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
翩翩貴公子, 容貌品行不是常人能比拟,一舉一動都透着矜貴優雅,連那湖裏的荷花看了都羞彎了腰。
沈翼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居然順着林平的話接下去, 還說要去瞧瞧。他側頭失笑, 覺得自己是被他影響了, 若是平日, 他定然是轉頭就走的。
也罷,反正今日無事,便去瞧瞧。
他的步子不自覺地放緩放輕, 眼眸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 又迅速收回。走到拱橋上,沈翼忽然腳步一頓,猶豫片刻。
“世子, 可有問題?”
林平困惑,眼睛直打轉, 猜測他的想?, 少傾, 見沈翼不吭聲,再問:“要不回去?”
沈翼眼睫微動,側眼瞥他一眼,輕嘆道:“回去。”
仔細一想,貿然過去實在不妥, 說不準會惹來麻煩,還是免了。沈翼往回走, 神色淡然。
剛走下拱橋,就看見院裏的小厮着急忙慌的跑過來, 恭敬說:“世子,蘇公子來了,在院裏等着。”
沈翼颔首,簡單地回了幾個字,“知道了。”
難怪心神不寧,原來是有客上門。沈翼步伐加快,再沒回頭看一眼。
…
花園的花太多,孟采看不過來,而且彎腰時間太久,着實腰酸。她揉着腰起身,不經意朝橋邊看,正巧看見一抹青色背影,疾步而去。
她摸摸脖頸,方才意識到被人看見了,不會笑話她沒見過世面吧?
孟采左右看看,慌忙拎起籃子離開,以免再讓人看見笑話。
回到街市時,張阿樹已經把豆腐賣完,面色擔憂地等着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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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是不是很遠?”他問。
孟采搖頭,将擔子收拾好,平靜說:“不是,我迷路了。”
她沒騙人,以為出了花園離門口不遠,殊不知她又繞了許多冤枉路,出侯府真是花了一些功夫。
不過下次她就記得了,一回生二回熟。
“對了,李嬸來信了嗎?”孟采将擔子放在角落,不想占太多地方,因為他們找的房屋很小。
只有一個前廳和房間,張阿樹沒地方睡,只能用草席墊墊,睡地上。她想,等攢了些錢,就找個小院子,他們兩人就不用這麽擠了。
“來了,讓咱們別記挂,說是朱公子時常照顧她。”
張阿樹渴得厲害,一壺茶水被他一人喝了,他睨着孟采試探問:“咱們今日還去找人嗎?”
孟采輕應聲,“嗯,去。”
每日都去,刮風下雨也去,說不準就遇上了。她進了屋內,拿着木盆,裝了些水來,準備洗洗就出門去。
張阿樹盯着她的動作,識趣的出去,順帶将門關上。
他擡頭望望天,陰沉陰沉,烏雲密布,太陽都躲進了烏雲裏,連個餘光都沒有。方才還豔陽高照,不過一會的功夫,就變天了,真快。
快要下雨了。
張阿樹蹲在牆角,像個無家可歸的人,特別是苦着臉皺眉的神情,瞧着還挺可憐。
他使勁撓頭,想着怎麽勸她,馬上就要下雨了,不如今日在家歇歇,不去找人。哎,改怎麽說呢?
張阿樹想了一圈,也沒想到個好借口,罷了,随便怎麽說吧。
木門打開又合上,孟采從裏頭出來,換了身妃色襦裙,襯的膚色更加白嫩,腰間束帶飄逸,将不盈一握的腰肢完全展現出來。
她撩撩耳畔的發絲,目光澄澈,溫聲細語,“走吧。”
“哦哦。”張阿樹怔怔,想了許久的事一下忘在腦後。
等到了熱鬧的街市才想起來,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腦袋。
“阿樹哥,你幹嘛?”沒事拍自己腦門,還這麽使勁,莫不是頭疼。
“哦,沒事。”他忙擡頭,尴尬地笑笑,随後道:“我就是想說,快下雨了,沒帶傘。”
孟采昂頭望天,确實,這天是要下雨了。她扯扯衣擺,抿唇不語。
為難的神情寫在臉上,顯然,她不願意回去。
張阿樹不想她為難,輕松道:“咱們去吃糕點,來京城這麽久,還沒嘗嘗這裏的糕點,走。”
話音落,不等孟采回應,他便扯着孟采朝前走。
他聽京城的人說,春喜樓的吃食是最好的,手藝堪比宮裏,想來是不差的。張阿樹早就想去嘗嘗,奈何先前手頭拮據,他提都不敢提,現在攢了些銀錢,自然要去。
“诶诶。”孟采被他扯得手疼,費了好些力氣才抽開,“陪你去。”
轉念一想,真的許久沒放松了,今日悠閑吃個糕點,也不為過。
春喜樓的二樓是上不去,都是些達官貴人才去的,她和張阿樹只能在一樓找個位置坐下。
夥計熱情上前,問兩人:“兩位吃點什麽?”
“一壺好茶,一碟桂花糕,還有牛乳酥。”張阿樹說完,湊到她跟前,“聽說這裏的牛乳酥特別好吃。”
“貴不貴?”她觀察一圈,覺得這裏好貴,怕是兜裏的幾個銀子要花完。她心疼銀子。
“不知道,跟咱們那差不多吧。”張阿樹話語遲疑,他想,貴也貴不了多少,二三十文總歸夠了。
兩人竊竊私語,盡管聲音很小,還是被耳尖的活計聽見,熱情的嘴臉收斂些,冷了冷,面無表情道:“一壺好茶二兩銀子,兩位,還要嗎?”
