道:“師哥,你說等我們殺去皇宮的時候,千尋會不會後悔?”
“不會。”嘯烨抱刀而立,漠然道:“忠于一個人,是不管對方大奸也好大惡也罷,亦或是義薄雲天正直無畏,只要他有吞并天下的氣魄是真正頂天立地的蓋世無雙,那麽這份忠心便不會因為任何而改變。對于我來說,王爺就是這個人,對千尋來說那個人就是仁親王。”
“我一直都不太想跟他反目成仇。”麒麟說。
嘯烨瞥他一眼:“該這麽頭疼的應該是千鶴,你這是庸人自擾。”
麒麟往竹屋裏看了看,翻了個白眼道:“他,他個萬年沒心沒肺的,睡得比誰都自在。”
“你怎麽知道他一個人獨處時不會傷心難過。”嘯烨拎着刀走了。
麒麟站起來,喊了聲道:“師哥。”
月光下嘯烨長身玉立,緩緩轉過頭,英俊的面孔在昏暗的環境中洇出深刻的陰影。
麒麟臉上微紅,攤手道:“沒什麽,就是叫你一下。”
“早些睡吧。”嘯烨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麒麟雙手撐在欄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足下猛蹬跳進了水裏。
翌日牧傾醒得早,樓瀾還在睡,昨天白天一直在睡以至于晚上基本特別清醒,足足鬧到今日天色微亮才将他哄睡着。
牧傾輕手輕腳地下床,千鶴一直守在門外,聽到動靜後推門進來,“主子。”
牧傾随意嗯了聲,像以前在王府時那樣千鶴伺候他洗漱更衣。出去時牧傾将門帶上,坐在桌邊輕聲道:“去喚嘯烨過來。”
“是。”千鶴給他沏了杯茶放在桌上,連忙出去叫嘯烨。
嘯烨和麒麟本來在外面釣魚,聞言立刻放下釣魚竿兒都進了來,齊聲道:“王爺。”
“京中形勢如何?”牧傾拿下蓋碗聞了聞茶香。
“有王爺先前的命令鎮壓,刑部、兵部都未輕舉妄動。”嘯烨說:“尚未有大亂,至于宮中,錦衣衛和大內侍衛全體早已撤離,宮內情況麒麟應當更清楚。”
麒麟接口道:“宮內已經由仁親王徹底滲透,并且把千尋撥到皇上身為擔當守衛,顯然是怕我等去刺殺。”
“只有一個千尋又有何用。”牧傾冷笑道:“不過是螳臂當車。”
千鶴眼神黯了黯,沒說話。嘯烨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王爺,先前屬下和千鶴貿然闖宮,見了皇上,他似乎……有些魔怔,整個人與之前都不太一樣。”
牧傾勾唇一笑,“吓着了吧,每次有刺殺的人來麒麟都讓人把首級割下來扔到他宮中,日子久了,估摸着也快要吓瘋了。”
嘯烨:“……”
千鶴:“……”少俠你這麽重口味到底行不行了。
麒麟摸了摸鼻子,“王爺按兵不動,屬下自己找找樂子嘛。”
牧傾端着茶沉默下來,就這樣靜了良久。
嘯烨道:“王爺,您在想什麽?”
牧傾道:“樓瀾想去北平,想想一路上能路過幾個好玩的地方。”
麒麟道:“即刻啓程嗎?公子自幼在京城長大,王爺可以帶公子走水路,一來安全二來對公子來說也比較新奇。”
嘯烨:“……”話題轉變得是不是有點快?
千鶴:“……”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也好。”牧傾放下茶盞道:“至于京中,既然仁親王這般想匡扶皇權,本王也讓他過了一次瘾,這鬧劇也該結束了。”
“王爺的意思是殺了仁親王?”嘯烨道。
牧傾指尖在杯沿輕輕叩着,淡然道:“一刀殺了未免太便宜他,先将他囚起來,等本王回京再發落。”
“是。”嘯烨應聲。
“千尋麽。”牧傾微微皺眉。
“我去殺。”千鶴硬邦邦道:“主子?”
牧傾道:“也好。麒麟,事後你率錦衣衛誅殺仁親王麾下殘黨,一個不留,必要時屠戮皇宮也在所不惜。對了,勿傷皇後的性命。”
“是,屬下領命。”
牧傾一手錯開青玉折扇,雙目雖已失明,但是眼底的暗潮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洶湧。
不能否認,他是惡毒的。
皇權早已敗落,任何想匡扶正室維持皇權的人都是和牧傾作對。如今唯一一個有心匡扶皇權的人都要被本王囚禁致死,赤玟,唯你一人獨守偌大紫禁城,身邊只剩下一群下作的閹黨,本王看你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