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事發
葉慕風喜歡情趣,不像莫修塵那個吊兒郎當的少年毛毛躁躁的。
輕攏慢撚抹複挑,窈窕似醉覆白籠,一番哼哼呀呀,大約一炷香的纏.綿後,他才神色餍足地放我走。
可他若是心情不悅,就不是這樣了。
我不幸體會過他那要将人撕碎的暴怒。
所以我深知只要不惹他生氣,他在這件事上還是挺有耐心的。
也許是因着我現在假扮的身份,怕被魏竹生發現什麽,他還特意收了力。
不知為何,與葉慕風這般比起莫修塵,感覺罪惡感少了一些。
許是葉慕風時常同我灌輸他是我主人,要乖乖聽他的話之類的思想,我潛意識裏貌似也将他的話奉為圭臬,不敢違背。
思及此處,我急忙晃了晃頭,将這種危險的思想抖出去。
我遲早會脫離葉慕風的魔爪。
**
磨磨蹭蹭回到了魏府,用過避子藥,直到夜晚,魏竹生又沒回來,莫修塵也未尋我的麻煩,我才暗暗松了一口氣,竟是一覺睡到了天亮。
一睜開眼我便徹底清醒了,在這蘭瑟院會被莫修塵盯上,出了魏府還會被他跟蹤,索性我便去找蘇姐姐,雖不知她是好是壞,但總比莫修塵那個家夥安全多了。
他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去蘇姐姐那裏明搶吧。
一路小跑着進了蘇嫣和的韻秀閣,一進門,便看見蘇姐姐扶着桌子嘔吐的一幕。
我連忙過去扶了她一把,攙着她躺回了榻上,她靠着繡枕,視線落了過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溫溫婉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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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想着要去蘭瑟院尋你說話,可實在身體不适。”
說着,她撫了撫胸口。
我忙接話道:“蘇姐姐說得哪裏話,按身份也應是我來看望蘇姐姐。”
說起來這還是我與她的第二次見面,還算是個陌生人,而她看起來對自己好像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憑我也算閱人無數的經歷,她要麽是極其單純,要麽是頗有城府。
“什麽身份不身份的,你我既然以姐妹相稱,就不講那些虛禮了。”
她親切地拉過我的手,聲音如清隽溪流般,令人舒适。
我心髒砰砰亂跳,倒是有點受寵若驚了,回過神來,我開口問道:“蘇姐姐怎得孕吐反應這麽大?”
她懷孕才不到兩個月,看她将才幹嘔幾欲站立不穩的樣子,反應的确是過于大了。
只見她神色頓了頓,朱唇輕輕抿着,微微偏過了視線,“應是我身子虛弱吧。”
我發覺她眼神的不自然,不禁有點疑惑,但想來想去也沒想清楚緣由,便脫口關心道:“姐姐可有喝安胎藥?”
“夫......”她話音斷了一聲,似是故意而為之,轉口道:“竹生安排地很周到,每日大夫都會為我看診。”
聽此,我內心咯噔了一下,她聲音嬌柔,不論說什麽都自帶着一種親密感,腦中再一想到她和魏竹生魚。水之歡的樣子,我心口倏而發緊。
而她的第一句話是不是要喚夫君?
是因為我才故意避開嗎?
恍惚了一陣,我才斂了心神,這又同我有什麽關系呢?
她是妻,我是妾,更何況我不是完璧之身,更是潛進魏府的細作,又有什麽資格拈風吃醋?
同她一直閑聊至晌午,在這裏用了飯,直至紅染西天我才跟蘇姐姐道別。
回蘭瑟院的路上,我竟遇見了魏竹生和莫修塵遠遠而來。
只見莫修塵一路聒聒噪噪地說個不停,時不時扯一下魏竹生的衣袖,貌似是在争吵什麽。
待到他們走近些,聲音才清晰了些,莫修塵道:“我根本不知道身上的腰牌是假的。”
“定是有人陷害,想污蔑我從而對魏家不利。”
他拽住急匆匆往前走的魏竹生,面上一派焦急,“表哥,這個刑部腰牌真的不是我僞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話音未落,我行至他們面前,同魏竹生的視線對了上,同時莫修塵的目光也投了過來。
我和他皆微微一滞,我心裏發虛,很快別過了頭。
下一刻魏竹生徑直将莫修塵的手甩開,濃眉微蹙,怒聲道,“夠了,從今天起,你就在魏府禁足,再讓我發現你跑到外面鬼混,我就打斷你的腿!”
