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薄荷
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
但你不想負責……
不想負責……
負責……
這句用如此冷淡嗓音和平淡語調說出來的、措辭中分明帶有哀怨意味、二者極為反差且不相配的話, 在顧淩耳邊回蕩得那叫一個繞梁三日經久不絕。
顧淩足足緩了半分鐘,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是……我……”
祁澈垂眼看着他,很耐心地等他結巴來結巴去。
顧淩擡頭, 跟祁澈的目光淺淺觸碰了一瞬間, 立即就像被燙了一樣趕忙挪開了。
在這短短半分鐘,他仿佛已經在腦中構思好了《淺談将面前這個男人滅口之可行性與必要性》的十萬字開題報告。
“所以……”顧淩的思緒回籠, 落實在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上,“那我有沒有……”
他可沒辦法像祁澈這臺AI機器人一樣,能夠面不改色地說出那個字來。
他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點子上, 祁澈微微擡了擡眉眼,替他補充:“有沒有親我?”
顧淩:“……”
他突然覺得有點麻木了,他深深懷疑在祁澈的概念裏這只是個普通的動作, 才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說出口。
于是他面如死灰地點了點頭:“對。”
祁澈看着他,并沒有立即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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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淩見祁澈久久不語,想擡頭看他,又不敢跟他對視, 視線就一直在他的領口附近晃,再若無其事地從緊緊系好的扣子慢慢上擡到喉結處……
祁澈忽地低聲道:“你希望有還是沒有?”
“啊?”顧淩倏地擡頭看向祁澈, 見他神情依舊淡淡的,絲毫看不出他問這句話暗含什麽情緒,“我……那我當然是……”
顧淩低下頭, 忽然說不下去了。
肯定不能說希望,這不符合客觀現實。
就算符合也不能說……不, 什麽亂七八糟的,就是不符合。
說不希望, 那萬一真得做了點什麽, 豈不是坐實了不想負責的意思……
顧淩雖然低着頭, 但是又好像覺得能感受到祁澈看向自己的目光似的,讓他不知道為什麽開不了口。
顧淩:“我……”
他半垂下頭,恨不能腳底給摳出一個地縫來當場鑽進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沒有。”
這道薄涼的嗓音替他解了圍。
顧淩眼睛一亮:“真的?”
祁澈沒應聲,默默看着顧淩,注意到他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王姐的大嗓門從樓下遠遠傳來:“二位先生,該用晚飯了!!”
顧淩應聲回了回頭,再看向祁澈:“吃飯?”
祁澈從顧淩那明顯輕松許多的神情上移開平靜的目光,擡步往樓下走。
顧淩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直到祁澈的背影都完全消失在樓梯拐角了,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好家夥,剛剛幹嘛要嘴欠問什麽昨晚發生了什麽啊?
差點就夠投稿年度社死大賞了。
他決定把這段回憶人為擦除,松了松不知不覺都有些僵硬的肩膀,下樓吃飯。
走在樓梯上,手機震動了幾下,顧淩拿出來看了一眼,見是徐蘭發來的消息。
【徐蘭:小淩,這是我們這段時間私下做成的成品。】
【徐蘭:(圖片)】
顧淩打開大圖,見是幾件手工縫制而成的明制漢服,件件精美絕倫。
只不過能夠看得出來由于成本受限,制作并不能達到最完美的效果,饒是如此,都已經足夠令人驚嘆。
顧淩手指微微一頓,将這幾張大圖保存,發了個朋友圈,沒有配字,只有圖片。
在可見範圍內選了幾個分組,除了塵起劇組內新添加的好友,張琛那三個可靠的人之外,不允許其他人可見。
想了想,他把高臨又拉進了可見範圍內。
在這之前,跟工作室有關的事他确實不敢讓高臨知道,擔心他會對祁澈傳信。
但是下午祁澈明确表示将工作室的經營權轉給他之後,情況就不同了,在這件事上高臨就成了可信任的人。
設置好以後,他點擊了發送,把手機收起來。
餐廳已經亮起了溫暖的燈光,桌上大瓷碗盛着的魚湯冒着白氣,旁邊碟子內菜色精致而豐富,色香而味美。
顧淩看清桌上的擺盤之後,略有驚訝。
除了魚湯之外,自己和祁澈的座位面前各自擺了六道單人份的菜,楚河漢界分開,明顯是各吃各的。
顧淩不明所以,這是突然搞開分餐制了?
