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
張阿樹皺着眉, 往日生龍活虎的神情此刻沒了精神,暗淡地眸子打量一圈。這個充滿煙火氣的院子,再過不久就空了,想想就不是滋味。
他已經習慣兩人在的日子, 忽然要走, 心裏挺不舍的, 雖說會回來, 可也要好幾個月呢!
這心裏空落落的,一股氣堵在喉嚨裏,發洩不出來。
張阿樹轉回眸子, 落在孟采身上, 看着她飄忽又向往的神情,說不出是何滋味。
京城,是個繁華如夢的好地方, 若是有機會,他也想去看看, 可惜, 倒讓孟冬先去了。
“讓孟冬一個人去得了, 你就別去了,那麽遠,有危險怎麽辦?”心裏的話不吐不快,他一定要說出來。
張阿樹面色不好看,撩起外袍往她身旁一坐。既擔憂又羨慕, 說:“他倒有福氣,整日不是作畫就是看書, 現在還要去京城。”
他也想去,跟他們一起去。
孟采放下針線, 眉眼彎起,捂唇輕笑,“你也可以有福氣,要不我們一起去京城吧,路上有伴,多好。”
他倒是想啊,可他走了母親沒人照顧了,再說,衙門裏還有差事呢!
張阿樹心裏更難受,都走了,就剩他一人了,哎,要好幾個月。
“我還是算了,等你們回來。”
要是孟冬中個進士回來,就能當官了。好像也不錯。
張阿樹長嘆一聲,心裏的郁氣驟然消散,心情好了不少。總歸這事有好處。
…
走過秋夏,迎來寒冬,冷冽的寒風一吹,帶起了一院子的枯葉,飄飄灑灑,在半空打着旋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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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采穿的厚實點,動作有些笨拙,她哈着熱氣,又搓搓手,才去掃落葉。
将院子打掃幹淨,又抱着木盆到一旁把魚處理了,這魚是早些時候李慧蓮送來的。她說,兩人馬上要去京城,沒好東西送,就送來了一雙靴子和一條魚。
她得趕緊處理了,等會做了,好晚上吃。
孟采打了一盆水,低頭忙碌着,感嘆時間過得真快,眨眼的功夫,就快要上京城了。
這些時日,她和孟冬忙得很,孟冬忙着看書、作畫,早起還要幫她賣豆腐,偶爾被朱泰拉出去,去什麽詩會之類的。
她就清閑多了,只是多繡點帕子去賣,還好,也攢了些銀錢,加上其他的一些,兩個人去京城也夠用了。
孟采起身,抱着木盆進屋,剛放下木門就被打開,孟冬從外邊回來。
“買了什麽?”
孟冬買了油餅,還是熱乎的,聞着就香,“油餅,趁熱吃。”
她拿起就咬了兩口,晃着腳,懶懶地樣子,問他:“你吃了嗎?”
孟冬去了趟書房,又出來,“吃了,吃完出去一趟。”
她擡眸,吃餅的動作慢了些,“不是剛回來嘛,出去做什麽?”
她微微側目,盯着門外瞧,外頭那麽冷,寒風簌簌,吹的人臉疼,她好想在家待着,不出去啊!
可孟冬還要出去,那她就陪着吧。
“去買點筆墨,沒了。”
“哦,好。”她颔首,确實要出去買,沒筆墨就沒法練字了。
孟采咬的大口一點,一會就吃完了一塊油餅,她擦擦手,睨着他:“走嘛,等會天黑了。”
冬日夜晚不好走,風吹着也冷得很,天黑的也快,所以得快去快回。
寒風瑟瑟的街市,人少的多,不過閑聊無事的人到哪都有。
這不,剛到街上就聽見人說,朱泰被自個父親打斷了腿,傷得不輕。
“啊,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孟冬表情淡然,內心稍稍一想,或許知道什麽原因。他垂眼,牽起嘴角淺笑,“應該沒什麽大事,過不久就要上京,縣令不會沒有分寸。”
她一想,也?,腿斷了要好幾個月才好,哪能趕路,縣令肯定不會打斷他的腿。
孟采美目一轉,好奇地問他:“你說朱公子為什麽會挨打?”
他沒吭聲,猶豫了半響,正想告訴她時,背後忽然有人道:“誰被打了?”
孟冬神态淡定,一點事沒有,倒是孟采被吓了一跳,臉都白了些。兩人回頭一看,原來是說曹操曹操到。
“朱公子。”
朱泰擰着眉,奇怪的盯着兩人看,眼睛滴溜溜地來回轉了好幾圈,“幹嘛呢,見鬼了?”
孟采沒說話,別向一旁。
“聽說你被縣令打斷了腿。”孟冬直言不諱,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誰說的?”
朱泰聞言,差點跳了起來,瞪着一雙眼四處看,就想把說閑話的人揪出來。片刻後,怒氣消了些,轉頭向兩人解釋,摸着鼻子,略微不自然,“那個,就是,上次幹的事被我父親發現了,火氣沖天,拿着掃把追了我一院子。”
“還好跑得快,沒大事。”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有事,就是…孟冬視線下移,盯着他的腳看,“你的腳?”
