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婚
我又垂下了頭，聲音細弱蚊蠅，“自然是的。”
肩頭忽然又被掐了一下，他擡手支起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對視，顯然在等着我的回話。
“其實我就算生下孩子又怎樣，若是女嬰還好，若是男嬰，魏夫人根本不會認我的孩子為她的長孫，可想而知，他日後的生活也便像我一樣，飽受譏諷與嘲笑，連魏家長孫的身份都沒有。”
這是魏夫人曾親口對我說的，當時我心想這豈不是正好，我根本沒有生孩子的打算。
再出于那麽一點點良心，我便向魏竹生隐瞞了此事，總不可能因我一個細作将他們母子關系給挑撥了，這種事我不屑去做，更懶得去做，況且這也不包含于我的任務中。
我只要盡我所能将魏竹生哄開心，以便我打探消息就好了。
至于他娶不娶妻一事又不是我決定得了的。
而他唇角好似抽了抽，一雙滿含深情還帶了點自責的雙眸望了過來，卻是讓我有點不自在了。
“我知道你曾答應我餘生只會有我一個人，不會再娶妻。可是魏夫人早就為你張羅了，不然夫君的大婚又怎會布置得如此迅速。夫人請媒人說好親家，向皇上請旨，一氣呵成，根本就沒有給夫君拒絕的機會。”
“大勢已成，夫君現在是不想娶也得娶。”
這話一出口，我都驚了，我竟然會這麽賢良淑德地勸慰我的夫君娶妻，若是尋常男子有我此等良妾，豈不早就樂開了花。
畢竟大部分男子都恨不得妻妾成群，并且希望貌美如花的姬妾将這些滿腦子淫.欲的男子服侍得欲.仙欲.死。
可惡至極。
而魏竹生看向我的神色卻帶了點古怪，繼而眸色堅定，似有些猙獰之色，他定定道：“我會向母親說明白，蘇家之女我不會娶的。”
聽此，我怔愣住，眼睫不自覺地眨了幾下。
只見他轉身将走，我急忙擡指扯住了他的衣袖，“若是魏夫人再以死相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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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竹生怔住，臉上浮現一絲難堪之色。
俗話說百善孝為先，若是魏夫人拿孝道壓他，最後他也不敢不從，而我還會更加被魏夫人厭惡。
上次魏竹生執意娶我為妻，魏夫人便以死相逼，魏老爺在一旁調解不成，反而助長了魏夫人的氣焰，母子兩人都僵持不下，眼看魏夫人拿出繩索就要當面表演上吊大戲，場面一發不可控制。
若不是主人的施壓威逼，要我無論如何都要潛進魏府，我何至于此在這裏苦苦哀求一個毫不講理的婦人，什麽面子尊嚴通通都不要了，也許是更早的時候，在我遇到主人的那一刻，我就不知道什麽是尊嚴了。
我眼中酸澀，閉了閉眸，對他說：“只要能跟在大人身邊，什麽身份都可以。”
就此我成了他的妾。
而現在我恪守本分，好不容易令魏夫人消停了些，我可一點都不想再因為他們母子龃龉承受她的怒火。
我行至他面前，質問道：“若夫君抗旨，觸怒聖顏怎麽辦？皇上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收回聖旨嗎？”
他的神色僵了僵，唇瓣蠕動了下，似是要說什麽，卻終是未開口。
我繼續道：“夫君，你且娶了她吧，我沒有生氣，也不會跟你鬧脾氣。”
“你就這麽大度？”他反問，神色帶了點不可置信。
“難道我要哭哭啼啼的，那個樣子只能徒增煩憂，什麽都改變不了，而且若是魏夫人看到，指定要說妾善妒不易相處。”不知為何我越說越覺得心中酸澀，微微偏過了頭，“你跟魏夫人鬧，她只會把所有的怨氣撒在我頭上。”
“只要夫君還喜歡我就夠了，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讓所有人都喜歡我。”我牽過他的手，嗓音有些哽咽。
“委屈你了。”他将我一把攬入他的懷中，低沉迷離的聲音在我耳畔萦繞，弄得人酥酥癢癢的，我埋入他的肩頸，仿佛得到了片刻放松。
半晌，他徑直将我打橫抱起，一陣眩暈後，我拽住他的衣袖，“夫君，你做什麽？”
他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眸中湧出些不知名的情緒，映着月光，竟透出些魅惑，“夜色深了，自然是入榻安眠。”
我倏而睜大雙眼，“真的只是安眠？”
“小苔說如何？”他低下了頭，嗓音溫柔而缱绻。
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漸漸聚起的欲.色，他還反問過來，偏偏讓我說出口。
“夫君是不是還沒沐浴？”我上下打量他一瞬，輕輕推了他一下，表示嫌棄。
他笑了出聲，“你呢？”