說罷,魏竹生握住我的手,在莫修塵驚愕焦躁的目光中離開了。
回到屋中,魏竹生不停在屋內踱步,氣氛有些許壓抑,我大概也從他們只言片語中猜出了什麽。
他平常很少動怒,見他停在案桌旁,抿了一口茶,我才靠近問道:“到底發生何事了?”
他重重擲下茶盞,水漬頓時傾灑了出來,“刑部尚書的案子,遲遲抓不到兇手。”
“有好多人可是虎視眈眈盯着刑部尚書這個位子,一個個跟老狐貍似的在背後耍陰招。竟将髒水潑到了我身上。”
“......”
他憤慨地解釋一番,我這才細細縷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是刑部尚書身隕那日,莫修塵并沒有發現遺落在他身上的那塊腰牌,直到我換了一枚假的給他。他才發現這一重要物證。
他本想着幫魏竹生一把,卻不料被人鑒別出了真僞,刑部左侍郎便說魏府定是故意誣陷刑部左大人,沒準就是魏竹生殺害了刑部尚書,再将罪責推到刑部下屬身上。
莫修塵本是好心,怎會料到出了這樣的岔子,只說他絕不是故意僞造。
兩撥人越吵越兇,甚至上升到了大理寺對刑部的打壓,刑部左侍郎宋菲和右侍郎葉慕風早就看大理寺不爽,死死抓着此噱頭不放,奈何只有一塊假腰牌,根本沒有十足的證據,故無法定罪。
最後還是大理寺卿和太子站出暫時平息了此事。
要不此刻莫修塵和魏竹生免不了就被當做嫌疑犯抓起來了。
原來假腰牌的用處在這裏,主人葉慕風不僅除了頂頭上司,還陷害了大理寺少卿魏竹生,可謂一石二鳥。
可主人也忒小瞧魏竹生了吧,他哪是這麽容易就對付的。
“不知究竟是何人竟拿莫修塵下手,定然少不了刑部那群陽奉陰違之輩,他們想踏着上司的血往上爬,那就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命!”
魏竹生憤而捶案,立刻拉回了我的思緒,我不禁為主人捏了把汗,看來他遇到對手了呢,而我竟不自覺暗喜起來,希望這局魏竹生一定要贏才好,狠狠削削主人那嚣張的氣焰。
但莫修塵這個名字一出現,我就又想到我和他之間見不得人的事,若是被魏竹生發現,魏竹生又會如何?
我默默望向了他,此刻他因生氣眉宇雖緊緊蹙着,但白皙柔和的臉龐卻是給他減了點鋒芒,看起來其實并沒有那麽可怕。
我實在想象不出他雙目猩紅,失态暴怒的樣子,但也情不自禁地害怕起來,心中暗暗祈禱他永遠不知道才好。
正想着,他擡手撫過我的臉頰,目光缱绻,語氣也柔和了許多,“沒吓到你吧。”
“我沒事。”微涼的指尖一觸,我立刻拉回了思緒,忙搖了搖頭,“夫君公務憂心,我替你擔心還來不及呢。”
“放心,相信你夫君的能力。”他的話頗有安撫的意味。
我揚起一張笑臉,“我自然是信的。”
他情緒漸漸平定下來,窗外暮色四合,我本着侍奉于人的态度,擡手就要為他脫去官服,還沒挨到他的衣襟,手腕倏地被他攥住,我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他眼神一貫的溫柔,不過這次好像還帶了點疼惜,只聽他道:“你不用這樣,這些事不用你做。你從前如何待我,現在就如何待我便好。”
我當即愣在了原地。
回想起之前我侍奉他的時候,他好像也有過這樣子,當時我剛來府中,執意要為他脫衣,甚至要服侍他沐浴,我清晰地他眼裏的驚訝和不悅,不過自己早已習慣,并沒察覺到什麽不妥。
原來他是在心疼我。
那些遙遠的,已經封存的記憶,仿佛撕裂了般紛至沓來。
幼時我同魏竹生其實是青梅竹馬,從小到大,十年間一起玩過彈弓,捉過兔子,還在泥裏滾過,有次他惹我生氣了,對那次我記憶猶新,因為我拿着柳條狠狠抽了他一路。
而且還不止一次,而我永遠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都是他在身後追着哄我,我才對他有好臉色。
這般對比下來,我好像真的不是我了。
可究竟是什麽時候我變得開始對任何人笑臉相迎,極近讨好,我也忘記了,許是被主人磋磨開始,許是入青樓開始,因為對于那些大人來說,我的感受并不重要,只有将他們伺候舒服了,我才能少受些折磨。
當年和魏竹生分開時,我才十歲,他家要舉家搬遷,後來十年我們便再沒見過。
十五歲,家父被害,同年我求上了我主人。
十七歲被主人送到了青樓。
二十歲時再次遇到魏竹生,他将我贖了出來。
我突然眼眶有些酸,十年的時光足以改變許多,我和他早就不是一類人了。