“沒事,一點事沒有,就是跑的時候崴了一下。”他說的無奈,崴腳被傳成這樣,要是真被打了,還不知道說成什麽樣。
朱泰沒好氣的眼神巡視一圈,撇撇嘴,“你兩有事?”
“買點筆墨。”
言罷,孟冬便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身後的朱泰一直跟着,嘴裏叨叨個不停,問東問西。
“再過半個月便要啓程,你們都準備好了嗎?還缺什麽跟我說。”
朱泰相當熱情,一個勁的問他們還缺什麽,孟冬聽得耳朵難受,回了他一句:“不缺,你準備好就成。”
“那行,反正我是沒問題。”
兩人買好筆墨,和朱泰寒暄片刻,便迅速回去。
…
大雪降臨,白又純淨,門一推來,到處銀裝素裹,雪白一片。石榴樹都被壓彎了枝頭,動靜一大,簌簌雪花落下來。
馬上要去京城的日子,孟采卻病了,許是這個冬日太冷,她的身子弱,才下了場大雪,她就病倒了。
頭暈目眩,渾身無力,今日竟還燒了起來,溫度灼熱地燙了孟冬的手。
吓得孟冬趕緊去煎藥,吃了一帖藥,睡了半天,醒來才清醒些,不至于沒力氣。
她倚靠在邊上,臉色蒼白,下唇輕咬着,透着一抹紅。她生氣懊惱,杏眸微微濕潤,眼睫也被打濕,看着柔弱可憐。
她在氣,氣自己不争氣,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緊要關頭撂挑子,說不準孟冬會嫌棄她拖後腿了。
思及此,淚珠不争氣的掉落下來,滴在手背上,溫溫的。
“咯吱”一聲。
門被打開,她快速擦了一把,裝作無事。
“餓了嗎?煮了粥。”孟冬端着一碗粥進來,碗裏飄了幾顆紅棗,熱乎乎的冒着熱氣。
她吸吸鼻子,聞到了紅棗味,她想,紅棗粥應該很香。
“我不餓。”她嘴硬,實則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孟冬看了眼她肚子,笑道:“方才睡着它就抗議,現在怎麽不餓了?”
她撇撇嘴,原來早就露餡了,肚子更不争氣,睡着也能抗議,就不知道忍忍。
孟采思慮一下,決定好好吃飯,不吃,身體更好不了。她拿過來,小聲道:“我吃。”
她小口小口吃着,一碗粥下肚,肚子飽了,身體也暖了不少,果然是要吃東西。
孟冬見她吃完,猶豫良久,終究開口,“天寒地凍,在家等我,京城就別去了,你身體太弱,要是在途中生病,可怎麽好?”
“若是我中了,你就等着當官夫人,要是沒中,我就回來幫你賣豆腐,可好。”
孟冬知曉她的想法,可實在太遠,在途中受罪他不舍得。萬一發生意外,?他而言更是生不如死。
最好是在家中等着,至少有張阿樹這個愣頭青在,他也能放心些。
孟采唇瓣張了又合,垂下的眸子,顯得心情郁沉。她就知道,孟冬肯定嫌棄她了。
手使勁絞着被褥,皺皺巴巴地,撅着唇一聲不吭。
“怎麽了?不高興?”孟冬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擡起她的下颚,仔細凝睇她。
她的雙眸紅潤帶着濕意,長長的眼睫上閃着亮珠,随時會掉下來。孟冬輕嘆,見不得她這幅模樣,心疼得緊,一下摟過她。
“不許哭,又不是不回來。”
淚珠忍不住掉下來,哽咽抽聲,“可是要好幾個月。”
一想到幾個月見不到,她就難受。
“呵呵,還沒走就想我了。”
臉皮真厚,這個時候還打趣她,太過分了。
孟采氣得哼了聲,伸手推開他,“我要睡了。”
“不是說一個人睡冷,我陪你。”
話音落,孟冬就開始寬衣解帶,要上榻。任憑孟采如何擋住,都不頂用,比不過他的手勁。
這還不算,孟冬還霸道的抱住她,她想背?着他都不行,只好任由他亂來。
他摸着軟綿綿的肚子,期盼又困惑地問:“我這麽賣力,怎麽還沒有?”
蒼白的臉頰爆紅,紅到了耳後根,“我怎麽知道,不許問。”
“不問不問,說正事,明日幫你畫副畫,我帶在身旁。”若是想她了,便拿出來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嗯,好。”
她知道,京城是去不成了,孟冬是不會讓她帶病去的,真讨厭,為什麽不早點生病?
孟采在心裏唉聲嘆氣,思緒飄了老遠,連他的手在亂動都沒察覺,直到胸口傳來刺痛才緩過神來。
“孟冬…”
“嗯…”
不要臉,害得她睡不着了。