然而從前吃飯的時候,由于祁澈的潔癖,桌上也是嚴格使用公筷的,好端端地搞什麽分餐……
顧淩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不對。桌上十二個小碟,一人六個,菜色大部分都不一樣。
目光向角落處移,顧淩還發現自己座位這邊的最旁邊擺了一道陳皮雪梨。
“這是……”顧淩坐下來,看向祁澈,“這是什麽情況?”
祁澈接過陳管家遞來的消毒濕巾擦拭手部,聞言說道:“把安排給你的菜全部吃完之後才許吃那道雪梨。”
又來了。
哄小孩呢嗎??
顧淩微微皺了皺眉,對此深有不滿。
這家裏的廚房就沒有一道菜是合自己口味的,居然還讓他全吃完……
顧淩毫無興趣地拿起筷子,忽地停住了。
面前的小碟子裏,糖醋排骨、蔥油鲈魚、小酥肉……
雖然整體看起來還是清淡少油,但是已經跟從前大不相同了,畢竟不再是清炖排骨和清蒸鲈魚和白煮肉丸湯……
顧淩意外地擡頭,再去看祁澈的菜色。
果然還是從前那些讓他難以下咽的非白即綠的菜。
他心下大喜,頓時被壓抑了許久的食欲一下子勾了起來。
他拿起筷子,試探性地看向祁澈:“這是怎麽回事?”
他突然想到,不會是昨晚自己的「不負責」言論,讓祁澈決定把婚約作廢,所以這是最後的晚餐吧?
就算如此……也值得了。
被餓狠了的顧淩破罐破摔如是想到。
已經動筷的祁澈聞言擡眼看了他一眼:“食不語。”
顧淩:行叭。
一頓飯吃完,顧淩吃了個風卷殘雲一口不剩。
原來王姐和她帶領的廚師團隊是完全可以做出讓正常人欲罷不能的正常口味的飯菜的。
真是屈才了。
等吃完了六個碟子中精心搭配分量相宜的飯菜之後,顧淩才拿過了那碟雪梨。
雖然祁澈這哄小孩的說法有損自己的尊嚴,但是人不能面子裏子都想要,先吃好了再說。
飯畢,祁澈便離開了餐廳。
顧淩趁他走了,才偷偷溜進廚房。
王姐正在跟采購助理确認明天的菜譜以及淩晨就要空運過來的新鮮食材,見到顧淩進來,趕忙迎了上來:“顧先生,有什麽需要嗎?”
顧淩搖搖頭:“需要倒是沒有。就是想問問,為什麽突然改了菜單?”
王姐「哦哦」應了一聲,爽利答道:“祁先生要求的。說是……醫生制定了食譜,替您改善營養狀況。”
顧淩挑了挑眉,雖然王姐說得也不算詳細,但是他大體猜出來了情況。
他對于自己此時的身體狀态不好這件事絲毫不意外,畢竟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顧淩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您快去忙吧。”
王姐應了聲,轉身去忙了。
顧淩離開廚房,穿過餐廳,路過客廳的大幅落地窗時,忽地注意到前院裏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手裏拿着不知道什麽工具,從別墅外的樓梯間下了樓。
陳管家在外面交代了幾句,走了進來,看到顧淩在落地窗前往外探頭探腦,說道:“顧先生?”
“嗯?”顧淩看向他,“啊,我在看外面的人是做什麽的。”
陳管家微微躬身:“是去整修負一層的游泳池的。”
“游泳池?”顧淩耳朵豎起來,“原來這裏還有游泳池?”
“是。”陳管家簡單說道,“負一樓有健身房和游泳池,不過祁先生之前進組四個多月,便擱置了。現在重新啓用需要整修。”
顧淩點點頭,随口道:“所以他之後一段時間都不用出差了?”