一抹濕潤劃過我的眼角,他指尖輕輕拭過,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一只俏皮地劃過我的鼻尖,他眼睛亮晶晶的,抿嘴笑道:“別想了,先用膳,用完我好好疼疼你。”
“你——”
前半句還是正經的,聽到後半句,我立刻微窘,氣悶地錘了他胸口一下,豈料他一下捉住我的手,另一只還趁機捏了捏我的臉,滿臉笑嘻嘻的,“開玩笑的,今日挺累的了。”
“你——”我擡手指着他,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倒是在一旁笑得賤兮兮的,我踢了他一腳,打打鬧鬧間,良久,我們才安靜坐下來用膳。
趁他不注意,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頰,果然燒燙燒燙的。
**
沐浴過後,我們不約而同地上了榻,他将我攬在懷中,聽着他胸口‘砰砰’的心跳聲,我越發覺得心安。
擡眸看了看他清隽的眉眼,産生了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果......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抱着他腰身的手緊了緊,我忽地想到了什麽,晃了晃他的手臂,道:“我今日去看了蘇姐姐。”
他半睜開眼,語調上揚,“嗯?”了一聲。
“她孕吐反應挺大的,看起來有些虛弱。”
我本打着試探之意,因為蘇姐姐的反應确實有點不自然。
而他卻沒什麽情緒,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又重新阖上眸,便不做聲了。
好像一提起蘇姐姐,他的就表現得恹恹的,既然他不喜歡她,那他還睡蘇姐姐?
男人果然都一樣。
內心揶揄了他一番,我剛要阖眼,腰間就被他掐了一下,他附在我耳畔道:“你什麽時候能給我生個孩子?”
我的臉‘唰’一下燙了起來,雙眼睜得滾圓,“你不是說今晚不了嗎?”
他抱着我笑了笑,“為了孩子,我就勉為其難一下。”
我頓時握拳砸向他胸口,嗔了他一句,“睡覺!”
他悶哼一聲,臉上依然帶笑,湊過來‘叭唧’親了我一口,“好的,夫人。”
我望着他一臉眉飛色舞的欠揍樣,揚起手就要打他,而他卻立刻換了副委屈巴巴的模樣,我霎時洩了力,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
“睡吧,夫人。”他重新将我攬入他懷中,甜言蜜語道。
這一刻,我真的感覺我要栽他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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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來,我摸了摸側榻,空蕩蕩的,他又提早走了。
為了躲避莫修塵,今日我依舊打算去尋蘇姐姐。
卻不料走到半截,莫修塵猛然從草叢中出現,吓了我一跳,他不善的眼神盯着我,“那日的人是誰?”
心髒倏地一緊,我警惕地看着他,而他一步步逼近,一張鄙夷的大臉在面前放大,“難不成魏府外還有你的相好?”
有一時被點破的心虛,我急忙否認道:“你別亂說!”
他笑笑,“緊張了啊。”
我解釋道:“是我從前認識的一個朋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麽了?”
他将我逼到逼仄處,別住我的手腕,“在姐姐眼裏我竟是洪水猛獸?”
我急于甩開他,“你放開我,這是在魏府,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這麽嚣張?”
“誰讓姐姐總是躲着我?”而他卻更加放肆,單手鉗住我的腰,覆面而來輕咬住我的耳垂,“表哥不在,你能奈我何?”
說着便要吻過來,我幾乎心肺懼顫。
“你們在做什麽!”
這時,一道熟悉不似往日溫和,帶着一絲愠怒的嗓音在耳邊陡然炸開。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