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孟榆不想做這些無用之事,可是至少築基之前,這段時間是要給盧子安做事的。她寫字,金主看不懂,難道要金主像以前的屬下一樣來适應她嗎?
孟榆有自己的做事操守,再不情願還是應下來。
糧食交易的事情交給孟榆。
阿遠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很吃驚。
他們不是對外宣稱是普通人嗎?哪怕院子裏多了個姑娘,也還是裝模作樣地從儲物櫃裏拿東西出來,沒有暴露儲物袋啊。
現在要讓孟榆清點,怎麽清?要暴露了啊!
孟榆看出阿遠的猶豫,眸光澄澈故作無事:“你們能把院子弄得這麽好,肯定是很厲害的奇人,畫本裏說,你們這樣的人都會随身帶儲物袋。”
孟榆悠悠地道:“你和大人的儲物袋呢?”
阿遠心思簡單,見孟榆猜出來了,也就不糾結,直接改了儲物袋的權限,交給孟榆。
接過袋子往裏一探,孟榆很是無語。
盧子安只讓她管食物,這人居然把所有東西都抛給她了,這是以為要讓她當管家?
好歹前世見識過那麽多好東西,孟榆只掃一眼那些珍寶靈器,就知道随便一件都可以讓普通人富貴無憂。
只是有個問題非常嚴重。
在她想來,盧子安是個修仙世家的公子,或主動或被動地流放到這裏隐居,随身帶的食物和財物大概能讓他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然而萬萬沒想到,他的食物,是他和阿遠兩個人一年的量。
他們在幹旱這麽嚴重的時候出來,竟然沒有多帶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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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非常确定,幹旱很快會結束嗎?可結束到完全恢複元氣,怎麽也要兩三年,一年份的食物是完全不夠的。要是明年這邊沒有豐收,到處都是緊巴巴的沒有多餘菜賣出的村民,他該怎麽辦?
現在,她和灰狼加入院子,原本夠一年的食物,也只夠半年。要是他的家族沒有給他補給,放任他自生自滅,後面不也一樣要努力地荒野求生嗎……
“所以,他當時為什麽要收留我?而且一副我要呆下去可以呆到天長地久的模樣?”
阿界不知道,它也有些困惑:“也許,确實是需要個管家,以及一條看家護院的狗?”
孟榆看了眼睡在院子裏的草墊上,越看越像狗子的灰狼,一時無語。
“不能這樣,”孟榆拿着儲物袋往盧子安所在的房間走去,“要麽拒絕交易,要麽離開村子,去一個富庶一點的、可以買到糧食的地方。”
盧子安正在房間裏看書,見人進來,驚訝地挑挑眉:“這麽晚了,急着練字嗎?”
孟榆:“……不是,我只是想問大人一些事和建議。”
“不用叫我大人。”盧子安放下書,神色從容,“請說。”
“您擁有的食物足夠自己吃,但是不夠和全村人交易。如果要一直住在村子裏,那這些食物可能會招人惦記,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如果您是想找個清靜些的*T地方,不如要麽真的去深山老林,出入買賣讓手下跑腿,要麽去一個富庶一些的地方,找個不遠不近方便交易的院子,做個入世隐者。您覺得怎麽樣?”
孟榆有事說事,說完觀察盧子安的神色。卻見他許久不言,只是有些幽靜莫測地看着她。
然後,她聽他道:“我給你算一卦。”
盧子安算卦,不用龜殼,不用看相,不用問詢。
他深褐色的眼睛緩緩變淺,泛起煙色的淡光。
孟榆覺得身心一輕,靈臺都變得清明些許。
世界意識激靈起來:“我知道我為什麽讨厭他了!!!他有天賦!和你的言靈一樣,是不用修煉也可以使用的天賦,那就是看到未來!他……”
世界意識說到這裏有些害怕:“可能可以看到我……”
孟榆微驚,心也有些沉下來,暗暗警惕。
她不在乎世界意識的生死,但是在乎別人因為瞧上她身上的東西,而對她下手。
察覺到孟榆的緊張,世界意識輕聲安撫:“他的預知天賦也是會随着修煉的水平變化的。他不願修煉,看到的東西有限,所以現在還看不到我。但以後……我讨厭他!!”
世界意識說着就想往院子外面沖。
可是它逆轉時光,選擇孟榆來當救世主,自己付出的代價也是沉重的。
它不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關注什麽地方就關注什麽地方。它和孟榆之間有深重的羁絆,從一個博大而虛無缥缈的東西,變成一個有本體的能量體。
雖然依舊看不見摸不着(盧子安這個壞蛋除外!!),但一定程度被限定在了孟榆的身體裏。
孟榆不離開院子,它也走不出這片結界。
“好可怕,這種可以看透別人的壞家夥好可怕!”