陳管家說道:“這我不清楚。游泳池是給您使用的。”
顧淩原本都已經轉身想走了,聞言一個一百八十度轉彎扭過頭來:“給我??”
“是。”陳管家眼觀鼻鼻觀心,如實傳達祁澈的意思,“您需要适量的體育鍛煉,游泳對于提高心肺功能有好處。”
顧淩皺了皺眉。
他很像急需鍛煉的樣子嗎?都到了祁澈看不過眼親自安排的地步了?
他隔着薄薄的夏季家居服,摸了摸自己的腹肌線條。
雖說不是那種結實的大塊腹肌,但是好歹也是夠看的,渾身上下也沒有多餘的贅肉。
顧淩心下有些不服。
他忽然沒來由地想,也不知道祁澈有幾塊腹肌?
意識到自己冒出這個念頭之後,他猛地回神,後牙打了個顫。
雖然這段時間一直「同床共枕」,畢竟隔着十萬八千裏,一點多餘的肢體接觸也沒有。
更何況祁澈這個人無論是出門還是回家,也包括晚上,都是衣物裹得嚴嚴實實,絲毫露不出一點多餘的部位來。
顧淩趕緊把這個不斷在心口亂撓的念頭按下去。
畢竟這也不是他一個塑料聯姻對象應當考慮的問題。
樓下隐隐傳來動靜,看來是游泳池開始整修了。
顧淩上了樓,噪音才稍微少了點。
來到自己書房的小沙發上躺下,顧淩打開微博,看到熱搜上的一個話題。
#長樂工作室退出《塵起》劇組#
顧淩神色淡淡,并不意外,看時間也差不多正是這個時候了。
上輩子,在圈內頗有人氣的服化工作室在《塵起》籌備階段單方面鴿了劇組,當時張琛還拉着顧淩一面喝酒一面大罵了一整夜。
前世的顧淩沒有插手進這件事,所以只是聽聽罷了,但是這輩子這件事卻是在他的謀算之中。
【張琛:TM的這工作室是不是有病!!】
果然,張琛的咒罵梅開二度地發過來了。
早年間拍影視劇,服化道的重視程度還比較低,但是在從圈內三大獎項開始把古裝劇的服化單獨列為一項單獎之後,風向就完全變了。
加之這十幾年來,觀衆的審美品位和歷史常識不斷增高,對影視劇尤其是古裝的服化精美程度要求越來越高,所以服化設計工作室在一部劇中便逐漸開始舉足輕重。
長樂工作室算得上這幾年的佼佼者,但是在顧淩眼中,也不過是矮子裏面拔将軍罷了。
【張琛:我聽說那個工作室的老板,姓啥來着,姓趙吧,那叫一個陰陽怪氣,說什麽什麽有個項目非要請他去,他不好拒絕。實際上只是借口罷了!他就是不想幹了!】
顧淩看下來,沒急着回複。
張琛猜得對,長樂工作室之後幾個月并沒有工作安排,之所以退出只是因為看不上《塵起》這個項目,加之思路上跟鄭導起了沖突,便覺得無所謂直接撂挑子了。
顧淩退了微信,又點開熱搜話題。
“什麽情況,不是說都快開拍了嗎現在退出?”