“多,多少?”
他是聽錯了嗎?二兩銀子?
夠普通百姓吃穿許久的,居然這麽輕飄飄說出來,還是這幅神情。
果然,京城的水都比他們那貴,想必那糕點也不用問了,他們自然是吃不起。
兩人瞠目結舌的楞了好一會,對視兩眼,滿臉尴尬。
孟采想拉他走,卻不想張阿樹拉不下面子,問他:“你們這是玉皇大帝喝的茶嗎?”
“也差不多,呵。”活計冷笑聲。
張阿樹撇撇嘴角,堵得說不出話來,無奈道:“糕點不要了,來壺清茶。”
“清茶?是什麽茶?”
孟采微微擋住臉,抿唇無奈,“就是白水。”張阿樹就喜歡這麽說。
夥計白了一眼,高聲喊:“白水一壺。”
唰唰,瞬間收獲幾道目光,直看得他們渾身不自在。
孟采忽然笑了,對張阿樹說:“幹嘛不走?”
“就是想喝喝看,這裏的白水和咱們那的有什麽區別。”
她覺得沒什麽區別,估計要花冤枉錢了。
一壺白水,張阿樹愣是小口小口抿,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看得孟采好不自在。
她碰碰他的胳膊,小聲說:“喝完咱們走吧。”
“着什麽急,等會噎着我。”
孟采淺笑,大口吃飯的人會被水噎着,誰信?反正她是不信。
她端起杯盞,連倒了兩杯給自己,肚子撐得難受,可為了快點離開,她無所謂了。
張阿樹僵住,一下沒了興趣,其實他喝得也肚子脹,可想到花了錢,就算脹死他也要喝完。
“喝完了,走吧。”孟采拿出帕子,擦擦嘴角。
“嗝,行。”張阿樹揉揉肚子,給了錢兩人就離開。
出了門,兩人同時松口氣,渾身都舒暢了,這地方,果然不是誰都能來的。
太難受了。
…
“還是油餅适合我們。”
孟采扯開唇角,笑得很甜,對張阿樹說的話表示認同。什麽牛乳酥,定沒有油餅好吃。
她咬了一小口,邊走邊吃,好不悠閑。就算雙手沾滿油漬也覺得香。
孟采垂眼盯着手中油餅,沒注意前邊的路,忽然肩膀一疼,才擡眸。
“抱歉。”
“不妨事。”蘇嚴微微低頭,看清了她的容貌,随即面帶笑意,“是你。”
這意思,是認識她?
孟采眼睫微動,禮貌點頭,拉着張阿樹趕忙走了。她回頭望了眼,那人不像好人,她明明不認識他。
“誰呀他?”
“不知道。”
今日是沒空找人了,孟采幹脆回去,可走到半道時,張阿樹又忽然說:“那家油餅真好吃,再去買幾個。”
“走走。”
她面色為難,還是跟着張阿樹去了。
那家油餅生意好,他們等了好一會才買到,張阿樹當即吃完一個,剩下的她拿着。
街邊攤子多,賣得小玩意也多,胭脂水粉,手镯玉釵,都是姑娘家喜愛的。
孟采步履緩慢,水盈盈地眸子一路看過去,興致高昂。
忽然一聲巨雷響,吓得她一哆嗦,手中的油餅差點掉了。她望望天,真要下雨了。
“咱們回吧,要下雨了。”
“行。”反正張阿樹是聽她的。
街市的人被雷聲驚醒,一個二個的匆匆離去,喧鬧地街市一下空蕩許多。
此時,有些人就特別顯眼,顯眼的讓人一眼就瞧見。
孟采不經意間回眸一瞥,就看見月白衣袍晃她的眼,輪廓分明的側臉一如往昔的清隽,悠然一笑,目光溫和。他捏着一枚玉簪,瞧了兩眼又放下,和身旁人說着什麽。舉止神态都是她熟悉的。
她的身子頓住,微微顫抖,油餅一下掉在地上,無暇顧及。杏眸氤氲閃着光,暈着的水汽沾濕了眼睫,眼前朦胧。
但眼中清晰映着他颀長的身影,孟采喜極而泣,心跳劇烈,慌忙小跑過去。
“孟冬,是孟冬。”
她的步子淩亂,幾次要跌到,還好穩住。漂亮澄澈的眼眸凝視那道身影,生怕下一刻會消失不見。
越來越近,思念的心也跳的越快,她的手抓緊衣擺,手背泛白。
她又急又慌,到跟前時,毫不猶豫用蔥白的手猛然抓住他的衣袖,擋在他身前。
睨着那張日夜思念的俊美臉龐,淚眼婆娑,嗓音顫抖地低聲輕喚:“夫君。”
她抽噎兩聲,淚水滴在衣襟處,攥緊他的衣袖,綿軟着語調說:“夫君,我總算找到你了。”
孟采又哭又笑,咬着朱唇小聲抽噎。半年來的郁結總算消散了,轉為歡喜。
可她卻沒看到沈翼淡漠疏離的眼,沒有一絲欣喜和想念。只見他抽回自己的手,似嫌棄地背在身後,神情淡定,語調禮貌平靜道:“姑娘認錯人了。”
“…”
孟采驟然僵住,擡眸望他,半空的手緩慢握緊,掌心還能感受到他的溫熱,和華貴錦緞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