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火葬場”
這濕噠噠的狗男人是在玩陰的!
全身濕噠噠的, 水滴順着發絲往下流,流到臉頰,彙在下颌處淅淅瀝瀝地落下。
顧淩的眼前一片黑暗, 模模糊糊地被人按在懷裏, 下半臉埋在男人的寬闊肩膀上,溫熱的體溫在微涼的水氣中穿透布料, 黏在肌膚上。
他全身緊繃,即使知道将自己抱在懷裏的人是誰,依舊應激般地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拳頭攥得死緊,手上的小傷口在湖水的刺激下疼得難耐。
他覺得那股酸澀感從胸口直沖鼻頭,難受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情緒沖撞得停不下來, 仿佛想哭,但是又哭不出來,渾身僵硬得做不出一點動作來。
祁澈隔着薄襯衫輕輕摸着他的頭,再次低聲重複了一遍:“我來晚了。”
感受到懷裏的人又猛地顫抖了一下, 像是受了驚吓的小動物一樣,祁澈的瞳孔微微戰栗, 手掌摸着他後腦的動作也越發小心起來,像是擔心碰碎了什麽。
顧淩的呼吸亂得一塌糊塗, 好容易慢慢平複下來, 全身緊繃的肌肉也漸漸放松,向另一個極端發展, 軟塌塌得有些站不住。
“先上車。”祁澈隐忍着情緒,擡眼四處看了看, 将蒙在他頭上的衣服裹得更嚴實了些, 将他送上了停在不遠處的車後座。
顧淩坐進了熟悉的車內, 聽到祁澈的聲音從衣料外傳進來,顯得有些悶悶的,應該是在對司機說話:“送他回去。”
顧淩這才終于回過神來,把蒙在頭上的濕透了的薄襯衫給扯了下來。
祁澈坐在旁邊的座位,把所有車窗都緊閉,一條縫也不留。
顧淩看向兩邊的車窗,發現全都貼上了防窺膜。
目光轉回來,顧淩這才跟身邊那沉靜如水的視線對上。
只是時隔二十天沒有見,明明似乎也沒太久,但是顧淩卻覺得這雙眼睛有些遙遠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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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前設想過的無數種再見面的場景,有的是溫情風的,比如見面就感人地擁抱在一起;有的是付費風的,直接滾在床上搞點成年人的游戲;再有的是比較暴力的,先狠狠打上一架以發洩這些天憋的怒火。
然而等真得見面了,設想的所有場景都沒用上,只是默契地保持着半米遠的距離,各自坐在座位上,沉默地不說話。
另外一個完全沒想到的狀況就是,兩人都濕得像落湯雞,狼狽得很。
“空調換成暖風。”祁澈摘下濕透的口罩,終于再次開口。
安靜開車的司機立即反應過來,把空調改了,心想大不該大不該,這個居然沒注意到,還要老板提出來。
關鍵是,給老板工作了這麽多年,從來沒看到他這樣渾身濕透狼狽無比的樣子,所以震撼得忘記保持職業素養了。
司機第一次忍不住八卦的心情,頻頻通過鏡子往後看,然而就看到這兩人隔得遠遠的,各自看向車窗外,尤其是顧先生,臉色黑得都能隐在夜色裏看不見了。
回到顧淩的酒店,車子停下。
祁澈偏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顧淩,低聲道:“上去吧。”
顧淩皺了皺眉,察覺點什麽。
他扭過頭,眼神冷得可以殺人:“你不上去?”
祁澈薄唇抿成一條線,喉結不自在地滑動了一瞬。
顧淩看着他難得露出這樣的神情,心道原來他也知道害怕和心虛啊。
“那我也不上去。”顧淩猛地一扭頭,看向窗外,氣不打一處來。
車內繼續沉默,暖風正在工作,發出輕微的聲響。
雖然這裏的氣溫也不低,但是從夜晚的湖水裏撈上來,這滋味實在不好受,再用這暖風一吹,更是冰火兩重天感覺要多怪有多怪。
沉默持續了好久,顧淩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終于在這渾身冰涼的水汽和暖風直吹的加持下感覺鼻子陣陣發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把這沉默氣氛給打沒了。
幾秒後,他聽到祁澈輕輕嘆氣,溫聲道:“好,我跟你上去。”
顧淩這才準備開門下車,心想你倒還一副遷就我的語氣,明明是我給你臉了,還肯讓你進我房間。
一只手伸了過來,顧淩開門的動作一頓,低頭見祁澈遞過來了幹淨的口罩、墨鏡和帽子。
“幹嘛?”顧淩扭頭,沒好氣地沖他。
祁澈看着他:“防偷拍。”
“我不用,我又不是你。”顧淩不明所以,推了他手一下,“拿開。”
祁澈用重新把東西遞過來,語氣平靜但是相當堅定:“戴上。”
“啧。”顧淩看了看祁澈那還在滴水的頭發,再想想自己也沒比好到哪去,心想還是麻溜回去換身衣服洗澡比較重要,只得煩躁地抓過他手裏的東西,囫囵給自己武裝起來,“行了吧?”