“長樂這是不是有點過了,怎麽也不好臨時鴿吧……”
“退出是正确的,這劇一臉撲相。”
“有祁影帝加盟不可能撲。”
“抱走祁澈,不要帶我老公摻和這些事,他只是客串配角謝謝,零片酬的那種。”
“祁澈的粉絲不覺得她家正主就不該接這個劇嗎?這餅應該是馊了不該接的水平……”
果然,話題偏着偏着就跑到祁澈身上去了。
顧淩懶得看粉黑罵戰,退出了微博。
張琛還在微信裏罵個沒完沒了,看得出來是氣狠了。
顧淩躺倒在沙發上,仰頭朝向天花板微微眯眼,兩根手指懸着手機,輕輕晃着。
時間一點點過去。
手機忽地震動了一聲。
顧淩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眼微信新消息的內容,出門下樓。
別墅的負一層,祁澈從器械上下來,擦去額頭的汗。
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沾濕,若隐若現地顯露出衣料覆蓋下的肌肉線條。
放在一旁的手機一直在亮,祁澈掃了一眼,便挪開眼去。
自打高臨給他注冊了微信之後,所有事情都從微信上發,恨不能把過去幾年沒發的份也給補回來似的。
【高臨:老板,您又上熱搜了】
【高臨:關鍵還不是因為咱自己的事,是因為劇組跟長樂工作室的事】
【高臨:可惜祁老師你的人氣實在太高了,話題又被帶偏了】
【高臨:發個微博不?大家都在嚎着想看呢。】
由于高臨發的消息實在太多,祁澈早就把他設置了免打擾。
看完這些消息,他清空了提醒,收起手機。
從負一層上樓,時間已經接近八點了,家政工人們基本完成了工作,早就下班了。
別墅內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祁澈上樓去浴室洗過了澡,再出來時,站在依舊安靜無比的別墅二樓走廊,微微頓了頓。
他先去了主卧,沒人。
再去顧淩的書房,依舊沒人。
下樓,一樓沒有。
再下樓,還未整修完的游泳池裏也沒有。
祁澈回到客廳,看了看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消息提醒的手機,蹙起了眉頭。
“看,這些都是我們已經準備好的服裝。”于辰和服化組的工作人員們帶着顧淩在面積大幾百平的陳列室走過,介紹道,“但是由于長樂工作室退組,有許多都不能用了。唉,可惜啊。”
“不過現在沒事了,你一來就不可惜了。”于辰轉而改口道,自來熟地去攬顧淩的肩膀,“早知道淩哥如此深藏不露,我們早就不用受長樂的氣了。”
顧淩淡淡笑笑:“于導客氣了。”
計劃順利推進,每一環都恰好扣在他的預想上,所以反而沒什麽格外的驚喜感。
于辰和同事們重新翻看顧淩帶來的手稿,口中啧啧稱奇:“這些設計連這麽細節的地方都如此精細地刻畫到了……”
顧淩在一旁不說什麽,手機忽地響起鈴聲來。
他看了一眼,見居然是祁澈打來的。
對了。
走前忘了跟祁澈說一聲了。
顧淩這時才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名義上的聯姻對象,按理講自己晚上出門這麽久,是得說一句比較合适。
省得祁澈又以為得派人去酒吧撈人。
有昨晚的事情,顧淩隐約覺得有些心虛,原本覺得不是什麽大事,現在反而覺得自己做得不太好了。
他躲遠了些,接起電話來。
“祁老師?”
那邊十分安靜,連呼吸聲都沒有。
顧淩看了一眼确定接通了,才再次确認:“祁老師?”
祁澈的聲音涼涼地穿過聽筒:“去哪了?”
顧淩:“我……”
身後傳來于辰的大喊聲:“淩淩!來來來,咱們一起去喝一杯呗?”
顧淩的話被打斷了,轉身用口型示意稍等。
再次把手機舉到耳邊,就聽到祁澈那邊語調冷淡:“跟誰在一起?”
顧淩如實道:“跟于辰。我們來談工作室跟劇組合作的事,就是你下午交給我經營權的那個工作……”
話還未說話,電話那頭薄涼的嗓音打斷了他:“淩淩?”
