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克勞迪娅的驚人啓示
在學院的教學樓裏, 陶樂思和希爾達相互道別。陶樂思目送着她黑色的身影走上樓梯,消失在旋轉處。
陶樂思回到宿舍之後,忽然感到了鋪天蓋地而來的疲憊。這個時候, 她的那杯苦艾酒才徹底被分解成了水和二氧化碳, 她很清醒,也很沮喪。
她沒有去找索莎娜, 而是躺在床上, 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個周天。一大早,陶樂思剛睜開眼睛,就發現雨停了,窗外彌漫着濃霧。
陶樂思起床後,先是敲了敲索莎娜的房門,沒有人應答;她推開門, 房間是空的, 被褥整整齊齊疊放在床上, 不知道是索莎娜徹夜未歸,還是一大早就走了。
這個時代沒有手機, 所以也沒辦法聯系索莎娜。她想去別的女孩那裏打聽一下, 結果迎面碰上從盥洗室裏飄飄悠悠走出來的凱瑟琳。凱瑟琳臉色白得吓人, 臉頰瘦到眼睛都凸了出來。她怨恨地掃了一眼陶樂思,沿着走廊的牆壁慢慢走遠。
陶樂思想起來自己好像已經被女生們孤立了,只好作罷。
她百無聊賴地回到房間裏, 癱在床上看小說,并且對于小說中的一句話很有感觸, “我一直在想, 我能給她什麽。她擁有家産, 有錢, 有珠寶。她還擁有我的思想、我的身體,以及我的心”。
陶樂思并不意外希爾達會拒絕她。誠然,她們并不相同,而且相當不同。但陶樂思扪心自問,她又能給予希爾達什麽?一次伴奏,或者一件毛衣?一次警察和學生的集體失憶?除此之外,她還能給希爾達什麽?希爾達不缺乏伴奏,也不缺毛衣,她自己就是女巫,當然更不缺讓別人失憶的能力。
艾斯比說:“桃樂絲,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陶樂思冷冷地說:“那就別講。”
艾斯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說風涼話的機會:“別的女主穿進恐怖小說都會想辦法找方法茍下去,或者抱大腿。您卻想着怎麽談戀愛,怎麽追求戀愛雙方精神上的平等,真不愧是你。”
陶樂思更加冷地說:“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一直到午飯之後,索莎娜還沒有回來,陶樂思開始有些擔心了。
索莎娜該不會是逃出學校,或者又跑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迷宮去了吧?
陶樂思越想越不安,于是溜到了教學樓,悄無聲息摸上五樓,看到栅欄門好好地鎖着,不像是有人進入其中。
Advertisement
找了一圈,一無所獲的陶樂思回到房間中,訝異地發現她的房中多了一點東西:桌子上放着一條沾了血的項鏈,項鏈上懸挂着一個有馬頭圖案的挂墜盒。
挂墜盒下面,壓着一張紙條,陶樂思打開紙條,上面用鉛筆潦草地寫着一句話:想知道你的朋友在哪,速來見我。c.r.
陶樂思開始還沒弄懂這兩個字母是什麽意思,後來一想,原來是克勞迪娅名字的縮寫。
上一周,艾米莉亞的事情過後,陶樂思就想去找克勞迪娅談談,但是她忙着和希爾達周(戀)旋(愛),把這件事給忘了。
陶樂思穿過馬路,剛準備推開格雷厄姆酒店大堂的玻璃門,兩個侍應生就幫她把門拉開,深深對着她鞠躬:“下午好,恩格爾小姐。裏德小姐已經在六層恭候您多時了。”
不僅如此,當陶樂思走到酒店大堂之後,所有的侍應生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對陶樂思鞠躬問好。一個侍應生沖上來,替陶樂思拿過她手中重約0.5kg的提包,好像怕陶樂思多拿一秒就會被累死一樣。另外兩名侍應生一邊在前躬身将陶樂思引至電梯前,仿佛陶樂思已經罹患一種悲傷的病症,不僅傻,還瞎。
陶樂思恍惚以為自己進了海底撈……海底撈都沒有這麽誇張好嗎!
上回和克勞迪娅在這家酒店吃飯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難道是克勞迪娅在酒店住了太久,已經開通了酒店的超級VIP?
這種過度殷勤的服務地獄一直持續到陶樂思被三個帥氣的服務生小哥簇擁着下了電梯,走到667房間前為止。
一個侍應生替陶樂思敲了敲門,克勞迪娅打開了門,高冷地對押送陶樂思的帥哥們說:“你們可以走了。”
“你在幹什麽?”陶樂思一進克勞迪娅的房間就趕緊關上門,生怕那些侍應生又竄進來八擡大轎給她擡走,“你在搞什麽鬼?”
克勞迪娅走到窗前的圈椅上坐下,交握雙手,望向陶樂思。她那頭紅發編成了辮子,盤在腦後,像是圍繞着頭顱盛放的玫瑰花朵。
“你喜歡這樣嗎?”克勞迪娅問,“當你走進來,萬衆矚目。所有的人都在看你,都殷勤地向你問好,渴望為你服務,為你做點事情,哪怕只是崇拜地看着你。你的每一個微笑都能令他們感到滿足。你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嗎?”
