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子!我們已經餓了七天,再不吃東西真的活不下去了!”男人聲嘶力竭,“你不救我們,我現在就帶着孩子死在你面前!”
女兒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懵了,一時間哇哇大哭。
男人還有力氣大喊大叫,女兒卻發不出什麽聲音,眼睛紅腫,聲若蚊蚋,極為害怕。
她知道,這個爹是真的可能會動手殺她!因為在家的時候,爹就經常念叨什麽“易子而食”,說她的命是他給的,要她孝順。
可是,可是她不想死!也不想被吃掉!
女兒哭得凄慘,卻沒有換來公子的回頭。
男人一狠心,就要把匕首捅進女兒的喉嚨。
細微的氣流波動傳來。
男人只覺手上一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感到一陣劇痛。
握着刀的手掉在地上,血液從整齊的斷口噴灑而出,男人眼前發黑,倒在地上大叫。
女兒被濺了滿臉的血,下一秒本能地狂奔,趁機離開這個男人的挾制。短時間爆發的求生欲讓她一瞬之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痛呼的男人和憤怒害怕卻不知如何是好的兒子。
他脫下衣服,包住男人的手腕想給他止血,卻只是讓男人更痛,掙紮不已。
茫然四顧,看着漸行漸遠的盧子安,終于還是不忿戰勝了恐懼,兒子沖背影喊道:“你們不是福星嗎?不是最喜歡做好事嗎?為什麽不好人做到底,給我們一口飯吃!太虛僞了!把我們都蒙蔽了!”
阿遠聽得有些氣,轉身就想把這個不知好歹的男孩兒處理了。
盧子安卻淡淡地道:“我不為任何一個人自以為是的期待負責。如果對你們而言有一個福星,那只會是孟榆。”
男孩大叫:“她就是個力氣大點的普通人!我和爹前年去石方村探親的時候,她還在給村子裏的養豬戶割豬草!她什麽也不會,為什麽她可以被你收留,我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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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憤怒地等着盧子安回複,等來的卻是盧子安越行越遠的背影。
後知後覺的懼怕襲上心頭,男孩攙扶起還在流血慘叫的男人,往村子裏走。
可是走了沒兩步,男人失血過多暈倒在地。
長雲村沒有大夫,村長會處理些基礎的病和外傷。男孩*T急急忙忙找了村長,拿着幹淨的布和擔架,把男人擡回了村。
村子裏所有人都是從小互相看着長大的,路上不少人認出這個男人,紛紛詢問:“杜老壯這是咋了?他的手呢?”
男孩眸光微閃,小聲道:“我們,在樹林裏采蘑菇,碰到那個外鄉公子,擋了路,結果就被外鄉公子砍了手。”
“啥?!”村民震驚。
有人同情,說誰家誰家有草藥,可以幫忙止血。
有人提出質疑:“公子很少在我們面前出現,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要砍你們的手?”
男孩自然不會提爹要殺妹妹的事,胡亂編了個理由:“我們幾天沒吃東西,看到那外鄉人就想懇請他給一些食物。我爹沒忍住,跪下用手拉外鄉人衣擺,然後……然後就被砍了……”
“天哪!”
村民有些緊張驚惶,神色各異地互相對視。
這個理由,很符合他們對神秘富家子弟的想象。
那些人上人,根本瞧不起普通人,稍微被惹到就會喊打喊殺。
想想那穿着麻衣卻高高在上、氣質清冷的外鄉人,在看看杜老壯幹瘦又烏七八黑髒兮兮的樣子,肯定把這些平民當蟑螂難民一樣,恨不得有多遠踢多遠。
衆人神色各異,把杜老壯送到村長家後又急匆匆地走出。
恰在這時,孟榆找了過來。
她看到很多人聚集在村長家門口,以為是村民集會散會,沒太在意。這麽多人在一起也好,省得她一個一個去找人。
“我和公子讨論了一下,已經整理出可以和大家交換食物的清單。”村子裏所有人都不識字,孟榆沒有把清單貼出來,只是和大家念了一遍,并且說了要用多少鐵礦石來換。
“多的食物沒有,能拿出來的這些,也只夠大家吃幾天,所以要不要交換,還是看大家。”
剛才經歷杜老壯被砍一事,大家對公子抱着若有似無的敵意。此時見到孟榆,難免遷怒,一時竟無人應話。
孟榆微微挑眉,在心裏問世界意識:“發生了什麽?”