孟榆警惕地看着盧子安,過了一會兒,慢慢放松。
他可以看透未來,卻選擇來這裏隐居,做事全憑本能,沒有規劃,沒有欲望,甚至沒有想要活下來,如果沒人打理生活,大概會過的一團糟。
這樣的人,會因為她身上有一些特別的東西,突然性情大變,對她下手嗎?
可能性不大。
如果他真要下手,有神出鬼沒的陣法和阿遠,孟榆絕對奈何不了他。
而且現在,他還看不到她身上的秘密。
無意義的憂慮和煩惱,是讓人吃不下飯的惡作劇。她決定不去想它。
眼上的淡光消失,盧子安恢複如常,卻顯現出一些不解的茫然。
醫者不自醫,“算卦”的人也算不了自己。
他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未來,一片灰暗,所以對自己、家族、親人要做的任何事都不感興趣。
他費勁心血,用失明十天的代價換來了自己此行的卦象——向死而生。
根據卦象的指引,來到長雲村隐居。
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只是随便做一些想做的、願意做的事,無聊地活着。
結果居然找到一個,奇怪的人。
他很難預知自己的事,同時,和他關系越緊密的人,他也越難*T看出對方的未來。
在剛才,他看孟榆,看到的是一片雲山霧罩,什麽都模模糊糊不清晰,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又仿佛和自己有非常重大的聯系。
盧子安垂眸,轉瞬将所有想法隐去,留下兩個字:“随你。”
孟榆:……?
“随我是指……”
“字面意思。”盧子安側過身,低聲道,“我去哪裏,做什麽,并沒什麽所謂。”
孟榆:……這種小媳婦要人拿主意的既視感什麽情況?
看着他寬肩窄腰的背影,孟榆把詭異的聯想壓下。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人是真的覺得怎麽樣都無所謂?
孟榆整理思緒:“那,我們修整一段時間,和村民做點交易,拿點後面需要用的鐵礦石,半個月之後出發。”
盧子安:“嗯。”
孟榆有些毛毛的,從盧子安房間裏退出來。
半個月後,邪修就要屠村了。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再幫盧子安做點安排,護送他去個舒适點的地方,就可以開溜。
孟榆有些期待。
長雲村的天氣一直在暴雨和陰雲中來回替換,好像要把一年裏沒下的雨,一次性下個夠。
因為盧子安的陣法,周圍沒有大面積的滑坡,村民都還過得比較安穩。
只是陣法會因為土體移動而漸漸失效,需要盧子安不定期檢查。
這天,盧子安又去了山上。只是路上突然察覺到一點異樣的氣息。
阿遠:“好像是什麽飛禽類妖獸。”
盧子安閉上眼,感受了一下。
氣息非常細微,距離應該比較遠。
不過凡是在這片區域的妖獸,應該都是餓了一年、急切地想要捕食的。普通人不注意,可能會成為盤中餐。
阿遠:“要提醒一下村民嗎?”
“不用。”盧子安冷淡道,“人捕食動物,妖獸捕食人,都是自然規律。”
他們繼續在山林間探查。
就在這時,一個灰撲撲的男人帶着兩個孩子,突然從旁邊撲過來。
阿遠抽出刀就要砍過去,就見三人撲通跪下,涕泗橫流:“公子!這位好心的公子!我們是長雲村的村民,已經在這裏等您多時了!”
男人很瘦小,看起來也很老,有五六十歲的模樣。他身後兩個孩子倒是不大,也就七八歲,一兒一女,瘦骨嶙峋。
阿遠皺眉,低聲解釋:“這三人經常在院子附近晃蕩,我扔過幾回,他們沒再過來,現在到路上堵您呢。”
男人跪伏在地,過了一會兒竟然磕起了頭:“我們實在沒有吃的,懇請公子賞口飯吃!我這一雙兒女最是聽話懂事,別人能做的他們都能做!別看他們年紀小,其實個頭和您撿回去的丫鬟差不多。但是他們更聽話,更懂事!當牛做馬都行!還請好心的公子收留!”
說着,他肚子适時響起饑餓的咕咕聲。
換成別人,大概會有些羞地埋頭,男人卻擡頭,熱切地看着盧子安:“公子,救救我們吧!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會用一生來報答您*T!我們一定能做的比那個丫鬟更好!”
盧子安想起當初,孟榆帶着灰狼,狼狽逃出火海。
她當時怎麽說的?
“你需要兩條狗嗎?”
話語卑微,身形卻挺得筆直,眸色黑沉,眼底卻又詭異的有種韌性。
她需要別人的幫助,所以站在門口詢問。
但是如果得不到幫助,她也會轉身離開,或許在某一個不為人所知的角落躲起來舔舐傷口,安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坦然的,挺拔的。
盧子安眼眸微擡:“和她比,多少有些不知所謂。”
說着長腿一邁,徑直從旁邊走過。
男□□頭微緊,突然從懷裏抽出一柄小刀,抵在女兒脖子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