顧淩猛地一噎。
不知為何,這個疊詞在祁澈口中用這樣的語調說出來,完全沒有什麽親昵的意味,反而……
覺得已經有把開了刃的刀架在脖子上了。
機器人叫愛稱,要人命。
“啊……沒有,于導開玩笑的。”身後又傳來于辰和其他服化組成員的催促聲,顧淩便快速道,“抱歉祁老師,我晚上晚點回去,你早點睡吧。我要是回去得晚我就睡客卧,不打擾你。”
祁澈那邊頓了頓,才開口道:“你……”
顧淩手快,已經挂斷了。
挂完了之後他才聽見電話對面傳來的聲音,心道完了,打斷了甲方的話。
不過他也沒時間再打回去,因為于辰已經一把攬了他走出了陳列室。
劇組前期籌備的地點在一家莊園式酒店,此時夜色已深,夏夜微涼,服化組在露臺擺了夜宵。
顧淩去的路上還在思考要不要跟祁澈再多解釋一下,但是來到了露臺就沒那心思了。
露臺上擺了一桌烤肉,旁邊的烤架還在煙霧缭繞地烤着肉,香味能傳出幾裏地去。
顧淩頓時把甲方爸爸抛諸腦後了。
畢竟就算祁澈忽然大發慈悲給他改了菜譜,想吃到這麽重油重鹽的食物也是不太可能的。
一場夏夜燒烤趴結束,每個人都盡興而歸,白天被長樂工作室背刺帶來的煩躁全都一掃而空了。
于辰親自送顧淩出門,還反複強調一定要讓他手下工作室的成員盡快過來,早日加入籌備。
“對了。”于辰在他走前拉住他,“吃了烤肉,你這身上的味道有點重,你等下,我有去味噴霧。”
顧淩沒有拒絕,他雖然不在意,但是難免回去之後,那位絕世大潔癖在意。
然而等于辰用去味噴霧在他身上噴了幾下之後,他就後悔了。
并不為其他,只是這去味噴霧它居然是薄荷味的。
味道有些重,顧淩嗆得咳嗽了幾聲,皺起眉來。
不得不說,不是每一個薄荷調香型都能有祁澈用的那款一樣,一切都恰到好處。
果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不過已經噴了,也就來不及了。
顧淩道了別,在于辰幫忙安排的代駕幫忙下回了別院。
一路上他都把窗戶開到了最大,呼呼的風在臉上拍,就指望身上這詭異的薄荷味能消散一點。
在這味道的攻擊下,烤肉的煙味是沒有了,但是也沒好到哪去,看來這去味噴霧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
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從外面看,別墅內的燈都已經關了。
顧淩小心地打開大門走進去,盡量放低聲音。
剛從玄關處步履輕輕地走進客廳,顧淩就被客廳裏還亮着的幾盞壁燈吓了一跳。
屏風之後,男人高大的背影隐在溫柔的燈光下。
“祁老師。”顧淩驚訝道,“你還沒睡?”
祁澈已經換了睡衣,一身月白色在暖黃壁燈的照映下覆上一層柔光。
但是神色卻不是一樣的溫和。
顧淩看着他的冷銳眉眼格外淡漠,略覺不妙。
祁澈看了他半晌,一言不發地走過來。
來到他身邊,視線在他臉上淡淡劃過,未作停留,擦肩而過。
走出半步,他的腳步忽然一頓,轉過身來。
祁澈明顯地蹙起眉:“什麽味道?”
顧淩眨眨眼,反應過來:“哦,于導給我噴的去味噴霧的味道,可能還有烤肉的味道?”
祁澈長久地不語,眸色深深。
顧淩不明所以,與他對視。
溫柔的夜燈光線下,祁澈的臉色越來越冷了。
顧淩試圖解釋一下:“我……”
祁澈轉身:“上來。”
顧淩乖乖跟上樓。
祁澈來到顧淩的浴室前:“洗澡。”
顧淩點點頭:“當然。”
不用祁澈說他都得洗澡,自己也受不了這一身奇異的薄荷味。
祁澈轉身離開。
顧淩進了浴室,揉了揉頭發,先用冷水沖了把臉。
他拽住上衣下擺,正要脫的時候……
門忽地被推開了。
顧淩吓了一跳,猛地把衣服下擺歸位:“?”
祁澈冷着一張臉,把裝洗浴用品的小籃子放在他懷裏。
接着轉身離開,砰得一聲關上了浴室門。
顧淩:“??”
火氣怎麽這麽大?這還是永遠情緒毫無波動的機器人嗎?
顧淩一腦門問號地低頭看籃子裏的東西。
洗發露,沐浴露,牙膏……
都是陌生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那排慣用的用品,再看看籃子裏的。
有什麽不同?
他看了眼包裝,只有純色的深咖色,沒有任何字符。
最後,顧淩只得湊上去聞了聞。
顧淩:“……”
破案了。
全都是祁澈平時用的一系列定制産品。
雪薄荷香型的。
作者有話說:
他醋了他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