世界意識沒精打采,随便往村長家裏掃一眼:“好像是一個村民被盧子安打傷了,這些人在生氣吧。”
孟榆皺眉,正要說什麽,一個老婦人溫聲道:“謝謝姑娘了!我們這就去準備,備好了就來麻煩姑娘!”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壓下心底的憤懑,應和說好。
村長也走出來,連聲道謝:“過幾天我們要派人去鎮上,看官府有沒有赈糧。我們的人手不夠,牛、驢這些家畜都死了,沒法把赈糧運回來。姑娘,公子家是不是有一條特別大的狗,這幾天瞅着也幫忙運了很多東西,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村長說的是灰狼。
孟榆給村裏人修房子,上上下下要用好些材料。除了就地取材,還需要從山上運下些木材石料。
孟榆給灰狼套上貨車,搬了很多東西,村長村民都看在眼裏。
孟榆沒怎麽猶豫便道:“你*T們先确定是不是有赈糧,有的話再來和我說,我安排時間幫你們運。”
她透過衆人,看向村長屋內:“我是在公子那裏,也在這個村子讨生活,不會沒事惹事。公子也想找地方安安靜靜隐居,只會想辦法讓隐居的地方更安穩,不會做一些奇怪的事。如果真的做了,必不會讓你們看出來。謠言止于智者。”
“是是是,我們肯定相信公子和福星姑娘。”老婦人一臉和藹,好言好語地送孟榆離開。
等孟榆走了,老婦人才轉過身,嚴肅道:“杜老壯雖然很慘,但是從小是什麽性子,大夥兒也都清楚。偷雞摸狗的事,他做得還少嗎?他的兩個孩子,瞧着是個好的,但這是他和外鄉公子的事。我們默契地不去打擾外鄉公子,他還去打擾,肯定別有用心。我也不想在這裏說什麽,一切肯定有隐情之類的話,但你們都給我想清楚些。”
老婦人在長雲村顯然很有威信,說什麽話,村民都會聽一聽。
衆人點頭,那些憋悶也散去一些。
只是他們沒事兒了,聽到世界意識轉述的孟榆還是很不高興。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不想背鍋的想法。
“屠村的罪名放我身上就放我身上,我還怕它不成?”魔頭不就是用來背鍋的?
反正一群蠢貨只相信片面之詞,又不會思考。人雲亦雲,三人成虎,只要有一個可以讓他們憎恨的假想敵,就可以把心底的惶恐傾斜其上。
與其相信暗處有那麽多随時可能要他們性命的邪修,他們更原因相信擺在明面上的壞人。已知的東西遠沒有未知那麽可怕。
世界意識撓撓頭:“不然,你和他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
這會兒孟榆已經弄清楚了盧子安和那什麽杜老壯之間發生了什麽,換她,她也把那狗□□剁了。
“盧子安在他們眼裏就是有錢有閑的富家子弟,憑空就可以變出很多很多食物。既然給兩塊肉就可以救一個人,為什麽不救?”
“他們會覺得,随手灑灑水的善舉,是很輕松、很理所應當的。”
“至于盧子安有沒有難處,又是否有必要去救一個讨厭的人,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想到前世的事,孟榆心底戾氣橫生:“只有恐懼,才能讓這些傻□□心存敬畏,心裏有點譜。”
如果黑化值可以以數字的形式顯現出來,阿界猜測滿分一百,現在的孟榆已經突破五十了。
它急忙安撫:“會好的會好的,反正,你不是要帶着盧子安離開嗎?後面他們愛怎麽樣怎麽樣,消消氣!”
孟榆:“消氣?我一點氣都沒有。”
世界意識:“……”是沒有,只是有億點點想毀滅世界而已。
就在世界意識覺得孟榆要炸了的時候,盧子安回來了。
他衣袍上沾了些許露水和泥土,看起來去了很多地方。
他脫下外套,換下幹淨柔軟的鞋子。
阿遠接過,當着孟榆的面*T使用清潔術把衣服鞋子都弄幹淨。
孟榆此時在氣頭上,見狀冷笑:“你不是要隐藏修士的身份嗎?這種事當着別人的面做,是想給你家主子惹麻煩?”
阿遠困惑地擡頭,看看盧子安,又看看孟榆:“可是,你不是別人啊。”
世界意識只覺得女魔頭黑化值蹭蹭蹭地往下掉。
“……”原來女魔頭這麽好哄?
盧子安用陣法溫熱了一壺茶。修長的手指握住茶盞,遞向孟榆:“別生氣了。”
孟榆瞟了茶盞一眼,輕輕接過:“沒氣啊,就是碰到了一些好玩的事。”
“嗯,沒生氣。”盧子安圖窮匕見,“那該練字了。”
孟榆:“……”靠。
“我困了,不練。”
“天還沒黑。”他拿出筆墨紙硯,以及旁邊準備好的竹籃,“練完吃冰柿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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