我望着他一雙彎彎的月牙眼，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一起。”
這句活聽起來不像是問句，倒像是命令。
他大步朝着淨室走去，眼神暈起一層波光，現下連矜持都不矜持了，徹底暴露出了他的欲望。
我不禁汗顏，只覺得今晚又要颠.鸾倒.鳳了。只不過才外出一個月，也不至如此吧。
直到入了淨室，我才知曉他的急不可耐。
雕花的屏風後霧氣蒸騰，我們似是處在層層的白雲間，浴桶內水花四濺，仿佛一朵晶瑩剔透欲要盛開的花苞，只待陽光雨露将其恩澤，須臾間，沉醉的香氣蕩漾開來，水面暈開一層層漣漪。
我和魏竹生是被魏夫人的聲音打斷的。
門外她的語氣焦急又嚴厲。
魏竹生霎時如洩了氣的皮球，仰躺在浴桶之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攬過我的肩膀，将我的頭按在他濕滑的肩頸之上。
魏夫人又在門外催促了一番。
我戳了戳他的肩，“你不出去嗎？”
他濃眉蹙起，極不耐煩地睜開了眼。雙臂撐起身體，我适時為他讓了地方，他才慢吞吞地出了浴桶，身上瑩潤的水珠嘩啦啦落了一地。望着他矯健的身體，我忽有些羞澀，忙別過了頭，往下壓了壓身體，肩膀沒過了水面。
待他穿好衣衫，欲将出門時，我剛要支起身體，他卻忽然折返回來，單手搭在浴桶邊，撩起了幾捧水花，目光往下逡巡着，我突然有點緊張，他不會還來吧。
我嘴唇翕動，想要拒絕他，這時，他擡手捏了一把我的臉，笑吟吟地留下一句，“等我。”
我：......
誰要等他，我都要累死了。
雖心裏這樣想，但我面上還是扯出了一抹笑回應着他。
“竹生，母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你快些出來。”
魏夫人響亮尖細的聲音又傳來。
我催促道：“你快走。”
他這才轉身，然還沒踏出一步，他又轉回來，俯下身子，我看着他逐漸靠近的臉龐，頓時止住了呼吸，只感覺到他英挺的鼻梁輕輕刮過我的臉頰，唇角被一抹溫涼輕輕啄了一下。
他溫柔地摸了摸我的濕發，滿意地舒展開眉眼，這才轉身離去，獨留我怔在原地。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我回過神，晃了晃頭，警告自己絕不能被他的溫柔迷惑。
不然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我起身出了浴桶，擦幹濕漉漉的身體，躺于榻上，翻了個身，想起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內心竟還有點期待起來。
有點興奮地睡不着覺，可到了後半夜魏竹生仍然沒有來。
迷迷糊糊間我罵了他一句不講信用。
翌日，我醒來，擡臂摸了摸旁邊一側，依舊是空的。
我恍惚一陣，有點失落。
将要去廚房尋點吃的，卻見一個橘色襦衫的小丫鬟淩香端着食盒徐徐走來，面無表情對我說：“少爺有令，這幾日姑娘都不能出此蘭瑟院。”
聽了這話，我胸口有些氣悶，脫口而出，“為何？”
“少爺的命令，奴不好問詢。”
聽着她不鹹不淡的語氣，我唇角抽了抽，魏夫人是真當我眼瞎麽，淩香明明是她房裏的丫鬟，跑到這裏卻說是魏竹生的命令，她成天想着各種法子來離間我與夫君的感情，若她不是魏夫人，我何必忍這份氣。
她定是怕我對魏竹生的婚事不滿，連帶着不想看見我，索性将我禁足了吧。
淩香擺好佳肴後便走了，而我卻一絲食欲全無。
三日後，大理寺少卿魏竹生與尚書府蘇然之女蘇嫣和大婚，明謀正娶，十裏紅妝，喜宴大設三日。
我在這蕭瑟寂然的院子中都感受到了外面的熱鬧非凡。
那日魏竹生走之前明明說讓我等他，結果這三天，他一次都沒來找過我。
我知道他夾在我和魏夫人之間很為難，我更不該對他動心，可我還是很憋屈，心中愈發郁悶，明知不可為卻控住不住自己去想。
魏竹生這個大騙子，偷了旁人的心，卻不守諾言。
他日若他再來尋我，定不給他好臉色看。
不想被這些煩心事擾亂思緒，索性我便入榻安眠。
可接近子時，朦朦胧胧間，頭頂忽然出現一抹紅影，我騰地蹿起來，這才看清竟是魏竹生。
“大人？”我驚呼一聲。
只見他身着大紅色婚服傾身而來，只是外衫已經脫下，不知道丢到哪裏了，全身混着酒氣，暈紅的臉龐襯得整個人迷離魅惑。
我內心不自禁有點雀躍，唇角剛要翹起，我立刻清醒過來，大婚之日他來我這裏做什麽，晾了我三天，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我故意偏過頭，“今日是你和蘇姑娘的洞房花燭夜，你不該來這裏的。”
“別鬧了，好嗎？”一截截骨節分明的手指掰過我的下颌，今日不知他怎麽了，下手沒輕沒重的，捏地我有點不舒服。
我晃了晃頭，甩開他的手，氣憤道：“我哪裏鬧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