“不喜歡,”陶樂思幹脆地說,“索莎娜在哪裏?”
“你不用擔心索莎娜,她很安全,”克勞迪娅說,“我只是想和你談談關于你的事情。”
陶樂思想跳起來給克勞迪娅一個頭槌。她來這裏就是為了知道索莎娜去了哪裏,而克勞迪娅卻還要跟她廢話什麽她的事情。
好吧,在問到索莎娜的下落之前,最好還是不要惹怒克勞迪娅。
她拉過來一把椅子,在克勞迪娅對面坐下來。這時候,她注意到窗邊的畫板上有一幅沒有完成的畫作,已經上了顏色,一個漆黑的女神,站在紅色的祭壇上,身旁有一匹體型較小、毛色雪白的馬。
女神只有一個大致色塊塗抹出來的形象,還沒有五官。她伸開的雙手各自拿着什麽東西,左手拿着的像是馬桶搋子,右手拿着的像是馬桶刷子。
“赫卡忒女神,三個形象其中之一,”克勞迪娅注意到陶樂思打量那幅畫的目光,解釋道,“以一匹母馬作為神使,她一手持火炬,一手持一把匕首,象征女神的權威。”
“哦……呃,畫得不錯。”陶樂思說。
“比起這個,我更想和你談談在那個可憐女孩的屍體被發現之後,你對警察和其他學生做的事情。”克勞迪娅身體前傾,目光緊盯着陶樂思。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做到的。我只是……我只是擔心更多的人受到傷害。突然間,就成了那個樣子。校長找我談過,但是她沒有給我答案。”陶樂思說。
“她當然無法給你答案。她太普通了,和所有的信徒一樣,在女神的眼中,無非是蝼蟻而已。”克勞迪娅說。
“不,她不普通。”陶樂思有點惱火。
“我不跟你争辯這個,”克勞迪娅站起身,快步走向陶樂思,伸出雙手捧住陶樂思的臉,“天哪,朵拉,我親愛的朵拉,你還沒有意識到嗎?你還沒有發現嗎?”
陶樂思很茫然。她覺得克勞迪娅這樣抓着她的腦袋令她有些不舒服,但是她卻無法掙脫,被迫與那雙翠綠的眼眸所對視着。
“我把艾米莉亞的屍體從地下帶到大廳裏,就是為了試探你——你沒有讓我失望,可是為什麽你還這樣一無所知?”
“是你殺了艾米莉亞?”陶樂思馬上問。
克勞迪娅甩開陶樂思,轉身快步走到窗前,顯出很失望的樣子。
“我明白了,”陶樂思高興地說,“你感應到了赫卡忒女神,對不對?赫卡忒女神已經降臨到了你的身上,現在你就是女神!”
是的,如果這樣的話,原著中儀式失敗的原因就很清楚了:女神選中的容器根本就不是索莎娜,而是克勞迪娅。當女巫們試圖讓一個錯誤的容器戴上女神的王冠時,引發了女神滔天的怒火。
“沒這麽簡單,”說這話的不是克勞迪娅,而是艾斯比,“我大概能夠猜測到儀式失敗的一些原因,但絕對不是像你所想的這麽簡單。如果赫卡忒真的是一位三相神,女神當然不止克勞迪娅一位,祂選中的容器也不止一個女孩。”
克勞迪娅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嘆了出來,好像在克制着把陶樂思從六層窗口丢下去的沖動。
“不錯,你說得不錯,我就是赫卡忒女神,”她說,不過用的是一種“誰信誰傻逼”的語氣,“而你,桃樂絲·恩格爾,你也是赫卡忒女神。”
她說的話很驚人,陶樂思根本就不相信。雖然陶樂思是穿過來的,但也清楚桃樂絲·恩格爾并非女神,否則在原著中也不會被希爾達手起刀落殺掉。
但克勞迪娅說不定真的和女神存在某一類關系。畢竟,作為一個校外人士,能夠把藏在校內的屍體放到學校大廳裏,多少也有點特異功能,外加精神不正常。
“我不是女神,”陶樂思立刻說,“我是無神論者,馬克思主義忠誠信奉者,堅定實踐者,社會主義接班人。”
克勞迪娅看起來除了那句“我不是女神”之外,所有的話都沒有聽懂,但她還試圖耐心地誘導着陶樂思。
“女巫們的能力是雕蟲小技,在她們所信奉的神靈面前不值一提。她們也許可以更改一兩個人的記憶,但是能夠在一瞬間改變這麽多人的記憶,只有赫卡忒女神可以做到,”克勞迪娅說,“朵拉,你就是女神,你是赫卡忒女神的三分之一,正如我也是她的三分之一。”
“那……還有三分之一的女神呢?”陶樂思茫然地問,“是索莎娜嗎?或者是別人?話說回來……索莎娜在哪裏?我來你這裏,就想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