祁澈這才戴上口罩,開門下車,顧淩也打開了自己這邊的車門走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副打扮帶來的心理作用,顧淩莫名就開始覺得四周有人在暗處盯着似的,于是下意識地把戴歪了的帽子向下壓了壓,遮住上半臉。
顧淩快走幾步,扯住祁澈從酒店的側門走,生怕他們這這副樣子會讓人覺得是為了逃跑而掉進湖裏的小偷。
來到房間門口,顧淩刷了房卡,看了一眼旁邊那間。
走進房間,顧淩去洗手間擰了一把上衣的水,問道:“楊澤奕呢?”
“不清楚。”祁澈站在洗手間門邊,問什麽答什麽,“給我報完地點後就沒再聯系了。”
顧淩冷笑一聲,估計那孩子一直在暗處看着,見自己上了祁澈的車,應該就自己回來了。
“你可真厲害。”顧淩看着祁澈,誇獎道,“能把他收編了。”
祁澈垂下眼,沉默不語。
顧淩用餘光瞅着他,見他頭發上的水滴順着側臉的線條流下來,薄唇緊抿,又露出那種心虛的細微神情,不知怎麽的看起來有點惹人可憐。
這可不行,想想這狗機器人這二十天做了什麽吧!別可憐他!
顧淩一面這麽警告自己,一面用力用毛巾擦頭發,勉強擦得不至于滴水。
他擡頭瞥了一眼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的祁澈,煩躁地拽了另一條幹淨毛巾丢過去:“自己不會擦?等着我伺候你?”
祁澈擡手接住了毛巾,一言不發地低頭擦去臉上的水。
顧淩從他身邊冷着臉走過,想打開行李箱拿幹淨的睡衣,猛然想起來裏面還有個占據大部分空間的賣相不太好的西瓜蛋糕,立即挪了挪身體擋住祁澈的視線,把行李箱開了個小縫拿出衣服來。
轉過身見祁澈還在擦着頭發上的水,沒注意到自己這邊的動作,顧淩才放心地再次木着臉從他身邊冷漠飄過,關上浴室門沖澡。
一身的湖水,連頭發裏都夾着點草葉,顧淩這才來得及嫌棄身上的髒污,接着又想起來站在外面那位還是個重度潔癖。
也虧得他到現在還面不改色不吱一聲。
熱水從頭頂沖下來,顧淩下意識地盡快沖洗完,處理好自己走出浴室。
祁澈沒再站在剛剛的位置了,而是坐在房間內的桌子邊,面前放着酒店自備的小醫藥包,一只手臂屈起來,手腕處纏了塊紗布。
一只手固定紗布有些困難,于是他低下頭,咬着繃帶的另一端,用力扯緊。
聽見顧淩出來,他擡眼望向這邊。
顧淩對上他的視線,又飛快地挪開了,眼神有些微妙的古怪。
祁澈沒察覺到什麽,再低下頭,将紗布固定好。
“你這幾天……”顧淩猶疑了半晌,繃緊臉道,“他又對你動手了?”
“沒有。”祁澈将袖口放下來,低聲道,“他做不到,也不敢。”
顧淩不作聲,其實想想也是,祁澈肯受禁閉和體罰,都是他自己自願的,如果要反抗,誰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那你這傷……”顧淩說到一半就不說了,想想這麽新鮮的傷口,也只能是剛剛跳湖撈他的時候意外傷到的。
“沒什麽。”祁澈站起身來,看向顧淩,眼神淺淡如水,渾身的濕漉漉幹了一半,看着反而更加狼狽。
他的話中帶着些許的請示意味:“可以借用浴室嗎?”
“要去就去。”顧淩偏開臉不想看他,“問我幹嘛,明知故問。”
祁澈轉身走向浴室,留顧淩一個人扭着腦袋開了最大檔吹頭發,臉色別扭又煩躁。
聽見浴室內響起水聲,顧淩腦中又忍不住閃回祁澈手上的傷,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不能碰水。
沒救了。
這小機器人賣慘很有一套,而自己又偏偏吃這套。
假如将來祁澈被慣出什麽毛病,搞不好自己要占主要責任。
想到這些天吃的苦,顧淩努力讓自己支棱起來,千萬不能在這關鍵時候跌面子,一會等祁澈出來非得讓他好好受點精神折磨吃點苦頭,來個火葬場才行。
顧淩足足做了五分鐘心理建設,直到浴室裏的水聲停了,祁澈走了出來。
“洗完就趕緊……”顧淩關掉吹風機轉過身,一臉冷漠,最後那個「滾」字沒來得及說出來,給噎回去了。
祁澈只在圍了一條浴巾,上身還有未擦幹的水珠,勾勒着清晰的薄肌線條,從鎖骨到臂肌,再到勁瘦窄腰,腹肌人魚線向下延伸,隐進雪白的浴巾邊緣。
從氣氛來看,祁澈顯然也感覺到顧淩正在生氣,知道自己這副樣子不大妥當,于是難得顯得有些局促,目光總不肯直視着顧淩,試圖客觀地解釋道:“我沒有可換的衣服。”
顧淩沉默地看了他一會。
幾秒後,顧淩咕咚一下把跳到嗓子眼的心髒給咽回去,轉過身,默念十遍清心咒。
千萬別上當受騙了!
這濕噠噠的狗男人是在玩陰的!
作者有話說:
火葬場了,但是不多;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